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幾天,得到半日休息的染袖回到自己的房間,剛進門,眼神就變了變。

作為貼身宮女,她擁有單獨一間房,與琴心等人的屋子只有一院之隔。

因為常年的習慣,使她每次出門都會對房間做些記號。剛剛她一進來,就感覺有人動了她的東西。比如她的首飾盒原本是挨着銅鏡擺放的,現在卻離開了約兩厘米的距離,而櫃子上的抽屜,有一個留下了一線縫隙,現在卻完全合攏。

染袖關好門,立刻将首飾盒和抽屜打開,乍看似乎沒有什麽變動,但仔細翻找,便發現了原本不應該存在東西,一對銀質耳環、一塊玉佩、一只金镯子。

染袖有仔細翻找了房間各處,确定沒有遺漏,臉上便不由得冷笑:真是拙劣的栽贓。

正在這時,門外隐約傳來人聲,腳步漸行漸近,接着連門也沒敲便闖了進來。

染袖拿着繡布和針線疑惑地看着來人,琴心、泉聲、弦音、松韻四人到齊了。

“幾位姐姐有事嗎?”她露出一臉不解。

琴心道:“打擾妹妹了,我們剛才發現室內遭竊,幾個姐妹都丢了些東西,所以過來看看妹妹這邊有沒有丢失什麽。”

“遭竊?”染袖驚訝道,“在宮裏也會遭竊?”

“宮裏竊賊多着呢。”琴音不冷不熱地說道,“妹妹還是趕緊找找有沒有丢失什麽東西吧。”

“好,我看看。”染袖點點頭,放下手中的東西,來到梳妝臺邊仔細翻找着,從首飾盒到抽屜,無一遺漏。

“啊!”染袖驚道,“我丢了一個金鎖。”

“什麽?你也丢了?”出聲的是泉聲。

嗯?竟然不是琴音栽贓的嗎?染袖在心中琢磨着,臉上卻苦道:“真倒黴,那個緊鎖我很喜歡的,怎麽就不見了呢?”

琴心道:“看來我們這确實遭賊了,可是雲舒宮除了我們,就只有膳房和衣坊的人會來,他們如何接近後院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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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韻道:“不如将此事告訴主子,讓她找嬷嬷查一查。”

“還是不用了吧!”琴音忙道,“用這些小事去麻煩主子,未免太不知進退了。”

泉聲也借口道:“是啊,以後我們警醒些,将貴重的物件收妥便好了。”

琴心看了兩人幾眼,不置一語。

松韻撇撇嘴:“算了就算了,我的耳環啊,還是原來的姐姐送的呢。”

“以後我再送你一對。”琴心摸了摸她的腦袋。

松韻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幾人相繼離開,泉聲和弦音相視一眼,滿腹疑惑。她們早算好了時間,只待染袖剛回房間便上門攪事,東西都放在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除非特意去翻找,否則肯定不會被輕易發現,染袖進門不過幾息的時間,怎麽可能如此迅速地發現并處理掉?

那麽東西是怎麽不見的呢?難道真的遭賊了?

染袖重新關上門,仔細聽了聽四周的動靜,确定沒人後,便踏上桌子,輕盈地翻上房梁,将那幾樣東西拿了下來。

若是換做普通人還真有可能會中招。若被當作內賊,即便有夏末涵的袒護,将來也必然被傳得人盡皆知,到時名聲可就毀了。更值得一誇的是,她們不借着抓小偷的名頭,而是用關心同伴失竊的理由來查看,事發後也可以撇得幹幹淨淨,倒是有幾分心機。

可惜她們遇到的是染袖,一個行事小心謹慎、觀察入微的人,想用這樣拙劣的伎倆坑她,還欠缺了點智慧。

看着手上的東西,染袖露出一個純純的笑容,這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個得到了什麽禮物的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女主的CP不是乾王,不過這個男人也算是個重要配角,将會存在很長時間……

☆、孕

一場小小風浪過去,弦音和泉聲倒是老實了下來,染袖也樂得輕松。早晚練習柔術,白天伺候夏末涵,偶爾和她一起習字畫畫,或者學習刺繡,很是惬意。

乾王最近事務繁忙,并不常來,夏末涵整個人都開懷了不少,孫瑄也時不時會來竄下門子,小皇子禹昊來過幾次之後,跟染袖等人的關系熟絡了不少。

染袖興致來時,會做幾個小模型,領着禹昊自制點心,做出各種形狀,讓他玩的不亦樂乎。

禹昊作為曦國皇子,雖然并非長子,但這個國家立儲的方式與別國迥然不同,重才能而輕嫡庶,新王的确立是要經過兩個朝廷共同考核的,所以只要是皇子,便都有機會競争。誰知道眼前這個小孩子會不會是下一任乾王呢?

雖說染袖早做好了年滿25便離開皇宮的打算,但與未來皇儲打好關系是必要的。

“若是能有個孩子也不錯。”送走孫瑄等人,夏末涵突然感嘆道。

染袖眼中一亮,小心道:“只要主子多親近一下乾王,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了。”

“那還是算了。”夏末涵轉身進了屋。

“……”唉,任重而道遠,任重而道遠啊。

晚膳過後,染袖服侍夏末涵更衣沐浴。

皇宮的浴室,特別是三品以上的宮妃浴室都是寬敞而華麗的,裝有出水設備,洗漱用品一應俱全。據說皇帝的浴室更奢華,直接可引溫泉水入池,大小足以容納上十人。

“染袖,和我一起來洗洗吧?”夏末涵趴在浴池邊笑道。

“奴婢哪敢逾距?”染袖一邊幫她揉肩一邊回道。

“這會哪那麽多規矩?你下水還可以幫我擦背,也省的我麻煩。”

看着夏末涵期待的目光,染袖想了想便同意了。事實上她也挺喜歡泡澡的,可惜現在不過是個宮女,不好放肆。

将衣服脫光,染袖緩緩下了水。

夏末涵突然道:“沒想到你看起來瘦弱,其實纖細有度,身材不錯啊。”

染袖露出羞赧的表情:“主子別取笑了。”

其實自練習柔術以來,她也發現這個身體開始了迅速的發育,原本略顯扁平的胸部變得圓潤飽滿,雖然因為年紀的關系,還不夠豐滿,但形狀嬌俏可愛,頗有些美感。同時她的身高也在長,雙腿的線條尤其優美。

這種現象除了柔術的激發之外,這個時代的女孩發育早可能也是個原因,身體年齡不過十三歲,但成熟度大概相當于前世的十八歲了。

“來,讓我摸一摸。”夏末涵難得有些玩樂的心情,想欺負下這個害羞的小姑娘。

染袖忙退,驚叫:“主子,別啊!”

兩人正玩得高興,卻不知乾王竟然突然而至。

琴心等人在外迎跪。

他問道:“夏婕妤呢?”

“正在浴室。”

聽到回話,乾王也不多言,解下披風便往內走,琴心剛要提醒就見男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屏風後。

乾王一進浴室,看到的便是兩名女子水中嬉戲的場景,一個清麗無雙,一個嬌俏可人,真是賞心悅目。

還是染袖最先發現乾王,她一驚,拿過浴巾擋在胸前,直往後退去。

夏末涵轉頭,表情微愣了一會,随後有些緊張道:“皇上,您怎麽來了?”

“朕來,末涵不歡迎嗎?”乾王的目光在夏末涵和染袖之間游移。比起夏末涵的冷情,滿臉紅暈的染袖顯然更惹人憐愛。他今天才發現這個小宮女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不是,您若先着人通知臣妾,臣妾便不會如此失禮了。”夏末涵忍住身體的顫抖,弱弱的回話。

“嗯,只是臨時起意,愛妃不必在意。”乾王站在浴池邊,絲毫沒有移步的打算。

染袖退到了另一邊,心裏卻是亦喜亦憂。喜的是雲舒宮終于成為了乾王自然而然會想起的地方,以後他會時不時想過來看一下。憂的是,這樣“臨時起意”的情況會越來越多,她們做準備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

趁着乾王正在和夏末涵說話,染袖裹着浴巾悄悄出了水池,匆匆将裏衣套上,披頭散發地抱着衣物就準備離開浴室。

誰知夏末涵的聲音突然傳來:“染袖,過來幫皇上更衣。”

……

染袖忍不住想罵髒話,夏末涵自己不想伺候皇帝就把她拖下水,哪有這麽急着将男人推給別人的女人?

夏末涵這時候叫住她,不是在暗示乾王可以臨幸自己嗎?

“嗯,過來。”這時乾王也開口,同時伸開了雙手等待服侍。

染袖放下衣物,低着頭走到乾王身邊,為他寬衣解帶。

乾王的目光沉了沉。眼前這個小宮女垂散着一頭烏黑長發,晶瑩的水珠從額前劃過,嫣紅的雙頰有如芙蓉綻放,一身單薄的裏衣緊貼着濕漉漉的身體,透出裏面柔嫩的肌膚,小巧圓潤的胸部隐隐綽綽,甚是招人。小宮女大概也注意到了,時不時用衣袖遮擋一下,又不敢做得太明顯,十分有趣。

乾王發現自己對這個小丫頭産生了些許興致,連夏末涵離開浴池穿戴好衣物都怎麽理會。

染袖剛扶着寬衣解帶完畢的乾王入水,就聽到夏末涵說道:“皇上,臣妾今日有些不适,就讓染袖服侍吧。”

乾王看了她一眼,只是擺了擺手。

夏末涵如釋重托,給了染袖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快步離開。

該死,前幾天還說不會把她送人,這回就毫不猶豫地跑路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意味着身為主子的她已經默認她為乾王侍寝了!

“過來幫朕按摩。”乾王雙手成一字型搭在池邊,一副等待享受模樣。

染袖壓住心中的暴躁,走到乾王身邊跪坐下來,輕輕幫他按摩。乾王的肌肉十分結實,按起來需要八分的力氣。當然,這不是重點,今晚如何度過才是個難題。她心中不停地思量對策,既不能讓乾王對她出手,也不能讓他去找夏末涵,沒有準備好的她,絕對會給皇帝一個驚吓。

可是這會有什麽辦法呢?看乾王的樣子,是鐵定要這過夜的。

“你很怕朕?”乾王突然開口問道。

“皇上威儀,奴婢自然是怕的。”染袖小聲地回答。

乾王笑了笑:“小丫頭看起來膽小,實則聰明着。”

染袖微驚,怯生生的回道:“皇上誇獎了,奴婢并不聰明。”

乾王不置可否,問了一句:“今晚,可願陪朕?”

染袖手上的動作适時地頓了一下,微微顫抖道:“奴婢身份卑微,不敢有非分之想。”

“你家主子似乎也同意了。”乾王淡淡道。

“主子善良,奴婢卻不能恃寵而驕,做出對不起主子的事。”

乾王沉默下來,身體有些繃緊,似乎有些不悅。

正在這時,弦音捧着衣物從外間走進來,跪道:“皇上,奴婢給你送來了換洗的衣物和洗漱用品。”

太好了!看來夏末涵還有點良心,知道叫人進來。

乾王看都沒看弦音一眼,兀自閉目養神。

染袖小聲道:“弦音姐姐,你來給皇上擦胰子和香乳吧。”

弦音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乾王微微皺了皺眉,卻沒有動作。

染袖抱着衣服退下,到外面遇到夏末涵,兩人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

“皇上,奴婢也會按摩,不如讓奴婢幫皇上按一按?”弦音試探地問道。

乾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弦音心下竊喜,伸手摸上了乾王的肩膀。可惜她沒有學過專業的按摩,不但力度不足,還找不準穴道,按到後面反而像是在撫摸,動作暧昧。

乾王睜開眼,露出一抹冷光,撥開她道:“行了,你下去,朕自己來。”

弦音臉上閃過不甘,卻也不敢多話,只得悻悻地退了出去。

同樣是宮女,染袖謹守本分,做事認真,鐘靈韻秀,而另一人卻心存妄念,不顧尊卑,借機獻媚。高低優劣,立見分曉。

乾王嘴角露出一絲譏诮的笑容,他從不缺女人,可是真正讓他動心的卻是沒有。夏末涵的清新不俗,讓他頗有好感,而染袖的嬌俏別致也頗令人喜愛。雲舒宮是他樂意常來的地方,美人娴靜,茶香怡人,琴愉棋悅,身心松弛。

當然,若沒有其他宮女時不時的挑逗就更好了。

他琢磨着,是不是給夏末涵換幾個宮女……

乾王沐浴完畢,看到夏末涵穿戴整齊地坐在桌案邊調琴。

“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乾王邊朝床榻走便招呼道。

夏末涵手上動作一頓,擡頭用求救的目光看向染袖。

染袖無奈,小聲道:“去吧,那是主子的丈夫,不是洪水猛獸。”

夏末涵皺着眉頭,拖拖拉拉地就是不想去。

“怎麽了?”乾王又問。他剛才可是被浴室風光和小宮女的撫媚給撩起了一身的火,可惜小宮女不願意服侍。

夏末涵咬了咬牙,終究不敢忤逆乾王的命令,起身朝他走去。

突然,夏末涵彎下腰一陣嘔吐。

染袖第一感覺便是——她在裝病!原來想用這個方法躲過侍寝嗎?

可是很快,染袖發現夏末涵臉色發白,不像裝的。她忙上前扶住她,急問道:“主子,你怎麽了?”

夏末涵沒有回話,只是不停幹嘔着。

乾王跨步走來,朝外面喊道:“去傳太醫。”

一時間寂靜的宮室忙亂起來,攙扶,倒茶,送水。

“怎麽了?”乾王問道,“哪裏不舒服?”

夏末涵搖搖頭道:“臣妾也不知道,就是突然想吐。”

染袖眼中突然閃亮,算算時間,夏末涵有一個多月沒來月事,難道……

太醫很快請到,仔細把了把脈,又再三确診之後,突然拜道:“恭喜皇上,夏婕妤有喜。”

乾王臉上閃過一抹喜色,看向夏末涵的眼神變得柔和。

夏末涵先是一愣,随後驚喜道:“太醫,我真的懷孕了?”

“是的,臣不敢妄言,确實是喜脈。”

果然是懷孕了。

夏末涵,好樣的!這孩子來得太及時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這個文,作者都有點黑化了,後面的發展別被罵死就好~~

☆、食譜

景琗宮中,皇後面帶笑容地對夏末涵道:“恭喜妹妹了。”

夏末涵微微躬身,淺笑道:“多謝皇後娘娘。”

“皇上子嗣不昌,多年來也不過兩子一女,這回望妹妹能為皇上再填一丁。”

“臣妾醒得,必不辜負皇上與皇後的厚愛。”夏末涵輕輕摸了摸肚腹,臉上露出溫柔似水的表情。

皇後垂下眼,端起茶杯優雅地喝了一口,合上杯蓋後又道:“在你之前也曾有幾個嫔妃懷上過,可惜福薄,皆未能順利生産。宮中生活不必尋常人家,看似祥和,實則暗潮洶湧,雖不可存害人之心,但該防的還是得防。”

夏末涵臉色微白,喏喏道:“是,臣妾受教了。”

“你也毋須害怕,若有難處,随時可來找本宮商量。”皇後又從袖中拿出一個荷包,命宮女遞給夏末涵道,“這是本宮給你的小禮物,好好收着吧。”

“謝娘娘賞賜。”夏末涵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

從景琗宮出來,夏末涵才打開荷包,裏面是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上刻“平安”二字。她臉上閃過一絲感觸,輕聲道:“皇後娘娘真是好人。”

染袖頗不以為然,能做到那個位子,可不是光靠家世的。

心中雖是如此想,臉上卻露出認可的表情,笑道:“是啊,皇後娘娘尊貴賢惠,不愧為六宮之首。”

夏末涵笑了笑,小心地将荷包收入懷中。

染袖又道:“主子,您現在懷有身孕,平時膳食需妥善安排,不如從明日開始,便由奴婢負責主子的飲食如何?”

“也好,染袖做事細心,有你安排,我很放心。”夏末涵點頭同意。

在未懷孕之前,夏末涵不過是個稍微得寵的妃子,其餘嫔妃或許心有嫉妒卻也不至于暗施毒手,但如今情況大不相同,一旦夏末涵順利将孩子生下來,無論男女都可得到皇上的厚賞,若幸運生下皇子,将來甚至有可能登上皇位,這樣就不只是争寵的問題了。

染袖最先要杜絕有人在飯菜中動手腳。

她制作了一張食譜,整理了幾十道适合孕婦吃的食物,另外也列出了不宜食用的東西,比如螃蟹、甲魚、苦瓜、人參、杏仁、桂圓以及一些甜品和辛辣佐料。

染袖将忌食清單交給夏末涵,提醒她去其他地方用膳時,不可随便亂吃。

“原來還有這麽多講究。”夏末涵拿着清單,皺了皺眉。

“主子,生孩子可是大事,當然要注意。”染袖揚了揚手中的食譜,笑道,“這份食譜貼在廚房一張,飯桌上一張,以後主子就照此點菜,奴婢這個大廚一定拿出畢生絕學,讓主子吃得高高興興。”

夏末涵忍不住抿嘴一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額頭。

“何事如此高興?”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然後就見乾王從外面闊步而入。

夏末涵和染袖忙行禮迎接。

“不用多禮,坐吧。”乾王擺了擺手,注意到桌上的那張食譜,随手拿過來一看,笑道,“這是……食譜?”

夏末涵回道:“正是。日後臣妾的膳食由染袖負責,她便列了這份食譜供臣妾參考。”

“不錯,不錯。”乾王看着垂首立在一旁的染袖道,“不知能否再加幾種菜色,朕偶爾也想來嘗嘗染袖的手藝。”

染袖看了夏末涵一眼才低聲回道:“只要皇上不嫌棄,便是奴婢的榮幸。”

乾王笑了幾聲,随口報了七八個菜色,染袖拿出筆墨一一記下,發現其中有幾道菜不适合孕婦食用,于是用筆特別勾選出來,以免一時失察,忘記提醒。

乾王問道:“為何這幾道要特別劃出?”

“回皇上,這幾道菜色孕婦忌食。”

“原來如此。”乾王恍然地點點頭,贊道,“小小年紀,懂得倒是不少。”

“奴婢原來是禦膳房奉事。”染袖小聲回道。

這倒不是撒謊,在來到這個世界不久,她就對這個身體原主人的一些情況進行了徹底調查,知道“她”六歲入宮,随禮儀官學習了三年,然後被分到禦膳房做摘菜宮女,三年後又調到內事房做伺妃備選,直到被分給了段禦女。

“末涵的這個小宮女确實貼心,朕都有些想調她到身邊伺候了。”乾王似真似假地說道。

夏末涵表情有些不自然,喏喏道:“難得皇上喜歡,臣妾本該割愛,無奈身邊實在缺不了她,還請皇上贖罪。”

乾王以為她這是心中嫉妒,染袖卻知道她是對乾王不滿。

哎,若被這個男人知道自己時常遭到嫌棄,不知是何表情……

夏末涵也确實是嫔妃中的奇葩了。

乾王在雲舒宮用過晚膳便離開了。因為懷孕,夏末涵終于不用再侍寝,她心中安定的同時,也可以相對自然地與乾王聊天,只是依然不太喜歡被碰觸。不知道乾王對此是否有所察覺,平時竟也不曾做出過度親密的舉動。

如此平安地過去了半個多月,雲舒宮平靜如波,染袖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将後宮生活想得太過複雜……

這天,染袖提着一籃子菜朝廚房走去,剛轉過一拐角,就看到泉聲匆匆從廚房走出來,很快消失在另一邊。

平時廚房除了她,琴心等人都不會在做飯時随意進出,這是她請夏末涵做出的規定。那麽泉聲這會進廚房幹什麽?火爐上正熬湯,而她也不過才走開一小會。

染袖心中一凜,走進廚房四下打量,發現竈臺上有一點水漬,若是一般人肯定就忽略了,可是她習慣記住屋中的環境,所以很清楚在離開前,這滴水漬是不存在的。

染袖用手指一抹,湊在鼻子間聞了聞,比一般的清水多了點植物香,很淡,幾不可聞,呈淡綠色。

染袖又将鍋蓋揭開,待蒸汽散去,鍋中的湯看起來并無異狀。染袖皺了皺眉,暫時沒猜出泉聲在裏面加了什麽,而泉聲又是誰的人呢?

将湯倒出來,拿出另外的食材重新入鍋。

片刻後,她眼中閃過一絲精芒,暗道:去試探一下!

晚上,染袖待在房中等待時機,直到對面的房中只剩下泉聲一人,她才起身。

她對四人的作息時間了如指掌,這個時候是她們分別去沐浴的時候,往往琴心會第一個回來,而泉聲是最後一個出門。

染袖的腳步緩慢,走到房門外,卻不急着進去,直到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才推開虛掩的門,探頭看了看屋內,小聲喚道:“泉聲姐姐……”

泉聲走過來,冷淡問道:“什麽事?”

染袖捏了捏衣角,遲疑地說道:“今天……我看到了……”

“看到什麽了?”泉聲不耐煩地斥道,“說話說清楚。”

染袖偷看泉聲一眼,咬了咬牙道:“你今天到廚房,偷偷在湯裏加了東西。”

泉聲面色一變,低聲怒道:“你胡說什麽?”

“我沒有胡說。”染袖抿嘴道,“我親眼看到的。泉聲你告訴我,你在湯裏加了什麽?是不是對主子有害?”

泉聲四下看了看,見沒有其他人,她才将染袖拽進屋,小聲道:“你不用擔心,那是好東西,加一些在湯裏能讓湯汁更美味。”

“可是主子規定過,做飯時其他人不能接近廚房,你若要加佐料,為何不告訴我?”

泉聲似有些窮詞,半晌才惡聲惡氣道:“你這是在懷疑我對主子不利嗎?這事可不能瞎說,你想害死我啊?”

染袖畏縮了幾下,有些底氣不足道:“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加的是什麽?”

“是蜂蜜。”泉聲沒好氣地說,“用來煲湯十分滋補,這可是我花了不少心思才換來的。”

“噢,原來是蜂蜜。”染袖明白地點點頭,心中卻在冷笑:綠色的蜂蜜?

“我只想為主子盡一分力,不求別動,你就當不知道吧。”

“噢。”染袖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走到門邊又道,“那你以後要在食物加什麽,一定要事先告訴我,否則我會很為難的。”

“知道了,你也記着,別到處去說,免得給我惹來麻煩。”

“好的。”說完,往自己房間走去。

掩上房門,原本單純的表情變得冷清,染袖靈活地從另一邊窗子躍出,躲在牆角靜靜地傾聽那邊的動靜。

她算的時間沒錯,剛才琴心正在屋外,她與泉聲的話,必然入了她的耳。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琴心冷肅的聲音突然響起,讓正準備朝屋內走的泉聲驚了一跳。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剛才我都聽到了。”琴心走進房中,冷聲問道,“你在湯中加了什麽?為何要這麽做?”

“只是蜂蜜而已……”泉聲咬唇回道。

“你當我和染袖一樣好騙嗎?”琴心怒道,“加蜂蜜用得着鬼鬼祟祟?你可知謀害主子是殺頭大罪?夏婕妤平日對我們不薄,你為何要這樣做?是誰授意你做的?”

泉聲臉色發白,半晌沒有說話。

琴心又道:“此時正是非常時期,若夏婕妤出了事,你認為我們這些宮女能讨得了好嗎?收買你的人根本居心不良,一旦事發,你不過就是一枚可有可無的棄子。”

“我……我沒有想害夏婕妤,也沒人授意我這麽做。”泉聲猶嘴硬道。

“是嗎?那好,就讓我們到主子那裏去說個清楚吧。”說着就去拉她的手臂。

“不要。”泉聲終于害怕起來,掙紮道,“別告訴主子,琴心,我求你。”

琴心看了她半晌,淡淡:“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我。”

泉聲遲疑道:“若我說了,你是否願意替我保密?”

“我不是個喜歡招惹是非的人。”

“那好,我說。”泉聲像是下定決心一般,說道,“我在湯裏加了蘆荟汁。”

琴心有些疑惑,她并不知道蘆荟汁有怎樣的害處。

泉聲小聲道:“蘆荟汁可導致……流産。”

琴心的面色終于變了變,狠聲道:“你糊塗了嗎?夏婕妤若能生下皇子,對我們都有好處,若出現意外,會有什麽後果還需要我說嗎?”

泉聲苦笑道:“我的家人被威脅,能不做嗎?”

琴心沉默了一會,突然問:“是誰?”

“……我不能說。”

琴心坐在床上思量片刻,擡頭道:“這事我就不問了,但是你不能再加害夏婕妤。”

泉聲一臉無奈。

琴心又道:“為保你的家人,此事也不要對那人提及,只說沒有機會下手即可。”

泉聲這才露出放心的笑容,連連點頭。

原來如此。

染袖悄然無息地回到房間,撥了撥燈芯,一臉沉思。

雖然還不知道指使泉聲的人是誰,但起碼解決了暫時的危機,她挑選琴心出面應付果然沒錯。

而琴心,她後面恐怕也有人……

呵,看來宮中不少人都坐不住了,後面的日子會越來越有趣……

☆、暗潮

今晚由染袖守夜,夏末涵吃過晚膳便早早就寝,可是害喜嚴重,一直輾轉難眠。

染袖守在旁邊耐心地照顧,用按摩緩解她的痛苦。

正在這時,室內傳來一股沁人的幽香。

染袖擡頭望去,只見松韻剛将熏香點燃。她看了看半睡半醒的夏末涵,悄悄起身走到松韻身邊,低聲問道:“你點的什麽香?似乎與平時的氣味不一樣。”

松韻回答:“是今天內事房太監送來的,我聞着倒沒覺得有何不同。”

染袖心細如塵,聽覺、嗅覺皆比一般人靈敏,她剛才一聞就感覺這香味中似乎多了些什麽,雖然不知道是否對孕婦有影響,但為了杜絕一切有害因素,她還是說道:“以後別點香了,主子最近聞不得這些,睡覺總是心神不寧的。”

“噢,好。”松韻沒有異議地蓋住了香爐。

染袖突然又問:“今天送熏香的是內事房的哪個公公?小六子?”

“是的。”松韻點點頭。

染袖沒有再問,後宮的太監宮女大派系傾軋,明面上卻看不出端倪。像內事房掌事嚴公公,一個八面玲珑的人物,對各宮嫔妃皆恭敬謙卑,不偏不倚。所以即使他或者他手下的人私自替換了日用品,也很難查出背後指使之人。

可惜夏末涵無論宮裏還是宮外都毫無勢力,無法做到最好的保護,只能見招拆招。

第二天,染袖叫人請來了禦醫,給夏末涵檢查一□體狀況。

來看診的是太醫院最年輕的太醫杜瑞,年不過而立,醫術與風評都奇佳,相貌亦十分俊俏,在後宮中頗受歡迎。

“夏婕妤身體康健,只是孕吐較常人嚴重些,平時注意飲食與防寒即可,毋須憂心。”杜瑞把完脈後,一邊打開藥箱,一邊說道,“微臣給夏婕妤開幾幅藥,早晚一次,可緩解籲悶之感。只是不要長期服用,連續三四日即可。”

“多謝杜太醫。”染袖一邊扶着夏末涵一邊答謝道。

“不用多禮。”杜瑞将方子寫好,遞給一旁的琴心。

琴心謝過,拿出些銀兩給杜瑞作為打賞。

杜瑞婉言拒絕,整理好藥箱就準備離開。在他站轉身時,帶起一陣清風,染袖隐約聞到了一種特別的香味,不似藥香,清雅幽淡,品質不凡,非一般嫔妃用得起的香料。

不過想想杜瑞經常出入後宮,身上沾了些香氣也屬正常,染袖對此并未深究。

“琴心姐姐,杜太醫開了些什麽藥?”染袖似不禁意地問了句。

琴心将方子遞了過來。

染袖也沒接過,只是掃了一眼便記住了。

“琴心,你趕緊去藥房抓藥吧,希望喝了藥之後,我能舒服點。”夏末涵拍拍胸口,一臉難受。

琴心行了一禮,收好藥方轉身離去。

午膳過後,染袖抽空去找了那個老是被罰的離若,說道:“離若,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麽忙?你說。”離若對這個時常給他帶點心的小宮女很有好感,每次見到她都會覺得開心不已,如今她有事相求,自然當仁不讓。

染袖将自己抄錄的藥方交給他,請求道:“這是太醫給夏婕妤開的調理藥方,我想請你去太醫院找一名老太醫問一下是否妥當。”

“你倒是細心。”離若接過藥方,笑着說道。

“嘿嘿,我哪裏細心。”染袖表情頗有些不好意思,“這事其實是主子托我辦的。”

離若見她一臉憨态,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道:“你放心,這事交給我了,明天這個時候給你回複。”

“謝謝離若。”染袖開心地笑了起來。

她之所以選擇離若是這一個多月觀察的結果,這個男孩本性善良,與宮中派系關聯不大,從那位苗公公時常“罰”他打理花園就知道了,他顯然不希望離若涉入太深。

這份藥方交給他去驗證,染袖便不必擔心自己被人留意。

太醫肯定知道這個藥方與夏末涵有關,但也只會以為是夏末涵本身行事小心,不會太多深究。

“娘娘。”一名宮女走進來對一名正在修剪盆栽的女子行了一禮。

“如何?”女子淡淡地問了句。

“……無事。”宮女的聲音略有些顫抖。

“咔嚓”一根主枝被間斷,女子猛地回身将剪刀朝宮女扔去,“什麽叫無事?”

宮女用手一檔,剪刀在她手腕上劃出一道血痕,她忙跪道:“娘娘喜怒。”

一臉怒意的衛淑妃問道:“說,具體情況如何?”

宮女回答:“夏婕妤的飲食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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