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眼相看。

禹昊如今參加第一次大考,書卷成績姑且不論,單看他輕松自如的表情就足以稱道。

孫岩又說了幾句鼓勵禹昊的話,然後對染袖等人說:“你們要好好督促昊兒,他畢竟年紀還小,見識不足,其他幾名皇子個個資質不凡,要想脫穎而出,還需要多加磨練。”

不待染袖等人回話,禹昊已經開口道:“外公,我知道,專研苦讀,不驕不躁,謹言慎行,進退有度。”

孫岩先是一愣,然後連聲稱好。

“夏昭儀的情,老夫承了。以後若有困難,便找問事房的德公公,他定會盡心協助。”語畢,便哈哈大笑着告辭而去。

染袖望着孫岩的背影,微微一笑。她之所以極力促成夏末涵與禹昊的關系,其中一半的原因便是此人。夏末涵雖然無權無勢,但是禹昊有,他的背後是手掌兵權的大将軍孫岩。一旦得到此人的認可,他便是夏末涵在朝中最強大的支援。

今時今日,夏末涵所擁有的勢力終于逐步成形,內有乾王的信任,外有蘇岩的相助,再加上禹昊的優秀,他們已經擁有了角逐的資格。誰将獲得最後的勝利,誰就是天下至尊。

作者有話要說:總算沒食言,3更了……我慢慢寫,大家慢慢看。

☆、對答

第二天,衆人依然被帶到紫鎏書齋的院子中,這回考核又有所不同,內侍讓參考的皇子按照年紀排序一個一個地進入。首先進去的便是十二歲的泓睿,他表情從容,似乎頗為鎮定。 書齋的門窗都被關閉,外面的人看不到裏面的情景,只得按下緊張默默等候。染袖等人從小房間中拿了幾本書冊和一副棋盤,供禹昊打發時間。其餘人也相繼效仿,畢竟都不知道這場考核需要多長時間。

不過出乎意料,半個時辰之後泓睿便從裏面走了出來,雖然他嘴角依然挂着笑,可是眼神銳利,雙拳緊握,似乎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他望了衆人一眼,并未多言,只是朝自己的弟弟泓旭點點頭便帶着随侍離開。

剩下的幾人面面相觑,心中更加惴惴。

接着內侍将禹珏帶了進去。剩下的三名皇子都是十歲,只有幾個月的差距而已。

這次禹珏出來得更快,他臉色潮紅,眼中含怒,一副想找人打架的模樣。他的随侍上前安撫,卻被狠狠瞪了一眼。禹珏本來也想立刻離開,但看到另一邊從容淡定的禹昊,最終還是決定暫時留下來,他想看看禹昊會怎麽應付。

泓旭第三個進去,待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禹昊轉頭望向染袖,後者只是笑了笑,并未有絲毫擔憂,于是他也安下心來,繼續與離若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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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之後,泓旭走出來,他咬着唇,眼角帶淚,招呼也沒打一聲便匆匆離開,讓他的随時一陣猛追。

這回連染袖都忍不住嘀咕,這是在考什麽?不過十歲的孩子,難不成還需要驚天動地的才能?

心中雖如此想着,臉上卻沒有表露分毫,只是笑着說了一句:“不急不躁,盡力而為。” 禹昊點點頭。跟着內侍走進書齋,大門被關上,屋內光線略顯昏暗,書齋正中坐着三名老者,一個笑容可掬,一個鐵面冷峻,一個氣質儒雅。禹昊并不認識,他上前見禮,三名老者也一一回禮,并未起身。在考核中,以師長為大,即使身為皇子也要謹守弟子禮。

正中的老者先做了自我介紹:“禹昊殿下,第一見面,我等皆為密督閣閣老,你可稱老夫為‘秋老’,左邊這位姓‘齊’,右邊這位姓‘趙’。”

禹昊又躬身一禮,口中一一喚着:“秋老師,齊老師,趙老師。”

“好,閑話莫說,開始考試吧。”秋老道,“二皇子可讀過《廣賢論》?”

“讀過。”《廣賢論》是曦國取才必讀之書,全文共十二章,七、八萬方言。

“那好,你先背誦第九篇,‘慎所好’。”

禹昊遲疑了一會,說道:“老師,《廣賢論》第九篇為‘人學致用’,并非‘慎所好’。” 秋老撫須而笑,道:“是老夫有些糊塗了,那你就背‘人學致用’吧。”原來秋老在這裏設了一個陷阱,若答題者不熟悉《廣賢論》或者太過緊張,那麽這個細節便會被忽略。前面的泓旭便落入了這個陷阱,若然如此,三老也不會提醒,只會将錯就錯,繼續考試。 禹昊神色平靜,不緊不慢地背誦起來,同時心中提高了警惕。

背誦完畢,秋老點點頭,又讓他解釋了其中幾句,皆對答如流。

這時一旁的齊老開口道:“聽你對答,頗曉其要義,就不知能融會幾分?”

“還請齊老師釋疑。”

“為王者,須懂得善于用人,明辨是非,親賢臣遠小人。”末了,突然問道,“如今你身邊的人,可是你的親信?”

禹昊回道:“是,他們對我關懷備至,時刻提點,助益良多。”

“是嗎?”齊老面無表情繼續問道,“那麽你可了解其為人?比如你這次帶來的那名太監和宮女。”

禹昊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道:“離若盡忠職守,穩重知禮;染袖品性純良,聰慧賢德,兩人皆是我所信任之人。”

“呵。”齊老冷笑一聲,“你确定他們真如你所說的那麽好?禹昊殿下,這是考核,并非試探,你須誠實地回答老夫的問題,而不是刻意美化你身邊的人。”

“我并非刻意美化,而是實事求是。”

“好一個實事求是。”齊老道,“那你可查過這兩人的身世背景?” “不知。” “連他們的身世都不知,何言信任?”齊老愈加嚴厲道,“讓老夫告訴你吧,那太監是名孤兒,八歲時被送入宮中,分在苗公公手下,平時大錯小錯不斷,卻因為懂得迎合上意,多次躲過嚴懲,最後竟然還進入督察房拜師習武,成為一名行武太監。這樣一個看似忠誠,實則巧言令色的人,便是你口中的‘盡忠職守,穩重知禮’?”

禹昊沉默,他與離若相處的時間并不長,一時難以判斷齊老所說的是真是假。

齊老又道:“而那名宮女……” 禹昊立刻凝神靜聽。

“她本是王都大族沈家偏房的一名孤女,與本家來往不密,家境貧寒,身份低微,父亡母故,從小靠族人的救濟過活,看盡世間冷暖,這樣的人,會是‘品性純良,聰慧賢德’之輩?”

禹昊繼續沉默,他還是第一次知道染袖的身世,最先的反應不是質疑,而是心痛。腦中浮現她平日溫婉的笑容和極力的維護,更對他兼有救命之恩,齊老貶低的語氣,令他怒氣頓生,雙手握了握拳,克制着沒有反駁。

若是說別人,他還可以謹慎應答,虛心受教。畢竟三老德高望重,氣勢迫人,确實給他很大的壓力,令他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但提及染袖,他的懼意反而消失無蹤,只剩下一心堅定。

齊老暗中觀察他的反應,又道:“禹昊殿下年紀尚小,不懂得如何選才任能亦屬正常,老夫在此提點,用人須謹慎。回去之後可着人仔細選拔真正的良才,這兩人可慢慢疏遠,調作他用。”

禹昊擡頭看了看三名老者,一字一句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老師之言我必謹記,但如何用人,我自會斟酌。” 三人心中微微詫異。

禹昊又道:“有人曾跟我說過,為君者,賢才善用,忠臣多用,小人慎用。所謂水至清則無魚,誰能肯定自己身邊無一奸佞?賢臣固然利國利民,然小人亦有其作用,端看上位者如何用。就像栽樹,彼處無法成活之木,移植他處未必不可成林,若只因為自己不會種,或者種錯了地方便将樹木砍掉,未免太過浪費和無能。我聽老師剛才之言,離若與染袖出身确實不好,但本身卻有其優異之處,他們未必是最忠誠最賢良的,卻有可能是最适合我的。” 聽到這番言論,三名老者皆忍不住露出驚異之色,眼前這位小皇子恐怕是四位皇子中最有主張的一位,面對質問鎮定自若,絲毫不受他人言論的影響,闡述己見,隐然有上位者該有的果決。他才十歲啊!即使是泓睿在對答時,亦不免少了幾分銳意,穩重有餘,氣勢不足。

三老又細細打量禹昊,他喪母之後,失言數月,幾乎被乾王所放棄,最終卻還是在夏末涵的照顧下,恢複如初,如今看來,更是出類拔萃。在這個年齡段,絕對勝過其餘皇子。 旁邊一直未曾開口的趙老突然笑道:“禹昊殿下倒是将我等辯倒了,果然聰慧過人,此次考核當以你為優。”

禹昊卻不因此而得意,只是躬身道:“我年少識淺,不知天地之弘,言辭若有不當之處,還請幾位老師莫要見怪。” 寵辱不驚,君子之儀。 三老同時閃過贊賞。這場考核考的便是幾位皇子的應答、急智以及心理素質。前三位都或多或少被難住,雖還能勉強保持儀态,但舉止難免失措,更不用說大膽地暢抒己見了。本來這種情況皆屬正常,三老并未因此降低對他們的評價,以這個年紀來說,他們的表現已是非常不錯了。但和禹昊一比,高下立分。

幾人興致一來,又問了禹昊不少問題。禹昊皆應對自如,遇到不懂的亦不慌張,坦誠相告,虛心求教,其中不少言論頗為獨特,聽得三老暗自欣喜。

這次對答竟然持續了一個多時辰,比其餘幾人的時間都長。直到感覺口幹舌燥,三老才意猶未盡地結束這場考核。

在禹昊臨走前,趙老問道:“前面殿下說的‘賢才善用,忠臣多用,小人慎用’之論,是誰所教?”

禹昊在門口停下,回頭一笑:“便是三位老師認為絕非‘聰慧賢德’之輩的宮女染袖。” 語畢,也不待三老反應,便從內侍打開的大門中跨步離去。

院子中,染袖靜立在樹下,淺笑倩然。 禹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愉快的微笑,快步向她走去。 染袖見他神色自若,心下安定,看來考得還算順利。一旁的禹珏卻是滿臉不渝,“哼”地一聲轉身離開。笑話沒看到,反而更襯托了自己的不足,實在令人惱怒。 下次絕不能再輸!禹珏在心中下定決心,回宮之後必要努力上進,他也是有自己的傲氣的。 兩天的文考考完,第三天還進行了騎射的考試,不過因為幾位皇子年紀尚小,武考并不嚴格,主要檢驗四位皇子的身法和眼力。其中泓睿倒是表現突出,射箭十發十中,騎術亦十分精湛。不過他也明白,武考對于皇子來說,只能算小道,他并不以此為榮。

三天後,四名皇子各自回宮,考試結果只有皇帝和大臣知曉,并不會告訴皇子們。但是禹昊的優異還是令乾王驚喜,他雖然沒有太明顯的表示,對兩位皇子皆進行了嘉獎,但私底下還是賞賜了雲舒宮衆人不少東西。同時,染袖和離若作為禹昊信任的随侍,其表現亦讓考官們印象深刻。染袖的名字第一次在朝中幾位重臣心中留下了小小的痕跡……

☆、三司印

考核完畢的半個月後,太後特意召見了夏末涵。盛贊了她教導禹昊之功,在封賞的同時命她分攬後宮事務。

曦國後宮設有五房六司:五房為領事房、問事房、督察房、內事房和敬事房,有監正主事太監統領,太後與皇後擁有調度和監督權,六司為尚官、尚衣、尚服、尙食、尙寝、尚工。由四夫人貴妃、淑妃、德妃、賢妃分別統管,不過乾王目前只立有貴妃和淑妃兩名夫人,所以六司由她們各掌其三,而她們則直接向皇後負責。因為二皇子受欺之事,受到處罰的淑妃只保留品級而撤銷了職權,她所統管的尙食、尙寝、尚工三司被皇後接收。

如今夏末涵已升為二品,本來還沒有資格掌印,但因為教導禹昊有功,被太後特別授權。

此事對其他嫔妃來說,是一種無上榮耀,代表太後與皇帝的器重和信任,但對毫無處事經驗的夏末涵來說,卻未必是幸事,所謂責任越大,壓力越大,犯錯的機會也越大。

但是太後直接認命,夏末涵自然無法推脫,只能硬着頭皮應下來,太後看出她的忐忑,便建議她向秦貴妃或衛淑妃請教,萬事起步難,太後對她還是很有信心的,只是她并不知道夏末涵身後的那名小宮女才是真正主事之人。

之後,皇後又親手将三司印鑒交給她,并派了一名風儀女官(專司服侍太後或皇後的宮女,從四品)給她,助其盡快熟悉事務,兩個月之後鳳儀女官将返回。

回到雲舒宮不久,尙食、尙寝、尚工的三名司長女官正裝前來拜見,并将各自的名冊章制交與夏末涵閱覽,夏末涵只是粗粗看了幾眼,卻不知從如何處置,只得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命她們退下,打算回頭找染袖好好研究一番。太後雖說讓她去請教秦貴妃和衛淑妃,皇後也派了人協助,可她對這些事完全陌生,見識也不足,心中難免有些畏縮。

三名女官悄悄對視一眼,躬身退下。

染袖暗自嘆了口氣,找了借口走出雲舒宮,攔住正準備離開的三名女官。

“幾位姐姐莫急,夏昭儀尚有事情請教……”染袖朝她們微微躬身。

尙食女官丁婉兒淡漠道:“不知是何事。”

染袖分別握了握三人的手,将早已準備好的荷包塞過去,說道:“夏昭儀初掌事務,經驗不足,以後還需要幾位姐姐多多提點。”

幾人不動聲色将手收回袖中,同時笑道:“夏昭儀蕙質蘭心,我等以後必盡心盡力地辦事。”

“奴婢在此多謝姐姐了。”染袖又福了福。

在後宮,六司女官的管理範圍很廣,涉及衣食住行、禮樂典儀、人事、賞罰等各個方面。她們地位雖不高,卻是嫔妃們也不敢得罪的,像夏末涵剛剛接手三司事務,與女官第一次見面就應該打好關系,留個好印象,可是她一沒表現出大家風範,也沒有給予賞賜,徒遭不滿,讓人看輕。

染袖只能盡量救場,她給那三名女官的東西都是自己平時積攢的物件,有夏末涵給的,也有乾王賞的,價值都頗為不菲。當然,在司長女官眼中可能算不得什麽,但至少也算是表明了親近的态度不是。

回到雲舒宮,染袖将夏末涵交給她的名冊章制仔細研究了一番,夏末涵接手的是尙食、尙寝、尚工三司。

尙食司比較好理解,就是負責各宮食膳,每個月原料的進出用度都必須記錄詳盡,尙寝司主掌住行器具、燈火等事務,尚工司管衣服織染、縫制以及珠寶飾品設計等事務。

看起來繁雜,事實上夏末涵需要做的便是定期查閱賬目和監察事務進展,看到有大項財物的進出或某些可疑不實之處,進行問究,及時解決。

染袖特別關注了一下尙寝司,上面仔細的羅列了各項具體事務,其中包括記錄皇帝的起居,xing交情況,嫔妃懷孕情況,以及日後對皇子們進行xing啓蒙和xing技巧的傳授。這些都有女官專門處理,不需要夏末涵費神,只是過程中若出現差錯,夏末涵就必須出面調和,比如宮中有規定,皇帝每個月須召幸一名或幾名六品以下的嫔妃。當月月皇帝沒有這個興致,也可以略過,但若連續幾個月都不召幸下品嫔妃,那麽作為尙寝司總負責人的夏末涵就有義務進行提醒。

想到這裏,染袖不得不再次為後宮的女人感到悲哀,一方面要費盡心思地争寵,另一方面還要一個勁地給皇帝送女人,只看這一點,夏末涵這樣的性格可能反而是件好事。

仔細收好名冊,染袖出了自己的房間,一眼就看到皇後撥來的那名風儀女官——寧筝。她正在向夏末涵敘述皇後之前囑咐過的話,夏末涵雖然面色平和,但染袖看得出她已經有些魂游天外——這個點,禹昊快回來了。

染袖心中有些不踏實,夏末涵對三司事務太過輕忽,雖說宮中運作自有規律,并不需要勞心勞力地投入,但是若等閑視之,一旦出錯,就會成為別人攻讦的把柄,而且太後這個時候突然将職權移交給夏末涵,固然有禹昊的原因,但誰知此事是否是有人主動提議的呢。

染袖并不打算一肩攬下所有事,她想慢慢培養夏末涵身為上位者該有的氣勢和處事能力,這一次授權就是極好的鍛煉機會,夏末涵如今太過依賴自己,這并非好事,将來她若離開,夏末涵豈不是要被人吃得連骨頭都不剩,另外有寧筝在一旁監督,染袖也不想表現太過突出。

“娘娘,快到月底了,這個月皇上還未召幸過下品妃子呢。”寧筝提醒道。

夏末涵皺眉說道:“上次敬事房的公公不是給皇上送過牌子了。”

“是。不過皇上沒翻牌,”寧筝一板一眼道:“連着這個月,已有三個多月沒翻過牌了。”

“是嗎?”夏末涵淡淡地回道:“那晚上派人去皇上那兒說一聲。”

寧筝提醒道:“此事不宜由下人們做。”

夏末涵別過頭,一臉為難,她可不想主動去找乾王,誰知道那個男人大晚上的會不會獸性大發。

染袖給夏末涵斟了一杯茶,狀似無意地說道:“寧筝姐姐不用擔心,娘娘會去的。”

夏末涵聞言看了染袖一眼,突然想起乾王對染袖寵愛有佳,有她在身邊,哪裏還用得着自己去侍寝,如此一想,心下大安,也就默認了。

寧筝也不再多說,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這段日子夏末涵對她态度和善,似乎言聽計從,又總是表現出清心寡欲,大膽放權的模樣,實在很難揣測她的心理。寧筝常年跟在皇後身邊,什麽類型的嫔妃沒見過,像夏末涵這種寵辱不驚,情緒不彰的女人還真是第一次見。要知道後宮的女人,最大的愛好便是争寵和争權。前者可以獲得滿足,後者可以穩固地位。夏末涵卻什麽也不争,但偏偏她的不争反而獲得了乾王更多的尊重,這段時間乾王來的次數雖然不多,卻總是心情愉悅,一來便必然留宿。

因為寧筝晚上要回皇後寝宮,所以她并不知道服侍乾王的一直是染袖。雖聽說她受過乾王的寵幸,但宮中有不少宮女都被寵幸過,此事并不出奇。乾王若真的喜歡她,斷不會一點封賞都沒有,而且染袖這段時間表現平平,除了相貌姣好之外,并無其他出彩之處,寧筝一開始就沒将她列為重點觀察目标,不過是順帶注意一下而已。

晚膳後,夏末涵領着兩名敬事房的太監和染袖一起前往乾王寝宮,今晚他并沒有去找嫔妃。

通過禀告後,夏末涵等人進入寝宮,她行了行禮之後,簡明扼要地說明來意,并示意太監将牌子呈上。

乾王正在研究從民間搜羅的名家書法,臉色頗有些不耐煩,說道:“不是說了不要嗎?”

“皇上,臣妾聽說您已經很久沒寵幸嫔妃了,不單只是下品妃,連四品以上的嫔妃宮中也沒去過,如此似乎有些不妥。”夏末涵小心翼翼地勸說。

乾王放下手中的物件,看向夏末涵,目光卻第一時間看到了她身後的染袖,此刻她正靜靜地立在一個柱子邊,手平端在腹部,半垂着頭,低眉順目,嘴帶微笑,搖曳的燭光散在她身上,似一個彩瓷人兒。

乾王心下一動,最近染袖将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禹昊身上,他偶爾去雲舒宮也難得遇到,想不到今晚來了。

他的目光移向夏末涵,心下了然,想必又是為了她的主子。

“皇上。”夏末涵又輕聲喚了一聲。

乾王回身,瞥了太監手上的托盤一眼,實在提不起興趣,下品妃他雖然并沒有全部召見過,但幾次點召,皆令人大失所望,不是庸脂俗粉,就是不解風情,特別是在嘗過染袖的滋味之後,其他女人都有些乏味了。

想到那個雨夜第一次的寵幸,真是動人至極,每每一想就忍不住蠢蠢欲動。

乾王抿了抿嘴,對夏末涵道:“今夜有些疲乏,你讓染袖留下來給朕按按,至于這些牌子,明天再說吧。”

夏末涵自是不會再多言,叮囑了染袖幾句便退了出去。

乾王這時也沒心情研究書法了,告訴內侍準備就寝,然後拉着染袖就朝華清池走去。

☆、發現

在華清池已經戰過一場的兩人,回到寝宮繼續纏綿。

“皇上……”染袖面色紅暈地躺在乾王身下,小聲問道,“皇上為何不願意召幸下品妃呢?”

乾王一邊抽動,一邊喘息着回答:“她們哪有染袖的風情?”

“唔……”染袖咬了咬唇,似乎在忍着不讓自己發出呻yin,半晌才說道,“女人如花,各有風姿,端看……端看皇上如何培育……嗯……”

乾王微微一頓,笑道:“呵呵,花有千千萬,染袖又怎知朕喜歡哪種?”說完,又狠狠抽動了幾下。

染袖聲音破碎,一時說不出話來。她紅唇微啓,雙眼朦胧地看着乾王,臉上還帶着幾許困惑。

乾王笑起來,顫動的身體引得緊密相連的私密處一陣酥麻,接下來又是一輪悱恻纏綿……

事畢,乾王疲憊地睡去,染袖悄悄睜開眼,轉頭看了看旁邊的男人,小心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突然,她感覺乾王的氣息有些變化,似乎已經醒來,卻沒有睜開眼。

染袖心中一動,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然後在離開前,突然附身在乾王鼻頭落下一吻,輕聲道:“皇上,好好休息,奴婢告退了。”

那如羽毛般輕盈的吻,令乾王忍不住再次将染袖拉回來疼愛一番,這種小小的溫情,他從未體會過,實在是動人心弦。

直到染袖的身影消失在門簾之後,乾王才睜開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頭,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柔和的微笑……

走在回宮路上的染袖忍不住在心裏唾棄自己,又勾引了乾王一次。她本來是想勸說乾王明晚翻牌的,畢竟夏末涵如今就負責這些事務。若是任乾王繼續冷落下品妃子,便會有人說她專權專寵,無能失職。可是一味地撺掇乾王寵幸別的女人,變數又太多,所以染袖希望自己能在乾王心中占據一個重要地位,不單只是身體上的快意,還有心靈上的撫慰。那麽之後無論寵幸多少女人,他都會有所比較,大多數不如她的,自然無法留下多少印象,這樣至少可以減少競争對手。

第二天傍晚,敬事房又送來了綠頭牌,這回乾王沒有拒絕,随手翻了一塊,心裏想的卻是染袖,他現在很想将她調到身邊,可是無論夏末涵還是禹昊書、香門第、都暫時離不開她,一旦下了這道命令,恐怕要引起衆多怨言,其中還包括染袖。

心中微嘆,看了看牌子上的名字:寶林俞惠柔。嗯,當初夏末涵似乎也是寶林,那今晚就她吧。

見乾王選好,太監忙退下去準備,在此之前,他還要給夏末涵進行報備,而夏末涵要做的是叫尙寝司派人跟随記錄,其實即使不派人通知也無妨,敬事房的太監還會通知一次,只是初掌事務,夏末涵必須謹慎一點。

俞惠柔?夏末涵對此人完全沒有印象,但染袖卻記得,此人與當初欺負她的段禦女關系不錯,性格有些張揚,喜怒形于色,不是個難對付的人。

當晚,具體事宜全由下面的人安排妥當,夏末涵沒再過問,就連染袖也不覺得還需要注意什麽。直到一名小公公突然造訪,才知實在小看了後宮女人的厲害。

“公公是?”夏末涵疑惑地問道。

“奴才是問事房德公公的手下,娘娘可稱呼奴才為‘小衛子’。”

德公公正是上次孫岩提到的人,染袖一回宮就将此事告訴了夏末涵,并派人與德公公打了聲招呼,送了些禮物。他将是夏末涵今後在宮中的眼線。

“不知小衛子深夜來此有何要事?”

“是這樣的。”小衛子回道,“今夜皇上要召幸俞寶林,敬事房的公公已将俞寶林接去了文心池。”

“那又怎樣?這不是必要過程嗎?”夏末涵更加疑惑,一旁的染袖則不動聲色,等待下文。

“可是,有人後來又将服侍俞寶林的宮女帶走了。”

夏末涵皺了皺眉,一時沒想明白其中關鍵。

染袖問道:“帶走那宮女的是何人?”

“敬事房的幾名小公公。”

“不知是以什麽理由帶走的?”染袖又問。

“這個奴才就不知了。”

“那麽可知帶去了哪裏?”

“青雲閣。”

青雲閣離乾王寝宮不過一個回廊的距離,這個時候将宮女帶到那裏做什麽?

夏末涵謝過這名公公,着琴心将人送了出去,然後回頭問向染袖:“你覺得有何不妥嗎?”

染袖搖頭:“奴婢不知道。”

夏末涵皺着眉:“下品妃被召幸,貼身宮女是不能跟随的。敬事房的人為何要帶走那宮女?從沒有過這樣的啊?”

“光在這想亦無濟于事,不若讓奴婢去探個究竟。”染袖道,“另外,主子立刻着人去叫敬事房的人來問話,看看到底是否真有其事。”

夏末涵點頭,心中忐忑地望着染袖離開。

染袖為了以防萬一,叫上了離若。兩人迅速來到青雲閣附近,只見裏面漆黑一片,不似有人的樣子。

“你先在這等等,我過去看看。”離若小聲說道,他作為行武太監,是有資格對宮中可疑之處進行檢視的。

染袖點頭,就見離若跨步朝青雲閣走去。她留在原地打量四周的環境,閣樓外是一座小花園,幽靜偏僻,雖說與乾王的寝宮離得近,但因為只作為存放一些玩物書冊樂器的地方,平時少有人來。

正在這時,染袖突見幾人從另一邊走來,為首的一名女子,身後還跟着兩名太監。

咦?難道是那名宮女?她怎麽會比他們還晚到?

接着就見那名宮女走進閣樓,不多時閣樓內燭光亮起,人影搖曳。

離若悄然走了回來,小聲道:“就是那名宮女嗎?”

“不知道。”染袖搖頭。

“接下來怎麽辦?裏面有三人,不好冒然前去查探。”

染袖思忖了一下,琢磨了很多種可能,都覺得不夠清晰。她想不通敬事房的人為什麽要将人帶到這裏,似乎還毫無顧忌。誰下令?目的為何?

正在她猶豫不決時,突然聽到青雲閣中傳來古筝之聲,樂聲清脆悅耳,為這幽靜的夜晚增添了幾分雅致。

那宮女在這個時候彈筝?她想用樂聲将乾王引過來嗎?說不通啊,這樣做能有什麽好處?如此逾距,是要受到嚴懲的。除非乾王一眼就看上她,并且事後給予了名分,否則都逃不過女官的處罰,而且俞惠柔正在文心池沐浴淨身,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送到巽正殿,到時如何善了?

“離若,能帶我靠近點看看嗎?”染袖小聲問道。

離若點頭:“沒問題。”

兩人接着樹木的掩飾,一步一步接近,待到一面圍牆邊,離若說了聲抱歉,便抱起染袖蹬了上去。

這回染袖看得清楚了,只見二樓一名女子正憑窗而坐,對月撫琴。

不對!這不是宮女,而是俞惠柔本人!染袖對于見過幾次的人是不會忘記的。

那麽新的疑問又來了,俞惠柔沐浴之後跑來青雲閣撫琴做什麽?為了更好地吸引乾王的注意?似乎也說得通,畢竟只要不是太過任意妄為,這後宮對于小情調還是允許的。像染袖前世一些關于宮廷的記載,規矩十分嚴格,侍寝的嫔妃必須luo身包裹紅綢讓人擡入寝宮,歡愛過程也有一定程序,不得有絲毫逾越之舉。可是這裏不同,當晚侍寝的嫔妃沐浴之後,可彈琴,可獻舞,也可衣着大膽施以魅惑。當然,古代女子,特別是稍有教養的女子都不會選擇太過直接的表達方式。

如此說來,俞惠柔也有自己的計算。可是,那名宮女又去了哪裏呢?有人故意混淆視聽,目的是什麽?難道……

染袖心中一凜,小聲對離若說道:“咱們趕緊去巽正殿附近看看。”

離若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跳下圍牆,跟着染袖一起趕往巽正殿。

巽正殿附近有暗哨,染袖沒敢太過靠近,只是遠遠見殿門外侍衛肅立,似乎并無異狀。

那麽那名宮女到底去了哪裏?她沒有傳召是進不了巽正殿的,若是想見乾王,只有……華清池!

染袖目光一凜,心砰砰跳動起來,然後轉身飛快朝華清池走去,離若連忙跟上。

但願還來得及。

此刻,乾王剛剛處理完國事,緩步地朝華清池走去。而那裏,除了平時伺候乾王的按摩師與宮女之外,不遠處的角落 書香、門第還躲着一名宮女,她神色緊張,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某個方向。

不多時,就見一個明黃色的高大身影出現在視線中,那宮女眼睛一亮,等乾王進去之後,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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