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部由貼身宮女負責,生活起居亦有人細心照看,幾無可趁之機。”
衛淑妃眼中含冰,冷笑道:“一個鄉下來的丫頭,會有如此謹慎?本宮相信後宮不少人都動了手腳,可是過了這麽久了,雲舒宮依然平靜若此。”
“娘娘打算怎麽做?”
“負責夏末涵飲食的宮女叫什麽名字,什麽來歷?”
“名‘染袖’,不過是名普通的小宮女,并無特別的背景。”
衛淑妃沉吟了一會,道:“找個機會接觸一下,看看是個什麽性子?”
“奴婢明白。”
“呵,雲舒宮有高人。”秦貴妃端起茶杯淺嘗一口,平靜地說了句。
宮女明筝疑惑道:“娘娘何出此言?”
“夏末涵本宮見過幾次,不是個有心機的人。”秦貴妃用絲巾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淡然道,“以她的心性,絕對做不到如今的滴水不漏。一個毫無勢力的嫔妃,若無高人相助,即使是皇上也保不住她。”
明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問道:“娘娘有何打算?”
秦貴妃低眉垂首,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後宮暗潮湧動,雲舒宮中卻是一片祥和。
夏末涵拿着一件嬰孩的衣服對染袖說道:“看,我給寶寶縫好了一套小衣裳,如何?”
“非常漂亮。”染袖誇贊道,“主子真能幹。”
夏末涵眼中滿滿地笑意,愛不釋手地摸着手中的衣服,笑道:“染袖最近似乎也在學做針線活?不知做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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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袖不好意思道:“不堪入目。”
夏末涵噗哧笑了出來,點着她的額頭道:“終于也有你不擅長的了。”
染袖露出羞赧的表情,憨态可掬。
“對了,秋豐節将至,宮中會舉辦宴會,到時可要熱鬧一番了。”染袖突然道。
“原來秋豐節要到了。”夏末涵微微感嘆。
“主子要不要做幾套新衣裳?”
夏末涵搖頭:“不用了,我又不想出什麽風頭,那天穿着得體即可。”
“末涵太過節儉了。”乾王一臉笑容地走過來。
“皇上金安。”夏末涵和染袖同時行禮。
乾王笑道:“朕已經命人給你趕制了幾套華服,不日便會送來。”
“臣妾謝過皇上。”夏末涵表情淡淡地回禮。
乾王挑了挑眉,眼中的笑意淡去了不少。染袖見狀,忙出聲詢問道:“皇上,您今日在此用膳嗎?”
“嗯。”乾王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那皇上不如先跟夏婕妤下下棋,奴婢這就下去準備。”
夏末涵像是警醒過來,露出笑容道:“是啊,臣妾好久沒與皇上對弈過了,不知皇上是否有此雅興?”
乾王神色稍緩,道:“當然,來。”說着拉起夏末涵的手就往廳中走去。
夏末涵眼中閃過掙紮,低着頭掩飾臉上的畏縮。
染袖暗自舒了口氣,躬身退了出去。
就在她轉身之際,乾王莫名地回頭望向她的背影,眼中神采灰暗難明。最近感覺這個小宮女越來越嬌俏,不論是言行舉止,還是樣貌身段都頗合他的口味。如今夏末涵無法侍寝,他對染袖又有了些心思……
晚上,乾王決定留下來過夜。
雲舒宮有兩個主卧室,偶爾皇帝與妃子不方便同床時,便會分房而睡。這樣的情況甚少發生,皇帝從來不缺暖床人,想獨處時睡在自己的寝宮就好了,一般不會特意到某個嫔妃的宮中去睡冷床。
所以乾王留下來恐怕也是免不了要與夏末涵同床共枕,雖說不要求侍寝,但撫慰親吻總會有的。
夏末涵開始坐立不安,懷孕的人情緒本來就容易波動,如今更是難掩憂色和煩躁。
在乾王沐浴時,她自然地向染袖投去求救的目光。
“染袖,過來幫朕按摩。”
不待染袖回應,就聽到乾王的聲音從浴室中傳來。
染袖無奈,留下一句“主子且安心”的話便朝浴室走去,轉過屏風,恰好看到弦音一臉不渝的走出來,她看向染袖時,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染袖全都沒看見,輕步走到乾王身邊,先問了聲安,然後熟練地在手上塗上一層香油,有節奏地在他肩膀上按動起來。
不過一會,乾王喉中似乎發出了一聲舒服的嘆息聲。
每次給乾王按摩,染袖都感覺雙手疼痛,這個男人肌肉結實,骨架粗大,不用上足夠的力度是達不到疏松筋骨的效果的。
“朕泡得差不多了,你待會再給朕按一按腳底吧。”
染袖剛說了聲“是”就看到乾王突然站起身來,浴池中的水只及他的腰部,裝過身來,下面的昂然在水中若隐若現,幾乎盡收她的眼底。
染袖忙作羞赧狀別過頭去,心中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确實有傲人的資本。
躬身退了幾步,拿起浴巾上前幫他擦拭身體。她發誓,自己絕對沒有任何绮麗的心思,眼前這個男人可是這個時代的第一種/馬,染袖無論如何也不會看上他。可是在擦抹間,總感覺有兩道炙熱的視線如影随形,兼之浴室的溫度較外間高,水氣氲氤間,自有一種暧昧的氣息環繞。
染袖加快了動作,盡量保持平視,腦袋也不敢随意轉動,以至于整個人看起來像扯線木偶一樣。
乾王忍不住低低地笑起來,胸口微微震動,身下的物件似乎也跟着蠢蠢欲動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過幾章轉折要出現了,女主非一般純良的女子,諸位要注意防護啊,到時別踩作者……
☆、秋豐節盛宴(一)
感受到乾王身上散發的渾厚氣息,染袖臉上羞怯,心裏卻平靜無波。她拿起寝衣上前幫乾王穿上,低聲說道:“請皇上上榻,奴婢為您按摩。”
乾王看了她半晌,手指微微動了動,終于還是移動了步伐。
染袖低着頭,半垂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诮。剛才若再多磨蹭一會,乾王必然會獸性大發,可是染袖不會給他這個機會。而且乾王自恃身份,輕易不會主動。
乾王在一張椅榻上躺下,這裏的椅榻有點像睡椅,呈45度傾斜,長約一百二十公分,寬約六十五公分,椅中鋪墊了上好的羊絨毯,據說乾王自己寝宮的椅榻鋪的是虎皮,價值更是不菲。
不得不說古代帝王确實享受着最奢侈的生活。
染袖跪坐在地上,将乾王一只腳托放在矮幾上,先給他松了送骨,然後屈起手指按動起來。
後世人都知道,腳底穴道對應身體各個器官和機能,常做腳底按摩可調理身心,促進健康。
在以前的訓練中,有一門學科稱為“人體催眠學”,與意識催眠不同,人體催眠的主要作用是讓人的身體進入休眠狀态,這必須在別人沒有防備的情況下進行,而這些穴道正是在腳底,按照特殊的手法和力度便可舒緩神經、助眠以及……平複xing欲。
所以即使剛才乾王并未打算做腳底按摩,染袖也會主動提出。她之所以不急,便是依仗于此。上次與夏末涵共浴時情況又有不同,當時乾王的欲望已經被勾起,她若是留下繼續按摩,沒等用到這個就可能被辦了。
對于人體生理變化的感知和把握,也是曾經特工訓練的重要一項。
四周靜寂無聲,乾王在染袖有節奏的按摩中昏昏欲睡,不過多時便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染袖小心地将乾王的腳放下,起身就見弦音拿着毛毯走進來。看她輕輕為乾王蓋上毛毯,染袖只是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這四名宮女對乾王或多或少都有些愛慕,其中以弦音最為明顯,她幾乎利用所有能利用的機會接近乾王,為的便是一朝得寵。她該慶幸自己是夏末涵的宮女,若換做其他主子,估計早就被整得渣都不剩了。
染袖第一天到這個世界就明白,身為奴婢,命如草芥,被人弄死不過只是一句話的事。即使将來能得到一夜恩寵,但若非乾王另眼相看,否則依然成不了主子。
夏末涵得知乾王已入睡,臉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笑容,在染袖的服侍下安然入睡。
第二日,乾王穿戴整齊,在準備上朝時,若有所思地看了染袖一眼。
染袖站在夏末涵身後,低着頭,完全看不到表情。
午後,乾王派人給夏末涵送來了些賞賜,染袖等人也跟着沾了光。
一年一度的秋豐節慶典将在十日後舉辦,到時乾鑫宮和坤焱宮的兩位皇帝及其大臣們會聚集祭天臺,進行盛大的祭天儀式,之後便會在崇暄園舉辦宴會,五品以上宮妃皆可參與。
為此,後宮上下,無論嫔妃還是宮女皆興奮不已,兩宮合并舉辦的宴會,從來都是最熱鬧的。不但能享受到衆多美味佳肴,還能欣賞到青年才俊的風姿。
雖說後宮的女人不能與除了皇帝以外的男人交往過密,但飽飽眼福總是可以的。況且宮女二十五歲就能出宮,誰能保證将來做不了那些大人們的侍妾呢!現在打好關系,混個眼熟是必要的。
“唉,不知能否向皇上請求不參加?”夏末涵懶懶地靠在窗臺邊,低嘆道。
“主子,別啊。”弦音忙道,“這可是一年一度的盛世,不參加豈不可惜?主子今年才入宮,想必還不曾見過吧?”
夏末涵微微點頭,臉上并無一絲興奮之意。
琴心端着茶走進來,笑道:“主子,您若不參加,恐怕奴婢們都要痛哭了。”
夏末涵也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書卷,接過茶杯喝了一口,道:“以往的慶典是怎樣的?”
琴心回道:“祭天,盛宴,歌舞,對詩,行酒令,總之,內容非常豐富。”
“沒錯。”弦音補充道,“像後宮的主子們,可彈琴作畫,歌賦獻舞,相互比拼才藝。”
夏末涵略有些吃驚,問道:“怎麽?後宮的人也要在那麽多大臣面前獻藝?”
“呵呵,不是。”琴心笑道,“宮妃與大臣們的宴席是分開的,除了太後與皇後之外,其他嫔妃都會另外安排席位,兩宮嫔妃聚集一堂,争奇鬥豔。”
“不但如此,才藝展示時會有專門的記事官進行評判,出衆者可獲得豐厚的賞賜。”
看來這個國家從君王到大臣再到嫔妃,甚至是宮女太監之間,都存在着競争。染袖暗想,也不知道這樣的制度是曦國哪位大能制定的,真是太有才了。
正在這時,泉聲進來禀道:“主子,司坊的人送來新裝過來了。”
琴心等人興高采烈地扶着夏末涵走了出去。
夏末涵的衣服包括一件牙白色中衣;一件藍底青花紋,暗領纏絲,長袖印彩;一條深紫色藤紋寬腰帶,一條黃色流蘇,上面用來纏挂黃玉——這是區別于坤焱宮嫔妃的物什,乾以黃為尊,坤以紫為貴;另有一條藍色雲邊裙,一條青色長綢以及一雙騰雲靴。
琴心等四位宮女的服飾為淺綠打底,窄袖印花,墨綠束腰,垂挂纏佩編織黃繩。
染袖的品級比她們高一級,一身淡粉色長裙,绛紅色印花束腰,寬袖博領,同樣也有一條黃色纏佩編織繩。
幾人收到新衣都十分高興,除了節慶日,宮女們平常都只能按品級穿戴統一服裝,想自己縫制新花樣都不行,當然有些心靈手巧的宮女們偶爾也會在自己的衣服上做些小改動或是添加些飾物,這倒不違反規定。
除了衣服之外,司坊還送來了兩套首飾,包括頭飾、耳環、項鏈、手镯等等,總共三十六件,無一不是巧奪天工之精品,令人愛不釋手。即使是清雅如夏末涵,眼界高如染袖也忍不住為之驚嘆。
皇家确實是皇家,一出手就是大手筆。
事實上她們所不知道的是,雲舒宮是受到特別關照的,即使是九嫔也沒有這種待遇,她們的配給僅比兩位夫人差一點。
秋豐節慶典如期而至,整個曦國的百姓都為之歡騰,各地同時舉辦着盛大的宴會。天剛亮,兩位皇帝便領着一幹大臣進行了莊嚴的祭天大典,這個儀式是不需要嫔妃參與的,連同太後和皇後都沒有資格。
後宮衆人先一步聚集崇暄園,在各自禮儀官的帶領下,分別被安置于暫休的房間。崇暄園是整個曦國最大的園林,與乾鑫宮和坤焱宮僅隔百米,園內樓亭閣宇,花團錦簇,假山流水,湖泊錦鯉,建築華美風景秀麗,并且豢養了不少珍禽異獸,偶爾雲霧缭繞,蔚為仙境。
此次乾鑫宮參加宴會的嫔妃除了太後和皇後,總共只有十五人,以前從未見過的五品以上的嫔妃紛紛露面,各個風姿綽約,儀态萬千。
十五人,如此看來,乾王在女人方面還算節制,就不知坤王又是何種模樣。
兩宮嫔妃分居不同的地方,暫時還未碰面。
“末涵。”孫充儀出現在夏末涵的房間門口。
夏末涵忙請她入內小坐:“孫姐姐怎麽來了?”
“待會就要入席,我想過來問問你,要不要與我同席?”
“同席?”夏末涵奇道,“還可以同席嗎?而且席位不是早安排好了嗎?”
孫瑄笑道:“大概的範圍确實安排好了,可是具體的座位可以自己挑選,從一品夫人到五品才人皆是依次而下,同席者可不必嚴格依照品級,當然,一品的坐席是單獨的,這個不可亂。”
夏末涵了解地點點頭,笑道:“這樣就太好了。”
“對了,二皇子呢?不跟你一起入席嗎?”夏末涵又問道。
“皇子們的席位安排在正園,與皇上他們一道,不過這些孩子比較自由,可随意在園中走動,我們不必管他們,有宮女太監照看着。”
“原來如此,我是第一次參加皇家盛宴,若有失禮之處,姐姐一定要提醒我。”
“放心,我會的。”孫瑄溫和地笑了笑,“你可知午膳過後要進行才藝比鬥?”
夏末涵點頭:“知道,只是具體如何還需要姐姐提點。”
“其實也沒別的,參不參與全憑自願,像妹妹你懷有身孕,大可不必出這個風頭。”
夏末涵驚喜道:“如此就太好了。”
見她一副解脫的模樣,孫瑄忍不住抿嘴一笑。
兩人又聊了一會才分開。
待到巳時,祭天完畢的衆人紛紛進入崇暄園,而禮儀官們也開始帶領衆妃子前往百蝶園。
每位妃子只允許帶一名宮女入席,其他宮女會另外安排地方用餐,之後她們可在一定範圍內自由活動,甚至可以去觀看嫔妃鬥豔,只是不能靠得太近。
夏末涵自然帶着染袖,每個嫔妃的席位後都會多置一張陪席,所布食物與前桌相差無幾,這亦是慶典的特例。
進入園內,還未入席就看到對面回廊走來一群各具風姿的美人,看她們腰間所挂的紫色玉佩,顯然便是坤焱宮的嫔妃們。
染袖略略數了一下,坤焱宮的嫔妃人數不多不少,也是十五人。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安排的?
兩宮妃子們相互打量,然後在禮儀官的招呼下一一入座,接着傳唱官按着品級分別介紹兩宮的妃子,除了提到一品夫人,兩宮一品以下的妃子都要行禮之外,其餘都只需點頭示意。
傳唱完畢,宴會正式開始,精美膳食也相繼而至。
作者有話要說:慢慢碼,精彩還在後頭~~
☆、秋豐節盛宴(二)
菜肴上齊,坤焱宮的劉貴妃端起酒杯,對衆人笑道:“托兩位陛下的鴻福,今年我國又迎來了大豐收,天公作美,無災無禍。在此,本宮代表坤焱宮衆嫔妃敬謝天恩,以祈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另一邊的秦貴妃亦舉起酒杯接話道:“本宮亦代表乾鑫宮衆嫔妃敬謝天恩,年登歲稔,人無水旱之弊,國無饑馑之災,天下升平,社稷永安。”
其餘嫔妃皆舉起酒杯,應聲而飲。
兩位貴妃對視一眼,秦貴妃道:“看來該對諸位姐妹公布太後所出的開膳之題了。”
“正是。”劉貴妃笑着點頭,然後轉向衆人道,“今次的膳食乃太後命人精挑細選,食材皆為上品,有幾種更是難得一見,衆姐妹未必能認出。故太後出題,要求以食材對答菜名。”
“如此一說,難免不解,不若就由我們兩人抛磚引玉,為衆姐妹做這開題先鋒?”
“正有此意。”劉貴妃應和,“先申明,本宮與秦貴妃事先亦不知有哪些菜肴,故答題是否應景全由禮儀官品評。”
說到此處,立在一邊的禮儀官微微躬了躬身。接着他上前一步,高聲說道:“請看……”
其實所謂“以食材對答菜名”,便是先由禮儀官告之菜名,比如一道菜名為“身無彩鳳雙飛翼”,那麽答題者須按照這個句型接應下一句,卻不能回答“心有靈犀一點通”,而是必須将這道菜所用的一種食材藏在詩中作答。
禮儀官點的第一道菜是裝在圓形青瓷盤中的菜肴,菜名為——荷葉照清歌。
碧綠荷葉之中呈扇形地疊着一排金色的肉片,肉片旁邊點綴着數顆有如珍珠的蓮子,上面淋着橙紅的醬汁,看起來十分美味。染袖舉箸嘗了嘗,香酥鮮嫩,是魚肉。
秦貴妃答曰:“蓮動下漁舟,芹香映碧澗。”
劉貴妃接道:“鮮鲫食絲燴,清酒沁芳菲。”
“好。”衆嫔妃無不擊掌稱道。
禮儀官笑道:“兩位娘娘急智,大善。”說着,命身後的小公公給兩位貴妃分別送了一朵金花,其餘人無不羨慕。
“接下來就看諸位妹妹的文采了。”秦貴妃道,“當禮儀官報了菜名之後,答題者可用筷子敲一敲酒杯,先敲者先答,若敲了酒杯而答不出者将會罰酒一杯。”
禮儀官又唱道:“第二道菜名——明月攀香雪。”
衆人一一品嘗,不過一會便有人敲杯答曰:“天風繞桂眠。”
“大善,賞花。”
原來這是一道桂花羹,入口留香,回味無窮。
染袖一邊品嘗美食一邊欣賞衆人争奇鬥豔。不得不說,這些選自全國各地的女子,大多文采風流,各有底蘊。期間與夏末涵同席的孫瑄亦答了一題,獲得一朵金花。
秋豐宴會将舉辦三日,先不論正宴那邊是何景象,單說嫔妃比鬥,最後得金花最多者将獲得太後與皇帝的厚賞。這将是一種至高的榮耀。
染袖突然心中一動,這種宴會豈非是傳播聲名的最佳途徑?名聲愈佳者,便能獲得大臣的推崇,嫔妃們本身對此或許不置可否,但将來若有了龍子,便将此當作一種政治籌碼。比如孫瑄,此次若能獲得魁首,皇子禹昊便可以母為榮,将來競争帝位時,大臣很可能将此納入考量。
染袖看向孫瑄,她與夏末涵交好,卻對此事的影響只字不提,可見她還是有些私心的。
舉箸的動作突然一頓,染袖看向右手邊那一盤黃燦燦的菜肴,然後将目光移到夏末涵那邊,正好見到她将筷子伸向那道菜。染袖忙側身拉住她的衣袖,輕聲道:“主子,這道菜您不能吃。”
“嗯?”夏末涵轉頭問道,“這是什麽?”
染袖正要說話,就聽禮儀官剛好報到這道菜的菜名:“縱橫春秋隐紅玉。”
染袖見衆人正在品嘗,忙說了句:“請主子稍等。”然後從袖子中拿出一塊手帕和一支眉筆,在上面寫了一行字。
夏末涵接過手帕不解地看着她,染袖小聲道:“主子難得來一次,若空手而歸未免被人看輕。”
夏末涵遲疑了一會,還是敲響了酒杯,待禮儀官做出請的姿态,才答道:“怒目醉蟹藏黃金。”
“好,賞。”
衆人同樣給予了贊譽,而孫瑄則別有深意地看了染袖一眼。
“原來這道菜是蟹肉,單看品相還真難分辨。”夏末涵終于知道染袖剛才為什麽會阻止她吃,孕婦本并不适合吃螃蟹。
夏末涵拿起得到的那朵金花,笑道:“多虧染袖了。”
染袖羞怯地謙語道:“是奴婢多嘴了,以主子的文才何須奴婢越俎代庖?”
夏末涵笑了笑不再說話。
反而是孫瑄開口道:“染袖挺機靈的。”
“有些小聰明罷了,哪裏比得上姐姐的姒水?”夏末涵并未在意剛才靠染袖幫助答題的事,這種情況并不罕見,衆妃一般都會帶上頗有些見識的宮女,可在思慮不全時當作助力。
孫瑄身後的宮女謙遜了一句,孫瑄亦不再說話。
一頓宮宴很快在衆人的對答中結束了。在這樣的宴會上,嫔妃不敢有失儀态,故對每道菜皆不過淺嘗即止。染袖估摸着,待會回去休息時,肯定還要補餐,真是可惜了這些價值不菲的美味佳肴。
飯局結束,兩宮嫔妃或游覽花園,或涼亭品茗,或回到各自咱居之所休息,待一個時辰之後,将會聚集萬秀閣獻藝。
夏末涵帶着染袖回到房中,另外四名宮女仍未回來,估計是去別處游玩了。
“染袖要不要也出去玩一玩,我這邊有人照顧,毋須擔心。”夏末涵道。
“主子未去,奴婢怕自己不懂規矩沖撞了別的貴人。”染袖給夏末涵泡了一杯茶。
夏末涵溫和地笑了笑。
“主子,有一事奴婢不知該書不該說。”
“噢?但說無妨,你我主仆還有何不可說的?”
染袖遲疑了一會,将關于宴會奪名的猜測說了出來。
“你是說,若能在比鬥中出彩,将來便能對我的孩子有所助益?”夏末涵皺了皺眉,有些困惑。
“正是。”染袖道,“所以主子不妨參與比鬥,主子琴藝高超,未必遜于他人。”
夏末涵陷入沉思,半晌才微微帶點頭:“既然關乎我的孩子,那便勉強一試吧。”
“主子一定行的。”染袖露出鼓勵的笑容。
時間将至,游散在四處的嫔妃們紛紛來到萬秀閣,這是一座寬敞的大廳,伫立着十六根雕龍石柱,兩邊牆壁鑲嵌着珠玉,置有精致宮燈,垂挂雙繡絲簾,地板由白玉石鋪成,在左右牆角,擺放着各種樂器,由翡翠屏風間隔。
走進萬秀閣,一陣清香萦繞,分外舒服。
衆人在內侍的帶領下分別入座,并遞上一塊木牌和一套筆墨紙硯,這是讓參與比鬥的妃子們将自己要表演的節目寫好,然後統一由內侍收取,比鬥順序由禮儀官任意抽取。
夏末涵遲疑了一會,還是寫上了自己的擅長的技藝——瑤琴。
坐在另一邊的孫瑄看了她一眼,眼中光芒灰暗難明。原本以為夏末涵不會參加,誰知竟早有準備。難道過去太小看她了?
比鬥依然由兩宮貴妃主持,作為一品夫人,她們是不需要下場獻藝的。
在禮儀官的唱詞中,第一位表演者出場,是來自坤焱宮的一名美人,在一陣悠揚的曲樂聲中,美人翩翩起舞,長袖揮動,身形柔美,一派婀娜。
嫔妃比鬥大多以歌舞琴瑟為主,允許宮女伴奏伴舞。比如第一位出場的美人,便是由随身宮女伴奏。但若請宮廷樂師相助,則屬違規。
嫔妃皆是多才多藝之人,不通音律者甚少,但依然有高低之分,心理素質與臨場應變亦是影響水平的重要因素。在之後幾場表演中就有因為緊張而發揮失常甚至出醜的人,這是不可避免的,畢竟在衆目睽睽之下,觀衆不但只有在場諸人,閣外還有衆多宮女太監。而出醜之人難免引來衆人的嘲笑,頗失顏面。
以染袖對夏末涵的認識,她雖怯弱,但并非畏縮之人,只要是她擅長的方面,順利通過應該不成問題。
很快便輪到夏末涵了,宮女擺好桌案和瑤琴,她深呼一口氣走到中央,緩緩坐下。
擡手勾弦,一段跌宕起伏的輕音傾瀉而出,如風入水,婉轉地流淌于萬秀閣之中。
瑤琴多遠思,音弦譜風儀。瑤琴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亦是一種古久的樂器,音色空明,對彈奏者的技藝要求甚高,講究精氣神三境合一。夏末涵心性平和,靜雅脫俗,在瑤琴上造詣十分卓越,否則乾王亦不會因她的琴音留戀于雲舒宮了。
曲樂一起,在場諸人皆露出驚異的神色。
正在夏末涵完全擯除雜念,沉浸于彈奏中時,萬秀閣的內閣中來了兩位至尊,正是曦國的兩位君王。他們有幸聽到這樣的琴音,皆露出欣賞之色。
琴音逐漸進入□,如鳳飛于九天,扶搖直上。
突然,只聽得“锵”地一聲,琴弦斷,琴音止,大廳中鴉雀無聲。
夏末涵從沉醉中驟然驚醒,呆坐當場。
染袖心下一突,幾乎沒有思考便将桌上作為裝點的花瓣灑向中央,然後立刻扯下右耳上的耳環,在飛舞的花瓣中沖到夏末涵身邊,将那根斷弦拉直,以極其巧妙的手法用耳環的銀鈎将琴弦鑲進凹槽,除非用力拉扯,否則短時間內不會再輕易斷掉,同時低聲道:“繼續彈,奴婢為您伴舞。”
說着,手撐在桌案上,一個優美的翻轉,從夏末涵的右邊躍到左邊,如一彎皎月,輕盈如蝶。
見到染袖,夏末涵不由得鎮定下來,伸手繼續彈奏。剛才的一切只發生在須臾之間,琴斷音止正是音調轉折之時,衆人随着琴音的停止而懸高,待到花瓣飄落,如蝴蝶般的染袖輕靈而出,就像從天上回到人間,琴音續起,懸起的心終于緩緩落下,這種感覺無比驚奇,讓人感覺剛才的一切是不是事先演練過,完全不似意外。
染袖所學的柔術,全名為“女子柔體旋舞術”,動作輕盈,柔似無骨,卻暗含力度,與時下純觀賞性的舞蹈迥然不同,少了幾分虛浮,多了幾分璇玑。
一琴一舞仿佛渾然天成,相得益彰,令人驚豔不已。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得極為艱難,其中有一些詩句是作者自己寫的,那個費勁啊~~
這章讓染袖小小出彩一把,再過一兩章有轉折了……
另外不知道還有哪位親丢了地雷,都沒在霸王欄顯示,jj真是抽搐
☆、秋豐節盛宴(三)
曲聲停罷,舞蹈亦随之結束。廳中安靜異常,直到夏末涵與染袖上前行禮才引來衆人的議論。
“好。”坤焱宮的劉貴妃擊掌贊道,“琴音繞梁,舞姿別致,令人大開眼界,這一朵金花,當給得。”
秦貴妃眼中光芒微閃,笑道:“雖中間出現意外,卻能臨場應變,更加難得,所謂舉賢不避親,本宮亦要多贈一朵金花,劉貴妃是否同意?”
劉貴妃嬌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不快,爽快地點頭同意。
禮儀官立刻命人給夏末涵送上了兩朵金花。在場其餘嫔妃無不羨慕,更有少數幾人難掩嫉妒之色。要知道才藝比鬥本就一花難得,而夏末涵卻一下子得到兩朵,無疑是給最後奪魁增加了競争力。
夏末涵接過金花,臉上露出頗為驚喜的表情,謝恩之後領着染袖回到座席,對周圍不懷好意的目光毫無察覺,她心思單純,無害人之心也無防人之心。
而跟在她身後的染袖卻看得仔細,這些世家女,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剛才那張琴絕對被人動過手腳,宮中的樂器皆是有專人定期檢修的,特別是在宴會開始前後,更是不容有失,又怎麽會出現斷弦的情況?值得慶幸的是琴弦是從邊緣松開,否則她也不可能迅速将其接續。
染袖看向場中的瑤琴,正有宮女在收拾,她暗想:此事到底是坤焱宮想打擊乾鑫宮的士氣呢,還是乾鑫宮有人故意為難夏末涵?
誰也沒注意到,當宮女将瑤琴捧回去之後,立刻有一內侍将這把琴悄悄拿走,帶往內閣。
乾王摸了摸瑤琴的琴身,而後手指停在剛才松開的琴弦尾端,那裏正鑲着一只精巧的耳環。
“霆雲,你說那個丫頭如何能在須臾之間便将這根弦續上?”乾王喃喃問道。
坤王斜坐在一邊,冷峻的俊顏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只耳環。
乾王又道:“這種手法可非一般人能擁有的。”比起對那一琴一舞的驚豔,染袖臨場應變的急智與靈巧的動作反而更令人側目。
坤王終于開口說了一句:“她是你乾鑫宮的人。”意思就是問他也白問。
“呵呵。”乾王笑道,“是啊,我都忘了你這少言寡語的性子,和你談女人無異于對牛彈琴。”
坤王不以為意,轉頭繼續看向萬秀閣中的衆女。
乾王手指一勾,将那只已經變形的耳環收到手中,若有所思地把玩着……
比鬥一直持續到傍晚,最後乾鑫宮獲得了五朵金花,而坤焱宮是三朵,算上午膳時候的金花,乾鑫宮為十二朵,坤焱宮十一朵,相差不大,但獲得金花最多的卻是坤焱宮的柳昭容,共四朵,僅僅對詩便獲得了三朵。
晚膳不再開席,衆人各自回房。在出得萬秀閣時,夏末涵被人從後面撞了一下,釀跄幾步,染袖忙扶住她,定睛望去,就見柳昭容挑釁地瞥了她們一眼,然後趾高氣昂地遠去。
夏末涵半點抱怨的底氣也沒有,和同樣低着頭的染袖一聲不吭地離開,周圍人無不露出戲笑的表情。
染袖雖低着頭,一副小媳婦樣,但心中卻在冷笑,此刻她袖子中赫然多了一朵金花,正是剛才柳昭容故意撞過來時順手牽羊的戰利品……
“剛才真是多虧你了,染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