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般明媚。

染袖也笑了,眼前這個少年愈加俊朗,在宮中的磨砺似乎未曾給他帶來絲毫隐晦之氣,若非早知道他是一名太監,她幾乎以為他是哪家的貴公子。可惜,可惜……

“離若,今後請好好保護二皇子。”

“當然,必不辱命。”

作者有話要說:宮鬥果然需要慢慢寫……

明天沒更,後天3更。

☆、安壽祠堂

禹昊重新開口說話的消息一傳到乾王耳中,立刻讓他欣喜若狂。他迫不及待地召見了夏末涵等人,在聽到禹昊喊他“父王”後,才真正放下心來。雖然口齒不是很利索,但只要開了口,這種障礙總會消除的。

夏末涵因此被記了一功,獲得了不少賞賜。乾王心中對她愈加信任,深覺将禹昊交給她是正确的。

從乾王那裏回來,夏末涵又接到了皇後的召見,大皇子也在場,禹昊平靜地看向他,而後者眼神有些閃躲,正像染袖說的那樣,內心有愧的禹珏,短時間內不會找他的麻煩。

皇後并不知內情,她照例問了禹昊幾句話。禹昊雖然能說話,但語言并不流利,起碼背誦朗讀是辦不到的。可是離考核還有四五個月,誰知禹昊會恢複到什麽程度?

皇後心中不暢,表面上卻必須拿出皇後應有的氣度,勉勵夏末涵等人。待他們離開,皇後眼中閃過陰鸷。

染袖大概能猜出皇後此時的心情,但她也肯定皇後暫時不會找他們麻煩,畢竟乾王如今對雲舒宮格外關注,相當日染袖出了點小事都讓他特意去查,更別說有關自己的孩子了。

禹昊最近的心情也越來越好,沒有了大皇子的騷擾,他上完學就回雲舒宮,一邊享受夏末涵的關懷,一邊在染袖等人陪伴下學習。晚上回到寝宮,還能聽故事或做游戲,生活無比惬意。

所謂的游戲,其實是染袖為了訓練禹昊說話而選擇的一種娛樂,那便是以這個時代的典籍故事為藍本,創作出各種短劇劇本,在背誦書本的同時,讓禹昊帶入不同的角色與她演戲。或君王,或名臣,或商販,或才子,或隐士……不斷嘗試各種類型人物的說話方式與神态舉止,同時也在潛移默化地教他對待什麽人要用什麽樣的方式和态度。染袖的演技是天王級,往往能給予禹昊莫名的壓力和真實感,很容易帶他入戲。

漸漸地,禹昊也隐約感覺到這種游戲對他的影響,開始将角色帶入到現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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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禹昊說起禹珏對他時有譏諷,表情不屑,他心裏很不舒服,想反唇相譏,又怕說不過他。

染袖便說:“有時候不說話也能反擊,對手越嚣張,你越要沉着,無法反唇相譏的時候便微笑。”

“微笑?”

“是的。你一笑,大皇子便會困惑、心虛或猶疑不定,這讓他捉摸不透你的心思,如此便給了你從容應對的空檔。”

禹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又有一次,禹昊和禹珏一起接受乾王考核時,因為一個錯誤被乾王斥責。禹珏在一旁看笑話,禹昊則心有畏懼,一緊張便不知如何辯駁。

染袖便讓他将自己當作一棵樹,任你強風驟雨,我自巍然不動。

“皇上的斥責是因為寄予厚望,是一種愛護,二皇子不應該畏懼,而應該喜悅,因為每經歷一次磨砺,你便會更加銳利。當你強大後,別人的恥笑又算什麽?”

禹昊想想,自己的父王平時雖然很嚴厲,但賞罰分明,不存偏見。如今再聽染袖分析,他開始感覺父王罵起人來也是很英偉的,确實沒什麽可怕。他是一棵正在成長的樹,父王每次嚴厲的教導都是對他的考驗,他應該欣然受之。染袖說了,連這點責難都不敢面對,将來很可能長成歪脖子樹,那多醜啊……

随着禹昊的進步和乾王的重視,一些勢利的奴才見風使舵,不時巴結奉承,禹昊心中極為不喜。

染袖笑道:“二皇子,見過猴兒嗎?”

“見過,崇暄園中就養了十幾只。”

“猴兒刁鑽古怪,能給人逗樂,但有時候又喜歡撓人,脾氣捉摸不定。它們或許不夠忠誠,品性亦不足道,但若訓練得當,将來必能給二皇子不少樂趣。二皇子是否願意做這個馴猴人?”

“馴猴?”禹昊眼睛亮亮的,興致勃勃地問,“怎麽訓呢?”

“嗯,就像做游戲,先這樣……”染袖又開始傳授她的厚黑學,将很多管理方法一點點灌輸給他。

幾個月的時間,禹昊在飛快地成長,不但說話越來越流利,連表情氣度都有了不同的變化。經常與之相處的人很難察覺,但皇後等人卻是看得真切。

在冬季來臨之際,禹昊已經完全沒有了語言障礙。他性格穩重,待人謙和,進退有度,偶爾還會露出幾分俏皮,甚是招人喜愛。禹昊擁有驚人的學習能力,兼之對染袖充滿信任和孺慕之情,幾乎将她的每一句話都牢記在心中。禹昊就像一塊璞玉,本是純淨,卻偏偏遇上了染袖。恐怕連染袖自己沒料到,她對禹昊潛移默化的厚黑教育,讓這個孩子從此走向了天王級的“演藝”生涯。

白雪飄飄,大地銀裝素裹,新年的熱烈氣氛驅散了呼嘯而至的寒意。

乾王舉辦了盛大的宴會,邀請了朝中所有重臣,并各有封賞。太後也宴請了衆臣子的家眷,在宴會中,她特別誇贊了夏末涵,讓她在乾鑫宮的地位和威望提高不少,其賢惠之名亦在臣子中流傳。

這一年,夏末涵在染袖的幫助下,獲得了太後和乾王的一致認可,從此不再是任人拿捏的小人物。在後宮,除了皇後和兩位夫人之外,其餘嫔妃見之皆須行禮。而相比夏末涵的逐漸勢大,兩位一品,一個處于嫌疑之地,一個因為禹昊的關系而倍受诟病,實際上,夏末涵的地位已是皇後之下,衆嫔之上,只是品級還不夠而已。

若禹昊能在明年考核中獲得好成績,那麽她才是真正的穩固。

寒冬過去,樹木吐枝。

染袖提着籃子在院子中折花枝,打算擺入房中做裝飾。

“染袖。”一個清朗的聲音喚道。

染袖回頭,嬌美的笑容如花朵綻放,說不盡的風情。

離若眼神閃了閃,笑道:“夏昭儀叫你回去。”

“可知是何事?”染袖偏了偏頭,問道。

“似乎是領事房來了人。”

“領事房?”染袖心中疑惑,彎身提起籃子,朝離若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離若望着她的背影,手指細細摩挲着袖中的那只香囊,眼中流露出些微溫情。他大概是這雲舒宮中,對染袖的所作所為最為了解的一個,無論是照顧夏末涵,安排宮中事務,還是教導二皇子,煞費苦心,無論受到怎樣的困阻,依然笑容以對,毫無怨言。若從前只是喜歡她的純美,那麽如今卻是愛慕她的品性。

不過他也知道染袖是乾王的女人,每次在雲舒宮伺候乾王的都是她,夏昭儀似乎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二皇子身上,這樣的相處方式,離若還是第一次見到,更令人驚奇的是,居然沒有人覺得不妥。染袖也甘于平淡,絲毫不在乎名分。離若一方面替她感覺委屈,另一方面也有些酸澀,巴不得染袖不再受寵。

唉,情之一物,總是莫名其妙地來,然後慢慢地蠶食人心……

染袖回到雲舒宮,才知道領事房的人找她是為了進行祭祀。每隔一段時間,各宮都會派宮女代表其主子前往安壽祠堂進行打掃和祭拜,為主子們祈福。安壽祠堂供奉的是壽佛,多是由宮女打點。而前往祭拜的宮女也是有講究的,必須是生辰相符,五行不會與時節犯沖的才行。上次選了是泉聲,這次居然輪到她了?

染袖禀明了夏末涵之後,換上素裝,便跟随領事房的人前往安壽祠堂。

供奉時間為一天,只能吃些清茶淡飯,可以抄寫經文,也可以只坐禪。

染袖接過一應用具,聽完嬷嬷的吩咐,便開始打掃灰塵。偌大的安壽祠堂只剩下她一人,寂靜無聲。

染袖倒是不在乎,她經過嚴格的訓練,耐心非比尋常。打掃完後,她上了幾柱香,然後便展開宣紙,開始抄寫經文。雖說可以選擇坐禪,但是若經文抄得好,對雲舒宮的名聲也是有好處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香上過了三次,經文也抄寫了好幾頁。染袖輕輕揉了揉肩膀,正準備休息,突然眼神一凜,耳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正小心翼翼地朝這邊接近。

午膳已經用過,晚膳時間還不到,所以肯定不會是送飯的人,即便是也用不着如此鬼鬼祟祟。安壽祠堂周圍平時杳無人煙,這個時候出現的會是誰?

染袖不動聲色地繼續抄寫經文,腳步聲就在背後,越來越接近。就在離她不過幾步時,染袖突然站起來,閃到一邊。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個作侍衛打扮的陌生男子。

“你是誰?”染袖喝問,臉上露出些許畏懼的神色,心中卻是閃過好幾個念頭。

那人顯然因為染袖突然閃開而感到詫異,雙手維持着環抱狀。在見到染袖嬌嫩的容貌和怯弱的表情之後,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道:“姑娘枯坐不感無聊嗎?不若讓哥哥來陪你如何?”

染袖弱弱斥道:“你是誰?這裏閑人免入,擅帶武器更是對神明不敬。你趕緊離開,否則我就叫人了。”

“哈哈。”侍衛笑道,“你叫吧,與男子在祠堂相會,看看後果會如何?”

“我……我不認識你!”

“誰信?哥哥我可認識你,我說你是我相好,那便是我相好。”

染袖心中凜然,瞬間明白自己被人算計了。宮女與侍衛私通本就是大罪,若在這祠堂被人發現,那更是會禍及家族。

“你……你想怎樣?”染袖的聲音似乎有些底氣不足。

侍衛更加得意,道:“只要你将哥哥服侍得舒服了,哥哥就不聲張,否則咱們一起做對苦命鴛鴦。”

真是個瘋子!染袖暗自冷笑,聽他這麽一說,她又感覺不是被人算計,而是這人慣用的手段,利用宮女打點祠堂的機會威脅她們行茍且之事。得手之後,還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哪個宮女會将醜事公諸于人?也不知上次泉聲有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

當然,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陷害,她雖然不在乎貞潔,但也斷不會輕易授人以柄。

染袖怯怯地望着那名逐漸向她走來的男人,袖中的手指已經做好了準備……

☆、賦懿宮

“請……請不要這樣。”染袖一邊退一邊求道,“若是待會有人進來……”

“哈哈,不用怕,哥哥我對這裏熟悉得很,這個時間不會有人來的。”那侍衛看着染袖嬌弱的可憐模樣,眼中露出淫邪之色,腳步加快了幾分。

宮中怎麽會有這樣的侍衛?難道是某個太監的親戚,走後門進來的?這品性實在低劣。

染袖狀似無意地退到牆角,環抱着自己的身體,瑟瑟發抖,将那種無助和泫然欲泣的表情發揮到了極致。

那侍衛見此,哪還忍得住?猛地一拽,就将染袖壓在身下,一張嘴直往她臉上湊,雙手也急不可耐地摸索着她的裙帶。

染袖眼中冷光一閃,一邊掙紮,一邊将手繞道那侍衛脖頸處,悄悄摸上他的後頸椎,突然用力一擰,男人立刻哼都沒哼一聲就軟到在她身上。

染袖嫌惡地将他推開,心中殺意頓起,此人眼神邪穢,膽大包天,顯然平時沒少做龌龊事,死不足惜。可是若是就這麽殺了他,自己也脫不了幹系,得想個妥善的方法,既能解決這個麻煩,又不會引火上身。

擦了擦臉上的口水,環視四周,染袖思忖着将他藏在何處。拖到外面肯定不現實,雖然這周圍少人經過,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染袖是不會寄望于僥幸的。

安壽祠堂除了正殿之外,還有兩個側室,每個側室都有後門,這個男人大概就是從後門偷入進來的。

擡頭看了看,房頂很高,橫木構架。

染袖心中一動,起身朝側室走去。裏面也供着一尊佛像,五米多高,佛像上蓋着黃色綢布。染袖将綢布拿下來,比了比,大約有六米長。

還不夠。染袖又從另一個側室找來同樣的綢布,将兩條綢布綁緊,做成一條長繩,試了試韌度,非常結實。

染袖滿意地點點頭,回到大殿,仔細傾聽了一下外面的動靜,确認無人之後,她迅速将綢繩一端捆在侍衛腰上,另一端則拿在手上,然後靈活地順着柱子往橫梁上爬。到達橫梁之後,再費力将那個男人拉上來。

大殿的橫梁約有三十厘米寬,成人完全可以穩穩地躺在上面,只要不翻身,便沒有掉下來的危險。而且房頂光線昏暗,不擡頭是看不出任何異狀的。

染袖将人擺弄好,收起綢布便從房梁上下來,将綢布一一鋪整好,重新放回原來的地方。

這個男人最早也要到晚上才能醒來,那時她已經離開,可以擺脫嫌疑。

一個人在剛醒來時意識會很模糊,這個男人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掉下來,掉下來之後是死是殘就看他的造化了。即使沒掉下來,他最可能做的便是裝作什麽也發生地偷偷離開。最壞的打算是這個男人摔下來被人發現或者心有不忿,将她拖下水。但是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如此嬌弱的女子能将一個大男人放到房梁上,而且他也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祠堂中,說是與染袖有私情?私情到房梁上?笑話。

這個男人若夠聰明的話,最好什麽也不說,或者謊稱追蹤可疑人影而受傷,這樣還能落個體面。當然,若他摔死了,那就不關她什麽事了,這很可能成為一宗懸案。她不會相信有人能在毫無動機、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懷疑到她身上。若是在現代還能檢測指紋,這裏也就柱子上會留下些灰塵。染袖故意留下這些痕跡,只是讓人确認是這侍衛真積極爬上去的。

一切辦妥,染袖又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遺漏之後,才又繼續坐下來抄寫經文,這一次速度加快了一些,她要做就做到完美,讓別人徹底相信自己沒有做其他事的時間。

晚膳時,來送飯的人果然沒有注意到漆黑的房梁上還躺着一個人。待到掌燈時間,染袖一天的供奉結束,收拾了一下東西,就有人叫她離開。

染袖心中依然有些疑慮,這麽長時間竟然沒有人“湊巧”進來揭露“醜事”,難道這個侍衛的出現真的只是巧合?

染袖一邊想着一邊跨出祠堂,正在這時,一只手突然攔住她,擡頭望去,是一名年約五十的老嬷嬷,眼睛細小,面色刻薄,看起來不好相處。

只聽她道:“将你抄寫的經文交給我,回頭我拿去檢查,确認無誤之後再燒給佛祖。”

“是。”染袖聽話地将手中的一疊宣紙捧上前,同時她注意到這個嬷嬷神色有些奇怪,她一直用眼睛打量着她的衣着和露在衣領外的脖頸。

“嗯?你的衣服上沾了什麽?”那嬷嬷伸手撥開染袖的衣領,露出裏面光潔的鎖骨。

染袖有些怯怯地問道:“奴婢衣服上有什麽嗎?”

嬷嬷眼中閃過一抹疑惑,片刻才道:“沒什麽,是我看差了,你回吧。”

染袖向她福了福,便轉身離開。她表面若無其事,心中卻已是驚濤駭浪。

今天的事不是巧合,果然是有人在陷害!之所以中途沒人闖進來,是為了保那名侍衛不被人抓住,而他若得手,自己身上被玷污的痕跡是掩飾不住的,這樣任你再多解釋亦無用。

想通這一點,染袖有些後悔沒有直接殺死那名侍衛,只因為想制造完美的摔落假象,所以沒有用自己的方式殺人。如今看來,有些不妥,那人若不死,幕後者一定能從他口中知道自己身手不凡。雖然這不能成為被人迫害的理由,但無疑會引起那人的警惕,對她将來行事十分不妙。

染袖皺了皺眉,她知道自己再低調,但在接收雲舒宮一切事務之後,誰都知道自己是夏末涵的得力助手,而且教導禹昊她功不可沒,另有乾王青眼有加,想不招人忌恨都難。他們暫時不敢動夏末涵,但處理一個宮女難道還會有所顧忌嗎?

如此想來,染袖産生了強烈的危機感,随着皇子大考臨近,宮中愈加暗潮洶湧,稍不注意就有可能着了道。夏末涵的名聲和地位剛剛提升,斷不能出現污點,其下的宮女若行為不檢,都将成為攻讦她的理由。而選在這個時候向她動手,她想不出除了那人還會有誰。

看來回頭要提醒琴心等人謹慎行事了,最好不要單獨行動。

呵。染袖嘴角突然露出一絲微笑。好吧,不論是誰,盡管放馬過來。即使那個侍衛不死,自己也不會有任何退縮,有本事就來對付她吧!事情總是有兩面性的,對手在知道自己身手不凡的同時,也會投鼠忌器,誰知道暗處的狐貍會不會咬她一口?她們也只能揣着明白裝糊塗。

回到雲舒宮,一切照常。只是令染袖意外的是,第二天從離若打聽到的消息中得知,那名侍衛竟然真的摔死了。

“幸好你平安回來了。”離若心有餘悸道,“也不知昨晚發生了什麽事?那名侍衛又為什麽要爬上房梁?暗查此事的人猜測是因為遇到了賊子,畢竟祠堂清靜之地,沒有特別的事是不會有人靠近的。”

染袖拍了拍胸口,一臉驚異道:“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太可怕了。”

離若笑道:“你有神靈庇佑,遇到任何危險都會逢兇化吉的。”

“謝謝離若。”染袖露出一個美美的笑容,看得離若呆了呆。

不久有太監過來傳染袖問話,這也是例行程序,問過幾句便放了回來,他們壓根沒懷疑染袖。染袖也安心了,看來真是神靈保佑,不用擔心暴露了。恐怕那幕後指使者也猜不透其中的關鍵,自己的形象給人太多的錯覺,愚忠而嬌弱,再加上一點點小聰明,就像觀賞魚一般無害。

此事在後宮只不過引起了些許議論,幾天之後便再無人提及。那個幕後指使者大概也不會希望別人繼續查下去……

春季中旬,年滿十歲的禹珏和禹昊終于要迎來皇子的第一次大考。考核的題目全部由大臣決定,連兩位皇帝都不知道。考核地點在賦懿宮,這是兩宮皇帝和大臣聚議之所,除了兩座皇宮之間,與崇暄園遙遙相對。

當日,乾王慎重地叮囑兩位皇子,考核期間必須随時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從踏進賦懿宮的那一刻,考核就已經開始了。每次的題目都不一樣,那裏明處暗處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考核官。

如此一說,兩位小皇子都有些緊張,禹珏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張揚,表情嚴肅。禹昊略好一點,他如今的心理素質很不錯,基本可以做到面對突發情況而面不改色。

為了保證第一次順利通過,夏末涵特意派了離若和染袖跟随,禹珏那邊也是兩名侍從。

這還是染袖第一次走出乾鑫宮,雖然仍處在宮殿群中,但總算有種呼吸新鮮空氣的感覺。

賦懿宮與乾鑫宮不同,建築威嚴肅穆,兩邊樹木整齊排列,如盡忠職守的侍衛一般,昂揚挺拔。

穿過幾座殿堂,幾人在太監的帶領下進入內殿,看布置,似乎是休息之所。當禹昊等人進入時,裏面已有四五人。其中兩名少年,一個十二歲左右,俊朗不凡,氣質溫文爾雅。一個十歲左右,相貌可愛,卻一臉冷峻,眼角上挑,看起來不好相處。

不用猜,這兩人正是坤王三個皇子中的兩個——泓睿和泓旭,最小的泓哲只有6歲,還不用參加大考。

幾人相互見禮,禮數尚算周正。

年紀最大的泓睿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考核,舉止從容。而泓旭和禹珏則有些拘謹了,他們正襟危坐,表情惴惴地等待考核官帶他們前往考核地點。相比之下,禹昊倒是神色淡然,有染袖在他身邊,他似乎什麽都不怕,甚至在泓睿與他說話時,他還能對答自如。這樣的表現引得侍立在一旁的幾名內侍頗為側目,而泓睿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和興味,看來今次的考核要有趣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晚點再第三更。

第一場考核

不過多時,兩名考核官走進來,向幾位皇子行禮之後,請他們前往紫鎏書齋。

染袖和離若跟随在禹昊身後,到達書齋門口時被侍衛攔住,随侍只允許在院子中等候。

四位皇子共帶了7名随侍,兩名宮女,五名行武太監。幾人待在院子中目送各自的主子進入屋內,有內侍告之,累了可前往旁邊的小房間休息,裏面擺放了糕點和茶水。

染袖見禹昊似乎并無大礙,便随衆人去了小房間。她倒沒有關注桌上的茶點,而是着重打量了周圍的布置,這裏并不算寬敞,大約七八十平米,靠窗擺着幾張方桌,左邊牆上挂着一張琵琶,下面還擺放着琴瑟、簫笛、箜篌、埙等樂器。右邊則放着幾副圍棋和象棋之類的物件。顯然,這裏不只是休息室,還是娛樂室。

其他人各自找了個位置,一邊享用點心一邊攀談。染袖餘光打量肅立在門邊了兩名內侍,暗自思忖,這種考核除了測試皇子們的學識之外,随侍是否也在觀察之列?所謂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身邊的人也能間接反應其主的品性。

染袖悄悄問離若:“離若,會下棋嗎?”

離若點頭:“以前公公教過,勉強能下幾手。”

“太好了。”染袖笑道,“待在屋子裏也很無趣,不如我們去院子裏下棋如何?”

離若自然沒有意見,兩人收拾了一副棋子便走到院子中,分左右坐好。這個位置剛好能透過窗子看到書齋內的部分情況,禹昊就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這時候正在專注地寫着什麽,坐姿端正,運筆有度。

染袖笑了笑,開始與離若下棋。

四位皇子,除了泓睿之外,都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考試,年紀幼小,考官顯然不會出太難的題。但是令染袖沒想到的是,這初考就考了一上午,似乎還不允許出來如廁,整整兩個時辰都不見人出來。

“為何會這麽久?”離若一邊落子一邊疑惑道。

按理來說,十歲孩童的題目以及考核範圍都有限,考官們總不能讓他們默寫整本書的內容吧?

染袖并未回話,也沒有轉頭去看,只是關注于棋局。她撚着棋子暗想,恐怕靠的不單只是他們所掌握的知識,更重要的是心性。若她猜測不錯,下午還會繼續。

果然,到中午也不見禹昊等人出來,午膳由內侍送進去,這段時間倒是允許去一次茅房,只是不得與其他人攀談。染袖只見由內侍領着的禹昊朝這邊看了一眼,并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染袖不由得放下心來。這般年紀的孩子,哪裏受得了久坐?再加上周圍考官的注視以及考試的壓力,即便是泓睿都忍不住暗自舒氣,更不用說其他幾個孩子了。這樣一對比,禹昊的表現倒是出乎意料。

染袖和離若停下對弈,和其他人一起前往後院用飯,宮女和太監分坐兩桌,食物非常豐富,甚至比在宮中時還好,另外還擺置了美酒。幾名太監興致高昂,雖然不敢真的豪飲,但都忍不住小飲了一杯。

屋內酒香四溢,飯菜可口,在這樣的氣氛下,幾人逐漸放開,筷起筷落,笑鬧暢談。旁邊站着幾名內侍,不時給衆人布菜倒酒,服侍周道。

染袖不動聲色,默默地吃着東西,倒是她對面的宮女忍不住開口說話。

“不知妹妹如何稱呼?”

染袖細細咀嚼完嘴中的食物,才回道:“我叫染袖,姐姐呢?”

“巧霓。”那名宮女笑着回答。

染袖知道她是服侍泓旭的宮女,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相貌姣好,看起來很好相處。

正在這時,另一邊傳來幾人略顯吵鬧的聲音,染袖微微皺了皺眉,餘光看向離若,見他脊背挺直,臉帶微笑,動作斯文,并未參與到其餘人的暢談中,連桌上的酒也沒動過。

染袖暗自點頭。在宮中,并非所有人都擁有良好的教養,一般的下人,出身微寒,見識淺薄,品質良莠不齊。就像現在,雖然并未表現出粗鄙之态,但他們是皇子的随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各自的主子,怎能随便在飯桌上放肆喧嘩?而且旁邊的內侍一直斟酒,似乎有意測試他們的定力。好在衆人還知道進退,沒敢真的飲酒過度。

大約過了一炷香時間,屋外傳來幾聲鐘磬聲,這是午膳時間結束的信號。染袖和另一名宮女早已吃完,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裏,直到聽到聲音之後才相繼起身。

待到衆人離開飯堂,內侍們開始收拾桌子,他們先在每個人的位置觀察了一會,然後拿出一塊木牌刻了幾筆。太監這桌的桌面有些狼藉,碗盤周圍落有不少飯菜殘渣。而宮女這一桌則幹淨很多,其中染袖的位置特別顯眼,她的碗中不留一粒米飯,桌面上也無任何殘渣,用過筷子擺放整齊,這樣的禮儀規範簡直不像一名下人。另一名宮女與之相比則差了很多。

幾名內侍對視一眼,頗有些詫異,不過他們并未多說什麽,只是盡職地記錄着。

下午的考試還在繼續,長時間的枯坐,讓幾個孩子動作僵硬,雖然還盡力保持着儀态,但表情明顯有了苦悶之色,偏偏還不敢随便活動身體。

禹昊嘴角一直挂着微笑,似乎對此毫不在意,他不緊不慢地抄寫着,權當練習書法。只有在換紙的時候才會觀察一下衆人的情況,或者轉頭看一看院子中的染袖,偶爾會受到對方鼓勵的眼神,他便會覺得無比安心。

所謂考核,也不過如此。

禹昊的表現被幾位考官盡收眼底。他們暗自點頭,傳言這名皇子因其母的亡故而無法成言,接着先後過繼給衛淑妃和夏昭儀,幾經變故,本以為心性将受到負面影響,如今看來,卻是比一般孩子更加沉着冷靜。

幾位考官同時對禹昊有了不錯的印象。

這場考核一直持續到申時。當考官終于宣布考試結束後,幾名皇子都忍不住低聲歡呼。考官又說了明日的考試時間和地點,卻沒有告之考試內容。聽完考官的交代,禹昊默默收拾好桌子,向他們行了一禮之後便離開了書齋。

衆人在院子中聚集,各自談論着心得。這時一名內侍道:“諸位可在附近自由行走,累了便去落月宮休息,明日自有內侍通知晨起。”

衆人一聽,臉上皆露出興致勃勃的神色。賦懿宮平時并不允許官員以外的人出入,即便是皇子,也只能在考核的時節參觀一下。只有等皇子成年後正式參政,才有資格進入其中。

這次考核看似波瀾不驚,實則令人壓抑,憋悶了一整天的幾人都決定四處走動一下。染袖等人自然也選擇了參觀。

途中,染袖問道:“二皇子,考試題目可難?”

禹昊笑道:“一點都不難,完全只是照書抄寫而已。”

染袖挑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這次考核的重點在于書法、耐力和心性。

“哈哈,二皇子真厲害,坐了這麽久竟然絲毫不見疲憊。”離若誇道。

“這不算什麽。”禹昊平靜道,“以前在永福宮時,我曾一天一夜沒合過眼。”

離若看了染袖一眼,他也聽說過有關禹昊的傳聞,卻不知具體情況。

染袖溫婉地笑道:“所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二皇子将來必能成其大才。”

禹昊背着手,目視前方,一派淡然。

正在這時,前方迎面走來一名身材高大、滿臉胡髯的中年男子,他氣勢不凡,目光精銳,步履穩健,一看便知是習武之人,觀其穿着,是一名品級不低的武官。

禹昊眼中一亮,加快幾步上前行禮道:“外公。”

來人原來是孫瑄之父,當朝大将軍孫岩。

孫岩見到禹昊,微露笑容,和煦道:“多日不見,昊兒精神甚好。”

染袖和離若同時向他見禮。

孫岩打量了兩人幾眼,笑道:“夏昭儀對昊兒視若己出,關懷備至,老夫早有耳聞,今日見到昊兒才知傳言非虛。你們代老夫謝謝你家主子。”

兩人同時應諾。

自孫瑄病故,孫岩一直擔心着這個孤苦無依的外孫,雖貴為皇子,身邊卻無一所托。當乾王将他過繼給衛淑妃時,他本來還頗為安慰,誰知不久就傳出禹昊受欺的消息,再加上無法說話,更是令人憂心。後來乾王又将他交給夏末涵,這位嫔妃家世不顯,只憑寵幸而獲得如今的地位,誰能相信她會真心對待禹昊?孫岩心中忿忿,連夜向乾王上書質問,卻被駁回。

忍氣了數月,孫岩的看法逐漸改觀,因為禹昊在夏末涵的照顧下,竟然完全康複,而且變得更加沉穩聰慧,這不得不讓他對夏末涵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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