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查出軌

流年不利的還有我與沈瑜的重新建交。

我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查看過手機來信,沒有未讀消息。

在和沈瑜異地後,沈瑜時常會因為各種小原因失聯,手機忘記攜帶、沒電關機,我恨不得買十個手機,讓他挂脖子上、栓腰帶上、揣書包裏。不過就只是想想。沈瑜一味的認學習,內向又獨立,催他一次下次只會回得更拖延。後來我就習慣等他的消息,和等不到他的消息。

我滿腦門官司地下了樓。

我的“夢中情人”以跟夢裏判若兩人的清冷,和我打了個招呼。

季行辰今天上午要外出,起得比平時更早,這會兒已經坐在餐桌前吃早飯了。

季總雖然在職場上是一名英明決策的領導者,但對工作更像是出于責任與生活方式,而非源自熱愛,比如這會兒他睡眠不足的臉上“不想上班”的喪氣就挺明顯的。

早飯是牛奶沖泡的麥片、煎蛋、吐司,還有一碟醋拌秋葵。

從換被單那裏看得出來,季行辰約莫也是個十指不沾家務活的慣寶寶出身,在家務技能上的熟練度一個比一個低,這些大多數只需要從冰箱裏拿出來的食物,被這位大廚制作出來如同動用了九十九道工序,鍋碗瓶罐,從碗到勺,颠三倒四的擺滿了流理臺。

就這他還為我也泡了一碗麥片。

我感念的同時心情有些複雜:“先前是我做早餐嗎?”

“誰起得早誰做,一般會在路上的快餐店買現成的早點,或者去公司附近的茶餐廳吃。”

飯誰起的早誰做,常态的場景卻是一起出去吃,也就是一同起來的情況占多數,所以是兩個都對早起有點抗拒的人一起賴床?

細思又有點限制級……

季行辰用勺子将碗底最後一點麥片扒拉進嘴裏,用舌頭舔了下唇邊濃白的奶漬。

我被夢裏的後勁給激了一道,心口一陣酥癢,喉結動了動,不自在地收回視線。

“沒給你加太多蜂蜜,不知道你現在的口味。”

我愛吃甜口的東西,這點倒是一直沒變過。

我端着碗嘗了一口,牛奶的溫度已經沒有那麽适口了,麥片凝得過于粘稠,甜度也有點淡,卻還是捧場道:“挺好吃的。”

季行辰倒像很适應得到廚藝上的肯定似的,微微提起的嘴角有種膨脹的小得意。看來二十五歲的我還是寵他的,也沒少說瞎話。

“吃完後碗筷放到洗碗機裏,廚房家政阿姨會過來收拾,我先出門了。”

“辰哥,”我出聲攔了他一下,“你今天來我公司嗎?”

“下午會來,”季行辰仿佛在囑咐一只會拆家的狗狗,“你老實在公司裏待着,別想着遲到早退,也別作妖給二十五歲的你丢人,聽到了嗎?”

“我都夠安分守己了,怎麽就有丢人的隐患了。”我不悅道,“我這兩天還不夠聽你的話嗎?”

季行辰逐漸掌握了訓我的技巧,路過我時在我腦袋上捋順了一把:“表現得是挺不錯,繼續保持——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我別扭地躲過,炸起的毛被順了回去,幹巴巴地哦了一聲。

公司裏沒了季行辰的統治,今天我就是本公司最有話語權的仔——限時一把手體驗卡版。

上午要開公司管理層例會,參與會議的人員主要是各部門中高層的負責人,會議內容圍繞着工作彙總展開,我只需要一臉高深莫測地在邊上坐鎮就可以。

沒了銷售部和市場部在朝堂上分庭抗禮唇槍舌戰的環節,這早朝便少了許多看點。

各部門輪番彙報工作,會議紀要周助理會整理,我拿着二十五歲的我的記事本,聽到重點內容時随緣寫上兩筆。

這個記事本已經用掉一多半了,我随手向前面翻了翻,随手速記的文字就沒簽名那麽裝樣了,字體潦草得亦如早年。正在我想着二十五歲的我不過如此時,我突然留意到了其中寫滿文字的一頁。

這一頁記了不少數值,以我現有的業務水平也品不出個是虧是賺,但能從字跡看出我寫這些時濃重的不耐煩,然而就是在這一片鬼哭狼嚎的鬼畫符裏,在正中的位置悄然而隐秘的,用堪稱端正的字體,一筆一劃地寫着季行辰的名字。

我似乎在這一刻共情到了二十五歲的我,我的眼前仿佛出現了一團陰霾的墨,慢慢蘊開,将一切都蓋住,卻唯獨避開了這三個字,只清晰地顯現出季行辰的名字。

關于二十五歲的我開會溜號時暗戳戳寫人名被十九歲的我發現了這件事。

怎麽說呢,我有點替自己尴尬,畢竟我活到十九歲還從沒做過這麽有少女心的事。

或者說是——深情?

随手一翻就抽中帶有秘密的這一頁的概率有點低,我放慢翻動,果然在這個本子的邊邊角角裏再度有所發現。

人一無聊起來什麽閑事都做得出來,我前兩天模仿自己的字跡模仿出後遺症了,鬼使神差地也寫起了季行辰的名字。

我果然還是有幾分成為二十五歲的自己的天分的,我只寫了兩遍就以假亂真了。

主持會議的人是我們公司的副總裁,這位副總裁吧,就姓傅。他在季行辰的備注裏為[正總],因為負負得正。

這個冷笑話沒逗笑我,當時一臉正經地講這個笑話的季行辰倒是把我逗笑了。

傅總長得挺精神,出廠年份也挺新,一側耳朵上打了三個耳洞,脖頸上佩着條皮質頸鏈,左手手指上戴了三枚戒指,一枚素戒、一枚切面,一枚黑鑽,又潮又考究,說起話來卻很有年代感。

他讓我想起了我高中時那位慈祥的物理老師,講話慢慢悠悠,每個字音都帶着催眠的功效,我懷疑我要是聽着他的彙報睡過去,能一覺穿回到高中。

我的公司裏真是人才濟濟。

“李總您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被點到的我剛頹起的後背又立即正襟危坐,看似沉着,實則沒話可表地擡了下手,于是滿屋的視線又從我的身上轉回到這位充滿聖父光輝的催眠大師的臉上。

除了坐在偏向角落裏的一個人。

我将指間的簽字筆緩緩轉了一圈,有所感應地擡起視線看向那個角落,正與那道還凝望着我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青年長相眉清目秀,外貌在他周圍那一小圈人裏算是比較出挑的存在。

我打量着他,腦中背書一樣想起這個人的名字,溫世清——有幾分像沈瑜的那個人。

以我對自己的了解,不喜歡絕對不會将就,在一起就一定會全心全意的負責。真若放不下寧可一條路走到黑的追求,也不會退而求其次去吃路邊代餐。但這個二十五歲的我,我還真說不好。

變異的人不是謝敬東,貌似是我。

這幾天我從季行辰與周圍人的反應中了解到,二十五歲的我跟十九歲的我在性格上似乎有着極大的改變。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名“替身”本人,外貌上僅有一點沈瑜的輪廓,氣質是真的很像,不過在對待我的态度上簡直天差地別。

溫世清和我對上視線後一個激靈,匆匆別過眼,然後又羞怯地看了過來,端得是眉來眼去,勾結拉絲,勾出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眼神裏傳遞的信息量足夠裝滿一個T的硬盤。

我內心狂操。

二十五歲的我究竟還有多少驚喜是現在的我不知道的???

我再次暗罵了一句二十五歲的我傻逼。

我要把二十五歲的我是傻逼這句話寫在我的腦門上,狠狠地給二十五歲的我丢人!

——算了,我答應過季行辰要好好對待他老公。

我撂下了臉色,溫世清被我兇了一眼後,縮着脖子老實地收回了視線,可能因為先入為主的原因,他這幅膽怯的樣子倒是更像最初的沈瑜了。

請問二十五歲的我還活着嗎,我馬上要被這些歷史遺留問題氣死了,你最好趕緊死回來。

散會後,我将溫世清叫到了辦公室。

關于我穿越這件事,目前只有幾個關系走得近的人知道,老板失憶會影響到公司的經營狀态,我沒法跟溫世清玩坦白局,只能旁敲側擊。

真是作了孽了,我竟然要親自查我自己是否出軌了。

“李總,您找我……”溫世清說這話的時候沒敢擡頭看我,目光在我的手指間依次過了一遍,面上先是有些意外,然後又顯出幾分不合時宜的驚喜。

這套流程與心思我熟悉,我之前跟沈瑜見面時用過,看他手上有沒有戒指一類的信物來着。

他沒上來一句“死鬼”而是恭謹地稱呼“李總”已經能解釋不少問題了,我心下稍安。

在将他叫進來前,我讓周助将他的個人檔案調出來看過,我故作和善道:“聽小周說你是去年十二月入職的,加入公司半年了,還适應麽?”

溫世清受寵若驚地跟我唠起了職場垃圾話:“感謝李總的關心,也很感謝公司的上級領導接納我加入盛季,這半年我和同事相處得非常融洽,在工作中也得到了歷練與成長……”

先前我就對我的公司名稱挺犯嘀咕,在溫世清提到公司名稱時,多深思了一秒,腦袋裏不知道哪根弦接上了,突然想起被我删掉的二十五歲的我和季行辰先前秀恩愛的朋友圈,官宣的那一條寫着的土味情話好像是:

[你就是我人生中最繁盛的季節。]

我的公司創立了快有三年了,我和季行辰在一起不過才兩年,但創立初期季行辰就入股了,他與二十五歲的我認識也近五年之久,公司的起名真的是巧合嗎?

我在感情上格外偏執,以我的腦回路是不會将一些有寓意的話術循環使用的,比如那個被扔掉的老婆稱呼,所以不可能将企業文化上的句子照搬到官宣上,除非這句話原本就是說給季行辰聽的。

季行辰追求的我,但是我早在被他告白前就暗戳戳地想着官宣的事了?這都什麽時間線紊亂的展開。

我看着面前這個有幾分像沈瑜的人,滿腦子想得卻都是季行辰。

溫世清即興來了一段沒有誠意,全是套路的感謝,我嘴邊這句“恭喜你,你被開除了”就有點不好發揮了。

“适應就好——不過你好像不太适應跟我聊天?”

企業越大分工與階層越分明,溫世清作為銷售部的一名中層主管,是歸趙總監直接管理的,我作為直系高層的領導,将他叫來談話說的還是些虛頭巴腦的內容,并不合常理。

溫世清揣測着我的想法,腼腆道:“畢竟我很少能有跟您單獨交談的機會。”

甚好,虛驚一場,二十五歲的我的名節暫時保住了。

我不習慣和人打官腔,試探出了結果後就想将人先打發走。

溫世清還在沒話找話,戰術誇了一輪公司以後,将話風刮到了我身上:“……我其實很仰慕您,先前在財經新聞上看到關于您的采訪時,我就決心要加入盛季……”

溫世清在談及此處時,突然從不适應變成了适應過頭。可能是會議上我确認他身份時和他長久的對視;可能是我摘掉的對戒;可能是我将他單獨叫到辦公室裏的“關心”給了他十分的誤解與動力,剩下的九十分純屬他自己內心狂野。

所謂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産,不怕一萬,但誰還不信奉個萬一呢?

溫世清向我走近了一步,突然就跟沒了骨頭一樣,一步三晃騷氣外溢,舉手投足間每一個動作都精心設計過,聲音裏帶上了小波浪,将氣氛浪得越發焦灼起來。

“您很英俊,很有魅力,是一位非常有才略的領導者,我真心仰慕着您,也非常榮幸能夠在您的領導下,嗯……工作。”

你誇二十五歲的李嶼争是優秀的領導者和老子有什麽關系。

季行辰你快回來啊!有人勾引你老公!

然後季行辰就真的推門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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