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日,周長風直接找到了韶寧和家,說要請伶舟跟他去一趟廷尉府,做個筆錄。

韶寧和立即警惕起來,問道:“找伶舟做什麽筆錄?”

“小倌館老鸨被殺的事情,想必你們已經聽說了吧?”周長風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雖說現在最大的嫌疑人是消失無蹤的人販子阿隆,但依照辦案流程,與老鸨有些過節的伶舟也必須接受調查,希望你們能夠理解。”

韶寧和還欲再說什麽,卻被伶舟搶先接了話:“如果只是去做個筆錄的話,應該沒什麽大問題。相信公事公辦的周大人,也不會對我這種無辜百姓公報私仇,對不對?”

“公報私仇?”周長風冷笑,“你得罪我什麽了,我竟要公報私仇?”

“哦,沒有嗎?”伶舟淡淡挑眉,“那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望周大人不要見怪。”

看着兩人夾槍帶棒地你來我往,韶寧和甚是頭疼,于是尋了空當打斷道:“如果只是做筆錄,我應該可以陪同前往吧,畢竟伶舟和我一起住,我可以幫他作證。”

“本來也是找你有事。”周長風歪了歪頭,“走吧。”

周長風帶着兩人進入廷尉府之後,便直接往審訊室走去。

審訊室就在刑房隔壁,由于隔音效果不怎麽好,他們時常能聽見一聲聲慘叫透過牆縫傳入耳中。

周長風請二人坐下,偷眼觀察了伶舟一番,發現他從進門到現在,神色一直很鎮定,并未因為隔壁傳來的詭異聲響而出現什麽慌亂。

“看來你對來刑房這種地方,倒是很沉得住氣嘛。”周長風忍不住出口調侃。

“我又沒有做什麽虧心事,為什麽不能沉住氣?”伶舟反唇相譏,“更何況,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屋子外頭挂着的牌子是‘審訊’,而非‘刑房’,不知是我的眼神不太好使,還是周大人的眼神不太好使?”

“咳,”韶寧和眼看着兩人又要掐起來了,忙清咳一聲道:“長風,有什麽話便趕快問吧,這地方太晦氣,問完我們還是早些離開為好。”

周長風于是招了一名屬下過來做筆錄,自己往椅背上一靠,看着伶舟漫聲問道:“昨晚亥時到今晨醜時這段時間,你在什麽地方?”

“昨晚我很早便歇息了,”伶舟道,“少爺比我晚些,他可以為我作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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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寧和點頭道:“是的,伶舟昨晚回去之後便早早睡了,我看着他進屋的。”

周長風又看向韶寧和:“那麽你呢,你是什麽時候睡下的?”

韶寧和想了想,道:“我和萬木大約是在子時不到的時候睡的。”

“子時?”周長風皺了皺眉,“這個時點可不算早了啊。”

“的确不早了,昨晚……”他頓了一頓,似是想起了什麽令人不快的事情,眉心微微一蹙,接着道,“我的一位同僚來找我敘舊,我陪着他喝了些酒,後來他喝醉了,我與萬木便一起将他擡進屋裏去,所以晚了些。”

“你們喝酒敘舊的這段時間,确定伶舟都在自個兒屋裏呆着?”

“我們就在院子裏喝酒,伶舟若要出門,勢必得經過院子,所以我很确定,他不曾離開過。”

“伶舟的屋子裏難道就沒有別的窗戶了?”

“北面倒是開了一扇窗,但是窗外便是一堵高牆,”韶寧和說着,看了伶舟一眼,“他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我看不像是能翻越高牆的人。”

伶舟對于“手無縛雞之力”這個評價十分不滿,但又無話可駁,只能無聲地翻了翻白眼。

周長風又問:“那麽從子時到醜時這段時間,伶舟有沒有可能離開屋子呢?”

“不可能。”韶寧和想也不想地回答。

“這麽确定?”周長風眉眼間透出一絲意味深長,“那時候你不是已經睡下了麽,你不會是在院子裏堵着大門席地而眠的吧?”

面對周長風的調侃,韶寧和卻沒有立即反駁,他欲言又止了一下,轉頭擔憂地看了看伶舟。

伶舟知道他在顧慮什麽,于是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少爺,為了能洗脫我的嫌疑,看來也只能将那件事情和盤托出了。”

“哪件事?”周長風向前傾了傾身,表現出了旺盛的求知欲。

韶寧和暗中握了握伶舟藏在袖間的手,似是在安撫。然後他看向周長風,将昨晚伶舟遭遇的非禮事件簡單敘述了一番。

周長風聽罷,問伶舟:“你半夜起來做什麽?”

“如廁。”伶舟面無表情地回答。

“你是在開門的時候遇到了李往昔?然後他對你……”

韶寧和一臉不悅地打斷他:“長風,這種事情有必要問得如此詳細麽?”

“我只是有些好奇,”周長風道,“據你方才所說,伶舟出門時遇到李往昔,說明這時候他還沒有如廁。随即李往昔對伶舟施行非禮,從而驚動了你,你出門救下伶舟,将他護送回房,這段時間伶舟應該一直沒有解決過吧?”

韶寧和怔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看了看伶舟。

伶舟倒是神色不變:“是啊,沒有機會如廁了,有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周長風一臉執着,“這樣一來,你的需求還是沒有被解決,你難道不想再出去一次嗎?”

伶舟眼神微閃,已經猜到了周長風此問的意圖。其實當時他并非起來如廁,而是想出去與鳴鶴碰面,如今胡亂找了個如廁的借口,倒是被周長風逮住了把柄。

他嘆了口氣,道:“我倒是想再去一次,但是茅廁在院子的斜對角,實在太遠了。我剛受了一場驚吓,怎麽可能還敢出門?”

周長風皺起眉,用非常不可思議的目光盯着他:“所以……你就一直憋着?”

“對,一直憋着。”伶舟面不改色。

“一直沒有再如廁?”

“我在床上躺着,一直捱到了寅時,實在憋不住了,才小心翼翼地出去上了一次茅廁。”伶舟說着,朝周長風歪了歪頭,“那個時候,我記得天邊已經微亮了。”

周長風深吸了一口氣。早知道之前就不該先問他亥時到醜時這段時間在哪裏的,現在倒好,竟被這小子鑽了空子。

但他依然板着一張臉:“不管怎麽說,這段時間,沒有人能證明你一直沒有離開過。”

“但同樣也沒有人能證明我離開過。”

伶舟說着,站起身來,淡淡看着周長風:“周大人,請問像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如何能瞞過你們廷尉府值夜守衛的耳目,将一個比自己肥胖了不知多少倍的女人擄出來,又将她殺死在城門口?你難道不覺得,從一開始,你對我的質疑就參雜了明顯的個人喜惡傾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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