第41章
藍白校服39
林行知來參加月考,陸遠依舊還帶着口罩,咳嗽不停。
他這次他跟陸遠一個考場。
每次陸遠都會特別積極去看考場座位表,如果跟林行知一個考場,就會摟着林行知道脖子說:“我們一個考場耶。”
“這有什麽好高興的?”林行知不解,同一個考場就值得那麽高興嗎?
他現在就明白了,跟自己喜歡的人同一個考場,同上樓,同下樓。在準備進考場的時候,一起靠在欄杆上抱着背誦紙,試卷錯題趕緊多看幾眼。一起押題,誰贏了誰請吃外頭的烤腸。他偶爾停下來,手臂放在欄杆上,頭枕着手臂,側頭看陸遠,陸遠也低頭朝他笑說:“好好考。”
那不是陸遠開玩笑說的話,陸遠說得很認真,由衷地希望他考好。
他已經許久沒有這麽準時到考場,他那時候害怕太多人的目光,久了之後就成了無所謂,自暴自棄地連考試也不想參加。
可他現在覺得考試沒有沒有那麽恐怖,前往考場也沒有那麽害怕別人打量他。
陸遠說的這句話很柔軟,煩躁的蟬鳴的打擾被眼前人隔絕開來,笑容如同外頭跳動的碎陽,燦爛又耀眼。
微熱的夏風吹在臉上,有些癢的。桀骜不馴的金發被吹拂起來,林行知沉溺在陸遠的眼神裏,不禁地想着——他們能不能同這個漫長的夏天一樣長,熱戀上百年,生生世世都一直這般的好。
他現在坐在考場裏才明白,坐在後頭的人,一擡頭就能瞧見前面的人背影。他把他會做的題目都做完了,擡頭看時鐘,就能看見陸遠的咳嗽聲,如何看見呢?陸遠一咳嗽,抓着的筆停下來了,衣服就開始顫抖,背影開始顫抖。
他也跟着停下手,心上一酸,替陸遠難受起來,但并不能夠分擔,埋頭繼續想題目了。
他前幾天沒忍住偷偷地跑去陸遠樓下,站在房子對面樹旁邊悄悄地瞧。最近要月考了,陸遠看上去在學習上游刃有餘,在學校排名不錯,但都是每天用晚上時間熬下來的。
他也知道——陸遠怕考砸。
窗戶關着,陸遠的身影像剪影一樣貼在窗戶上,一動不動,讓林行之不自覺地擔心陸遠的身體。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這麽一個人在那間小房子裏猛地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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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行知雖然躲着陸遠,但是陸遠沒叫他還鑰匙,那是陸遠帶着他去現配的。他還捆了一個巨大的鑰匙扣在上頭,生怕丢了這寶貴的東西。
陸遠既然沒說要還,那就沒有道理還給他。——邏輯大師林行知如是想到。
他怕陸遠這段一個人住不好好吃飯,這人複習和完成作業起來就會忘記時間,想着再做一會,做完了再去吃飯,最後就餓着一股腦地學到十點,說是越饑餓越精神,吃飽了只會想睡覺。最後要麽懶得吃,要麽只會煎個蛋,泡個面吃。
怕自己不在,兩個之前一起好好吃飯,長起來的肉全都要消了。
林行知晚上十二點半點會偷偷地走到了陸遠住的出租屋,腿還疼着,慢速地爬樓梯。他用備用鑰匙開了門,看了一下鍋裏還有剩飯和剩菜,說明自己做了,吃飯了。
他把自己做好的冰糖雪梨糖水放到冰箱裏,貼了便利貼在冰箱上——[糖水在冰箱],但是寫了又劃掉了,劃掉了又再寫[好好吃飯]。寫完又覺得不對,陸遠還在生他的氣,說了兩個人無論上學還是放學都不熟的話,他能寫這些嗎?
他自己說的下次是什麽時候呢,這哪裏像戀愛啊,說得好聽是裝不熟,可熟是是什麽時候呢,他給的模糊話語是遙遙無期。
他說下次再說,其實是在做那個先放手逃跑的人。
他現在以什麽身份寫這些關心的話語呢?
他劃掉了,想了想把便利貼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他蹑手蹑腳地走到床邊,不敢坐上床,怕吵醒陸遠睡覺,他看不見自己平日裏兇狠的眼神,現在有多溫柔,他無聲地注視着,在瑩瑩的月光下織好一床柔軟小毯子,将陸遠包裹進去。
陸遠放松地睡着,自然平穩地呼吸,臉上好似沾着月光落下的絨毛,睡着放松的樣子有些可愛。
林行知緩緩地彎腰,嘴唇慢慢靠近陸遠的臉頰,兩處柔軟相觸,林行知心裏跳得厲害,吵得要死,他捂着心髒,想緩下來,可惜沒用,生怕心跳聲吵醒陸遠,不得已地紅着臉,依依不舍走出了門。
他離開考場,看見陸遠在收拾筆,他站在門口,想要問——糖水你喝了嗎,咳嗽去看醫生了嗎,吃藥了嗎?
林行知問題還沒在心口組織完,陸遠跨出門口那一瞬間,看都沒看林行知一眼,拐彎下了樓梯。
還未來得及開口的心酸,欲言又止,無動于衷,看着藍白色的短袖校服消失在轉角。
林行知本來要不準來上課一個月,主任的意思也是吓吓林行知,不會真讓林行知一個月不來學校學習。看他月考成績有進步,不到一個星期就允許林行知回學校了。
他踏進門的時候,發現陸遠還沒來。拿着手上的成績條,不知道陸遠這個小老師知不知道他進步了很多。
他不禁想起之前一起學習的時光,偷偷笑起來,等待陸遠跟往常一樣坐在他的旁邊。第一節 課過去了,跑操的大課間過去了。座位一直都是空的,林行知不由得擔心起來。
他想想問,陸遠是不是請假了?會不會很難受,房子裏就他一個人啊。
林行知下午放學被叫去辦公室,被班主任表揚了一通,他心不在焉站着,點了點頭說:“陸遠很負責,教我教得很好。”
“很好啊,哎呀,你就保持這個勢頭下去,我看陸遠這次成績也不錯,校排第五了,比上次進步了一名,不錯不錯。你啊,再安分點,過幾天找各個老師拿簽名,我給你把大過消了,挂心上啊,不然畢不了業啊 。”班主任把灰色的消大過的表格給了林行知。
林行知摸了摸鼻子說,假裝随意地問:“那老師,陸遠今天怎麽沒來?”
“他昨天晚上就請病假了。”
班主任沒細說,說還要開會就先走了。
林行知藏不住表情了,聽完就連跑帶跳的下樓,從書包裏拿出藏着的手機給陸遠打電話。
一個都沒接,他到樓下的時候,天已經是暗沉沉的,綿綿細雨。
那扇一直在眼前亮起的窗戶,現在黑暗一片。他心一沉,陸遠一個人獨居太讓人害怕了,出了什麽事,身邊都沒個人。
他連跨幾個階梯上去,上氣不接下氣地繼續撥打電話,竟然是正在通話中。他先挂斷,背着書包就往上走,滿頭大汗地開門。
靜靜悄悄的黑暗,他踩到地上一些垃圾,廚房沒有開竈的痕跡,怕是什麽都沒吃。
他焦急地喊了一聲:“陸遠!”
無人回應,他去了小卧室,把燈開了。借着光線,看見陸遠滿臉蒼白,臉頰上一片紅,看起來燒得厲害,但身上沒出一點汗。
手機還被捏在手裏,來電顯示為“陸信”。
電話還在通話,他聽見那邊焦急的喊叫聲,他拿起來回複說:“你好,嗯啊......那個我是陸遠的朋友,現在他在發燒,我現在帶他去看看。嗯,好好好,沒事,我在這裏照顧,您不着急,可以晚點來。”
他挂斷電話,摸了摸陸遠的頭發,輕喊了幾聲,陸遠沒有反應。他有些害怕地把陸遠摟抱起來,衣服都染上了體溫的熱,手掌上感受到一股燙意。
陸遠靠在他的肩膀上,他離開了被子,閉着眼開始打冷顫說:“冷......”
“陸遠,聽得見我說話嗎,得起來,我們去看看。”林行知拖抱着陸遠,但是病人一點力氣都沒有,移動很費力。
陸遠沒聽清,混沌在半現實半虛幻的夢裏頭。他在昏暗無光的地方好像見到林行知舍得跟他肌膚接觸了,舍得出口關心他了,給他肩膀靠着。
他媽一結束考試就來問他成績,那時候已經忍不住咳嗽了,陸靈靜聽見也就放下一句:“怎麽才進步一名,你這樣能考上什麽國內的好學校?還是趕緊回來吧。”
他咳嗽着,只覺得很難過,很想流出眼淚來。他孤身作他鄉客,原來身上纏病無人在身邊會這般的難受。
他看着冰箱裏裝糖水的空碗,他很想念林行知,他裝作不在意,好似就能跟以前獨身一樣無所謂,誰都不在身邊而已,他自己一個人也可以。可他看着空的碗,心裏疼,疼得十根手指都在鑽心的疼。
林行知手是濕的,比較涼,感受到了陸遠身上的溫度還在升高,他肩膀感受到了濕潤的炙熱。
陸遠燒糊塗了在掉眼淚,經常來夢裏做客的林行知比平常多了一些話,那他是不是也能說點平常不能說的什麽話,是夢的話是不是就沒有什麽關系呢?
他慢慢地用那點點的力氣環住林行知道脖子說,沙啞聲音帶着哭腔的抖動:“林行知,我好難受。”
林行知在拿一瞬間就像是被利箭穿透了心髒,嘴唇微微顫抖,不敢開口回應什麽,他覺得陸遠比他孤獨太多。現在只要陸遠一開口說話,他就要流眼淚了。
第一次聽見陸遠這般脆弱地說難受。
在這一瞬間同時也是時隔多日的肆意擁抱。
他怎麽舍得跟陸遠說那些裝作不熟的話,故意拉開桌子,做到互不打擾。
他現在才發現,喜歡跟咳嗽一樣,忍不了,越忍越難受,抓心撓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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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明天小情侶就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