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接下來的幾日,韶寧和突然忙碌了起來,一天裏有大部分時間都不在家,經常是快到晚飯飯點了,才見他風塵仆仆地從外頭回來。

夏至以後,天氣越來越熱,這一日韶寧和回來之後,萬木一邊給他遞上一大壺涼水解渴,一邊忍不住問:“少爺,您一天到晚在外頭忙些啥啊?”

“沒什麽,給朋友幫忙罷了。”韶寧和随口敷衍。

“幫忙能曬成這樣?您看看,您這全身的皮膚都被曬黑了!”萬木像個老媽子一樣心疼地念念叨叨。

伶舟卻在一旁沒心沒肺地笑:“曬黑了好,這樣看起來更有男人味了。”

韶寧和捧着水壺的手明顯抖了一下,莫名覺得伶舟打量他的目光仿佛沾染了絲絲縷縷甜膩的味道,每掃過他一寸肌膚,都會炸起一片雞皮疙瘩。

“咳……我去洗澡。”韶寧和借口浴遁。

“少爺,要不要我幫你搓背?”伶舟在後頭一臉天真地問。

韶寧和被門檻絆了一下,回過頭來斬釘截鐵地道:“不用!”

房門關上的那一瞬,伶舟仿佛惡作劇得逞了一般,抖着肩膀笑得很開懷。

吃過晚飯之後,天空依然透亮。

伶舟一時興起,便取了紙筆坐在院子裏,對着院中的那棵大樹作畫。

待伶舟畫得差不多了,韶寧和才走過去瞧了一眼,随即皺起眉,問道:“你這畫的是什麽?樹不像樹,人不像人的。”

伶舟頭也不擡:“畫的可不就是少爺麽。”

韶寧和一怔,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着那畫道:“我……我就長那樣?”

伶舟但笑不語,筆尖未停,又是寥寥數筆,紙上線條輪廓數度變換,原本十分抽象的一段木頭樁子,漸漸衍化成了韶寧和面帶微笑的一張臉,看上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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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寧和目睹這奇妙的整個過程,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伶舟擱了筆,拿起畫紙吹了吹墨跡,然後遞給韶寧和:“少爺,收着罷。”末了又補充一句:“可藏好了,只準你一個人看,別讓第三人看見了。”

韶寧和怔怔接過,問道:“為什麽?”

“因為這畫是專門送給你的啊。”伶舟望着他,略有深意地笑。

“咳……”韶寧和最吃不消伶舟這種暧昧不明的态度,清咳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尴尬,沒有接腔,只是默默将畫紙收入懷中。

伶舟見好就收,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收起紙筆便要回屋,卻聽韶寧和突然問道:“伶舟,有沒有興趣……跟我一起出去協助辦案?”

“辦案?”伶舟不可置信地皺起了眉,韶寧和區區一個議郎,怎麽跟辦案搭上邊了?

于是韶寧和将幾日前幫着周長風驗屍的事情略敘了一遍,道:“那之後,長風便請了我做顧問,幫他們驗屍提供線索。我想,既然你畫畫的功力如此了得,不如也去給長風幫個忙吧。”

伶舟撇了撇嘴,暗自腹诽:才短短幾日,便從“周兄”變成“長風”了,這進展也忒快了吧?

“伶舟?”韶寧和見他不吭聲,輕輕喚了一聲,“伶舟,你有在聽我說話麽?”

“啊,”伶舟回過神來,道,“我是很願意幫忙啦,不過……我畫畫能幫什麽忙?”

“比如根據目擊證人的描述,畫出兇犯的畫像什麽的。”韶寧和道,“剛才我看你寥寥幾筆便将我的模樣畫得如此形似,所以突然想到,可以充分利用你的才能做些有意義的事情,你覺得呢?”

……居然讓我去畫通緝犯?伶舟默默磨牙,我堂堂一位丞相,親筆畫作可都是價值千金的,甚至有時候連千金都求不到,你居然讓我去畫那種大街小巷裏張貼得到處都是的通緝犯畫像?!

“伶舟?”韶寧和發現伶舟又在走神,于是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是不是不樂意?如果你不樂意,那就算了……”

“樂意,我當然樂意!”伶舟迅速做好心理建設,強迫自己露出一臉狗腿的笑容,“既然是少爺的朋友,能幫上忙是我的榮幸。”

這天晚上,待衆人都睡下之後,一抹黑影竄入伶舟房內,單膝在床前跪下,低聲喚道:“大人。”

伶舟緩緩起身,不悅地蹙起眉:“鳴鶴,你怎麽……”

“大人恕罪。”鳴鶴低了低頭,“屬下原本不想貿然打擾大人,但……”

伶舟挑了挑眉:“說。”

“屬下發現,此處宅院周圍,似有人監視。”

“監視?”伶舟漸漸眯起了雙眼,“什麽人?監視誰?”

“他們穿着便衣,看不出身份。不過從他們訓練有素的行動來看,應當是官府的人。”鳴鶴頓了頓,“屬下原本以為,他們是來監視韶議郎的,但是這幾日韶議郎一直早出晚歸,他們卻視若無睹,看來目标應當不是韶議郎。”

伶舟陷入了沉思,這個宅院中除了韶寧和,就只剩下他和萬木了。萬木一個傻愣愣的仆從,有什麽可監視的?再除去萬木,那便只有自己了。

但是伶舟左思右想,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跷,他自從重生之後,一直藏身于這個宅院,很少出去抛頭露面,接觸最多的,也只有韶寧和主仆二人,究竟什麽人會對他産生興趣?難道……

他心下一動,眉心蹙得更緊了一些。

為安撫自己內心莫名生出的不安,他下床來回踱了幾步,轉頭看鳴鶴:“你之前進來,沒有驚動他們吧?”

“屬下暗中觀察了一段時間,基本摸透了他們換班的規律,不會被他們發現。”

“那好。”伶舟很快便又冷靜了下來,沉聲道,“明日我會随韶寧和出去,屆時你再暗中觀察一下那些監視者的動靜,及時彙報于我。”

“是。”鳴鶴應了一聲,又似有些猶豫,道,“大人,這些人目的不明,屬下擔心,他們會對大人不利,是否需要屬下……”

“不必。”伶舟打斷了他,“那些人若是想對我下手,這幾日早就可以動手了。雖然現在還不清楚他們的身份和目的,但至少可以肯定,他們暫時不會威脅到我的性命。”

他頓了頓,又道:“鳴鶴,現在他們在明,你在暗。記住,非到萬不得已,不得現身,以免壞了我們的長遠計劃。”

“……是。”鳴鶴低了低頭,轉身便又悄無聲息地沒入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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