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重置
希臘式的庭院裏浮着無數的螢火,與天上的星相互輝映,層層鋪開,向海的那邊而去。
傳說中的征服王早已就位,他身邊的艾亞哥斯正為自己斟滿第二杯酒。倒是吉爾伽美什姍姍來遲。
與上次不同,黑的王者身後多站了兩位侍從,一位金,另一位則是銀。
“失敗者的宴席啊,”工藤新一無奈地苦笑道,“果然,我還是失敗了嗎?不然也不會來到這裏。”
“你把那種事稱之為失敗嗎?小子,對你來說,已經很了不得啦!”伊斯坎達爾說,“深入了解對方的背景,判斷目标的動向,然後分析出作戰的方案……至少你的目的達到了,于你這個年紀而言,已經算是相當厲害了!”
“我可不是在打仗啊,”事已至此,新一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不是達到了目标就好了,未來還有無數種走向是我難以預料的。我沒有真正的勝利,相反,很可能是失敗的開始。”
“能這麽想固然好,”艾亞哥斯說,“但已經生的事無法改變,糾結于當下的細節還不如為既得的勝利而幹杯——小子,你不要告訴本王,你不能喝酒。”
與幾位王者同席而坐,不能駁了他們的面子。
工藤新一舉起桌上一只空的酒杯:“好吧,是不是成年也無所謂啦,我也來一杯吧!”
杯中的酒被一飲而盡。
“沒想到你這小鬼酒量不錯啊!”伊斯坎達爾贊許道。
新一擦擦嘴角:“別小看我,那種一瓶的二鍋頭我都能喝上半瓶呢!”
“好好!”伊斯坎達爾說,“本王一向認為,酒量好的人氣量也不小!吶,有興趣的話,不如投入到我麾下吧?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出色的軍師!”
“征服王,”艾亞哥斯插話道,“今天的宴席,不是為了讓你招募新人的。”
“哈哈,的确如此。”伊斯坎達爾爽朗地笑笑,不再提這話題。
螢火照亮了庭院,一草一木都能看得很清晰。
從層層的植被中傳來人的絮語,庭院熱鬧起來了。
“這就是今日的宴席,”冥界的王者放下酒杯,“工藤新一,事實上,現下在座的每一位,都是曾失敗,但最終走出失敗的人。所以,今日能坐在這裏,是不論成敗的。”
他鼓掌三下,浮于周身的螢火蟲冉冉上升,融于夜幕上的群星之中。
長廊的那頭開始,一簇簇火苗竄起,圍繞着庭院一圈的長廊很快便燈火通明!
“這裏是夢境,”冥王身後的金侍從解釋道,“在我睡神修普諾斯的夢境中,夢與夢是可以相通的。”
“你的願望,只有今日,可在夢中實現。”冥界的王者似笑非笑,“工藤新一,為了表彰你的正義之心,這是朕特別賜予的獎勵。”
“我的……願望?”
“在這夢中,沒有朕不能辦到之事。只要是你內心的深切所想,就可以再今晚實現。看……”
新一朝着冥王所指的方向望去,長廊處又出現了一個人。
是一名女子,身着紅色的禮服,正站在長廊的開口處不知所措地四處張望。
“蘭……”新一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女子。
“新一?!”毛利蘭也注意到了那個青梅竹馬的戀人,“你……在這裏……這是怎麽回事?”
“是……一個夢……”
工藤新一離開他的座位,向那兒時戀人走去。他視線一刻也不願從她身上離開。
腳步越來越快,她在眼前,至少今晚,她不用再等了……
在漫天的星光下,他一把擁住了她。
久違的,以工藤新一的身姿,抱住她了。
“新……一……?”
“是的,我在,”新一在她耳邊低語,“對不起,久等了。”
雖然只是一場夢,但如此真實的夢境,以後大概都很難再有了吧?
“對不起……對不起……”
他無數次重複着這個詞,而他懷中的女子為許以安慰,也同樣回摟住了他。
今晚,是真正的婚宴。
鑒于上一次被波塞冬破壞的婚宴辦得太不像樣,這一回,無論如何都要重新辦一次。
被澄澈的海水包圍的島嶼,今天也是和平的一天。
法拉奧盡忠盡職地盯着他的天秤和長廊的大門。
有人對此表示抗議:“什麽?!我上次付過一次禮金這次還要付?!”
“米諾斯大人!”法拉奧鞠了一躬,“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只要進了宴席你就得給錢。”
“這是什麽規矩!我反對!”
一聲透着鄙視的冷哼打斷了他們的争吵:“冥界的人,窮得連個禮金都付不起了嗎?”
他們同時扭頭:說話的是吉爾伽美什,今天的他也穿得金光閃閃。
他手中把玩着一大塊金磚,當看到那天秤的時候,随意地将金磚抛向了沒有置物的一端。
“锵”的一聲,另一頭的瑪特羽毛被彈飛。
這位傳說中的英雄王,對他的金磚不再看第二眼,毫無留戀地走進長廊。
法拉奧愣了愣,立刻反應過來,在那金色的身影後深深鞠躬:“恭迎土豪!”
踏入庭院,先入耳的是一串不太和諧的聲音。
一個老和尚,篤篤地敲着木魚,口中念念有詞:“南無阿彌陀佛……”
加隆揪住了和尚:“為什麽會有不認識的和尚在啊啊啊!!誰請來的?!!”
“是我波塞冬!”從樹叢裏鑽出一個青年自豪地接話道,“聽說今天的婚宴沒有主持人,根據日本的傳統本王就特意請來了一位……”
“那是喪宴!”
和尚和垂頭喪氣的海皇很快被送走了。
吉爾伽美什翹着腿鼓掌:“一進來就看到了有意思的事情,不枉本王到此一游。”
艾亞哥斯冷笑道:“哼,你明明是為了逃避家暴才躲到這裏來的。”
吉爾伽美什反唇相譏:“天空王,你還不和本王一樣?”
“……閉嘴,再說就殺了你。”
新郎和新娘被請出,夢境中的潘多拉恢複了原貌,如傳言所說,她的确是一位端莊的女子。
與周圍的喜悅之情格格不入,新娘的眉宇間略帶了些愁思。時不時,她會往這邊瞟幾眼。
聽說冥王曾是她的弟弟。
吉爾伽美什向周圍掃了一眼,随即挑挑眉:不知什麽時候,冥王大人不見了。
他的酒杯擱在原處,酒水正中,飄着一片血紅的花瓣。
——曼殊沙華。
……
鈴聲。
觸目可及的,是一個黑白的世界。
一顆黑色的樹平地而起,遮蔽了整個空間的天空。
“哈迪斯……大人?”站在樹□着和服的男子回過頭,似乎有些吃驚。
但随後,他的神情緩和下來。
“您來了啊。”他單膝下跪,向冥界的王者行使君臣之禮。
“倉橋……倉橋青燈……”冥王反複咀嚼着這個名字,他停下腳步,沒有上前。
“是的,正如您所言,是這個名字,”倉橋青燈說,“否則的話,您想稱呼我為什麽呢?”
“……”
另外有一個名字呼之欲出,但剛到嘴邊卻還是咽了下去。
有相似的氣息,但又有不同。夢境與夢境的臉龐重疊,但他不是她。
那麽,為什麽要來到這裏呢?
夢與夢相連,在宴席上喝酒時,從周遭的喜慶氣氛裏察覺了一絲不妥。
庭院的地面中,生出了一株曼殊沙華,火紅的花與周遭格格不入,可憐兮兮地被排擠到角落……
大概是從那時候開始察覺的吧。
哈迪斯攤開手,手掌間,那株紅色的花奪目地盛放着,但這樣的生命稍縱即逝,它被摘下,就注定開不了多久。
當然,放着不管的話,花也終歸會謝的。
——就像伊呂波歌所唱的那樣。
花朵從指縫間落下,紅的顏色墜入黑白的世界裏,刺目,像一滴血。
血滴入了白色的地面,滲開了。
鈴聲,又一聲。
被黑白占據的世界剎那間綻放開,紅色占據了地面的每一條裂縫,從中盛放開的彼岸花由一點向四周擴散……
風吹來,四散開的花瓣紛紛揚起。黑色的天空也因地面的紅,被映射出妖豔的光彩。
那顆倉橋青燈背後的樹,蠢蠢欲動。
大地震顫,規則地,顫動如同人類的心髒。
撲通、撲通。
腳底下轟鳴陣陣,不願斷絕。一陣陣的轟鳴向樹的基座湧去,一點點,彙集到樹幹,再往上移動,四散開來。
那些正上方垂着的枝條,動了。
從尖端開始,一點點,一根根,勃出最原始的生命力!
無數承載着花瓣的枝條懸在頭頂,白色的櫻花與地面血紅的曼殊沙華,相互映襯。
已無法阻止。
倉橋青燈嘆息道:“哈迪斯大人,這棵樹,如您願之姿,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