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喂喂,真的那麽快就要做嗎?李銘心,你看上的,不會只是我的肉體吧……」

「你.說.什.麽?」李銘心眯起眼睛。

「呃……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太快了啊,我們根本交往沒幾天吧?發展這麽突飛猛進的話……我怕……」

「快個屁!」老子想幹這事怎麽也想了十幾年了吧!再慢?老子已經快三十了耶!還能爽幾年啊?

「好吧好吧,既然你堅持……反正你技術應該很好,我放心。應該不會痛吧?」

「嗯,保證不會痛。」

理論上……技術應該是好的。

畢竟對方是花花公子李銘心啊,百人斬對不對?放松就好了。

於是在旖旎的氛圍裏,李銘心把人推倒,技巧過硬的前戲,把雷南雨整得茫茫的,然後覺得差不多了……

疼──────

「嗚……」

那是一種人類無法抵抗的情緒,雷南雨!沒有計劃要嚎啕大哭──他當然沒有計劃要嚎啕大哭,作為原打架高手,他的疼痛忍受能力理應非常之彪悍。

但是此刻,他只有一個想法,如果他的雙腿在這種私密部位極端刺痛到幾乎麻木的情況下還能動,他絕對一腳把李銘心給踹下床去!!!

可是他動不了,所以他只能哭,而且是那種幾乎到了「新鬼煩冤舊鬼哭」凄慘境界的放聲大嚎,甚至於人生最凄慘的時候,他都不曾記得自己這樣無法控制地哭過。

李銘心也吓壞了,馬上不敢動了,

「李銘心,你他媽是處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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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只有和處男做才能那麽慘烈,只有毫無經驗的處男才會笨得那麽慘烈啊!李銘心不是說不疼的嗎?騙子!絕對是騙子!什麽高手?搞不好這方面太笨才是之前每兩周就換一次女朋友的真正原因啊!

「對不起雷南雨!我我我我……我很緊張!」

「緊張你妹啊啊啊啊──你不是經驗很豐富的嗎?」

「我真的很緊張啊……對象是你,而且很久沒做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而且你不是醫生嗎?混賬你對人體就這點了解嗎──!!!」

「對不起,對不對,對不起!流血了吧,我幫你看看!」

「滾開!野蠻人!嗚……」

在此之後的幾天,兩人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親密接觸的嘗試──結果均未成功。

「這兩盒套套,買一送一的……說不定都廢完了還做不成啊。」

雷南雨撥弄着安全套的盒子,嗟嘆。

結果,烏鴉嘴應驗。

面對着無功報銷掉的二十多只可憐套套,雷南雨轉頭看向他家那位:「李銘心,你不介意我問問吧,你當年和那麽多女人──你當年和左研怎麽成功做的啊?」

「……」李銘心臉色明顯不快。

「喂,都那麽久了,不是還不能在你面前提左研的吧?」

「我是讨厭你提他。」李銘心一把抓住雷南雨的手,像确認他是自己的一般,好一會兒才悶悶道:「你一提他,就會想起他。」

「不用那麽小心眼吧?已經過去那麽久了。」

「誰知道在你心裏是不是真的過去了……」李銘心仍舊陰郁。

「……」

「喂!你別沈默啊!說話呀!繼續跟我說真的已經過去了呀!」

「……真的過去了。」

「胡說!你幹嗎猶豫那麽久?!雷南雨你是不是還記着他啊混蛋!」

「你到底想鬧哪樣啊?!= =#」

第二天早上,李銘心又來扯雷南雨衣角。

「昨天你……問我和左研第一次怎麽做成功的。跟他第一次的時候,也是我第一次和男人啊,就是擴張之後……沒什麽阻礙地就進去了啊!」

「哈?那我怎麽那麽難啊!」

「誰知道啊!你有經驗嗎?難道你以前和左研的時候……也沒在下面過?」

「呃,關於那個……」

雷南雨臉上的表情有點古怪,李銘心心裏一陣翻湧的醋意:「難道是你在下面的?不可能吧!那家夥萬年被壓的!不可能他壓你吧?」

「那個……不是,但是……」

「但是什麽?」

「我和他……沒……」

李銘心一楞:「你和左研沒做過?」

雷南雨搖了搖頭。

「騙人!同居三年沒做過!」

「因為……那時候還很年輕啊,思想很純潔吧。而且……總覺得那樣的事情,是很需要心理建設的。和葉妙也沒有過,我是那種……可能你不會明白吧,我是那種不做也可以愛的人。」

「……」

什麽叫可能我會不明白?我難道是必須做過才能愛的人嗎?!

李銘心心裏狂飙淚,如果是那樣,我他奶奶的能暗戀你十九年?十九年裏我他媽碰過你嗎?難不成我在你眼裏是那種幾天不做就會死的色情狂?

我從五年前開始找你,到找到後的三年你身邊,我他媽整整禁欲了五年啊啊啊混蛋!

他想着,一雙噴火眼盯着雷南雨左看右看。

所以……這家夥其實根本還是直的吧?

雖然精神上喜歡了左研,但是目測對左研根本就沒有必然的肉體欲望啊!

這可怎麽辦才好?這貨……這貨根本實際意義還是個直的啊……

絕對不能說穿!絕對不能讓這個二貨意識到那樣的事實!要拐騙!要趕緊拆解入腹骨頭都不吐出來!讓他沒有反悔的餘地!

腦筋忽然一轉,李銘心卻又轉怒為喜。

「你談過的兩個都沒做過耶,所以……你還是……處男?」

雷南雨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二十九歲的……處男?」

雷南雨惱羞成怒:「怎麽樣?!不行嗎?!」

「呃,南南你沒事吧,你沒有勃起不能吧?沒有性冷感吧?」

「你才性冷感!你這個縱欲色情狂外加技術超差處男膜已經長回去了的二度處男!」

李銘心淚奔。

直到第三盒套套,終於在潤滑油的幫助下,順利進去。

那一瞬間,李銘心滿足,仿佛一生唯一心願得償,讓他此刻死掉都毫無怨言。

然後,重振雄風,拿出當年修煉的本事,屢屢在床上把雷南雨折騰到昏過去。

夫夫的性福生活,由此開始。

「獎金~獎金~太好了,又有獎金~」

自從堅定放棄自己在大城市大醫院的美好前途,搬來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上班,李銘心的老爹百勸不聽,就斷了他的糧,以示懲戒。

幸好這小城鎮醫院的待遇還不錯,足夠李銘心小資地生活,時不時還總能發到點獎金這種可愛的東西。

拿着今天發的銀饷,給雷南雨買點衣服吧!

雖然這幾年已經按照自己的喜好各種裝飾雷南雨,以至於雷南雨這個懶人的衣櫃裏已經沒有意見東西不是李銘心買的了,他還是樂此不疲。

美滋滋在商場買了一堆東西,樂颠颠地走在路邊。一輛出租車突然在他身邊急剎車停下,吓了他一跳。

最近開車的都怎麽回事啊?淨往人行道上面撞,上次撞雷南雨的那個也是……李銘心回頭白了司機一眼,正要走,那輛出租車上有個人已然匆匆摔門追了下來。

「李銘心?你怎麽會在這兒?」

誰?

李銘心回頭細看,那是一個很高大的男子,戴着黑框眼鏡,頭發剪得很短,但是錯落有型,雖然長得一般,但是十分成熟沈穩的感覺,讓人一看感覺挺好。

李銘心只覺得眼熟,一時間沒有認出來這人究竟是誰。

我絕對見過……

嗯……是誰來着……好眼熟啊?

大學裏認識的人麽?

左……左研?不不,不可能是左研啦,左研那麽醜,才沒有這等路人姿色好嗎。

等等,這臉……仔細看,不是左研是誰?

反應過來這人是誰之後,李銘心瞬間像是兔子被什麽東西咬了一樣,馬上跳腳起來:「你!你怎麽會在這兒?!」

「咦,不是我先問你的嗎?」

兩人站在街邊,大眼瞪小眼。李銘心全副武裝防備至極,左研一臉的不明就裏。

咖啡廳,在舒緩的音樂中,李銘心神經緊繃,絲毫不懈怠地死死盯着左研,手一直在下意識緊張地搗着面前的冰淇淋,一口沒吃,已然把好好的冰淇淋搗得稀巴爛。

「李銘心你……也是來找雷南雨的嗎?」

「找個屁!」李銘心吼:「老子現在就在這裏工作啦!」

「哦……但是,你應該知道雷南雨也在這座城市吧?」

「我當然知道啦!這麽小的城市,就算不知道,随便走動走動也肯定能在大街上碰到的吧?」

「所以,你見過他了?」

「當然見過了!倒是你,你找雷南雨幹什麽?」

「……」

李銘心不淡定了,沈默是什麽意思啊?!這漫長的沈默是什麽個鳥意思啊?!

「我啊,想和他談談,敘敘舊吧。當年他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我不甘心。」

哈?敘舊?不甘心?李銘心不淡定了!刷地站了起來,啪一聲拍在桌子上。

「你想和他重修舊好已經不可能了!他他他他他他……已經是我的人了!」

左研瞬間瞪大了眼睛,手裏的咖啡灑了。他低頭捏了捏眉心,又再次擡起頭看向李銘心,表情既費解又震驚,還帶着一絲古怪。

「你……和雷南雨?怎麽會……」

李銘心冷笑:「怎麽?就準他喜歡你不準他喜歡我啊?」

「不,我的意思是……你們不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哥們麽?你怎麽……現在連那麽熟的人也下手了。這不太合适吧?雷南雨其實是個對待感情很認真的人,你不要玩弄他。」

這不太合适吧,這不太合适吧……我不要玩弄他?

你懂什麽?!老子的感情要你置評啊?李銘心瞬間不淡定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左研我今天明白告訴你,我是真心的!我他媽從小就喜歡雷南雨!我這輩子只喜歡過雷南雨!」

左研愕然。

「你喜歡……雷南雨?!」

「是啊!所以你想找他重修舊好,想都別想!老子我潛伏了近二十年了,等了他近二十年了,既然已經退出歷史舞臺了還回來幹什麽?都五年了!誰也不會等你五年的!好不容易掃除你們這群障礙,你又回來幹什麽?」

「……」左研在訝異的餘韻中,逐漸覺得醍醐灌頂起來。

過往的種種,他一直不明白的一些事情,這麽一解釋,突然就脈絡通透清晰明白起來。

「所以……所以當年的一切……」

他在這之前,從來沒有從任何清楚的視角審視與李銘心那段失敗的感情,有很多事情,他一直不明白,也一直想不通。只知道自己不夠好,李銘心太花心,而雷南雨在這段故事裏的角色,他從來沒有仔細想過。

「呵呵呵……我早該想到的……」

真的,早該想到的。這麽一來,很多事情都有了解釋!

「你對他一直那麽……我簡直是個白癡──你換去他的宿舍,送飯,搶他女朋友,甚至後來找我和好,都是為了……我居然一直沒有往那邊想,你在乎的人是他,其實你一直都表現得非常明顯。可我他媽的就是從來沒往那方面想,我還真是蠢啊!」

一點也沒看出來。自己究竟是幹什麽吃的。

感覺自己被耍了,被當成白癡耍了個徹底。想想當年還為這人要死要活,不論是拿刀砍人還是試圖跳樓,傻事做盡了,幸好沒真去跳樓──不然這不是虧大了?死不瞑目啊!

「既然喜歡他,你為什麽不一早和他說?為什麽要禍害別人?」

如果不是雷南雨那個時候拉了我一把,我真的……一輩子都被你毀了,因為你那自私自利的愛情。

「……」李銘心低下頭,不說話。

倒不是覺得對左研愧疚或者怎麽樣,而是确實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說來說去不都還是那一套──自己膽小、懦弱、笨蛋、當年用錯方法,他自己也不想折騰成這樣的。他可以在祁衍面前坦誠這些,但是他極不願意在最大的潛在威脅左研面前提這樣的事!

沈默不語是吧?不知悔改是吧?左研冷笑了一聲。

「李銘心,你死定了。」

李銘心擡起頭,面前是一張沒有表情的臉。

平光鏡、面癱、死魚眼、陰險、刻薄。

很久很久以前,雷南雨形容左研的一系列詞彙,在如今的李銘心感覺起來,比什麽都要貼切。

「怎麽,你想來搶他?搶啊!我不怕你!別以為在國外鍍了幾年金你就有資格和我裝了!左研,我還不知道你實際有幾斤幾兩重?」

相對李銘心張牙舞爪的不淡定,左研顯得十分淡定。

「李銘心,我已經不是五年前的我了。可是你一點沒變,和以前一樣──簡直是比以前還不如。」

說着,左研站了起來,在李銘心面前很悠然地轉了一圈。

李銘心又恨驚愕。這個路數,一般是絕對意義上的自信才會這麽幹,李銘心以前就經常這麽幹,在美女面前轉一圈,360度無死角展示自己的魅力,因而現在的他很費解,左研那個慫包──什麽時候也成了自信派的了?

而且為什麽?明明長得不帥,這麽一圈下來,卻确确實實讓李銘心感覺到一種成熟男性的魅力和壓迫感,而且左研擡着下巴看他時那居高臨下的表情,幾乎就差說一句,就你過去那渣樣,最多也就騙一騙少不更事的少年少女,已經騙不了見過世面的男人了。

李銘心突然心虛了,開始默默冒冷汗。他覺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面對現在這個左研,以他李銘心的氣場,居然有點敗下陣來的感覺?

怎麽可能……自己不才是優雅張狂路線的不二人選才對麽?而且自己明明無論什麽都比左研好才對吧?有什麽可坐不住的!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左研說得沒錯,自己一直在倒退,不如以前的閃閃發光了!

這些年和雷南雨住在一起,居然也和那懶家夥學得懈怠了很多,以前在大學的時候,每天起來最起碼要花一個多小時捯饬自我形象吧──從抓頭發到噴古龍水,挑選最帥氣的服裝搭配,這是例行功課。

可現在呢?那些時間都用來做飯洗衣服了。別說古龍水用完了之後很久都沒再買過,最近更是頭發都不好好梳了,留了那麽長還懶得去剪,劉海都快擋住眼睛了,眼鏡前兩天還磕掉了一角,也沒去重新配,就這麽邋邋遢遢地勉強戴着。

倒是左研,如今收拾得無比幹淨利落。雖然不是真帥哥,但是整體形象乍眼看去相當不錯。

如果這樣的左研再度站在雷南雨面前,加上他們的過去……自己敵得過麽?

李銘心的自信心默默直線一降再降。自己等了那麽久好容易得到手的東西,如果再被人從自己手中搶走的話……

不行,絕對不行!絕對不要!

李銘心一向是一個能屈能伸的漢子。

為了雷南雨,有什麽不能做?有什麽沒做過?!馬上換了一副臉,對左研的态度,從之前的強硬和敵對,瞬間變成了可憐兮兮的哀求。

「左研,我拜托你,別跟我搶……我搶不過你的。當年的事情都是我不對,你要什麽補償都行,物質上的,或者別的我能補償的,我一定不遺餘力。」

左研看着他毫無征兆突然變臉服軟的模樣,怒極反笑:「靠,李銘心你真是個孬種。」

「是。我是孬種,我是不是東西。左研,只有你……我知道雷南雨之前只對你是真心的。只有你認真起來我搶不過!所以求求你,求求你趕快走吧。」

「李銘心,你他媽就不是東西你知不知道?我因為你,錯過一個對我那麽好的人。自始至終,你都在利用我,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毀了我一輩子,無數次?!」

「是……是!是我卑鄙無恥,我對不起你。」

左研伸手捏住了李銘心的臉,迫使他擡起頭,正對自己的一連不屑。

「拜托,都五年了。曾經吃過你那麽多次虧,裝可憐博同情這一招,你以為我會再上當?」

「……!」

「李銘心!你不是喜歡了雷南雨很久麽?你不是擅長搞破壞麽?我告訴你,那樣的事情,現在的我比你要擅長得多。我一定有辦法讓你萬劫不複,就像你當初對我的一樣。你看着吧,我不會放過你的。」

這下,李銘心是真的怕了。

從來沒有出現過有人争搶雷南雨的情況,所以他不知道,以現在的自己,面對現在的作案。如果雷南雨對左研還有些留戀的話,他全力以赴,究竟能不能搶得過。

交往之前那次在醫院裏,雷南雨不還為了左研和他吵架來着麽?

那次吵架讓他意識到,雷南雨雖然那麽多年都沒提到過左研,但是他!沒忘記。所以如今在他心裏,左研的重要程度……自己的重要程度,究竟誰更高?

「求求你……別這樣啊。」

「呵,記得當初我也求過你吧?我丢掉尊嚴,求過你很多次呢。你對我,又有過一點點手軟麽?」

「……」

看着李銘心真的怕了,左研終於露出了誠摯的笑意。

「現世報吧李銘心。」

「……」

「服務生,結賬。不用找了。」

優雅地推回椅子,左研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李銘心一眼,轉身揚長而去。

現世報……嗎?

可是,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裏。

如果現在雷南雨被搶走,我會死的。

我一定會死的。

那天雷南雨出門大采購回來,看到玄關擺放整齊的鞋子,李銘心已經回家了。

「喂,人呢?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

客廳裏沒人。倒是浴室裏,傳來很大的嘩啦嘩啦的水聲。

喂喂,難道這家夥怎麽洗澡沒關門?

「嗚……嗚嗚……」

怎麽回事?好像有人在哭?幻聽嗎?

雷南雨走到浴室門邊,就看見花灑開着,李銘心一個人蜷縮在淋浴下面,哭得十分凄慘。

襯衫全濕透了,透明地貼在身上。褲子也全濕了,整個人就這麽頹廢地坐在地上,抱着膝,縮成一團。

雷南雨的腦子,有點兒混亂。

理論上,他應該會莫名其妙,他現在确實也是很莫名其妙的。在這種情況下,他理應問李銘心一些正常的問題,比如「你小子今天又抽什麽風了」「誰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欺負我的人」之類的。

可是他問不出口,胸口很悶,像是有什麽東西堵着,讓人不爽。

那種感覺……是心疼。

不管是因為什麽,讓李銘心哭成這樣,他都很心疼。

所以他此刻不想問原因,只想抱住他。

花花公子,萬人迷……

這個不可一世的家夥,花心的、惡劣的、總挂着邪惡笑意的家夥,為什麽會在人後哭成這樣?

銘心的臉色,比以往都要蒼白。明明是溫熱的水,雷南雨卻明顯感覺得到手臂中身體輕微的顫抖,自己的一身衣服,也徹底濕透。

「南雨……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

李銘心像是困倦了,又像是快要昏過去,軟軟靠在雷南雨的肩膀上,有氣無力。

「祁衍說,你是那種人……如果對方沒有做錯事情,就算你厭了膩了,變心了不喜歡了,或者說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也不會主動去分手的,對不對?」

「你在說什麽啊?」

「雷南雨,如果你敢抛棄我,我就去死。真的。你肯定不會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的,對吧?」

「李銘心。」

李銘心緩緩擡起頭,無助地對着雷南雨那雙純黑色的眸子。

他不知道雷南雨會說什麽,或許無論他說什麽,都無法緩解他現在悲哀的心情吧。

因為雷南雨根本不懂。他不懂二十年的喜歡,二十年的緩緩折磨,究竟是怎樣的根深蒂固。他不懂如果這樣好不容易得來的東西,還被人輕易從手中取走的話,會是如何毀滅性的打擊。

他可能只會覺得自己在發神經,無理取鬧。

……

二十年了。我已經用盡了全部的心力。

現在,力竭了,我……已經搶不動了,這樣漫長的追逐,這麽得來不易的生活,以及後來這樣平靜的日子,已經磨光了我所有的銳氣。

現在,守着我的一畝三分田,真的經不起一點點風吹草動了。

雷南雨什麽也沒有說。

他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抱住李銘心,輕輕地吻了吻他的額頭。

一瞬間,只是一瞬間而已,李銘心的鬥志就回來了,像是被閃電速充了一樣,生命值突然恢複滿格。

我好幸福……他楞楞地,望着滿是水的浴室地面,花灑落下來的水滴蕩漾起的輕快紋漾。

交往了幾個月,他至今還沒能确認雷南雨的心情。他究竟是喜歡上自己了呢?還是說自己仍舊處於「退貨期」內呢?李銘心在這一刻前,仍舊不得而知。

而那額頭上的一吻,那種被雷南雨珍惜和愛護着的高高在上的甜美感覺,一舉徹底淹沒了他。李銘心本來就是那種給點陽光就燦爛的類型,何況這點陽光,正來自於他的那朵太陽花呢!

那雙本來暗淡的眼睛,此刻閃爍着明亮的光彩,唇角更是勾起了一抹暗自開心的弧度。

太幸福了!我……我喜歡他……果然沒有錯!

果然沒有錯,果.然.沒.有.錯!

垂落在身邊的手,捏得緊緊的。他是我的人,都事到如今了,都到手了,誰敢來搶?

不能讓給任何人,絕不讓給任何人!

對,不能告訴他左研來這裏的事情!絕不告訴他左研來這裏的事情!

把他藏好!藏好不讓左研找到,不讓他們有見面的機會!

……

可是這城市那麽小,無論藏在哪裏,也藏不住吧。

「雷南雨,我們去旅游好不好?」

「啊?」正在換濕衣服的雷南雨,完全不懂李銘心怎麽突然來這一出。

「我……我找醫院告了假,我們明天去海邊玩好不好?聽說海南那邊現在很好玩的!」

「呃,可是我過兩個星期要截稿了……」

「拜托你了!雷南雨,和我去吧!我難得請到的假,就這一次!」

「可是截稿期……」

李銘心巴着雷南雨,睜大眼睛裝可憐。

雷南雨最吃裝可憐這一套了。想了想,也是,而李銘心在醫院上班辛苦,休假很不容易,既然他真的那麽想去玩……嗯,和他去玩,總比讓他沒安全感地哭得那麽慘好吧。

話說,難道是自己的問題?為什麽無論是左研還是李銘心,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都過度缺乏安全感?

自己明明挺安全的啊!長得不招蜂引蝶,又沒性格,還整天待在家裏,也不太和外人聯絡,有什麽可讓人不安的?

雷南雨不明白。就算窮緊張,也該是自己窮緊張萬人迷李銘心吧。

「好吧,我們就去海南吧──」

雙飛海南一周游,大海沙灘椰子樹,拍了大一堆的照片盡興而歸。李銘心臨走前,還給雷南雨偷偷買了個戒指,想把人家套牢──結果買大了,套在手指上總是掉,沒辦法戴,只好放起來。

旅行的後果,除了皮膚被大面積曬黑之外,就是雷南雨連天加夜趕了一周的稿。

李銘心很心疼他,但也默默得意──詭計得逞,左研應該已經走了。就算沒走,這些天他們家門緊閉,就算被找到了,也該懷疑是搬家了吧?

於是李醫生放下心來,收拾收拾,高高興興上夜班去了。

第二天快中午,雷南雨終於趕完了欠下的債,腰酸背痛,狂餓,狂想睡。把李銘心留在廚房保溫箱裏的三菜一湯全部吃光,居然沒吃飽,拉開冰箱,發現沒餘糧了。

是睡一覺起來繼續吃,還是去買點吃的吃飽了再睡,這是一個難題。

餓着肚子睡覺多不爽啊!還是先去趟超市吧,畢竟這個家負責采購的人是他啊!省得李銘心待會兒一個大夜班加一個早班回家,發現空空的冰箱,又要辛苦出去買。

拖着幾乎快要散架的身子,雷南雨幾次差點站着睡着在超市裏,突然,有什麽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雷南雨,好久不見。」

雷南雨楞住了,他覺得自己肯定眼花了。他鄉遇故知,一個李銘心還不夠?怎麽他也來這水鄉小城裏玩?!

「左……左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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