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趙璟悔恨萬分

月昙是深夜被禁軍帶到了禦前。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青絲濕透緊貼着小巧的面,裙裾滴滴答答淌着水,又是被禁軍沖入藏身的別苑強硬帶來, 周身說不出的狼狽。

魚郦将一瓯熱茶遞給她, 她接過,朝魚郦投去可憐求助的眼神。

兩人雖有血緣的牽絆,但畢竟自小沒在一起生活過,說不上有什麽感情, 只是如今魚郦是月昙唯一能握住的一根救命稻草,看向她的目光難免殷切。

趙璟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道這多餘的善良。

官家自然不會纡尊降貴與外邦臣女多言,由魚郦向月昙說明兩人商定好的計策。

月昙沉默了良久,咬了咬下唇,“這樣一來, 我豈不是成了引狼入室的罪人。”

這話說得妙, 用狼來形容趙璟。

趙璟揚眉, “公主如此明義,想必也不會繼續賴在大魏, 烏耶莫多說到底也是草原的人,應當不會對公主多做為難。”

月昙臉色慘白,纖細的身體輕晃了晃, 幾欲傾倒。

她再度楚楚看向魚郦。

魚郦搖頭:“這是我能想出來的最好的法子。”

魚郦想起明德朝時, 戎狄屢屢進犯邊境,瑾穆在應對中原各路節度使起義的間隙還要分神去對方邊境之憂,那時的他心力交瘁, 某種程度上坐視了戎狄的壯大。

從那個時候魚郦就知道, 外患不除, 社稷難安。

趙璟還擔心魚郦婦人之仁,月昙朝她裝裝可憐她就會心軟,還好沒有。

他以手擎額,在一旁認真地觀察魚郦,也是今夜他才發現她真的和從前完全不同。

不過五年,真能使一個人脫胎換骨嗎?

殿中如深潭般靜默,窗外雨聲淅瀝,顯得屋內尤為冷寂。

月昙絞扭着衣角,經歷了一番天人交戰,終是紅着眼眶,輕輕地點了點頭。

趙璟在一旁看着,頗有些鄙薄不屑:真是個軟骨頭,空有一張和魚郦相似的臉,卻與她一點都不同。

這個念頭剛剛落地,連趙璟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這是在想什麽,不是一直都希望魚郦忘記前朝,撒手不要管那些所謂的前朝舊人,按照他的意願來活,做個識時務的人。

可是當眼前真有這麽個人時,他卻瞧不起了。

趙璟滿心糾結,月昙已經黏糊糊地拉上魚郦的衣袖,她輕聲說:“姐姐……”

趙璟立即厲聲道:“不許這樣叫她!她不是你的姐姐!”

這本就是一場交易,交易的內容既包括放月昙一條生路,也包括将魚郦的身世之謎永遠深埋。

月昙冰雪聰明,立即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擦幹眼淚,擡眸凝睇着魚郦,“我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雖然這些日子想得都是保住性命,說得做得也多是虛情假意,但我還是想對你說,希望你一切都好,順遂平安,往後餘生能按照你自己的意願去活。”

月昙偷觑趙璟,官家的臉色果然陰沉似鐵,她想也許這就是訣別,想在離開時再見魚郦一面是不可能了。

她看向趙璟,哀求道:“我能不能送姐……送娘子一件東西。”

趙璟十分不耐煩,冷着臉問:“什麽?”

月昙松開魚郦的手,拎起裙擺,一路小跑到殿門口,沖禁衛哀求了幾句,禁衛不敢予她,只有拿着從別苑裏查抄來的劍進來。

那是當年明德帝賜給吏部尚書的龍劍。

歲月往矣,早就物是人非,這把劍倒是鮮亮如新,銀劍鞘光澤流轉,上面浮雕的螭龍倨傲躍于雲上,像極了多年前那個叱咤四方、用劍如鬼神的戰神蜀王。

魚郦當然認得這把劍,瑾穆嗜劍如命,有一段時間,他的所有劍都是魚郦親自管理,除了她,誰都不能沾手。

她怔怔看着這把劍,既不言語,也不說話。

趙璟心裏像堵了塊壘石,悶得喘不過氣,他沒好氣道:“窈窈有孕在身,你送她劍也不怕忌諱。”

月昙曾聽說過魚郦是明德帝身邊的舊人,其餘種種桃色傳言外人自不會在一個外邦公主面前提及。

她贈劍只是想給魚郦留個念想,再者,她如今身邊只留了這麽一件貴重物品,魚郦救了她一命,唯有此報。

魚郦不接,知道趙璟在這兒接了也沒用,月昙的目光在二人之間逡巡了一番,反手将劍奉給趙璟,“既然娘子有孕不便留劍,那便将此劍交給官家,待娘子生産完後再給她吧。”

她既要殺回戎狄奪權,便不能将明德帝的劍留在身邊,當年兩邦交戰,草原男兒可沒少在那位戰神蜀王的手下吃虧,帶劍回去也只是授人以柄。

趙璟懶得再與她啰嗦,随手接過,扔給了崔春良。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嘩啦啦如注,澆打着殘荷枝桠,月昙将披風攏緊,朝趙璟施了中原的揖禮,頭也不回地走入了雨中。

魚郦望着她離去的背影,驀地,竟有些羨慕她。

不管前路是否風雨如驟,至少她是随心而去,自由自在,天高地闊。

引路的內侍手中提着宮燈,燭光暈黃如影,散在沉酽如墨的夜色中,随着人步步遠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了,魚郦才把目光收回來。

她發覺趙璟正坐在太師椅上,抵着額頭一眨不眨地看她,目中有她讀不懂的探究與困惑。

魚郦生怕他再生事,解釋:“起初我只是有一點恻隐,你說過啊,戰亂兵戈罪不及女子,我只是想到明德朝那些無辜受牽連的女眷。後來我就想到了這麽一策,戎狄乃游牧民族,極善騎兵攻伐,這一點中原終究是落了下乘。”

她頓了頓,謹慎地補充:“不管是大周,還是大魏。”

趙璟道:“你在怕我?”

這一點倒是保留了些閨閣少女的影子,每當害怕時就說個不停,以掩飾自己惶惑不安的情緒。

魚郦微怔,低下頭輕輕撫住腹部。

她在倉促間披衣下榻,身上除單薄亵衣只穿了件缭绫外裳,細绫輕輕垂落,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素袖輕挽,露出一截易折纖細的手腕。

這個孩子就像是個魔胎,幾乎要把她的精氣都吸幹淨,自從懷上便日益消瘦憔悴。

趙璟起身,走到魚郦跟前,伸手撫摸她的臉。

他的手指修長勻亭,一一描摹過她的眉、鼻梁、朱唇……摸得輕而仔細,像在撫摸一件易碎華貴的珍寶。

魚郦呆呆站着,睜大了眼睛瞧他。

“窈窈,你真的變了許多。”

這是一件多麽明顯的事情,自重逢時他就發現了,可是直到今夜他才嘗試着去面對。

長久以來,他執拗地想要把她變回從前的樣子,也是至今夜他才突然福至心靈,變不回了,她已與從前全然不同。

魚郦叫他的話勾起幾分惆悵,目光翩然垂落,“是呀,我變了,你也變了。”

趙璟将手停留在她的唇上,輕柔漫捏,宛若親吻,耳邊是夜雨淋漓,他的思緒也跟着亂了,于亂麻中他倏然抽出一分清明。

變了就變了,他們為什麽不能嘗試着去接受對方的改變。

長久以來,他是不是都做錯了。

這個念頭尚未成型,忽得被雨中一陣急切地足音所打斷。

驿官奔至殿門口,高呼:“蜀地邸報!”

如今也只有蜀郡邸報才能有這種夜開宮門、承奏天子的待遇。

這疾聲高呼像一道鼓槌,驟然砸下,打散了缭繞于兩人之間的暧昧黏膩。

魚郦的臉色驟變,望向殿門,內侍捧着一道邸報進來,雙手呈給趙璟。

趙璟拿在手裏,輕輕合攏五指,感受着那凸起的裱殼,極遺憾地心想:兩人之間怎麽能隔了這麽多呢?

他溫柔地又看了一眼魚郦,闊步離開。

魚郦一直站在原地,愣愣看着他離去,僵滞了許久,才後知後覺地想:還好,這一回沒有裝首級的匣子……

她趔趄着走到榻邊,将自己裹進被衾裏,方才覺出渾身已經涼透。

這一夜她都沒有睡安穩,夢寐中是從未涉足過的蜀郡,那凄風沐雨,連山險隘,處處是屍骸,血流成河。

魚郦自夢中驚醒坐起來,窗外的雨已經停了,琉璃瓦上積了水,正滴滴答答落在廊庑的地磚上。

合蕊端着安胎藥進來,正蹲下要喂魚郦喝,忽見魚郦轉過一張茭白的臉,問:“昨夜……崇政殿可有旨意傳出?”

合蕊輕聲勸她:“娘子,您早就答應過官家了,蜀郡的事與您無關。您如今懷着身孕,股好孩子才是大局,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本不就是咱們女人該操心的。”

魚郦拽着她袖角的手緩緩松開,失魂落魄地看向窗外,雨後初歇,瑤臺亭閣沐在一片朦胧的水霧中,寧谧安靜,像一幅靜止的畫卷。

她突然感覺到一陣痙攣,虛弱地捂住腹部,痛苦嘤咛。

合蕊驚駭不已,忙将湯藥放在榻邊的矮杌上,高聲喚禦醫。

自魚郦有孕,禦醫便徹夜守在紫宸殿,趙璟下了死令,此胎務必安好。

身家性命系于此身,禦醫們不敢不盡心。

跪在榻邊診脈,禦醫直道不好:“娘子身體羸弱,又動了胎氣,快給她灌些參湯下去。”

合蕊喂了魚郦小半碗參湯,那禦醫仍舊愁眉不展,退出去與同僚商量了許久,派出一人往崇政殿遞信。

趙璟來得很快,他來時魚郦已經飲過湯藥躺回榻上,那被衾的大紅綢面燦烈如火,正襯得她臉上毫無血色。

趙璟輕輕坐到榻邊,握住了她的手。

她晃才察覺聖駕已至,轉過頭看他。

兩人默默相對許久,魚郦問:“你是不是派人前往蜀郡暗殺雍明?”

這個猜測缭繞于心許久,以至于每每在宮中聽見驿官奔跑的聲音她都會一陣心慌。

頭上像懸了把劍,遲遲不落,只徐徐割剮着、折磨着人。

趙璟眸色深沉,滿含柔情地望着她,将要說話,她忽得道:“你要發誓,若騙我,我們必沒有未來。”

她很虛弱,聲音也輕飄,卻像一把尖銳的錐子,直紮入趙璟的心中。

他聽過禦醫的奏報,不能沖她發火,只有将滿腹怨怼艱難壓回去,沉聲道:“你說過你再也不會關心這些事了,你要待我一心一意,矢志不渝。”

“可是你也說過,你不會傷害雍明。”魚郦直勾勾望入他的眼底,“如果你食言了,那我們之間所有的承諾都将不算數。”

趙璟怒目相視,她決絕迎上,毫無退讓之意。

兩人正對峙,殿外又響起了疾疾的腳步聲。

魚郦如今聽不得這聲音,只覺那腳步聲像一陣密集的鼓點,聲聲敲在她的頭上。

她捂住腹部,疼得彎了身,趙璟覺出自己的掌間的手在微微顫抖,已被冷汗浸濕,他忙掀開被衾,卻見潔白的緞褥上有鮮血滴落。

趙璟腦子裏像有悶雷轟然炸開,他高呼禦醫,原本守在殿外的禦醫們慌忙而入,将魚郦團團圍住。

她腹中的胎兒尚不足兩月,在接連受驚和憂思之下已有流産先兆,禦醫不敢隐瞞,跪地沖趙璟道:“蕭娘子一定得放寬心,斷不能再受驚了,她身體孱弱,自誕下江陵郡王後一直沒将養過來,若這孩子留不住,她也會有性命之憂。”

趙璟的聲音隐在顫抖:“若現在不要這孩子,你們能不能保證娘子的安全?”

禦醫擡袖拭了把額間冷汗,“官家,以娘子的身體,實在不敢冒這樣的險啊。”

趙璟望向榻上昏睡的魚郦,一時被悔恨淹沒。

若想到會有今日,他當初就該遂了魚郦的意,讓她喝下避子湯,絕了子嗣之望。

他們已經有尋安了,他為什麽還要這麽貪心,他到底在圖什麽!

趙璟痛苦萬分,恨不得将自己千刀萬剮,榻上的人翻了個身,幽幽醒轉。

魚郦看見合蕊躲在繡帏邊偷偷抹眼淚,看見禦醫聚在一起哆哆嗦嗦商量對策,最後才将目光遞向趙璟,他那張瑰秀的面隐約有淚痕,無端有種崩壞的感覺。

她覺得好笑,他不會是哭了吧。

意識逐漸稀薄,當趙璟發現她醒了,上來握住她的手時,她又沉沉睡了過去。

禦醫商量了許久,擺出一條幾近窮途的計策:“官家,聽聞藥王萬俟燦來了金陵,她用藥如神,也許……可以請她來給娘子看看。”

趙璟緊緊摁住自己指間的扳指,任由白玉深陷。

他看看氣息微弱的魚郦,做了決斷:“好,請萬俟燦入宮。”

這信還是讓嵇其羽去送,兩人之間雖無交情,但好歹在垣縣有過數面之緣,萬俟燦雖然對趙璟頗有看法,但是還挺喜歡嵇其羽,初入金陵時也是找上了嵇尚書的府邸。

嵇其羽去邸舍見到萬俟燦,向她說明了原委,萬俟燦二話不說背起藥箱就要随他入宮,嵇其羽卻踯躅,他掃了一眼萬俟燦身上的素服,道:“不能穿這一身,娘子之所以有流産之兆,便是受驚過度所致,若你還想她活下來,就萬萬不能再刺激她。”

向來剛烈強硬的萬俟燦站在原地許久,默默回屋換下了這一身素服。

因有禦令,自是一路暢通,萬俟燦進入紫宸殿,根本不搭理迎上來的趙璟,徑自坐到榻邊,将魚郦的手摸了出來。

那脈搭得越久,她額間的紋絡便越深。

趙璟終于受不了這種折磨,忍不住問:“如何?”

萬俟燦冷着臉道:“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還真是不虛,好好一姑娘走時還活蹦亂跳,在官家身邊待一段時日,便要去了半條命。”

她這般刻薄,趙璟反倒有些放心了,他難得好脾氣地不計較,殷切地道:“藥王若能醫治,不管需要何種靈丹妙藥,朕都能尋來。朕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只求魚郦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哪怕……哪怕不要這個孩子,以後再也沒有孩子。”

萬俟燦瞧着這素來倨傲清冷的帝王折了腰求她,覺得十分好笑。

自己幹了那麽多損陰德的事,還敢接二連三要孩子,不怕傷及子孫嗎?

只是可惜了魚郦,這麽仗義重情的姑娘,偏偏落到了這麽個魔鬼的手裏。

她道:“我倒是需要幾味藥,煩請官家在未時前替我準備好,還有,這寝殿裏需将薰籠生起來,準備艾葉。”

七月流火,餘暑未消,但沒有人會質疑名滿天下的藥王,趙璟一聲吩咐,宮人們瞬間忙碌起來。

魚郦是內眷,嵇其羽需得避嫌,早早退至殿外,但又怕萬俟燦再有什麽要求,不敢離去,靠着廊庑下的穹柱站着。

他百無聊賴,觀察起守在殿外的內侍,見當中多了個生面孔,随口問原先的黃門內侍去哪兒了。

內侍答:“那是陸九,清晨來給官家送藥,因為禦前失儀驚吓到了娘子,被官家下令拖出去打死。”

內侍……嵇其羽突然想起了仲密。

想起這些日子這個宦官在朝堂上對自己放的冷箭,不由得問:“仲密在做什麽?”

內侍道:“仲都知聽聞娘子身體不适,舉刀連在自己身上割了三下,用血書寫下佛經為娘子祈福。”

嵇其羽冷笑,這閹貨還真會演戲,偏偏官家如今就吃這一套,怕是要對他更加倚重了。

他正恨恨地想,萬俟燦獨自從寝殿裏出來了。

她手上沾滿鮮血,正用白絹擦拭,神情頗為凝重,嵇其羽忙迎上去,詢問魚郦如何。

萬俟燦搖搖頭:“我與你說實話,這孩子十有八九留不住,窈窈身子太虛,我要給她養養才能打胎。”

嵇其羽深感悲切憐憫,輕聲問:“你對官家說了嗎?”

“說了。”萬俟燦道:“他這會倒是答應得痛快,求我一定要保住魚郦的命。呵……她這樣活着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我一味毒藥喂下去,給她個痛快。”

嵇其羽慌忙道:“藥王不可這樣說,只有活着才有一線希望,你是娘子的希望。”

萬俟燦聽到“希望”二字,有些動容,下意識輕輕攏了攏袖角,那裏擱着她剛剛研制出來的靈藥。

兩人正說着話,趙璟從殿中出來,瞥了眼萬俟燦的發髻,萬俟燦循着他的視線摸去,才發現是一朵未來得及摘下的白絹花勝。

趙璟扶着雕欄,望向遠方相疊的宮闕,“朕與你說實話,朕只想要李雍明的命,派入蜀中的殺手也只存這一個目的,未曾插手蜀中紛亂,蒙晔的死,是相裏舟做的孽,與朕無關。”

提起這位師兄,趙璟的言語中藏着幾分不易察覺的哀憐。

萬俟燦咬緊後槽牙,怨毒幾乎要将整張面灼燒。

她初聞蒙晔的死訊,将遣散了藥王谷的童子們,收拾行囊要入蜀為蒙晔複仇。

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魚郦。

像是天意使然,她研制的靈藥在蒙晔死訊傳至的前夕出爐,她覺得應該來看看魚郦,将這藥給她,完成蒙晔對她的托付。

“官家放心,冤有頭債有主,萬俟燦自會尋仇。”

藥王铮铮鐵骨,倒讓趙璟刮目。

趙璟道:“據左班奏報,明德帝留下的兩名良将在蜀郡被流寇殺死,其部曲群龍無首,最後都歸順了相裏舟。這個人像條毒蛇,蜀中如今自相殘殺,血流成河,他功不可沒。若哪一日朕取了蜀郡,搞不好還得重賞他。”

他不說無用的話,這樣說意在讓萬俟燦知難而退,留她下來長久地照顧魚郦。

誰知萬俟燦堅決道:“我入蜀中,能殺相裏舟報仇最好,若運氣不好,殺不了他反死在他手裏,也算是為我主盡了最後一份忠,為蒙晔盡了最後一份力,自是死而無憾。”

她這話說得趙璟頭疼,像極了魚郦的語氣。

他抵住額頭,一手摸出藥丸囫囵咽下,邊關又有邸報至,他只得回崇政殿繼續理政。

臨走時他懇求萬俟燦不離左右地照看魚郦,萬俟燦答應了,他才放心離去。

萬俟燦進屋去看魚郦,她似乎有了些意識,寐中額頭緊蹙,嘴唇翕動,像在夢呓。

她靠頭過去聽了許久,隐約聽見她在喚雍明。

萬俟燦悲從中來,強忍下淚水,趁合蕊出去端藥,緊貼住她的面,輕聲說:“窈窈,你是不是也放不下他們,假死藥我已經制成了,你堅強些快些醒來,我們一起去蜀郡。”

作者有話說:

吼吼,下一章就是文案,會很長很長,我可能要碼到天亮,大家明天一睡醒就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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