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日,韶寧和一早便闖入伶舟房中将他喚醒,兩人吃了早飯便匆匆出門去了。

伶舟一整晚都在想那監視者的身份,躺在床上輾轉良久才昏昏睡去,此刻跟着韶寧和走在路上,難免有些精神萎靡。

“伶舟,別迷糊了,打起精神來。”韶寧和拍了拍他的背。

伶舟可憐兮兮地看着他:“少爺,要不你背我吧?”

韶寧和眉梢抽了抽,剛要開口拒絕,卻聽伶舟打着呵欠道:“哎呀,我開玩笑的。就是因為你太悶了,我才這麽容易犯困……”

“……”韶寧和只能無語望蒼天。

因為韶寧和不願太招風,所以這幾日他和周長風都是在茶館門口碰頭的,而跟在周長風身旁的,也一直是那個名叫唐泰的左監領,整個廷尉再沒有第三人知曉韶寧和的存在。

此次韶寧和帶了伶舟去見周長風,說出了讓伶舟幫忙畫像的想法。周長風沒有說話,只是上下打量着伶舟,目光犀利得讓伶舟有種被剝光了肉體審視靈魂的錯覺。

半晌之後,周長風才淡淡一笑,點頭道:“嗯,長得不錯。”

“……”這是被周長風委婉含蓄地調戲了麽?伶舟默默咬牙,如果不是有韶寧和在場,他都想上去踹對方了。

兩人跟着周長風往平民區走去,路上周長風随口問道:“伶舟這名兒,聽着像個花名,應該不是本名吧?”

“的确不是本名。”伶舟淡定承認。

“那你原本姓什麽?家住哪裏?父母可還健在?”

伶舟眯了眯眼,笑道:“周大人這是在調查戶口吶?”

韶寧和見伶舟面色不悅,笑着打圓場:“伶舟,長風兄他這是查案查得走火入魔了,見了誰都要盤查幾句,你別介意。”

伶舟聽出韶寧和言語中的安撫之意,于是順着臺階下:“是伶舟冒犯了,還望周大人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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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長風又看了伶舟一眼,勾起嘴角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打着哈哈道:“寧和說得沒錯,我這人容易走火入魔,言語中若有得罪,請勿見怪。今日寧和帶了你來助我查案,我原該好好謝你才是,等忙完這個案子,我請你們二人喝酒!”

韶寧和笑着調侃他:“長風兄,我幫了你這麽多天,你今天才說請吃飯,是不是嫌晚了些?我看,你純粹是自個兒想喝酒了吧?”

周長風故作吃驚:“這都被你看出來了?好吧,老實說,我這兩天心情很不錯,因為我的死對頭遇到了一個棘手的案子,這會兒正焦頭爛額着呢,只要他不順遂,我就開心痛快,直想喝酒慶祝!”

韶寧和好奇問道:“請問,你的死對頭是……”

“就是廷尉丞杜思危啊!”周長風毫不避諱地直呼上司姓名,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補了一句,“也就是人稱變态酷吏整死人不償命的杜閻王。”

韶寧和抽了抽嘴角,後悔自己多嘴一問,這擺明了就是他們廷尉內部鬥争,他一個外人還是少管閑事為妙。

他雖然不曾接觸過杜思危,但關于這位杜閻王的風言風語還是聽到過一些的。據說此人是個拿酷刑當樂子的變态家夥,平生最大愛好是研發出千奇百怪的刑具,并為它們取動聽的名字。對于那些犯過事進了天牢還能僥幸從裏邊出來的人來說,杜思危簡直就是他們下半輩子無法驅除的夢魇。

想到此處,韶寧和突然有些同情廷尉顧子修了,盡招攬些特立獨行的奇葩。

他原想略過這個話題,卻聽伶舟在一旁天真問道:“周大人,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你倒是給我們說說,你那個死對頭怎麽不順遂了?”

周長風果然來了興致,一臉神秘地道:“最近發生了一件大案子,殷太尉的孫女遇襲的事情,你們聽說過吧?”

韶寧和與伶舟不約而同地點頭。韶寧和點完頭發現伶舟也在點頭,不由好奇地問:“你是怎麽知道的?”他好像不曾在伶舟面前提起過此事。

伶舟一臉坦蕩:“這有什麽奇怪的,街頭巷尾都在讨論這事兒,出個門就能聽見。”

周長風道:“那殷太尉與聞丞相素來不太對付,這次孫女還沒進宮就遇襲,于是一口咬定是聞丞相幕後主使。那聞丞相倒也是個厲害角色,不知使了什麽法子,竟讓皇上相信是第三人在作梗,下令将此案移交廷尉審理。

“但又因我們顧大人的妹妹也在進宮秀女之列,為了避嫌,便将這案子移交給了廷尉丞杜思危。這下杜思危可犯了難,受害人是當今聖上的未來皇後,一邊是聞丞相,一邊是殷太尉,誰都不能得罪,他還能從哪兒找這第三個人出來。”

韶寧和皺着眉聽完,問道:“那究竟有沒有這第三個人的可能性?”

“這個嘛……”周長風沉吟了片刻,“沒有查到事實,我也不能下定論,不過這種事情,不是聞丞相指使的,就是殷太尉自己裝的,試想還有誰膽子肥了,敢動皇上的未來皇後啊?”

伶舟在一旁默默腹诽:現在案子沒落在你頭上,你自然是落得輕松了。

不過話說回來,還好這案子不是落在周長風頭上,否則以周長風那走火入魔的辦案風格,說不定反而會将這個案子複雜化。

正說話間,一行三人已來到了他們這次的目的地——平民聚集地一戶民宅。

因為屋內發生了命案,早有附近的老百姓将整個屋子圍得水洩不通,仵作們則忙着控制這些百姓,盡可能将現場保護起來。

此時左監領唐泰已經在現場做初步檢查了,見周長風等人來了,便主動迎出來,彙報了一下大致情況:“死者是這宅子的主人,男性,四十多歲,獨居。今早鄰居發現他缢死在自家房梁上。”

“自殺?”周長風撇了撇嘴,這種沒有懸念的案子讓他頓時興致大減。

唐泰顯然十分了解他的脾性,笑道:“若真是自殺案,屬下還敢勞煩您周大人大駕光臨麽?”

周長風一聽又來了精神:“那你具體說說,怎麽回事?”

“屬下原本也以為只是普通自殺,但是鄰裏說這男子心性豁達,不像是會自殺的人。況且他生前未留遺書,就這麽匆匆自我了斷,總歸有些不合情理。于是屬下仔細盤問了他的左鄰右舍,昨晚上有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人進入他家,結果這一問,還真被我問出疑點來了。”

唐泰說着,指了指宅子的窗戶:“這屋子前後都有窗,用紙糊着,晚上點燈之後能映出模糊的人影。住在前邊的那戶人家和住在後邊的那戶人家,都說他們在熄燈前曾看見窗戶上只倒映出一個人影,認為屋子裏除了死者應該別無他人。

“但問題是,前面那戶人家看到的人影是站着的,而後面那戶人家看到的人影是坐着的。可見,這兩戶人家中,必定有一戶是在撒謊。”

周長風聽了,道:“所以你認為,撒謊的那一戶就是此案兇手?”

唐泰篤定地點了點頭:“十有八九就是兇手了,否則為什麽要撒謊?我已命人将這兩位目擊者暫時扣留,待進一步審訊。”

卻聽伶舟在一旁喃喃自語:“那倒未必……”

韶寧和轉頭輕輕呵斥了他一句:“周大人辦案,你別胡亂插嘴。”

卻見周長風眯了眯眼,饒有興趣地問:“伶舟,你倒是說說,怎麽個未必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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