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再續前緣
季行辰比在他自己的公司還理直氣壯,将我從舒适的總裁轉椅攆到了副位上,召集了我麾下各部門高管負責人,重新召開了一次會議。
股東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我的員工們心裏估計直犯嘀咕,面上卻沒表現出來,用比對待我還尊敬的态度,又跟季行辰彙報了一圈工作。
先前的會議上,我已經正經八百地端了兩個小時的領導架子,這會兒實在裝累了,坐姿逐漸葛優癱,視線在發言者的臉上飄來飄去,随發言者的請示,飄向了季行辰。
季行辰聽得很認真,但他大抵也是個跨行的半吊子,手邊參考着上場會議時的會議紀要,思考的同時,持着我那先前那支畫王八的鋼筆,在本子上記下重點,以便過後找相關領域的權威人士給出專業建議。
他這般用心與專注,完全是為了我,确切得說是為了二十五歲的我。
不過還是有點觸動現在的我。
我雖然渾,良心還是有的。
季行辰的為人還不錯。
我想:如果我和季行辰初見時不是在事後的清晨,那麽即使他是我的交往對象,我也不會對他有那麽大的反感與敵意。
我當時更像是因為對處境的不滿而遷怒他。
季行辰這張臉,我只在和他“初見”時打量過。
如果他不是我二十五時的伴侶,那麽是可以得到我一句擇偶眼光不錯的贊許的。
側顏也很耐看,睫毛細密但是不翹,眨動時像飛鳥掠動的翎羽,深深凝注時的靜态也生動,垂眼時眼角自然地上挑,天邊弦月一般淩厲而傲氣,似一幅着色重彩分明的工筆。
抿起嘴角帶笑不笑時,原來還有一點梨渦。
真有那麽喜歡我麽?
因為我的一句分手,眼睛都哭紅了。
我自我更正了一下——喜歡二十五歲的我。
人一閑着就容易亂想,我順着當時的場景回憶,又看向他被襯衫嚴絲合縫遮住的下頸,那些歡好的痕跡,大概還沒完全消除。
眼瞅着我放空的大腦要順着記憶的關聯性向春夢過渡了,季行辰就跟對我的注視有雷達感應似的,忽然挑起眼簾看向我。
我沒回避,倒是他先默然地移開了視線。
過了一會兒,他又看向我,俊氣的眉毛颦了起來,态度兇巴巴的。
我點了點自己的手機屏幕,示意他看消息。
這是我穿越以來第一次主動給他發信息。
[辰哥,我餓了。]
季行辰比二十五歲的我大半歲,叫聲哥,不吃虧,不上當。
季總很專業,開會時手機靜音,心無旁骛,但這不是你視勞動法于無物的理由!
我們公司到下班點了知道嗎!
識時務者有飯吃。
外來的季總頓了頓,合上了筆記本,宣布道:“散會。”
午間正是職場人覓食的時間,随着電梯的開阖而湧向樓外的人員大多獨來獨往,胸前挂着忘記摘掉的工牌,偶有三三兩兩結伴走在一起的,商量着中午吃什麽。
我和沈瑜在一起的時候,盡管我想向全世界宣布我和他的愛情,但因為沈瑜臉皮太薄,害羞起來就不肯理我了,我們只能偷偷摸摸的戀愛,人多的場合甚至不會并排走在一起。
季行辰倒是個不顧旁人眼光的,我倆這身同款的衣服已經夠惹眼的了,他還在街上旁若無人地對我下手。
指尖帶着溫熱的觸感劃過我的後頸,我一個激靈,閃身躲開。
這人怎麽一點男德都不講,我捂着脖子怒道:“你幹嘛!”
季行辰看到我的衣領歪了習慣性就上手幫着整理了,在我閃避時才反應過來,被我拿話咬了一口之後臉色有些難堪,但還是上前一步,強行把我的領口給翻正了過來:“你不會是九歲吧,連衣服都穿不好嗎?”
“你管我,我就喜歡随意一些。”我邊說邊解開了兩顆領口,将袖子挽到了小臂的上邊,這種商務風的衣服穿起來簡直是種拘束。
“要不是沒的穿,我才不跟你穿一樣的衣服。”我反諷道,“都多大的人了還穿情侶裝,幼不幼稚。”
季行辰竟是認同了:“我也覺得總是成雙成對買東西的你挺幼稚。”
我:“……”
二十五歲的我可真是越活越出息。
這周邊是商圈,午飯就近選了一家中餐廳。
菜是季行辰點的,口味都是我愛吃的。
季行辰的公司跟我的公司在一個地段,我在會議室的落地窗向外眺望時,看到的最近的那棟樓就是他公司的辦公地點。
股東的硬性身份加上與我的關系,又是鄰居,難怪他來我公司跟回家似的。
我倆各方面捆綁得都很嚴實,比商業聯姻鎖得還死,季行辰并不依附于我,他有自己的事業,跟我的公司合作緊密,是做物流行業的。
難怪這麽擅長送貨上門。
将自己送貨上門的季總幫我處理了這次危機事件,又負責起後續的售後服務:“今天會議上我點名的那三個人是你平時重用的人,工作上的事可以優先以他們的意見作為參考,也可以找我商議。”
我嚼着一塊蒜香排骨,看着他,緩慢地眨了下眼。
全程溜號的我哪知道他提了誰。
季行辰秒懂我的癡呆,短促地嘆氣:“下午重新帶你認人。”
他很認真的履行着幫我記起一切的承諾。
就如那場7-1的球賽光聽戰績只能得到結果,自己看過才算是看過,以親身經歷的方式與六年後的世界和解,重新去認識一切我還是能接受的。
我領情地應聲,嘴甜了一句:“謝謝辰哥。”
季行辰很不領情,神情古怪得仿佛又在密謀着什麽開壇做法的驅邪儀式。
我沒記憶,但這具身體仿佛有肢體記憶一樣,我的手趁我不注意将盤子裏品相最好的那塊精排夾到了季行辰的碗裏。
社死是一種輪回 ,我上次這麽尴尬的時候還是季行辰上次這麽尴尬的時候。
我假咳了一聲,随便找了句話将這茬揭了過去:“你在意外什麽,二十五歲的我是不會說謝謝,還是不會叫你哥?”
季行辰睨了我一眼:“不會笑得這麽傻。”
這茬我不揭了。
我找回這具身體的主權,大大方方地将那塊排骨又從季行辰的碗裏夾了出來,自己吃了。
關于我穿越這事,目前只有幾個走得近的朋友知道,我和季行辰的關系名存實亡這事,也沒拿個大喇叭向外宣告,我對沈瑜的尋找卻并未耽擱。
我的微信裏現在只有一條尋人的朋友圈。
關鍵詞:沈瑜、再續前緣、望知情者幫忙提供聯系方式,有償。
權限設置為所有人可見。
下面評論是一排來自熟悉好友的問號。
以及共同好友對季行辰名字的艾特。
最後演變為[朋友圈是一分鐘前發的,現場只留下了一部手機]的複制粘貼。
方晴蘭女士更是在刷到這條朋友圈之後,邊說着要把我的狗頭擰下來當球踢的慈祥話,邊讓我回家接受母愛的洗禮。
不過在她得知我正在跟她的好二兒共進午餐後,又大度的放下了屠刀,設立了回家只能成雙的門禁。
不知道季行辰看到我這條朋友圈了沒。
先前跟他定下一個月期限時,我就已經講明我會去尋找我的真愛。我倆現在的關系更像是名義上的綁定,不是情侶。
利益之下,必有勇夫。
與我關系相近的人哪怕有路子幫我尋人,也必然不會跟我趟這趟渾水,午飯吃到一半時,我接到了一名打着我同學名號,我卻一點印象都沒有的人的電話。
假模假式地寒暄了幾句。
“李總,我可不是為了什麽有償,都是老同學,談錢太見外了。”只為了混個臉熟的這位殷切道,“您找的沈瑜是不是我們的高中同學?”
“是,”我追問,“你有小瑜的電話?”
季行辰戴着戒指的那根手指輕顫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吃着碗裏的白飯。
“呵呵,咱們同學之間還真沒誰有他的聯系方式,先前同學聚會他從來都沒參加過,不過很湊巧,我跟他加過同一個社區群,認出他是誰之後,存過他的手機號碼……”
我考慮到季行辰的心情,起身去外邊接電話:“我現在有事,你慢慢吃。”
季行辰問我:“你下午還來公司麽?”
我下意識地點頭,想了下,擦身而過時,漫不經心地改口:“看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