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程惜的聲音不大隐藏在啜泣中,像是随時能被周圍劇組嘈雜的聲音沖碎。

弱弱的只能讓在她身邊的孟知槿聽得清楚,也僅可以讓她聽清。

這句話來得突然突然到程惜的心緒根本還沒有平複下來像是沖動下的産物。

她的聲音就湊在孟知槿的耳邊,少了些平日裏的張揚狡黠顫巍巍的透着些可憐的模樣。

那熱氣裹在耳邊,即使這話聽起來像極了這人的突然興起卻也讓孟知槿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她等這句話已經好久好久了。

心跳漏跳的聲音來得明顯,孟知槿感受着程惜緊緊摟着自己的動作對她點了頭道:“好。”

程惜這次的舉動着實沖動,負責威亞的道具組師傅事後一身冷汗,等她平複心虛後,痛罵了她一頓,一連三天都在對她進行安全教育。

也就是盧俊是位有足夠多經驗的老牌導演對程惜這突如其來的即興戲反應迅速,沒有懈怠的攝影師也在接到指示後有條不紊的推進鏡頭,終是讓這場反反複複磨了無數遍的戲在冒險中完美保存在了下來。

師姐的戲份在整部電影中的确不算很多一周不到孟知槿就完成了她所有戲份的拍攝。

只是但盡管她已經殺青,劇組也給她辦了小型殺青宴但她的身影并沒有消失在劇組還是同過去一樣經常出現在片場。

就像是程惜的影子或者尾巴。

比身為助理的小五跟程惜同框的時間還多。

這天程惜正在跟武術指導老師排練待會要拍攝的武打戲份孟知槿就坐在盧俊的位置上旁觀。

遲來的盧俊看着拉長音“嘿”了一聲道:“你也知道我這把椅子坐着舒服?”

孟知槿淺笑了一下,主動坐到了另外一把椅子上:“您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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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差不多。”盧俊說着就坐回了自己的寶貝椅子上,扇着手裏的扇子,跟孟知槿數道:“這周,保安隊已經抓了四波狗仔了,都是你招來的。”

孟知槿不然:“怎麽就不能是盧伯伯您自己帶的吸引力呢?您可是三四年都沒有出山了,大家難道對您不好奇嗎?”

盧俊最不喜歡這些狗仔,聲音都生硬了幾分:“對我好奇就去看我的電影,在這裏蹲我有什麽意思。要是擱過去,我早就一腳踹飛他們了。”

說到這裏,盧俊就像是又想起了什麽,轉頭看向孟知槿:“你這個小姑娘,拿了影後回來也不去接戲,一天天的在我這裏泡着幹什麽?”

“這不給您的電影帶點話題預熱一下嘛。”孟知槿自我調侃着,也不知道從哪裏學來的,說着還賣乖的對盧俊笑了一下。

孟知槿的确很少會有這樣鮮明的樣子,像是一片過分素白的畫紙終于有了幾分顏色,漂亮也幹淨,盧俊作為從小看着孟知槿起來的長輩,莫名的有些欣慰,搖搖頭也笑了一下。

片場忙忙碌碌,來來回回的都是工作人員,孟知槿看着,又正經的解釋道:“在國外拍了這麽久的戲,回來了就想要休養一段時間。”

盧俊卻一眼就看穿了孟知槿的心思。

他看着此刻正将目光落在跟武術指導老師交流的程惜身上的孟知槿,挑破道:“得了吧。要追就好好追,要不要我也來幫幫你?”

孟知槿卻搖了搖頭,“這種事情還是得我自己哄。”

追人又不是說人多力量大,人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盧俊也放心孟知槿,說着臉上的表情就嚴肅了幾分,“你之前說的那件事我去查了,的确是有這麽一回事,你猜的沒錯。”

“原本挺好的孩子,怎麽現在競走些歪門邪道了。”

盧俊的聲音裏帶着些痛心,孟知槿卻簡單的評價道:“貪心不足,欲壑難填。”

“是啊。”盧俊嘆了口氣,接着态度就更加堅定起來,“昨天下午拿到後我就去找了組委會。有我在,這件事他們壓不下去。而且今年玉獎組委會剛完成換屆,也需要一個殺雞儆猴立威示衆的機會。”

“辛苦盧伯伯了。”孟知槿點了下頭,“律所已經将材料上報稅務局,如果組委會不想影響未來玉獎的評價,最遲也是跟稅務局一起發公告,這樣可能同時爆雷,影響會小一點。”

盧俊聽着孟知槿的算計,不由得搖頭笑了一下:“你這孩子真的是什麽東西都給準備好了,就差我一張嘴了是不是?”

孟知槿見自己的狐貍尾巴藏不住了,搖着尾巴對盧俊講道:“我是晚輩,人微言輕的,差的是您老的分量。”

盧俊被哄的笑了一下,感慨道:“沈姍真是調|教了個好女兒,不僅把我這個老師算進去了,還讓我即使知道被算計了,也屁颠屁颠的給你去辦事。”

“媽媽那年跟我說過,要對人坦誠,算計只能讓感情變的薄弱不堪一擊。”

孟知槿如是說着,擡起的視線看向已經能将手裏的劍耍得出神入化的程惜。

那劍峰在空中舞出一道道銀光,幹脆又利落,讓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着。

師姐隕落的那場戲就像是渡劫一樣,從那以後程惜的拍攝都進行的很順利。

八月月底,夏去秋來,《春秋》劇組也迎來了他們的正式殺青,盧俊将小師妹在門派被屠戮前的那次下山作為程惜跟整個劇組要拍攝的最後一場戲。

竹林将門派在山中隐遁,程惜邁着輕快的拾階而下,卻又在某一瞬間,突然的停下了步子。

那還裝着恣意的眸子回望着,刻着遒勁有力的幫派門匾在雨霧缭繞中,這一刻的人物還不知道下一秒要發生的事情。

電影的拍攝并不是按照劇情發展來的,程惜看着鏡頭還有後面依舊完整卻也老舊的門匾,過去兩個月經歷的事情翻湧在她眼瞳中,她扮演的此刻的小師妹就像是在回想一場夢。

盧俊盯着監視器,鏡頭從程惜轉頭回看開始拉遠,四個方向多機位同時拍攝。

那種深邃的宿命感在程惜的眼瞳中拉扯,慢慢隐遁。

“咔!”盧俊擡手,喊出了這部電影最後一次拍攝通過的指令。

鮮花被周圍的工作人員送了過來,大捧的花堆在程惜面前,讓她快要抱不過來。

她已經很久沒有接受過劇組工作人員這樣的熱情了,紛紛對大家鞠躬表示了感謝,便在盧俊的催促下換衣服去了。

花放在桌上堆起了一層由花朵構成的牆,寬松的衣袍褪下玉脂般的後背像是在花朵中綻放開一般,漂亮的蝴蝶骨随着動作閃動着翅膀。

“當當。”

像是掐着點來的似的,這邊程惜剛換好衣服,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門外的人也沒有等門裏的人說“請進”,敲門聲落下便推開門走了進來。

程惜站在鏡子前看到了孟知槿的身影,嘴角微微揚起,有點嗔意:“一大早就不見人,我還以為姐姐不來了呢。”

“怎麽可能。”孟知槿說着就走到了程惜跟前,将手裏拿着的一個長方形盒子遞到了她面前,“恭喜殺青。”

程惜看着這盒子的設計格外眼熟,卻又一時間想不起來是從哪裏見過。

那黑色的絲絨布料貼在外面,流光如寶石,絨毛覆在手指上一片細膩,精致度可見一斑。

“我可以理解為姐姐一早就去給我拿禮物了嗎?”程惜擡起眼睫,笑意盈盈。

孟知槿默認,又道:“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程惜對孟知槿給自己的禮物格外好奇,說了聲“好”便打開了盒子。

那黑色的絨布上躺着的是一個由流暢線條抽象成女士身形的獎杯,玉脂溫潤的感覺在細膩的布上被襯托的淋漓盡致。

程惜一眼就認出來這個獎杯的造型是複刻的玉獎最佳女主角的獎杯。

更準确的來說,這只獎杯甚至要比真正的玉獎獎杯要精致漂亮的多。

沒有人會不喜歡精致漂亮的東西,程惜更是将這個獎杯從盒子裏拿出來放在手中把玩,笑顏真實:“姐姐這是在提前慶賀我嗎?”

孟知槿卻不然,提示道:“你再仔細看看。”

程惜怔了一下,聽着孟知槿的話仔細的端詳起了手裏的這只獎杯。

卻見在獎杯的底座上刻着最佳女主角幾個字,前面标着的屆數正是她當年憑借《被遺忘的少女》入圍玉獎的那年。

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程惜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了孟知槿。

只是好多詞語争前恐後的想要吐出,全都堆在了喉嚨中,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而緊接着,休息室的門就又一次被人“砰”的推了開來。

小五的聲音破天的大,舉着手機滿臉的不可思議跟激動:“我的天!惜姐,惜姐!那個老妖婆,進局子了!今天這都是些什麽陽間事情!老天爺開眼了啊!我……”

感慨的話還沒有說完,小五看着不止程惜一人的房間,猛地剎住了自己話。

她就這樣捧着手機,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孟知槿,又變回了平日裏內斂乖巧的樣子,“孟老師好。”

孟知槿對她微微點頭。

程惜聽着她的懵了一下,而後接着就拿過了她原本準備遞給自己的手機。

深紅色的“爆”字并排在一起,#陳卓滢偷稅漏稅#、#陳卓滢行賄#的兩條熱搜就挂在熱搜榜的第一第二。

“陳卓滢被查出偷稅漏稅5346.32萬元,共計1.59億罰金,行賄,玉獎影後被收回,已移交司法部門……”

程惜看着熱搜裏面的內容,快意中更多的是突如其來的不可思議。

大廈傾倒之快,一瞬間便是斷壁殘垣。

但程惜知道,大廈之所以能傾倒,是有人将它裏面的根基拔除了。

她轉頭看向孟知槿,孟知槿也沒有要隐瞞的意思,道:“擅作主張,不要生氣。”

“我月初找到了當年的投票記錄,你只比陳卓滢低一票,但陳卓滢有兩票是賄賂了評審員。”

孟知槿這話的意思很明确,程惜才應該是當年的影後,她真的做到了。

“只是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組委會已經換屆,也不會再重新評審了,所以我就按照玉杯的設計給你定制了一個,緊趕慢趕的,終于在今天上午到了。”

孟知槿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平和冷靜,卻有洶湧溫熱的波濤乘着她的話在程惜的心中翻湧。

她看着手裏孟知槿送給她這只獎杯,突然發現,比起成為被觀衆認可的影後,還有另一個東西比這個更重要。

——成為孟知槿的影後。

遲來的認可沉甸甸的壓在程惜的手心中,讓她紅了眼眶。

孟知槿站在一旁幫她整理着襯衫的領子,輕聲詢問道:“所以,你願意跟我回家嗎?小孩。”

作者有話要說:

鴿子:我願意,嗚嗚嗚嗚QAQ

小五:我好多餘Q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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