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碎光(修)

褚學文的住宅是很普遍的自建房,近幾年才建造的,一共兩層樓,其中還附帶一個小閣樓,整棟樓房子還算漂亮,外面刷着白漆,設計也有點偏西式,一眼看去頗有點小洋房的味道。

當時都興起去城市上買房,後來街坊鄰居覺得這樣也不錯,并且城鄉結合部這邊交通也算方便,再加上房價堪稱火箭般飛速上漲,最後紛紛打消買房的念頭幹脆将舊房一推重建。

之後房子設計的樣式漂亮繁多,反倒是以前老舊的平房不常見,随眼一望都是漂亮的房子。

直到最近幾年有人買下褚學文靠邊的幾棟房屋,來了一夥人幾天連趕着将房子拆了,拿着好幾張設計圖規劃來規劃去。

房子是按着頂級別墅的級別去修建的,褚學文這種自建房比不了的,單不說別墅面積,裏面庭院設施,噴泉假山,盆栽雕像應有盡有。

一看就是大戶人家,跟他們這種小戶人家不一樣。并且這邊小孩子也不少,經常一起玩四處撒野亂逛,家裏的大人總是耳提面令讓他們別去這家附近玩,主要還是怕小孩瘋鬧起來把貴重物品弄壞賠不起。

沈白舟也只在半月前看過那一眼,後來被秋雅帶着去少年宮上跆拳道課,很少會再去留意之前看見的哥哥。

那棟豪華精致的別墅孤零零的伫立在那,就連和他毗鄰的鄰居也從未有過交流,直到有一天,跆拳道教練請假,沈白舟玩小型遙控飛機時,飛機不受控制意外地越過高高的鐵圍欄,一路毫無阻礙地落進某個陽臺。

沈白舟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白色飛機滑進隔壁家的陽臺裏,他趕緊按了幾下遙控,試圖讓飛機從裏面出來,可是裏面卻沒一丁點動靜。

他仰着腦袋盯着高高的陽臺看,一溜煙跑回去想找媽媽幫忙,看見秋雅正忙着炒菜根本顧不得忙。

媽媽在忙,還是不要跟她說啦。

乖巧的沈白舟耷拉起腦袋小跑出去來到隔壁別墅門口,緊張了些許,終于擡起軟綿綿的小手晃了晃雕花鐵門的門扣,發出幾聲沉悶的聲響。

些許聲音不大,沈白舟扯着童稚的聲音在外面喊道:“有沒有人啊!”

“我的小飛機掉進去啦!”他的嗓音是清亮的,又帶着小孩獨有的軟糯,特別是尾音部分總帶着點奶音。

他連續喊了好幾聲,裏面才緩步走出一位帶着眼鏡的中年男人,頭發一絲不茍往後梳着,穿着整齊的黑色西裝。

“你好,小朋友,請問有什麽事情嗎?”管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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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白舟晃了晃手裏的遙控器,比劃着手勢:“我的飛機滑進那個房間了,伯伯可以幫忙拿一下嗎?”

管家有點為難朝陽臺的方向看了眼:“稍等。”

別墅書房內。

陸琛坐在舒适的黑色沙發上,手裏正看着最近競标的文件,不到幾分鐘翻完放在一邊,像是施舍一般擡眸看了眼筆直站立在身側的陸時淮,陸時淮腦袋微微下垂,一副悉聽吩咐的模樣。

陸琛打量他片刻,笑了聲:“我不是說過,現在你在我的名下,至于父母是誰不要再查嗎?還是說你想繼續回到那個地方?”

面前的少年是他親自從福利院挑出來的,并有意當做下一任繼承人培養,讓他成為自己最為鋒利的武器,一把合格的刀。

陸時淮低頭聽着沒有一絲反駁,他了解男人的脾氣,知道在什麽時候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至于回到那個地方?

陸時淮眼前一時間閃過諸多畫面,各種小孩被關在一起哭喊掙紮的聲音,只有聽話了才會被放出來允許喝上一碗稀粥。

“說話。”

陸時淮撩起眼皮,暗色的眼睛注視着陸琛,裏面看不出什麽情緒,少年開口說出簡單兩字:“不會。”

陸琛盯着自己一手培養的少年,心裏還是滿意的,一丁點小瑕疵可以忽略不計,于是擺擺手:“規矩還是得有,既然違反規定就得受罰,你也不例外。”

陸時淮颔首,退出書房進到隔壁的房間。

房間裏空蕩蕩的只站着一位手持托盤的保镖,托盤上蓋着紅布讓人看不清擺放的是什麽東西。

保镖雙手持着托盤向他帶有敬意的彎下腰,繼而又挺直背,“少爺,開始了。”

陸時淮伸出手背,臉上表情淡得跟水一樣,仿佛懲罰與賞賜于他而言并無區別。

五分鐘後,少年的手上盡是紅色的傷痕,皮肉也被細繩上的倒刺扯了出來,血更是不停地往外冒。

保镖半蹲下身從一旁拿出醫療箱,試圖給他包紮傷口。

“不用了。”陸時淮寡淡的眼神瞟過他一眼,将先前為了方便受罰而脫下的衣服重新穿上,衣服的布料會摩擦到手上的傷口,傳來常人無法忍受的尖銳刺痛。

陸時淮慢條斯理地一個一個系好扣子,衣服整理完畢後跟進來時表情無二走出門外。

他還有很多要去學着處理的事情去做,陸時淮步伐不緊不慢走至樓梯口,看見的下人停下動作垂頭。

“少爺。”管家渾厚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陸時淮停下腳步稍微側過身。

面前是跟着他們過來的老管家,還有一個小孩。

“什麽事?”陸時淮冷淡的眼睛掃過那小孩,小孩脆生生的,被他看過一眼有點不自在。

陸時淮眯起眼睛,似乎對他還有點印象。

“按照小朋友的說法,他的飛機似乎飛進了您的卧室。”

“哦。”

沈白舟偏了偏腦袋,這個哦是什麽意思呀?他滿腦袋都挂滿了問號,眨着眼睛盯着陸時淮看,他到底能不能拿回他的小灰機呀?

沈白舟想問管家伯伯,結果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沈白舟瞳孔顫了顫。想去問那個哥哥發現陸時淮正在上樓,于是趕緊擡起小短腿跟了上去。

陸時淮比沈白舟高大半截,以至于他看陸時淮需要仰着脖子,時間久了下颔就有點酸。

沈白舟垂下腦袋晃了晃,試圖減緩那種酸澀感,他視線平直地向前看着忽地瞥到陸時淮垂着的手背,黑色的眼睛驟然睜大,似乎是被吓到,導致整個人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哥哥。”他吶吶喊了聲,小短腿幾步上前跑至陸時淮身側,小孩皺着秀氣的眉,想擡起陸時淮的手細看。

軟軟的指腹剛一碰到陸時淮的手心被毫不留情地拍開。

靜谧的走廊裏“啪”地一聲響,沈白舟疼得吱了聲。

陸時淮低下頭來,剛好對上小孩快疼出淚花的眼睛,他撇過視線往沈白舟手背上掠過,嫩白的手背上落下一小片紅。

嬌氣。

手背上傳來輕微的刺麻感,沈白舟耷拉起腦袋,望着手背上的紅痕,悶着腦袋道:“我只是想看一下。”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心裏也有剛才被拍了一下的委屈,但是又怕陸時淮不給他飛機所以還是忍着情緒。

陸時淮沒回他。

沈白舟頓時也有點惱,不就是摸了一下手指嗎?幹嘛這麽小氣。

他有點生氣地撅起嘴,心裏盤算着等會拿到飛機就離開,可是再次看到陸時淮手背上的猙獰傷痕時,算了還是不跟他生氣了。

沈白舟想起自己練跆拳道時磕上幾道青就疼到不行,秋雅每晚都給他抹藥貼創口貼。

他又用手擋着眼睛看了一遍,看一眼都覺得自己要疼死的樣子,沈白舟想着剛才陸時淮臉上情緒波動不大的臉,想着這人難道就不怕疼的嗎?

沈白舟思索間沒注意到前面的人已經停下,他那顆小腦袋直接撞在陸時淮後背上,發出“唔”的一聲。

“跟着我幹什麽?”平淡不帶有起伏的嗓音響起。

沈白舟摸了幾下撞到的腦袋,輕快道:“來拿我的飛機呀!”

陸時淮行至房門前,手在門把上停留一秒随後擰開,身後小孩突然問道:“哥哥,你手上有傷,要敷藥藥。”沈白舟邊說邊從口袋裏翻着東西,裏面裝着準備今天去少年宮下課後換的創口貼來着。

陸時淮置若未聞打開門,果然見着自己的領域裏多出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一輛白色的小飛機斜斜地倒在一旁,被臺燈壓在地上。

“是我的飛機!”沈白舟驚喜出聲,想去拿被陸時淮一把拎起領子生生止住步伐。

陸時淮率先撿起飛機。

沈白舟被他的力度勒得有點緊,一張小臉因為有點缺氧而泛紅,陸時淮松了力道。

他淡漠的眸子在沈白舟不解的面孔閃過,一字一句:“這玩意到了我的房裏,就是我的東西。”

沈白舟嘴唇翕動,輕快飛揚的心情因為面前人的話瞬間降落谷底。

什麽叫東西··是他的?

沈白舟心裏又泛起剛才被狠狠一拍手的委屈,現在這人又說飛機是他的,一副不會還給他樣子,沈白舟咬緊了牙關。

他才不會哭勒!

陸時淮看着面前已經湧起眼淚花在打轉的沈白舟,他眼睛周圍都紅了,鼻尖也是紅的,淡色的嘴唇細微顫動時而溢出一聲嗚咽。

“你欺負小孩。”他說話的嗓音帶着藏不住的哭腔,緊接着淚水跟不受控似的往外跑。

陸時淮很讨厭小孩哭,這總能讓他回憶到不太美妙的事情,他看着沈白舟哭紅的樣子,神情晃過一絲冷。

“別哭了。”帶有一絲警告的意味含在裏面。

沈白舟剛好打了個哭嗝,停住了。

陸時淮将飛機塞回沈白舟手裏,看着比他矮很多的沈白舟,擡起下颔,從沈白舟的角度只能看到陸時淮流暢的下颔線條,還有冰冷覆蓋着雪的一雙眼。

“小朋友,給你提個醒。”他毫無起伏的聲音在安靜的周遭響起。

“保管好自己的東西,下次再有這種情況,東西都給你砸碎了。”

他的房間裏,從未出現過別人的東西。

更不會有将自己領域內的東西還給別人的情況,不管物件是不是他的。

沈白舟抱緊了懷裏的飛機,有失而複得的喜悅,他嗯嗯回應了兩聲,反正以後也不會再來。

兩棟房子似乎不太隔音,沈白舟在這邊就能聽到秋雅在喊他,他匆匆看了一眼面前這個不太像好人的哥哥,還是禮貌道別離開。

他兩只淨白的小短腿正往樓梯口奔去,帶着點急忙逃離的意味。

可他跑到一半,那雙手的畫面又重新浮現在眼前。

沈白舟咬咬牙硬是停住腳步掉頭。

陸時淮還在房間裏,手指剛打開電腦,發現剛才離開的小孩又掉頭回來,從口袋裏掏出幾張大型創口貼和膏藥,往他桌前快速一丢:“給你!記得用。”不知道是因為怕還是什麽說完話急急朝門口跑去。

動作迅速利索。

陸時淮看着桌面上畫着卡通奧特曼的創口貼,在窗戶照射過來的陽光下明亮清晰。

外面突然發出“砰”地一聲,還有一聲小孩的輕呼。

似乎、是因為跑得太快絆倒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時淮:只要在我的房間裏,東西就是我的。

沈白粥站在他的卧室裏,小手指了指自己:我也算嗎?

寶貝們!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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