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婚夫婦,該過着怎樣的生活?

原無鄉已去後山練劍,沐心沅坐在梳妝臺前,給自己攏了一個寬松舒适的發髻,随意插上發簪。

成親已有四五日,白天同出同進,夜晚共枕而眠,兩人雖是親近了許多,卻是誰也未曾打破某條界限。

順其自然罷……她與原無鄉心有默契。

兩個人的生活向來皆是規律,如今成家,也僅僅多了些柴米油鹽之事,并不覺得有什麽不适應。

趁着原無鄉練劍的時間,她去廚房熬了一鍋濃濃的棗粥,又現做了煎餅——道真衆人似乎頗好餅食,想來是夥房老翁的功勞。

備好早點,她便去後園打理藥圃。

此番帶來許多珍貴種苗,日前原無鄉已幫她栽種完畢,接下來這幾日需小心看顧,以免壞了根芽。

原無鄉自後山回來,見她不在,想是忙着照料藥圃,便自去廚房取早點食用。

現做的煎餅還冒着熱氣,一口咬下,滋味不輸夥房老翁的招牌餅子,他不禁輕笑起來。

有阿沅在身邊,口福果然少不了。

用完之後他本欲往藥圃幫忙,孰料煙雨斜陽來了不速之客。

“原無鄉,叨擾了。”

他迎出大門,卻見是倦收天與幾位平輩的同修好友并師弟雲弈百川、師妹靈犀指瑕前來造訪。

“各位同修怎會有閑來煙雨斜陽?”

“啧啧啧,原無鄉啊,雖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但你連續幾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們當然要來關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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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新婚生活感覺怎樣?”

“哈……有勞各位關心。”看到衆人揶揄八卦之色頗為明顯,原無鄉豈能不知他們打的什麽主意:“阿沅此次帶來了幾壇江南陳釀,尚未開封,諸位好友既然來了,何不入內共品?”

“哎呀!”李公烈兩眼放光:“原無鄉你上道!吾們就是沖着這個來的!”

言罷便與衆人互相推搡着欲進入煙雨斜陽。

顧及着好友新婚燕爾的倦收天拘謹道:“不會打擾嗎?”

原無鄉笑答:“無妨,吾與阿沅說過便是。”

話語剛落,輕裝便服的沐心沅已從藥圃中走出,見這浩浩蕩蕩的隊伍,微微一怔。

雲弈百川眼疾嘴快地打起了招呼:“嫂子,打擾了。”

“各位久見了。”沐心沅微笑着點點頭,詢問的目光轉向原無鄉,原無鄉回以一個略帶歉然又無奈的眼神。

沐心沅意會道:“你們先在院中稍等,吾去取酒備菜。”

李公烈嘿然一笑:“有勞原夫人。”

衆人目送沐心沅的身影轉入廚房,心中莫不感慨。

刀中品欣羨地拍了拍原無鄉的肩:“唉,原無鄉,你可真有口福!”

“耶,道友,換一個角度想,今後夥房少了一個搶餅的競争對手,吾們也不吃虧。”李公烈笑眯眯地歪在一邊,還不忘用胳膊肘捅捅同屬北宗的金閃閃道友:“對吧倦收天?”

仍有些拘謹的倦收天聞言眉頭一展,忽然有些頓悟……這說的好像也很有道理?

雲弈百川則把靈犀指瑕往前一推:“小妹,去給嫂子幫忙。”

靈犀指瑕面頰一紅:“幫什麽忙,明知吾不會……”

“就是不會才讓你去,整日舞刀弄槍,也該學學嫂子的廚藝了。”

四周頓時響起一片輕笑聲,靈犀指瑕又羞又氣,狠狠地瞪了雲弈百川一眼:“二哥你……!哼!”

見衆人忍俊不禁的表情,靈犀指瑕臊得不行,趕緊往廚房的方向追了過去:“嫂子,等我啦……”

廚房中,靈犀指瑕笨手笨腳地給沐心沅打下手,不無欽佩地看着自家嫂子三下五除二如同施法一般變出一大桌讓人垂涎欲滴的菜品。

“哎……嫂子,你真厲害。”

繼摔壞幾個碗、切壞兩盤輔料之後,沐心沅果斷讓靈犀指瑕接手了傳菜的工作,聽她羨慕又帶着幾分失落的語調,笑道:“只是熟練程度的問題,指暇你若有興趣,學起來也是很快。”

“哇,很好看!”靈犀指瑕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朵被雕成花的胡蘿蔔:“吾就是沒耐性做這些啦。”

“不喜歡做就不做,也不是每一個人都需要擅長。”

靈犀指瑕撇撇嘴:“可是二哥總取笑吾女紅不行做飯也難吃,真讨厭!”

“那你将來找一個會縫補又會做飯的夫婿就好啊。”

靈犀指瑕聞言忽然紅了臉:“哎呀,嫂子,你也取笑吾!”

——心中卻盤算着,不知那個人會不會介意自己不擅這些事情。

沐心沅見她一副情窦初開的模樣,心中已有猜想,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好了,不說了。你先往院中,待吾取酒來便可開席。”

“好。”

院中衆人已經東拉西扯半天,眼看着桌子上擺滿菜品又不得動筷,簡直心肝抓撓。

聞到誘人的香氣,刀中品咽了咽口水,好歹讓自己不要那麽失态,轉而繼續之前的話題:“原無鄉,抱樸子讓吾轉達之事,就此說定,你可別光顧着夫人推辭教中事務。”

“好友放心,吾既已應下,自不會疏忽。”

——其實今日衆人會不請自來,除了幾個閑得無聊的單身漢想鬧鬧新婚燕爾的道友,也因中元地官大帝聖誕在即,道門各派素有煉魂度亡慣例,抱樸子剛剛接下南修真職責,分|身乏術,欲委托原無鄉協理,便請南宗刀中品前來轉達——至于刀中品會邀上一群愛鬧的同修叨擾新婚夫婦,抱樸子倒是無暇顧及了。

開餐在即,沐心沅取來兩壇鳳府獨門陳釀“蟾宮照影”,将酒杯一一擺好:“讓諸位久等了。”

“哪裏,原夫人太客氣了,是吾們不請自來呢。”

李公烈總算表現出幾分不好意思,刀中品則毫無自覺:“原夫人,恕吾多嘴一句,在座的這群老餮你也是熟識,這兩壇酒怕是遠遠不夠。”

沐心沅微微一笑,分別為衆人滿上:“放心,酒自然是有充足的儲備。何況這兩壇酒,與你們所想有所不同,飲過便知。”

“哦?那吾們就不客氣喽!”

“啧啧,刀師兄,看看你的嘴臉呀,”雲弈百川露出嫌棄的表情,轉而好奇道:“嫂子,這酒有何特別嗎?”

原無鄉亦側過頭詢問:“是呀,阿沅,‘蟾宮照影’之名有何來歷嗎?”

沐心沅坐在他身邊,淺笑解釋道:“此酒色澤清冽,若在月夜飲用,杯中月影清晰,月色滿盛。其味微甘,入口綿長,初品或嫌淡薄,但幾杯過後,使人難以棄盞。”

刀中品早已迫不及待飲了一口,邊聽邊品,搖頭晃腦:“嗯……果然回甘無窮……”

倦收天則舉盞輕嗅,無意識道:“聽名、觀品,适合月夜飲用,原無鄉你最喜賞月,看來今後月夜有佳釀為伴了。”

倦收天一向單純,此言一出,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李公烈立刻打趣:“哈,原夫人真是想得周到,此酒正合原無鄉的喜好呀。”

沐心沅知曉這群人素來愛鬧,也不計較,只與原無鄉相視而笑。

刀中品舉盞道:“好了,吾們不請自來,是該先敬原無鄉與夫人——特別是原夫人,辛苦了。”

沐心沅從善如流舉起杯盞,原無鄉輕輕擡手道:“且慢,吾們先約法三章。阿沅不宜多飲,三杯為限。”

“知道啦知道啦,只不過剩下的都是你原無鄉的份哦!”

“哈……卻之不恭。”

道門并無儒門那些繁文缛節,随後席上一派觥籌交錯,風卷殘雲,自申時鬧到戌時,兩壇酒早已見底,但衆人實不敢再飲——此酒後勁來得慢,卻頗為厲害,再飲便要失态了。

倦收天白皙的臉上紅暈清晰可見,拉着有些神魂飄忽的李公烈首先告辭;雲弈百川與靈犀指瑕本待幫忙收撿,奈何腦子也有些不清醒,被原無鄉送了回去;刀中品素有幾分酒力,神清氣爽地哈哈哈哈自行離開,臨行還不忘向沐心沅約讨下一次的酒。

送走一群同修,原無鄉擔心沐心沅太累,自己去收拾桌上殘局。

沐心沅也确有些乏了,見原無鄉并無醉意,便自行梳洗。

待一切清理完畢,已是夜色深濃。

原無鄉回到卧房,見沐心沅強打精神倚在床頭,略為歉意道:“阿沅,怎不先睡下?”

沐心沅挪到內側躺平,眯着雙眼:“你還沒回來,稍等一下無妨。”

原無鄉側躺到她身邊,見她眸光有些迷蒙,又稍有倦色,便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今日辛苦你了。”

“客套的話,說多就沒意思了。”沐心沅抿了抿唇,擡眸打量他的臉色:“想不到你的酒量不差,‘蟾宮照影’另一個名字是‘三日癫’,你那幾位同修明日怕是難以清醒了。”

“三日癫?哈……”原無鄉忍俊不禁:“阿沅你真是難得壞心。”

“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沐心沅無意識地往外挪了挪,把頭枕在他臂彎中:“你真沒醉吧?需要吾準備解酒藥嗎?”

“嗯……”原無鄉閉了閉眼:“其實也有一點,但尚可接受。”

沐心沅擡起臉含笑望着他:“別勉強哦。”

原無鄉不答,也不知是否酒精的作用,只覺得阿沅這個模樣格外動人,不禁低頭靠近了些——待他回神,嘴已貼在沐心沅頰邊。

“阿沅……”

一向清寧的眸中燃起隐隐跳動的火焰。

沐心沅看到他轉深的眸色,慢慢垂下眼簾,手抓緊了他的衣擺。

下一瞬,身形相疊,鼻息交|融。

這些事情……他和她都在道冊和醫書中看過,卻也僅是當作宗門常識、浮光掠影地看過,誰也不比誰會得更多,唯有試探,碰觸,學着親近彼此。

勾纏的十指時緊時松,原無鄉虛壓着她,順着玲珑的曲線輕輕吻着,一面細心觀察她的反應,察覺到她喜歡之處,便多流連片刻。

融入之時,沐心沅只覺腦中忽然混沌,神識好似飛到了九霄之外,飄搖在雲海之間;意識朦胧地側過臉,身心皆在起伏搖擺。原無鄉用指腹輕輕抹去她眼角溢出的幾點淚珠,極盡努力克制可能會令她不适的力度。

仿佛過了很久,又似乎并不太久,急促的呼吸漸漸止歇,糾纏的人影停止動作。

原無鄉攬着懷中昏昏欲睡的人,下意識低頭落下一個輕吻。

“……阿沅?”

“嗯?”

“可有不适?”

“唔……”

見她困乏,原無鄉不再追問,靜擁着她,直至懷中傳來清淺規律的呼吸,這才起身下地,去浴室弄來溫水,耐心地給她擦拭身體。

沐心沅睡得迷迷糊糊,朦胧間感覺似乎有人在為自己侍弄,身上黏膩之感逐漸減輕,這才在枕上蹭了蹭,徹底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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