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朕欲迎娶蕭家長女為後。”

魚郦跌跌撞撞地從屋裏出來, 整個人都是虛浮的,撞上了來送藥的寧棋酒。

藥盅碎成幾瓣,冒着白霧的濃酽藥汁灑了滿地, 寧棋酒抱着被燙得通紅的手, 怒道:“你走路……”

她瞧見魚郦的臉,倏然怔住了。

“蕭魚郦。”她的聲音在打顫。

趙璟聞聲飛快奔來,他攥着魚郦的手腕把她往後帶,讓她離那些碎瓷片遠些, 小心翼翼托起她的手看,那纖細白皙的手指被燙得紅腫,他輕斥了句“怎麽這麽不小心”,便拉着她要走。

寧棋酒叫住了他們。

她的目光流轉于魚郦的面,秀逸的遠山眉微蹙,不可置信地呢喃:“你怎麽會在這兒?今日祖父要見皇長子的生母, 皇長子的生母……”

寝閣的門被打開, 寧殊用帕掩唇, 咳嗽了幾聲,緩慢道:“請官家和蕭姑娘入內。”

魚郦像個任人擺布的木偶, 被趙璟拉了進去,寧棋酒執意也跟了進去。

小厮上來幾瓯新茶,是雨後的老君眉, 質醇香郁。可是他們都沒有心思品茶, 只有寧殊倚靠着太師椅,喝了幾口,頂着一張病容, 沖趙璟道:“臣昨日考慮失當, 再三思慮, 那位蕭三姑娘實非中宮良選。官家心中另有所屬,臣當為您分憂,擇日修書上表,請求冊立魚郦姑娘為後。如此,可安社稷,可為皇長子正名。”

寧棋酒懷疑她翁翁睡了一夜,是老糊塗了:“立她為後可安社稷?只怕立了她,往後社稷永無寧日了。”

寧殊瞥向她:“此乃事關大局的國策,非你一個女子能置喙。”

他嚴厲斥責後,卻沒有要把寧棋酒趕出去的意思,仿佛特意留她在這裏,就是要讓她看明白一些事情。

寧殊轉頭向趙璟:“官家意下如何?”

趙璟遲遲未語,只專心凝睇着他身側的魚郦,她近來消瘦,下颌至頸線骨感分明,鼻尖圓潤微翹,一雙豔麗魅惑的桃花眸裏空空蕩蕩的,像是從石碑拓下的美人,美得空靈無神。

Advertisement

寧棋酒在一旁叽叽喳喳,她這個當事人反而無波無瀾,不言不語。

趙璟輕翹了翹唇角:“老師誤會了,朕并未有此意。”他向後仰身,用一種刻薄的、輕慢的語氣随口說:“前朝文泰帝時,宮裏的孩子多了,不見得各個的生母都要給名分。就比如如今那個造反的成王,他那胡姬母親至死,都沒得到半個名分。”

魚郦一個激靈:“成王造反?成王李翼?”

趙璟眼神如刀,陰寒恻恻。

屋中一時阒靜。

寧棋酒暗喜:其實蕭魚郦也不過如此嘛,未見得就在有思的心裏有多麽重要的位置,不過機緣巧合,讓她生下了孩子而已。

寧殊瞧着這幾個孩子,很是無奈地搖頭,嗟嘆:“蕭姑娘,你得說句話。”

魚郦绻在羅袖中的指尖顫了顫,艱難地開口:“老相國說得對,尋安既為長子,若非嫡出,來日必遭忌憚。我……”她艱難地提氣:“我既為人母,當為子計。”

她轉頭看向趙璟,“請求官家憐惜幼子,以正名分。”

趙璟不說話,面上的陰鸷散去,只剩困惑,反複打量她,試圖從她面上找出答案。

寧殊道:“當日太上皇禪位,官家順利登基,蕭相功不可沒,官家不要忘了,您曾答應過蕭相,您的皇後會姓蕭。”

他壓下寧棋酒憤怒的目光,饒有深意地說:“月昙公主尚在京中,大娘娘對那後位亦虎視眈眈,冊立魚郦姑娘為後,是當前最妥善之策。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若官家當真不能釋懷,今日也就不會出現在臣的書房裏了。”

趙璟閉了閉眼,忽得,他沖魚郦和寧棋酒說:“你們出去。”

魚郦立即起身往外走,寧棋酒黏黏糊糊不肯,被寧殊厲眸掃了一眼,只得不情不願起身一同出去。

趙璟問寧殊:“您同她說了什麽?”

寧殊道:“臣只是勸,最後做決定的還是她自己。”

趙璟咄咄逼問:“怎麽勸的?”

寧殊嘆息:“這世上的女子,最大的軟肋永遠都是自己的孩子。她是個母親,自然,會為了自己的孩子打算。”

他見趙璟抿唇不語,溫聲說:“那孩子的身上到底流着官家的骨血,她能做到這樣,已然是想好好過日子了。如果官家覺得心裏委屈,那将她趕走,或者幹脆殺了,這事情也算有個了結。”

趙璟揚手把茶瓯扔了出去。

寧殊看看地上的茶湯狼藉,“您扔一只瓷瓯容易,要把她扔掉,何其艱難。既然如此,那麽誰先讓步誰後讓步,各讓多少,又有什麽重要呢?”

趙璟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想怎麽樣。

名分、地位……這一切一切他曾經是真心想捧給魚郦的。

可是她不要。

是她自己不想要的。

那他為什麽還要再巴巴地去乞求施舍,把心掏出來求她收下。

其實自趙璟登基,立後之請便從未息止。

有的時候,他甚至很享受地看着那些人為了中宮之位,而機關算計,而勾心鬥角,你看,你蕭魚郦不想要的東西,多少人願意豁出性命去争去搶。

可當真要趙璟從那些人裏選一個出來做他的皇後,他又真心覺得誰都不配。

他自築牢籠,把自己困在了鬼蜮之間,受盡酷刑煎熬而不得救贖。

趙璟閉上眼,吐出一口濁氣,心道:也罷也罷,我也真的是累了。

魚郦從書房裏出來,順着游廊前行,看見一間半敞着窗牖的耳房,到處都灰撲撲的,唯有直棂窗前擺着一面銅鏡,磨得晶光水亮。

她對着那面銅鏡,試着咧嘴微笑。

要讓趙璟相信她是真心的,首先得會笑,不然如方才在書房裏,冷着張臉,失魂落魄,憑他的精明勁兒不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女子的笑靥有百般學問,柔弱的,妩媚的,委屈的……從前祖母總是訓她,笑得時候沒個分寸,總是不小心就把牙露出來,白晃晃的,像只兔子。

她為這事還特意問過趙璟,趙璟端詳了她數息,一本正經道:“窈窈,你以後高興的時候笑,不高興的時候就不要笑,只要不是強顏歡笑,那你怎麽樣都是好看的。”

魚郦對着銅鏡擡手挑她的眼角,笑得腮頰僵硬,還是不怎麽令人滿意,反倒生出幾分鬼魅畫皮的陰悚。

寧棋酒在身後抱臂看了她許久,搞不清她在幹什麽,終于忍不住開口:“我以為蕭姑娘早就離開上京,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囿于深闱。”

魚郦淡淡道:“去哪裏呢?天大地大,也并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去找成王啊。”寧棋酒道:“成王李翼起兵造反,打得是光複前周的旗號,那些前朝餘……前朝舊人定是都環繞于他身側,大軍浩浩蕩蕩自蜀一路北上,姑娘是為明德帝報仇的功臣,去了成王的軍營,定會被奉為上賓的。”

魚郦皺眉,成王為什麽要造反?趙魏兵強馬壯,從前盤踞中原奉為王朝正統的大周都不是對手,如今國朝覆滅,僅靠幾個殘兵游勇又有何勝算?

他造反容易,等來日被鎮壓被擒,又不知有多少前朝舊人會受到牽連。

蒙晔呢,他為什麽不勸阻?

魚郦心頭凝重,她想到了另外一件棘手的事。

成王生母是胡姬,前周舊吏迂腐,奉行儒法,并不會認他為正統。若是被成王知道雍明還活着,一定會拿雍明做旗,到時候雍明可真就卷入紛争,再不得脫身了。

可是到如今,寧棋酒口中造反的還是大周成王,而非雍明太子,那就說明成王李翼還不知道雍明活着。

這是怎麽回事?莫非李翼與蒙晔意見相左,未達成統一,所以蒙晔向李翼隐瞞了雍明還活着的事。

魚郦思來想去,只有這一種解釋。

她不禁蹙眉,原本就已至窮途,還旁生心思,各有各的算計,還不知來日該如何。

她陷入憂慮,寧棋酒只當她高傲不語,故意刺激:“戎狄的月昙公主還在京中,本來這兩國聯姻無需太着急,但偏偏成王造反,所以啊,同戎狄結盟就成了當務之急。那公主本來是要許給越王的,越王死了,放眼望去,能與她相配也就只剩下官家了。”

魚郦還未做出反應,便聽一陣疾疾的足音由遠及近,趙璟撇下一句“你胡說什麽”,便拉起魚郦走。

正值深秋,迎面刮來一陣風,裹挾着落葉與寒涼,趙璟掀開鶴氅擋在魚郦面前,直到這風漸漸停了,他嫌她走得慢,把她攔腰抱起快步塞進馬車裏。

馬車裏有炭盆,有手爐,還有一只懸在窗帷上的葡萄花鳥銀香囊。一進去,香噴噴的熱氣迎面撲來,熏得魚郦打了個呵欠。

趙璟把她攬過來,讓她枕自己的膝,把鶴氅脫下給她蓋上,溫聲說:“睡吧,睡醒我們就回家了。”

回家。

魚郦細細品咂這兩個字,無端品出一絲悲涼。

她乖乖閉上眼,在颠簸中酣然入夢,等醒來時,她已經躺在崇政殿裏的那張龍鳳拔步床上,暮色四沉,床尾亮着一盞燈,趙璟坐在床邊看她。

魚郦掙紮着坐起來,趙璟端來一碗熱騰騰的杏仁冰糖羹讓她喝。

她從碗沿啜飲,趙璟一直等她喝完,才道:“窈窈,你就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魚郦對着他笑,她不知道自己笑得怎麽樣,只知趙璟并沒有因為她的笑而現出半分歡喜,他定定凝着她的面,末了,甚至還把目光移開,“你現在說,一切都可以商量,過了今天,就由不得你了。”

說什麽呢?魚郦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出來。她勾起趙璟的胳膊,将頭靠在他的肩上,像一朵飽經霜雪摧折的小花尋求庇護。

趙璟似乎也沒有了逼問的力氣,他撫着她的青絲,與她交頸相依,久久未言。

從這一夜起,魚郦的日子開始變好。

她能時時見到尋安,身邊有合蕊相伴,寝殿裏的鎏金臺燭可徹夜長燃,薰籠燒得很旺,明亮如晝,溫暖如春。

趙璟也不像從前毫無節制分寸,她哭了他會哄,她搖頭時他會妥協。

安逸蝕傲骨,在這樣舒适平靜的環境裏,魚郦的思緒都變得遲緩,她不願意去想很多,也很久沒有看過那座闕樓。

趙璟生辰的那一日,尚宮局送來了一襲新衣。

是正紅色的缭绫,十二幅褶裙大擺,肩上繡着柿蒂花,配以珍珠繡球花冠,還有一雙綴着南珠的絲履。

女官們伺候魚郦穿着妥當,開始給她盤髻。

其中有個活潑的女官,一邊給魚郦戴博鬓,一邊笑着同她道:“娘子,你看看鏡子,你生得真美。”

魚郦看了眼鏡中的紅裙女郎,忙抽出緞帕把銅鏡蒙住。

女官們左右相觑,不再多言,只默默為她收整妝容。

趙璟在正殿等她,手中有一對夜明珠耳铛,玲珑璀璨,宛若星辰。

他翻過來覆過去地看,嵇其羽站在禦階下,禀報完春闱的事宜,瞧着趙璟那全情投入的模樣,試探道:“官家要不要再問問?”

趙璟用軟帕擦着夜明珠,“朕問了,她不說。”

嵇其羽一口氣梗在胸口,半天沒上來。

趙璟低頭看他,茶色瞳眸裏摯情缱绻:“她不說也不要緊,以後也別說了。她要是能騙朕一輩子,那她就是愛朕。”

嵇其羽依稀記得,上一回趙璟這麽個模樣還是娶蕭魚郦當太子妃的時候。

一年多過去了,兩人都沉穩謹慎了不少。

應當……嵇其羽竭力想自欺欺人,可他就是有種預感,這事遲早要崩,且要崩得比上回還難看。

他正抽自己嘴巴,殿門開了,一簇耀眼的錦繡紅光照進來,數名女官跟在魚郦身後拉裙擺,她蓮步款款,婀娜明豔,但因為花冠太重,手扶着脖子,滿臉苦澀。

趙璟急忙從禦階跳下來,将耳铛拿出來獻寶,殷殷道:“我給你戴上。”

魚郦的耳垂短且厚,耳眼又小,趙璟費了好大勁兒才給她戴上。

漆黑如雲的寶髻下,一雙明珠閃亮明熠,配上如畫眉目,更像是從雲端墜落的仙子。

趙璟在她頰邊輕啄了一下:“真美。”

魚郦笑着伸手給他擦沾在唇上的脂粉。

嵇其羽輕咳了一聲,“官家,娘子,咱們快移步慈安殿吧,大娘娘已經催促過多時了。”

慈安殿門庭鼎沸,早就虛席以待。

寧殊稱病未列席,蕭琅居左首,其下是兩府三臺的官員,因趙璟特別交代過,所以今日出席的多是年少有為的才俊,朗朗清姿,煞是養眼。

月昙公主做為外賓,坐右首。她之下是以朱氏為首的官宦女眷,她們中有消息靈通的,知道今日排宴來的都是年輕勳貴,大多都帶了自己閨女來,花釵羅衣,也是相宜。

蕭太後生性好熱鬧,在等趙璟的間隙,讓她新得的伶人彈奏了琵琶曲,曲調悠揚,飄出殿門,正迎來聖駕。

趙璟讓魚郦先去偏殿等他,獨自入宴。

衆人參拜過,宴席開始。酒過三巡,月昙公主上前舞了一段劍,紅裙飒爽,身姿曼妙,引來諸多稱贊。

趙璟看她舞劍時有些出神,待清醒,月昙已經端着酒樽上來要敬他了。

趙璟含笑着一飲而盡。

他道:“公主不要拘謹,這宴席不過是借花獻佛,能讓公主賓至如歸,便該當其所了。”

月昙笑笑,壓低聲音道:“臣女倒是不拘謹,只是瞧着這中原的男男女女們,各個端着身子細聲細氣的,累得慌。臣女還想,若是哪位姑娘也會舞劍,同臣女舞一段才好。”

趙璟又是一陣失神,半晌才道:“這裏怎麽會有公主這樣的人。”

月昙興致寥寥地回歸席位。

蕭婉婉的目光緊随着月昙下來,嘟囔:“如此野蠻,如何能和中原的貴女相提并論。”

朱氏拐了她的胳膊肘:“你小聲些,叫人家聽見。”

蕭婉婉下首的寧棋酒笑說:“野蠻怎麽了?咱們官家說不定就喜歡這般離經叛道、不走尋常路的女人。”

朱氏腦中有根弦緊繃:“這是什麽意思?”

寧棋酒瞧着這一對熱衷于攀高枝的母女,笑靥中含了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咱們聽說書時都怎麽說來着,且往後看,往後看你們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禦階之上便傳來趙璟清越的嗓音:“今日趁着朕生辰,有件高興的事要說與諸卿聽。朕之長子,出生數月,其母仍未得封。朕知外界有諸多傳言,但皆有失偏頗,今日恰逢歡宴,朕将皇長子的母親帶來與諸位相見。”

殿中靜極,衆人好奇地抻頭遙望,蕭太後歪頭朝趙璟低聲問:“有思,你這是要幹什麽?”

趙璟道:“母親,您今日若是失儀,就要回別宮永居。”

蕭太後頓時臉色煞白,還未做反應,趙璟已經從龍座上起身,親自去屏風後,挽了一個盛裝美豔的姑娘出來。

衆目之下,這姑娘身着紅裙,頭戴花冠,容顏傾國,華服伴在帝王側,明明風光正盛,眉宇間卻有一股不以物喜的飄逸淡然,氣質脫俗,冠絕群芳。

蕭太後倏然變了臉色,像白日見了鬼。

殿中官員女眷已開始交互私語,不知是誰說了句“這不是蕭家姐姐”,衆人齊齊将目光彙于蕭家四口人的身上,蕭婉婉緊抓着早已呆掉的朱氏,不可置信:“這……這……”

趙璟瞥了殿中一眼,壓下各種猜測好奇的目光,在一片肅靜中,含笑沖蕭太後道:“朕欲迎娶蕭家長女為後。”

蕭太後恍然回神,恨極地盯着魚郦,猛地拍了下鳳椅把手,剛要說話,被趙璟厲眸一剜,她想起方才兒子對她的恐吓,倍感悚然,只有讪讪坐回去。

往後的事就是天子家事,衆人提前離席,唯留了蕭家四口人,同蕭太後、趙璟和魚郦去了偏殿。

“我絕不同意!”蕭太後指着魚郦,怒不可遏:“她可是殺我玮兒的兇手!我恨不得将她抽筋剝皮,這賤女人還妄想當皇後,簡直荒謬!”

趙璟半攬着蕭太後往後退,讓她離魚郦遠一些,在她耳邊警告:“可以說話,但是不許罵人,朕今夜只說這一回,母親要記住了。”

蕭太後甩開趙璟,氣得身體直哆嗦。

趙璟和蕭太後站着,蕭家人自然也不敢坐,倒是剛進殿時,趙璟托說魚郦剛剛生産完,身體孱弱,讓崔春良給她搬了張椅子。

魚郦穩穩坐着,靜靜看他們争吵,漣漪不興,直到她與蕭崇河目光相遇。

蕭崇河年方十九,出身蘭陵蕭氏,鐘鳴鼎食之家的嫡出郎君,符合趙璟為月昙擇婿的标準,因而也在受邀之列。

多年未見,魚郦發現她這個弟弟可謂脫胎換骨,幼時的一張圓臉如今變得瘦削,身姿挺拔,五官端正幹淨,小小少年,頗有幾分名士清雅遺世之風。

那廂蕭太後同趙璟吵了幾個回合,敗下陣來,坐在一旁讓荊意給她順氣。

殿中安靜下來,朱氏瞅準機會,撲上前來泣道:“窈窈啊,你既在宮裏,怎得不與我和你父親說一聲?可憐我們日夜為你擔憂,你父親白頭發都生出好幾根。”

魚郦避開她的手,平靜地擡眸看蕭琅,“是嗎,爹爹?”

蕭琅有些局促,尴尬地點頭,察覺出魚郦的不快,便朝朱氏斥道:“閉嘴!這裏不是你說話的地方。”

在方才的混亂裏,蕭琅已經把事情理順了。

若要他在這兩個女兒中選,他是十分願意把婉婉捧上後位,因為婉婉乖順易掌控,比魚郦要理想百倍。

可是魚郦生下了皇長子,那一切就都不同了。

那可是皇長子,再稍稍進益,就是嫡長子,十拿九穩的儲君。

儲君是他蕭琅的女兒生的,想想就讓他熱血沸騰。

蕭琅瞥了一眼他那哭得歇斯底裏的姐姐,心道,在國丈和儲君外祖父的身份面前,死個外甥算什麽。

所以他不勸,就讓他姐姐哭,甚至還厚着臉皮去與魚郦敘父女親情,雖然魚郦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但他樂意熱臉貼冷屁股,誰讓他這女兒能耐。

真能耐啊,不聲不響就生下了皇長子,他從前果然沒有看錯,他這個女兒是能成事的。

趙璟坐到魚郦身側,摸過她的手放在掌間細細揉捏,蕭婉婉瞧着他們,滾下來幾滴淚,轉頭跑了。

朱氏慌忙去追她。

蕭琅只當沒有這兩個人,搖頭擺尾地湊到趙璟跟前,舔着臉道:“喜事得早辦,別宮那邊聽說不行了,一旦……官家得守三年孝。”

話音将落,崔春良匆匆跑進來,慌張道:“官家,出事了。”

趙璟緊張道:“可是父皇?”

崔春良搖頭:“不……不是太上皇,是……是叛軍,叛軍在攻皇城。”

作者有話說:

大家在這一章下留言,假期結束了,我給大家發二十個開工紅包^_^

做個數學題哈。

兩更是6000字。

我昨天更了6700,6700-6000=700

今天更了6200,6200-6000=200

700+200=900

7000-900=6100

我還欠6100哈,容我慢慢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