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很焦綠

季行辰一個字都沒跟我解釋。

我咬牙切齒地問他們聊什麽呢這麽親密,季行辰說是他們公司的商業機密,當着我的面又跟這個特助咬了兩句耳朵。

我、我的秘書、我路過的員工,我公司的攝像頭可都還看着呢!

太不像話了,季行辰怎麽一點都不注意影響的,明明我們才是公認的官配,他在公司裏都沒跟我這麽親近過。

季行辰是真的在趕時間,風風火火地說完了公事,讓喬苓将他帶來的客戶名單轉交給BD部門的白經理,打卡似的在我面前點了個卯,就要跟他的特助一起離開了。

他好不容易過來一趟,跟我說的話還沒有跟喬秘書說的多。

我看着季行辰與那名助理一同離開的背影,突然非常想叫住他,我想叫就叫了,于是在場的人,包括季行辰帶來的助理都一齊看向了我。

季行辰因為心性率直,不動心,不走心時就是個修羅場絕緣體,這會兒一心撲在事業上的他,情感神經就粗的跟鋼筋一樣,我都要怄氣死了,他還跟沒事人似的。

季行辰微微偏了下頭,問:“什麽事?”

我沒在三秒內組織好語言,于是季行辰擡步又要走。

我什麽事你都管着,你公司的事就是商業機密,連個話音都不給我聽。

了不起啊,走吧,我再也不盼着你過來串門了。

季行辰看了眼腕表,轉向我說道:“晚上下班一起吃飯嗎?”

既然是他主動邀請的,這麽多人看着呢,我就給他這個臺階下。

我憋了三秒沒回話,在第四秒的時候安耐不住地應下了。

“要一起,你,你早點過來。”

我以周全的待客之道,跟在季行辰的身邊送了他幾步,季總的助理倒是個懂眼色的,看出我與他的老板有話要說,沒再近距離的跟着,幫着摁開電梯門以後,乘另一部電梯下去了。

電梯裏只餘我和季行辰,他擡眼看我,眉頭疑問地颦着:“你牙疼嗎?”

“怎麽?”

季行辰伸手輕輕地捏着我的臉,扯了扯我的嘴角:“你的表情是這樣的。”

鏡面般光潔的電梯轎廂照映出我和他的身影,我被季行辰扯得跟只龇牙咧嘴的瘋狗一樣。

季行辰看的不是我的表情,而是我的眼睛深處。

“你剛才為什麽用那樣的眼神看我?”

我郁郁地說道:“你剛剛和那個人靠得太近了。”

我在多管閑事,我知道,季行辰也知道,但我們之間還有約定,我對季行辰不遵守游戲規則感到非常不開心:“你讓我在外時要有分寸,你自己和助理卻走得那麽近,都要貼在一起去了。”

友情也是有占有欲的,我在與季行辰相處的這段時間裏不自覺就将他劃進了我的陣營裏。

季行辰露出一點少見的懵懂,表情愣愣的,有種不谙世事的天真感,他滿眼都是我,看得卻不是我。

他緩緩地眨了一下眼,後知後覺地恍然道:“原來這個眼神是介意的意思。”

季行辰在拿我解讀那個他看不懂的二十五歲的我。我心情更複雜了,有被當成複制品小白鼠的不滿,也有對季行辰的同情。

同時我心裏又平衡了一些,看來季行辰不是不拿我當回事,二十五歲的李嶼争也是這待遇。

二十五歲的李嶼争城府深重,以隐藏為信條,但我長嘴了:“沒錯,我很介意,你跟他在你們公司私下裏怎麽耳鬓厮磨的我不管,外人面前給我留點面子行嗎?”

由于我領地意識過溢,以及上學時文化課捉急亂用成語,然後被當場糾正——

季行辰臉色微沉,卻也贊許我的坦言,在電梯平穩而高速的下降過程中,突然伸手勾住我的脖子,與我相貼。

“那種行為叫公事公辦。”

季行辰微微仰起下巴,盛着燈光的雙眼清冷璀璨,以一個接吻一樣的角度湊向我,氣息掠過我的唇角,溫潤的唇淺嘗辄止地在我的臉側蹭了一下,以氣音在我耳邊說道:“這種才叫作耳鬓厮磨。”

我的心髒瞬間以另一種形式燒了起來,羞憤地捂着紅透的耳朵後退了一步,成了貼在電梯轎廂上的一幅冒着熱氣的海報。

“所以別再誤解了。”電梯到達,以身教學的季行辰正了下衣領,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他怎麽能這麽若無其事的!

我的喉結動了動,發麻的舌根這才找回語言,被調戲到面紅耳赤的我本該炸毛,卻變成了個啞火的炮仗。

季行辰的助理已經等在電梯口了。

電梯門緩緩關閉,我看着季行辰與人結伴離去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電梯內映照出的身影只剩下我一人,還在狂跳的心律突然變成了煩躁的波長。

疑心病犯起來連自己都懷疑的我,才放言不管他,又在意起自己的做出假設——季行辰跟這個助理私下裏該不會真的耳鬓厮磨,暧昧不清吧?

我很“焦綠”。

夏季晝長,晚間吃過飯後,天色還透亮着。

雲層鑲嵌着暖色調的絨邊,跟随着人們的腳步緩緩飄悠,帶着絲絲涼意的晚風将廣場上孩童的嬉鬧聲高高抛起,散成聲聲銀鈴,暑熱漸褪,正是最好的時節。

季行辰點名想吃的這家私房菜的餐館在巷弄深處,現下的悠閑值得品鑒,我倆都不由放慢了步調,權當飯後消食了。

忙于快節奏生活的我,摸了摸我的肚子:“我感覺我的腹肌都有點退化了。”

“不用當然會退化。”

季行辰說話吐字清晰,我沒聽岔,字音最分明的還是這個“用”字。

和季行辰暧昧不清的是二十五歲的我。

什麽時刻會用到腰部的力量?

我開始沒懂,細思極污。

問題他說這話時還特風光霁月,像在讨論合同一樣正經八百,我連反口都找不到話頭。

本人願将惡霸之名主動讓賢:“你才是壞得潤物無聲。”

季行辰淡然道:“我是在提醒你,我們之間的關系。”

我在做着和季行辰成為朋友的努力,而友誼在我們之間是早已過時的關系。

腳下青石板鋪就的步行街,長到與天際相連一樣,卻又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盡頭。

行至街頭的一家路邊攤前,前腳還一副成熟幹練作态的季總突然就跟被搖搖車吸引了注意力的小孩似的,站定不動了。

“走累了?”車子停在半條街開外的停車場,我道,“你在這等我,我把車開過來接你。”

季行辰搖搖頭否認了累,又點了下頭。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吸引季行辰注意的攤位是個三輪車改裝的移動小店,車鬥裏放着兩個木桶,桶裏裝着洗幹淨的紅李子與青皮芒果,兩種高飽和度的水果,泡在半融化的碎冰裏,賣相圓滾飽滿,鮮豔欲滴,而搭配這些水果的作料竟然是辣椒粉和椒鹽這類更該出現在燒烤攤的調料。

一方水土養一方吃貨,這種風味在本地顯然不太暢銷,所以老板在收款碼旁邊還挂着個手機貼膜以及C語言編程的兼職牌子。

但喜歡吃酸辣口味的季行辰喜歡。

先前我和沈瑜見面,選餐廳時下意識認為心上人愛吃傣味,後經确認愛吃這個的是季行辰。

“你不會想買這個吧,”季行辰從頭到腳連頭發絲都透着貴氣精致,不像是會吃路邊攤的人,然而看他眼巴巴的樣子,我攔了一嘴,“當心吃壞肚子。”

攤位老板一仰脖,拿出貼手機膜時用的小抹布,在食品衛生經營許可證上擦了擦。

有衛生,但是不多。

季行辰聽不聽他老公的話我不知道,反正不聽我的。

等我将車挪過來時,季行辰手裏端着個透明的塑料碗,另一手護着碗的碗口不讓路上的灰塵落進來,嘴裏還嚼着一個李子,腮幫子鼓得跟個囤食的松鼠一樣,已經吃上了。

季行辰幫我做事時很順手,支使我時更順手,因為手上拿着吃的,讓我幫他扣安全帶。

舂碎的果子散發着青澀酸甜的清香氣,俯身靠近時,他的呼吸也有股甜甜的氣息,讓我也有點好奇起這份“黑暗料理”的味道。

季行辰的手機響起了視頻通話的提示音,接起之後,對面的女人笑眯眯地招呼他。

“兒子呀,最近工作忙不忙,吃過晚飯了嗎?”

這位母親的聲音有點耳熟。

我趁着等紅燈的間隙,瞄了一眼季行辰的手機。

哦,原來是我的母親,在背着我給季行辰當親媽。

季行辰:“工作還好,吃過晚飯了。”

我在邊上告狀季行辰亂吃路邊攤的事情。

方晴蘭是名潔癖戰士,也由衷地将季行辰當親兒子看待,拿出了她兒科主任醫師的氣勢,嚴肅地講起食品安全的重要性。

對對,訓他,讓他不聽話。

方晴蘭話鋒一轉,突然訓起我來:“你又在那裝什麽沒事人,怎麽不做給辰兒吃?”

我:“?”

二十五歲的我又卷起來了是吧。洗手作羹湯的嬌妻畫面原來是我的劇本。

方晴蘭打來視頻是叫我們回家取野菜和蘑菇。

北方山裏時下最應季的野生菌菇,剛加急空運回來的,叫我們拎回去嘗個鮮,被流放的我也因為要幫季行辰拿東西,作為廉價勞動力而被特許和她的好二兒一同回家。

我和季行辰先前鬧過感情危機,方晴蘭又問起我怎麽沒戴戒指的事,季行辰幫我圓了過去。

“李嶼争的戒指弄丢了,不過應該還在家裏。”掐頭去尾,不算欺騙。

方晴蘭松了口氣:“好好找找。”

“再找半個月,”季行辰戴着戒指的手指微蜷,“如果找不到就都不戴了。”

明天是休息日,久未回家的孩子乍一回來,當媽的心裏難免不舍,留我倆在家住一晚。

我還挺戀家的,在現在的我看來,這個我從小長大的家更能給我歸屬感,然而我倆這情況,我和季行辰肯定要住在一間屋子裏。

方晴蘭的挽留很寬限,尊重年輕人自己生活的空間,可應可不應。

季行辰答應了。

我們今晚要睡在一張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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