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哥譚的紅頭罩
羅茜将那個害她摔下去的男人放在最近的一個屋頂上,他收回自己的手,裝模作樣地扭了扭手腕,好像剛才羅茜把他手腕給弄疼了似的。
他的頭上戴着一個紅色的奇怪桶狀物,令她覺得疑惑的是,她沒辦法透過那個紅桶看清他的臉,那個紅桶似乎是用某種特殊材料制成的,而且通過電。除去那個令人迷惑的紅桶,他有着一身和美國隊長不遑多讓的漂亮肌肉,如果忽略他腰間別着的兩把槍,或許羅茜勉為其難能對他有個好印象。
這樣把自己的臉遮起來的一般都不是什麽好人。羅茜在心裏認真地下判斷,估計他是那種會搶銀行或者闖進別人家裏綁架年輕小姐的貨色,而且他高大強壯,應該能給法爾科內家惹上不少麻煩。可是法爾科內家有菲比一個麻煩就已經夠多了。
彼時她還沒有意識到站在她面前的就是迪亞哥向她介紹過的,哥譚的特産之一——看上去不那麽像好人的義警們。
“我不是故意想要出聲吓你的。”他出聲,聲音經過變聲多了幾分電子感,但聽上去不乏誠懇。
羅茜眨了一下眼睛。
“所以你不用擺出一副‘這個家夥到底會不會掏槍崩了我’的表情。”他接着說,攤開自己的左手伸給她,上面擺着的手環和鑰匙顯得如此嬌小,“答案是,不會。還有,這是剛才從你手腕上掉下來的。”
羅茜辨認出來那是她的酒店鑰匙,她的衣服沒有口袋,于是只好套在手環上戴着。她小心翼翼地從他的手心裏拿走自己的鑰匙,“謝謝你。我也不是故意要把你帶上那麽高的地方的。他剛剛開槍了,聲音把我吓了一跳。”
“我知道,不怪你。法爾科內家的男人都有點過激。”男人說完,停頓了一下,“你大半夜上那裏去幹什麽?”
“大概和你一樣吧,”羅茜模模糊糊地回答,開始覺得他的語氣似乎有點過于熟絡,可她分明才認識他不超過五分鐘。
“嘿,陌生人,我好像沒有什麽義務回答你的問題。特別是當你也同樣目的不明地出現在別人家外面的時候。至少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來幹什麽壞事的,誰知道你趴在別人窗子外是不是想打算把屋主人的保險櫃洗劫一空。”
男人為她話裏不知哪一個詞而沉默下來。他看見站在他面前的那個外星人很快就開始擔憂自己說話是不是有點過于尖銳,不知所措地轉動着自己的眼睛。
從她醒過來之後,傑森就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外星人的新聞了,不過他想他可能永遠都忘不掉看見她在那個大球中沉睡的場景,也并不覺得有任何人可以忘記那一幕。
她看上去像是不記得他了,而他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出她來,只有科維坦星人才會有那樣如同羊脂一樣的白發,還有就像意大利頹廢派畫家畫在角落裏的天使那般的蒼白皮膚,世界上所有的希望都在她金色的雙眸中閃爍——除去她腦門上戴着的那個愚蠢的鴨子棒球帽,她看上去像是一捧被人捧在手心裏的月光,從圍牆外的世界垂進這個該死的地獄。
在今晚之前,他都以為這個外星人會在紐約好好呆着,像一個正常人類一樣生活,最好別牽扯進什麽危險的事情裏。而剛才在法爾科內家發生的那一幕顯然打破了他的想象,她不僅悄無聲息地來了哥譚,甚至摸到了哥譚最危險的□□家族家裏去。
總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認識的人都是不怕死的,然後你照了照鏡子,開始獨自納悶。
“你猜對了,我不是什麽好人,但那家屋子裏住着的也并非善類。”他說,“所以,趁着現在還沒有太晚,趕緊回到你在韋恩酒店的房間吧。我就不問你在人家窗子外面是想做什麽了。”紅頭罩轉身想要離開,卻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她追了上來。
“喂,等等。你說他們家并非善類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法爾科內家族是哥譚歷史最久的□□家族,你剛才見到的那個打電話的男人?他甚至不需要收買警務專員和地檢官。他打盹的時候他們就會乖乖地蜷在他大腿上。他把手放進哥譚河裏洗手,河水都會被他染紅。”紅頭罩耐心地停下來給這個試圖橫插進哥譚事務一腳的新手解釋,“我對你想要做什麽不感興趣,但你最好規避麻煩,小女孩。你對這個城市一無所知。”
他說着說着視線就轉移到了她頭上的棒球帽上去。一頂可愛的帽子,但并不适合在這個城市出現。
“快點離開吧,趁我還沒有收回之前的話。”
羅茜不僅沒有被吓退,反而追的越來越近,他雖然聲稱自己是個壞人,可到現在為止他都好好遵守着自己的諾言,沒有掏出槍來對着她。
“你對這個地方很熟?你也看出來了,我是新來的,我認識一個朋友遇上了非常、非常大的麻煩。我有了些線索,但我到現在還沒法把它們聯系在一起,因為我在這兒一個人都不認識。”
她叽叽喳喳得像只小麻雀,興致勃勃地自顧自說着。并非沒有警惕之心,只不過那警惕之心少的有點兒可憐。眼見着她似乎有纏上來的想法,紅頭罩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幹嘛要多管閑事。與此同時,他繼續自己剛才離開的步伐,做好随時跑路的準備。
他雖然自诩熱心腸,卻也沒想過要被纏進一件新的麻煩事裏。他今晚去法爾科內家的計劃都已經被打亂了。
“我剛剛去法爾科內家也和她有關。我的朋友現在正因為回不了家躺在哥譚酒店裏睡大覺,你猜怎麽着?因為有一個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在她的化妝鏡前卸着妝呢,我猜她總不能闖進去把另外一個人趕出去吧?你也說了,法爾科內家的人都很有些過激……”羅茜邊說邊跟着他的步伐,卻在他猛地停下來的時候撞上了他的脊背,“怎麽了?”
“你說菲比·法爾科內?”他半轉過頭問,眼見着羅茜點頭,他停下了腳步,“告訴我更多的細節。”
羅茜在韋恩酒店第三十二層住下的第二天晚上就去了這個城市最混亂的區域,哥譚的舊城區。紅頭罩昨天和她約好在這裏的一個酒吧碰面,然後他會把她需要知道的資料交給她,作為昨晚告訴他羅茜在紐約找到的線索的交換。
菲比在知道自己不知不覺中已經回到了哥譚之後,又在酒店大發脾氣,鬧了一通,仿佛之前那個誠惶誠恐、膽小如鼠的女孩只是一個幻覺;但在發作過之後,她又可憐兮兮地求羅茜帶她回紐約,聲稱自己不能出現在這個地方,有一個“她”會非常非常生氣——不論羅茜如何詢問,菲比都不願意告訴她那個聽上去十分可怕的女人到底是誰。
但經過昨晚的事,羅茜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
除去将自己的麻煩一股腦丢在紐約的、真正的菲比·法爾科內,還有誰會這樣盛氣淩人地威脅另一個自己?她想,大約又是那種大小姐的一時腦熱,跑去一個暗地裏做克隆人生意的大公司克隆了一個自己,想着享樂的事自己來做,讨厭的事克隆人來做,又很快就厭煩了克隆人帶來的麻煩,于是就将克隆人丢在了紐約……
但她認識的那個菲比·法爾科內,有呼吸,有心跳,有點兒歇斯底裏,有一顆瀕臨破碎的心,性格上有無可彌補的缺陷,以至于羅茜這樣脾氣好的人都沒法忍受她的神經質超過一小時。誰說這一切對她來說又公平呢?
她開始有點兒明白為什麽地球上所謂“聯合國”要反對克隆人類的研究了。
“唉!”羅茜身上穿着紅頭罩的oversize外套,大聲地嘆了口氣,又引來了好幾雙窺視的眼神。
愁容滿面的男人懶散地靠着吧臺,直愣愣地盯着她看,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的職責,走過來問她想喝什麽。羅茜無精打采地向他要了一杯不含酒精的水果潘趣,當然,挂在了一個自告奮勇的紳士賬上。等侍應生轉過頭做飲料的時候,羅茜就瞪着他的後背開始判斷他有沒有可能是紅頭罩。
當她知道昨天遇見的男人其實就是紅頭罩的時候,其實還挺吃了一驚的。不是“他竟然就是紅頭罩”的那種吃驚,而是“原來他就是把我賣到紐約,還被普斯稱作好人的家夥”的那種吃驚,而且還在心裏暗忖,他做出那樣的事,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還若無其事的模樣,其實挺可惡的。
雖然行為可惡,但她并不讨厭他。他是那種你很難在第一眼就讨厭上的人。
這個時候,酒吧裏突然出現了一點兒喧鬧聲,大概意思是有個新來的家夥不長眼地撞上了某個長得像犀牛的男人,兩人差點兒要打起來了。羅茜伸長了腦袋還想繼續看的時候,酒吧裏突然安靜下來。在這寂靜中,羅茜喝完了自己的水果潘趣,又悄聲叫酒保給她一杯檸檬汁。
酒吧裏突兀的安靜帶着不言而喻的緊張,人們有默契地低眉順眼幹自己的事,吹薩克斯風的幹瘦黑人很有眼色地在鬧劇開始之前就停下了音樂,好讓保安們通過尖叫聲确認事情鬧得有多大。
酒吧中央對峙的二人體型不甚匹配,長得像犀牛的大漢在一片寂靜中捏緊了自己拳頭,另一只手放在他對手的肩膀上,黑豆小眼惡狠狠地盯着他面前那個穿棕紅色皮外套的男人,一會兒又回頭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後的同伴。“他今天運氣不大好,對嗎,我的朋友們?”
“把你見鬼的髒手從我衣服上拿下來。”棕紅色外套的男人語氣平靜地說,“別煩我。”
犀牛皺緊了自己的眉頭。他不習慣有人這樣和他講話。或許幾分鐘前兩人還有息事寧人的可能,但現在,他得顧慮自己在這裏強悍的名聲、朋友面前的威嚴和今後的事業。
他顧慮了三者片刻,結果犯了個錯誤:他突然揚起自己的胳膊,揮出一記重拳,卻挨都沒挨到那個男人。男人飛快地矮身躲過那一拳,用膝蓋頂了一把犀牛的腹股溝,趁他彎下腰的時候一把揪住他背部的衣物,雙臂旋轉着、搖擺着、揮舞着,将打手飛擲過整個房間。
打手飛過兩張桌子,砸在一張臺球桌上,動靜大得恐怕佛羅裏達都能聽到。他蹬了兩下雙腿,接着不動了。
圍觀的群衆慢慢讓開一條道,竊竊私語聲漸起,《莉莉曾經在這裏》又從老爵士樂手的薩克斯中緩緩流淌而出,酒吧重新又恢複了幾分鐘前的寧靜祥和,沒有尖叫、沒有慌亂,仿佛剛才的鬧劇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那個飛過整個房間的壯漢也只是飄過半空的幽靈。
這一切,她猜測都和那個穿棕紅色外套的男人有關。
作者有話要說:
傑鳥:我是能把一個200磅重男人抛過吧臺,卻仍然會被小女孩捏痛手的柔弱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