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他入池的時間,然後整了整儀容,便準備前去觐見。

誰知,剛動了一步就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巴,然後後腦一痛便昏了過去。

萬幸還來得及。正當染袖準備舒口氣時,只聽不遠處一聲喝:“是誰?”

離若當機立斷,一手夾着那宮女,一手拉着染袖就朝另一邊跑去。後面腳步聲響起,似乎有兩三人在追,只是不知道他們只是聽到了聲音,還是已經看見了他們的身影。

若是平常,他們完全可以現身,因為他們一個是行武太監,有行走腰牌,一個是尊等宮女,可借口為娘娘辦事。可是壞就壞在他們身邊還有個昏倒的宮女,總不能說是送她去看太醫吧,太醫院可是在另一個方向。而且一查起來,這名本不該出現在這的宮女卻出現在這,到時怎麽解釋?

不得已,兩人只得望僻靜處跑。離若對宮中地形了若指掌,不多時便竄到了一個牆角假山處,伸手一拉便将染袖抱在了懷中,盡可能地縮小身形。

不多時就見幾名侍衛走過,他們說着是不是聽錯了之類的話,随意地查看着。

染袖感覺背後離若低沉的呼吸聲,心跳速度也很快,不知是剛才跑動的原因。突然,她眉頭一皺,眼中閃過訝異,又有些許不确定。随後她不着痕跡地移動了一□體,後腰的觸感更加明顯。

不會吧?離若不是太監嗎?怎麽會……他,竟然沒有淨身?

離若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心跳更加快速,只是礙于侍衛還未走遠,不好開口,整個身體都有些僵硬起來。

染袖回頭朝他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離若才稍稍放松。

直到危險過去,離若表情難得嚴肅地說道:“我……”

“什麽都不用說。”染袖笑道,“在宮中生活不易,我們需要的是相互信任,相互扶持。離若,你能保證你會盡心盡力地服侍夏昭儀,照顧禹昊嗎?”

“當然。”離若慎重地點點頭,同時心下安定,脈脈地望着染袖。

染袖卻沒有再看他,而是将目光投向依然昏迷的宮女,心道:這名宮女到底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肉肉以後番外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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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把離若的假太監身份給弄出來了。

慢慢寫,這個世界還只揭開一角,雙王執政的格局也是有他的特色的。

☆、難題

離若下手很有分寸,那宮女并未昏迷多久,她一醒來,見到染袖等人,面露驚慌道:“你們是誰?剛才發生什麽事了?”說着又左右看了看,四周光線昏暗,杳無人煙,更顯害怕。

染袖道:“不用擔心,我們是雲舒宮的人。”

“雲舒宮?”那宮女扶着假山站起來,顫顫道,“不知雲舒宮的姐姐找奴婢有何事?”

“你可是俞寶林的宮女?叫什麽名字?”

“是,奴婢彩芝。”

染袖見她回答得中規中矩,不由得有些疑惑,又問:“你為何會出現在華清池外?你可知今晚你家主子的重要日子?”

宮女彩芝一臉遲疑,似乎在考慮該不該說。

染袖又道:“你應該知道尙寝司如今是由夏昭儀負責,沒有特殊原因,是不會允許宮女相随的,你若是自作主張,想借此飛上枝頭當鳳凰,那麽後果不用我說了。”

彩芝慌忙道:“不,不是奴婢自作主張。今晚我家小主被擡走之後,就有幾名敬事房的公公來找奴婢,說是我家小主突然身體不适,但為了不浪費這次侍寝的機會,便叫奴婢去服侍。”

染袖微愣,這種事也不是沒有,但多是出自有中品嫔妃宮中,比如夏末涵和她。而下品妃侍寝無不希望自己獨占寵幸,讓宮女代替自己的事實在很少,但若是真的,倒也不算違例。可是俞惠柔明明身體無恙啊!

染袖皺眉道:“你家主子就在青雲閣彈琴等候皇上,哪裏像身體不适?”

“什麽?”彩芝驚愕地擡起頭,“不可能,敬事房的公公親口告訴奴婢的,還讓奴婢去華清池等候,可趁皇上沐浴時,為小主請辭,并代其服侍。”

染袖心中一動,問道:“你們是不是先去了青雲閣?”

“是的。”彩芝點頭道,“那公公說叫奴婢先認認路,若是皇上願意在寝宮召幸,那麽奴婢晚上需要自己回去。”

是這樣嗎?染袖低頭沉思。

“現在該怎麽辦?”離若的聲音傳來。

染袖擺了擺手:“此事我們做不了主,先将這宮女待會雲舒宮,看娘娘如何處置吧。”

兩人于是領着驚魂不定的彩芝回到了雲舒宮。

此時夏末涵正在雲舒宮焦慮地等候着,見染袖他們回來,不由得松了口氣。

“奴婢彩芝見過昭儀娘娘。”

夏末涵見到趴跪在地上的人,問向染袖:“莫非這便是那名宮女?”

“正是。”染袖又将剛才盤問的話說了一遍,然後問道,“剛才娘娘可詢問過敬事房的人了?”

夏末涵點頭:“問過了,他們否認帶走宮女的事。”

彩芝一聽,忙擡頭說道:“娘娘明鑒,奴婢沒有說謊,奴婢确實是接到公公的傳話才跟他們走的。”

夏末涵看向染袖:“你覺得這是怎麽回事?”

染袖表情困惑,心裏卻在冷笑。還能怎麽回事?被人算計了呗。她絕對不相信這個宮女會說謊,因為無論她成功與否,都會受到嚴懲,除非乾王極力維護,但這種可能性幾乎沒有。而且小衛子親眼看到敬事房的人将宮女帶走,小衛子是德公公的人,德公公又是孫岩的人,孫岩總不會害自己外孫的繼母吧。

這樣就清楚了,敬事房和尙寝司的某些人聯合起來給夏末涵使絆子,若是一般情況,侍寝的嫔妃突然生病并親口要求自己的宮女代替,尙寝司應該派人知會夏末涵一聲,這本不是什麽大事,是否要宮女侍寝端看乾王的興致,與他們關系不大,可是這兩撥人全都裝傻充愣,将一切歸咎于這名宮女,事後倒黴的也是這名宮女。而夏末涵則會因此背上失察的過錯,若夏末涵向太後或皇後告狀,又免不了多一個治下不嚴的名聲。看此情景,尙寝司大多數人都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絕對不會聲援夏末涵。

染袖對彩芝道:“此事娘娘也不知情,恐怕是有人故意要害你。一旦事發,你逃不了仗斃的結果。”

彩芝臉色一白,磕頭道:“請娘娘救救奴婢。”她如今也大概想清楚了,那些人否認見過她,顯然是将她當作棄子了,她家小主好端端的,她卻偷偷去華清池見皇上,這不是背主棄義嗎?

染袖又道:“宮中處事需時時小心,也不知你犯了什麽小人,以後若遇到這樣的事,最好先來禀告娘娘,否則你就是有幾個腦袋也不夠人折騰的。”

“是是,奴婢謹記。”

染袖又對夏末涵道:“娘娘,這次不若繞了這個宮女,對外就說今晚是您召她來雲舒宮詢問一些有關俞寶林的事情。”

夏末涵雖然不知染袖有什麽打算,但看到這宮女可憐的模樣,還真動了恻隐之心,聽染袖這麽說,也就順理成章地應下:“也好,宮女在宮中生活不易,難免得罪于人。那麽彩芝,你這就回去,就說今晚是本宮召見了你。”

“是。”彩芝感激涕淋地退了下去。

染袖之所以這麽提議,并非是出于同情,而是因為此事不能鬧大,否則以夏末涵的性子,是絕對無法應付,而她只是個宮女,很多時候沒有說話的份,即使能說上話,那也暴露太多,她處在暗處遠比明處要有作用得多。

另外一個好處,這次繞了那宮女彩芝一命,說不定能将她發展過來,作為一個眼線。

“娘娘,此事明顯是尙寝司和敬事房合起來算計您的。”染袖給她分析一下內情,她不希望夏末涵永遠這麽懵懂無知。

夏末涵滿臉憂郁:“那我們該怎麽辦?就此算了?那以後他們還會算計我嗎?”

總算還考慮到以後了,染袖心中有些安慰。

“那些人對娘娘不忠,以後必然還會暗中使壞。”

夏末涵咬了咬唇,有些生氣道:“我向來與人為善,為什麽還有人要害我?染袖,我們不如将今天的事告訴皇後,我們有人證,容不得那群人狡辯。他們以下犯上,假傳口訊,總能挨幾板子吧。”

“人證?誰做人證?”染袖淡淡地問。

“那名宮女和給我們報信的小衛子啊。”

染袖忍住撫額的沖動,天啊,真要這麽幹,夏女士,您在宮中就真成光杆司令了。人家德公公是看在孫岩的面子才主動幫忙的,誰知關系還沒捂熱,反手就将人給賣了,以後德公公還會理你嗎?即便孫岩面子再大也不管用了,一個不知輕重的人,誰願意幫?而且此事一旦捅出去,除了那名宮女沒有好下場之外,夏末涵自己也得惹一身非議。

染袖暗自深呼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緊,頑石是需要慢慢雕鑄的。

她說:“娘娘千萬不要沖動,先忍住這口氣。此次這麽處理,輕拿輕放,不動聲色,顯見娘娘處事謹慎,那群心懷叵測的人便會有所顧及,即使以後要算計娘娘,也要再掂量掂量。娘娘畢竟掌事不久,下人不服亦屬正常,只要以後娘娘徹底掌握了三司,便不會再出現類似的事了。”

“那我該怎麽令那些人心服呢?”

染袖拍了拍名冊,道:“好好研究這本冊子,将裏面的事項都理清楚,做對了賞,做錯了罰,時間一長,他們就服了。”

夏末涵看向那本冊子,一臉苦惱,她實在沒有處理這些事的天賦,但是為了以後能平平安安的,她也只能無奈接受。

雖是這麽說,可是染袖心底卻有了擔心。因為她意識到了一個重要問題,夏末涵很窮。要她賞罰分明,頂多做好一半。宮中女官到年紀都是要放出宮的,所以她們對于賞賜格外看重。雖說每月有薪俸,但是那點薪俸對于宮中的女人來說實在太少了,要知道宮中女人無論老少都十分注意保養,平日美容、藥膳是不可或缺的,而一些珍貴的材料不在免費配額中,需要自己掏錢買。若只是小人物也就罷了,省吃儉用一些,到出宮時也能積攢出買田買屋的錢,但若想在宮中左右逢源,那麽打賞下人,拉攏人心就不能吝惜財物。

秦貴妃與衛淑妃為什麽會穩坐一品?因為她們家底豐厚,有家族不遺餘力的支持,她們想賞就賞,出手闊氣,只要處事再圓滑一點,即使皇後都得顧忌幾分。

而夏末涵呢,一個七品小官的女兒,即使其父因為她而獲得了升遷,但與首都名門相比,連一圈漣漪也激不起。何況夏父根本沒被調入首都,更是鞭長莫及。

夏末涵如今的薪俸不低,每月花銷卻不小,這還是很少打賞別人的結果。随着地位提升,權利增大,她今後的花費将是難以計算。若沒有何時的打點,三司的人為什麽要服從夏末涵?光靠處罰?不激起民憤才怪。

至于孫岩,他能在朝中給予支持,也能為夏末涵在宮中提供眼線,但是要他花費大量財物來幫她掌權,實在不太現實。這樣不但暴露夏末涵的無能,也會讓人産生輕蔑之意。

唉,天生缺陷,沒法比。那麽在宮中該如何賺錢?還得是賺大錢,難道拿東西出去變賣?想都不用想,一旦被發現,處罰先不說,光笑都能笑死人。

糾結啊!染袖總算遇到了進入這個世界以來最大的難題——錢。

她再謹慎,也防不了三司所有人,只有徹底收服他們才行,這也是夏末涵穩固地位必須要走的一步。

該怎麽辦呢……

作者有話要說:目前的更新速度,一日1更,或者隔日1更,偶爾爆發就雙更……

馬上要有大事了,嘿嘿~~真正的大事~~

☆、戚隐

那晚侍寝之事有驚無險地過去,之後也如染袖鎖猜測的那樣,下面的消停了好一段時間。直到皇後的女官寧筝返回,進入盛夏之後,另外一件大事的來臨,吸引了整個皇宮乃至整個國家的注意,那便是每隔五年舉行一次的乾坤技藝大比。

這個盛事對于來到這個世界不到三年的染袖來說,甚是陌生,直到聽到琴心她們興奮地議論才明白。

曦國是這個世界最為強大的國家,擁有三十五個附屬國,為了更好的管理,除了武力威懾之外,曦國還采取了一種特殊的外交政策,那便是乾坤技藝大比。

所謂乾坤技藝大比總分為“文比”和“武比”。文比包括:書法、繪畫、曲樂、博弈;武比分為:騎射、武鬥、賽馬、鬥舞;另外還有雜項:廚藝、花賞、刺繡、奇技發明等等。其中雜項比鬥不限男女,而文武比,除了曲樂和鬥舞之外,全部只有男子可參加。

這種大比之所以被稱為一種外交政策,是因為參與者全部冠以國家之名,由國家提供彩頭,而這些彩頭可不是尋常幾千幾萬兩的銀錢,而是某個國家某種物産五年的稅收分成。各國會先将各自的籌碼估價制作成書,送入曦國,由曦國進行整理分配,根據高低設為各個項目的獎勵。只有每個項目的前三才能獲得獎勵,因為彩頭由國家提供,所以勝出者分三成,而國家分七成。但即使只有三成,對個人或者家族都是一筆不菲的財富,更何況還有為國争光的無尚榮耀。

參賽名額的多少會根據各個國家提供的彩頭決定。曦國會在之前發放一種“守玉”,持有守玉的人才可以參賽。

這種大比對各國具有莫大的吸引力,財大氣粗的國家不在乎一點點損失,而小國則可以以小博大,參賽名額不多沒關系,重點放在自己擅長的方面,只要能拿到前三就能獲得巨大的回報。

曦國作為最強大的國家,雖然人才濟濟,但也并非樣樣精通。比如重要項目之一的武鬥,幾乎每一屆武鬥頭名都被荒野之國的枭族戰士奪得。僅靠每五年的大比收入,就足以讓物産匮乏、環境惡劣的荒野之國的枭族更好的生存下來。這種實力的差距即使曦國再強大幾倍也難以逾越,一出生就跟天鬥的枭族,是各國公認的最強戰士。

由于曦國特殊的政治格局,所有賽事都分兩個賽場,乾鑫宮和坤焱宮分別負責各自的附屬國,然後當所有項目的第一名都角逐出來後,便會合并進行表演,最後魁首可獲得額外的獎勵。

報名時間長達兩個季度,第二年立春之後正式開幕。這個賽事不但官家可以參與,民間高手亦可報名,不過與官家只要有知名人物推薦即可獲得資格不同,民間高手需要經過初賽複賽進行篩選,各國都會在前往曦國前選好參賽者。

“我聽說上一屆大比,書法和繪畫兩項比試的魁首皆是來自民間。”松韻興奮道。

琴心點頭道:“沒錯,其中一人還獲得了兩王的額外獎賞。”

“哦?是什麽?”泉聲好奇地問。

“我記得乾王封其三代官身,坤王則賞了一面問昭金牌。”

所謂封其三代官身,并非賜官,而是追封其先祖三代為官家出身,這對于平民或商人來說,乃是莫大榮耀,足以福蔭子孫。而問昭金牌則可以向君王提出一個要求,只要不超出禮制,君王都可以滿足。

聽到這裏,染袖眼中一亮,本來她對于這個大比還只是感覺新奇,并沒有意動。雖然能夠獲得豐厚的收入,但太過引人矚目,一旦成名,将來要離開就困難了。可是有了問昭金牌就不一樣了,這等于給了她來去自如的權利。何況還有三代官身的賜封,如此一來,她出宮之後幾乎不用擔心受人所欺。

想到此處,染袖又向琴心仔細詢問了關于金牌的事情。

原來這兩種額外獎賞只針對曦國的魁首,對于國外的人則以重寶賜之。不過另外有個特殊規定,額外封賞五年後才能兌現,因為在五年內,若得名者身亡,那麽他所獲得的獎勵将直接取消,連帶國家的七成也成空談。所以每一屆的得名者都會被國家安置在一個地方進行保護,平時行動不受限制,只是不能離開首都。當然,若是宮中的人,那自然不用另外派人保護了。

五年?染袖算了算,那時她二十一歲,比她預計的出宮時間還早了四年。

可行!

“什麽?你要參加技藝大比?”夏末涵聽到此言,頗為驚訝。

染袖點頭道:“是,奴婢想參加鬥舞,請主子做奴婢的推薦人。”

夏末涵遲疑道:“染袖,我雖然知道你善舞,然而宮中舞娘各個舞藝卓絕,非平常可比。我一旦推薦了你,那便是作為官家參選,若是丢了掩面,可是重罪。”

“奴婢明白。”染袖溫婉地笑道,“若非有足夠的信心,奴婢也不敢托娘娘推薦。娘娘,只要奴婢獲得名次,您也可以分得一成,這對您将來在宮中立足亦是十分有利的。”

夏末涵思考了半晌,突然拉起染袖的手,慎重道:“好吧,染袖,你一直是個知進退的女子,這幾年多虧有你的照顧,我感念在心,對于你的要求我斷不會拒絕,就讓我做你的推薦人吧。”

染袖笑着行禮道謝。

“什麽?染袖,你要參加鬥舞?”禹昊高興道,“太好了,我來做染袖的推薦人。”

染袖羞赧地笑笑:“奴婢怎敢勞煩二皇子?”

“哪裏算勞煩?”禹昊擺手道,“有母妃和我一起推薦,另外再加上我外公,你參賽才更有把握。雖然官家只需推薦即可參與,但是推薦人分量太輕也會被淘汰的。”

染袖自然明白,她早知道禹昊會願意做她的推薦人,如今聽他主動提出,推辭一番便應下了。

三名推薦人,一名皇子,一名昭儀,一名将軍,足夠了。雖然最後獎勵需要分一成給推薦人,但僅僅兩成也足以讓她五年巨富,更重要的是,有機會奪得問昭金牌。

染袖觀看過宮中的舞蹈,基礎功紮實,無論是身姿、步伐都是上上之選,但是舞蹈編排比較傳統,偶有新意也跳脫不了這個時代的技藝水平。

染袖也學過舞,但多是交誼舞,自然不能拿來參賽。她的信心來自于柔術,柔術可将平衡和力度發揮到極致,她要将此融入舞蹈中,編排出特殊的舞技,出奇制勝。雖然不一定能夠奪得魁首,但獲得名次應該是不難的。不過既然要做,就做到最好,拿不到頭名,她還參什麽賽?

宮中報名由尚衣司負責,三品以上的嫔妃皆可推薦名額,尚衣司統計之後便送給秦貴妃進行審查,最終名單交個皇後過目之後會送往技藝署。技藝署是大比調配機構,宮外的所有參賽名額都将送往此處做最後記錄。

染袖的申請名帖在夏末涵、孫岩和禹昊三人署名之後便被送往尚衣司。

而染袖開始每天早晚練舞,同時還要抽時間尋找樂師。

“樂師?”離若笑道,“我倒是可以給你介紹一個。”

“哦?是誰?”染袖眼睛閃亮。

“他是五年前參加曲樂比鬥的民間高手,擅長古筝、琵琶和長笛,技藝非常高超,本來有望奪得魁首,可是在最後比試時遭遇意外,雙耳突然失聰,只能無奈退出比賽。後來乾王惜其才華,将他招入宮中,做了宮廷樂師。”

“雙耳失聰的宮廷樂師?”染袖疑惑道,“這樣的話,我怎麽能邀請到他呢?他不是該随同宮中舞娘一起參加比賽嗎?”

離若嘆了口氣,惋惜道:“他脾氣古怪,除了偶爾給太後和皇上彈奏之外,平時少于人交往,斷不會主動參賽的。我雖推薦了他,但能否邀請到他,還得看你的本事。”

染袖沉思了一會,問道:“他叫什麽?”

“戚隐。”

水韻齋中,一段優美的琴聲婉轉而出,似歌似訴,帶着輕風樹舞,甚是動聽。

很難想象一個失聰之人能彈出這樣的曲調,莫非天才都要帶些悲劇色彩?就像貝多芬。

染袖端着紙筆來到水韻齋,在門外靜靜地聽完彈奏之後才走進去,也沒有說話,只是恭敬地行了一禮。擡頭望去,只見一名二十五歲左右的男子端坐在屋中,烏黑的長發随意束起,左額邊垂着一縷白發,眉目清朗,五官如刀削,渾身散發着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意,目光如冰錐。

染袖也不在意,緩步走近,将托盤輕輕放在桌上,然後将最上面一張紙遞到戚隐面前。

戚隐看也沒看一眼,手一伸,指着門口,示意她離開。

染袖并未表現絲毫不悅,只是微笑着向他躬了躬身,然後留下那張紙,便安靜地離去。

戚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低頭看向桌面上的那張紙,只見上面寫着:雲舒宮夏昭儀之婢染袖,特來拜見。

簡單幾個字,沒有說明來意,只将姓名告之。所謂字品如人品,紙上的字娟秀雅致又不失風骨,頗為賞心悅目。

戚隐微微動了動眉,竟然沒有将紙撕掉,而是收入桌案之下。

第二日,染袖又至,同樣遞上一張紙,而戚隐依然不假辭色,将她趕出。

這回紙張上的內容有所不同,寫着:聲如光風霁月,心甚慕之。染袖厚顏,欲以舞和之。

第三日,染袖如期而至,再次遞上一紙,這回戚隐沒有先将人趕出,而是看向紙張上文字:君願閱否?

戚隐嘴角露出一絲冷笑,指着門口又将人趕出。

染袖耐心十足,第四日又來了,這回紙上依然寫着:君願閱否?

戚隐從這四個字中看出了自信,心中對染袖産生了些許好奇。

直到第五日,當他再次接到同樣的詢問之後,終于提筆寫道:那便一舞。

染袖眼中閃過一抹光華,也不猶豫,起身立在正中,單腳點地,一腳高高擡起,挽袖起舞。

短短的時間并不能表現多少東西,染袖采用了特殊的方式,始終一腳單立,無論是旋轉、屈伸還彎腰、盤腿,腳端始終方寸之地,這是十分考驗平衡和力度的,下盤也必須穩。

戚隐的表情終于有些松動,眼中閃過詫異,手指微動。

片刻後,染袖停止舞動,優雅地躬身行禮,然後走到近前,又遞上一紙:可願助袖一臂之力?鬥舞大比,一顯風華。

好大的口氣。

戚隐第一次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名女子,若非她早報過名號,他幾乎不敢相信此人只是一名宮女,無論氣質還是心性,都非一般人所有。

戚隐大概不知道,染袖為了請到他一起參加比試,幾乎褪去了平常的僞裝,自信而不失謙和,柔美而隐含銳氣,清純中帶着妩媚,這種氣韻完全不是她這個年紀應該擁有的,卻又仿若渾然天成,攝人心魂。

戚隐深呼一口氣,在紙上寫道:一旦參與,必奪魁首。

“好。”染袖第一次在他面前開口,因為她知道,這個字不需要書寫。

雖然有了強援,但她是否能順利參比呢……

☆、鬥舞

在遞上鬥舞名帖之後,染袖開始了夜以繼日地苦練,夏末涵免除了她的日常工作,二皇子禹昊也十分乖巧,沒有過多地占用她的時間。

染袖每天除了編舞練舞之外,便是将自己的舞蹈動作演示給樂師戚隐,以便他編曲,同時找來尚工司的人設計舞衣和舞具。然而,就在衆人精心準備時,一個消息卻如同一盆冷水般将他們的熱情潑滅——染袖的入選資格竟然被取消。

“為何會這樣?”夏末涵皺眉道,“以孫将軍和禹昊的身份都不足以推薦你入選?”

染袖沉默下來,對這個結果她并不感到詫異,即便秦貴妃那一關過了,皇後也有權利将她剔除,畢竟推薦人的身份再高,她本身确實名不見經傳,在外人看來,皇後如此處理并無不妥。

染袖道:“此事先不要告訴二皇子。”

“為什麽?若由他去請求皇上特許豈不是正好?”

她就是怕禹昊去求乾王,禹昊畢竟是皇子,讓他替一名宮女求情,無論出于什麽原因,都會讓人感覺于理不合。

夏末涵見她為難,又說:“如此,不如讓我去跟皇上說說?”

“奴婢不敢麻煩二皇子,又怎願意麻煩主子?”染袖笑了笑,“此事就由奴婢自己處理吧。”

夏末涵知道染袖聰明伶俐,聽她這麽說,也就默許了,不過還是補充了一句:“若你不成,我會給你做主的。”

染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夏末涵竟然也有了點主子的樣子,難得。

雖說要自己處理,但幾天來染袖都像沒事人一樣照樣練舞,似乎完全沒有去求見乾王的打算。

雲舒宮的院子內又增加了好幾個木樁,染袖每天都會在上面進行靜立練體或者跳躍騰挪。鬥舞比試分為初賽、複賽、決賽,所以她準備了三支舞,其中第一支舞已經練習得差不多,缺的只是萬無一失的熟練度。

這天,染袖照常在木樁上練舞,突然耳朵微動,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她眯了眯眼,嘴角微揚,機會來了。

緩慢的動作一變,身姿如白鶴般輕盈優雅,長袖扶風,跳躍無聲,一個回旋,長發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幅度,待到步伐停頓,一手撚袖半遮面,只露出一雙含淚的美目,睫毛微顫,瑩瑩欲泣。

乾王剛一踏進庭院,見到的便是那仿若天人的舞姿和最後那觸人心弦的雙眸。

染袖見到來人,微微一愣,然後似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跳下木樁,向乾王行禮。

乾王将她扶起,然後一手勾住她的下巴,輕聲問:“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染袖垂下眼,回道:“多謝皇上關心,奴婢無事。”

“這叫朕如何相信?”乾王的手指劃過她的眼角,沾起一顆淚珠。

染袖笑了笑,柔聲道:“許是剛才練舞時摔疼了。”

“哦?摔哪了?朕看看。”說着拉起染袖的袖子,果然見手臂上青了幾塊,他目光一凜,道,“這似乎不是一次造成的,染袖,練舞不過是消遣,何必如此拼命?”

染袖遲疑了一會,小聲道:“奴婢,奴婢不自量力,遞了進選鬥舞大比的名帖。”

“哦?”乾王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在他看來染袖已是他的女人,他并不太贊同自己的女人去抛頭露面,于是淡淡地說道,“看你傷成這樣,淚眼瑩瑩的,何必受這個罪呢?”

染袖低下頭,眼淚适時地掉落,半晌才道:“奴婢流淚并非因為傷痛,而是因為奴婢報名落選了。”

乾王頓了頓,問道:“你的推薦人是誰?”

“是二皇子、夏主子和孫将軍。”

乾王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笑道:“看來染袖本事不笑,居然能請動朕的皇兒和朕的肱骨大臣。”

“都是夏主子替奴婢求的。”

“呵呵,落選就落選吧。”乾王不在意道,“比鬥競争激烈,暗潮洶湧,恐怕不是你這個小丫頭能應付的。”

“是……”挂着淚珠的睫毛輕輕垂下,嘴角雖帶笑,卻隐隐透出一種失望與無奈的情緒,看得人心疼不已。

乾王心頭不是滋味,忍不住問道:“你真的那麽想參加?”

染袖沉默了一會,笑道:“皇上不必為奴婢費心了,奴婢身份卑微,本就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比試。”

“你不必騙朕,若你真的不願意,何必還要辛苦地練舞呢?”乾王嘆道,“誠實地回朕,你是否真的想參加鬥舞?”

染袖緩緩擡起頭,露出一對濕潤的眸子,盡管什麽都沒說,但答案已經包含其中,還參雜着幾分忐忑、渴望與不安……

乾王的心被這個眼神輕撞了一下,忍不住開口道:“其實也不難。”

染袖目光微亮,充滿期待地望着乾王。

乾王突然有種捂額的沖動,他怎麽就冒出了這麽一句,不是巴不得這個丫頭不參加嗎?

片刻他才遲疑地問:“朕平時的賞賜雖然遠不如鬥舞的獎勵豐厚,但對于你來說應該足夠了,何必費心費力地去與那許多人争搶呢?”歷屆比鬥時常會出現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樂師戚隐便是一個例子。若無足夠的準備和警惕,很容易便會被人暗算,染袖雖然聰明,可是危險是防不勝防的。

“皇上,”染袖輕輕道,“您的賞賜是您對奴婢的厚愛,但參加比鬥而獲得的榮耀,卻是奴婢自己努力所得,其中意義不可同日而語。奴婢想向世人證明,身份低微之人,亦可以有所作為。”

說完,染袖返身躍上木樁,幾個翻轉,舞袖飛揚,身形一頓,重新面對乾王道:“皇上,奴婢願為此傾盡所有。”

乾王看得微微出神,染袖的目光冉冉生輝,有如一顆晶瑩澄淨的寶石,毫無雜質。他看多了充滿權利**和隐晦心機的眼神,這個丫頭的純粹卻總是能令他心動。

他攔住她的腰,笑道:“好,染袖有此決心,朕便遂了你的願。”

染袖展開一個絕美的笑容,有如一朵帶淚芙蓉輕輕綻放……

第二天早朝後,乾王直接向皇後提及此事,皇後頗為詫異,她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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