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道真與森獄之戰,因森獄內部掌權者變動以及銀镖當家跳反而起了變化。

玄膑太子一改之前玄嚣太子積極出擊、開疆拓土的咄咄逼人之态,轉以懷柔手段安撫國內各皇子,對外動作也大幅收斂。

至于玄膑是否只是執行黑後指令,森獄衆人尚在觀望之中。

而銀镖當家與黑後的條件交換,除了複活自家夫人一項,還有葛仙川的性命。

玄嚣太子敗亡後,葛仙川忙不疊轉向黑後表忠心,但原無鄉的到來讓黑後知曉了當年道羌之戰的幕後黑手,毫不猶豫作出格殺的決定——也是他命不該絕,原無鄉将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差最後一招斃命之刻,突然有不知名勢力殺出将他救走。

一戰雖未盡全功,但原無鄉與逸冬青心裏各有盤算,默契地不再提起那個令人惡心的小人,轉而開始鑽研閻王武學。

不能接受好友背叛正道的倦收天,與樂得看自家老爹發神經的原玉澂每隔三五日輪流跑到葬天關叫戰。

這一日原玉澂又站在葬天關外,遠遠的看見黑後與原無鄉并立于葬天關之上,腦子一抽,忍不住瘋話連篇。

“哦,銀镖當家,真看不出來你是這種人?”

“我娘屍骨未寒,你就另覓新歡啦?!”

“信不信我去藥王谷告師公啊?!”

原無鄉本是在與黑後談論玄同太子的劍法,聞言微微眯了眯眼。

“哈……銀镖當家,你可真有個好兒子。”

逸冬青臉色略沉,旋即露出一個交織着幸災樂禍、冷眼旁觀與其他不明情緒的笑容。

原無鄉冷着臉,平淡道:“見笑了。”

——随後就出關打斷了原玉澂一條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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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玉澂子承母業,醫毒雙絕且掌法不錯,但畢竟是個奶媽,被親爹揍得嗷嗷叫。

“……你敢打我!你竟然打我!我要去告師公!”

“你若管不好自己的嘴,為父不介意教導你何為孝道。”面對熊兒子的指控,原無鄉一臉冷漠夾着暴戾:“你之言辭,侮辱的不是吾,是你娘……滾回去!!!”

原玉澂忍着疼,拖着一條斷腿鬼哭狼嚎地跑去了孤舟一字橫找醫天子給自己接骨。

醫天子見他被揍成這樣,莫名感到一陣愧疚,一邊給他包紮一邊心虛地感慨:“哎……想不到銀镖當家竟入魔至此,連自己的兒子也……”

“哦?”原玉澂聞言,突然扼住他的手腕,臉湊到他面前,低沉的語調暗含試探威脅:“我什麽都沒對你透露,你就知道他入魔了?很了解他的狀況嘛?還是說——你早就預料到如今局面?”

“啊?!什、什麽?吾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原玉澂手腕一翻,用力将醫天子的手臂擰成了麻花狀,也不管自己有傷在身,化光離開:“早就感覺這件事不對勁了,走,随我回一趟藥王谷,跟我師公做一場學術交流吧!”

“娘,你看,你看!銀镖當家打我!!!”藥王谷中,熊孩子原玉澂哭唧唧地把青一塊紫一塊的豬頭臉湊到親娘面前:“這種暴力的男人,你就不要他了行不行?”

沐心沅還在适應新身體,見兒子來大吐苦水,頭疼地揉了揉額角:“你是不是又惹你爹了?”

“才沒有!明明是他跟那個黑海王後眉來眼去,我仗義執言就被他打成這樣了……”

沐心沅一秒變臉,淡漠地将兒子推開:“吾該謝你替吾仗義執言嗎?”

“呃……”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原玉澂趕緊賠笑臉,挂着黑眼圈像條哈士奇一樣跟着沐心沅轉悠:“娘,我口誤、口誤。”

“哎……”沐心沅從藥櫃中翻出活血化瘀的藥膏,無奈轉身替兒子細細抹藥,又半蹲着查看他的傷腿:“只是輕微骨裂,你爹終究沒下重手。”

“還沒人打過我呢。”原玉澂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以前他也不打人。”

“過去你爹與世無争,你嫌他沒個性,現在他鋒芒畢露,你嫌他暴力。到底是要他怎樣,你才滿意?”沐心沅拉着他去病床躺下,皺着眉頭将談話拉回正題:“查得如何?真是醫天子做了手腳?”

“可不就是嗎?他都親口承認了。”原玉澂有點牙癢癢地笑了笑:“想不到那個白臉弱雞居然敢下黑手,師公會好好教他重新做人。”

沐心沅納悶地坐在床邊念叨:“你爹與他無冤無仇,他為何這樣做?”

“聽說是沖着倦收天去的,他也沒想到局面會發展成這樣。”

“倦收天?”沐心沅更感疑惑:“他跟倦收天之間又何來仇怨?”

“哎呀呀,這個問題,老人家已經問出答案了。”慕少艾抽着水煙搖頭晃腦地推門而入:“孽緣,孽緣吶~~~~”

“從你的語氣中,吾聽出了八卦的味道。”沐心沅忽然靈光一閃:“倦收天的話……該不會是情債?”

“啧啧,聰明,正解,點贊。”慕少艾找了張理療床往上随便一躺,吞雲吐霧活像個大|煙鬼:“那位北芳秀桃花如此旺盛,讓老人家都不禁好奇了。是講醫天子的義妹暗戀倦收天,表白被拒便自盡身亡了。至于醫天子與他義妹之間嘛……嗯,耐人尋味。”

沐心沅一臉“果然如此”的無奈表情:“真是掃到臺風尾。”

“倦收天有什麽好的?長相是很緣投,但是智商都長到餅上了……所以說女人竟然喜歡這種類型嗎?”原玉澂兩指搓着下巴,突然接收到自家娘親瞄來的眼神,趕緊調整表情:“咳……娘,現在要安怎辦?”

沐心沅垂眸思索了一陣,道:“照世明燈已來信解釋黎石與渠石之事……再過幾日,吾親自去确認原無鄉的狀況。”

原無鄉雖獲得了“黑海王”的封號,但這一切是建立在與黑後合作的基礎上,森獄衆皇子并不服氣。

怎奈原無鄉吸收閻王武學之後,不斷精進,确實成為舉足輕重的戰力,玄膑太子為大局之故始終忍讓,衆人雖不服也無可奈何。

面和心不和的結果,便是原無鄉在森獄之內獨來獨往,除大戰之時,一向深居簡出。

入夜的森獄,氣候森寒,原無鄉盤坐冥思閻王武學,拟定針對玄同、玄離等人的戰術。

黑後正在追索變體銀刃的下落,待取得之後,便可掌握一項剪除森獄皇族的關鍵。

“嗯……”原無鄉閉着的雙眼微微一跳:“誰!!!”

一股掌氣襲向黑暗中安靜的寝殿一角,似泥牛入海般毫無反應。

“既已來了,何必藏頭藏尾。”

他語氣淡漠,卻在那道人影緩緩挪至月影之下時,一時怔然。

“原無鄉。”沐心沅揭開森獄衛兵的标準頭套,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吾回來了。”

原無鄉身形不動,反而更加冷漠地将視線撇開:“你不該來。”

“哈……”猜測成真,沐心沅反而感到輕松不少,步步邁了過來:“你果然是以吾之‘死’換得潛入森獄的機會。雖不似你平日風格,倒不失為一個辦法。”

原無鄉握緊了拳頭,又很快松開,起身避開沐心沅伸過來的手,冷硬道:“你回去。”

沐心沅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別樣的意味,有壓抑,有疏離,更有些別的情緒。

她走到原無鄉身邊,伸手環住他的腰,臉擱在他肩頭,柔聲道:“你生氣了?”

“……既不善戰,就別置身危險之中。”

原無鄉仍是語調冷淡。

“你不是黑海王?在你的地盤,吾會有危險嗎?”沐心沅靠着他,露出略帶調侃的笑意。

原無鄉定定地站了半天,終是低頭正眼看着她:“因為知曉自己必有一死,所以你選擇玉石俱焚,引出葛仙川與式洞機的真面目是嗎?”

“那非是吾預料之內。”沐心沅觀察着原無鄉的反應,小心斟酌着措辭。

原無鄉長吸一口氣,反手抱住她,終于說了一句心底話:“即便知道你有此一劫,也不代表吾要眼睜睜看着一切發生。阿沅,沒有第三次了。”

第一次,她難産瀕死,他一無所知。

第二次,她遭人圍攻,他慢來一步。

沐心沅凝視着他的眼睛,那雙眼內雖比過去多了些極端的情緒,但終究沒有失去溫度。

于是她擡手抱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頸側,輕道:“吾保證……不會了。”

原無鄉心弦漸松,慢慢平複了情緒,開始打量重得新生的妻子。

容顏未改,卻比過去多了健康的紅潤——看來新的軀體制造得很好。

正有些走神,忽然耳邊再響起溫言細語:“你打算在森獄潛伏到何時呢?”

“……你就如此肯定吾是打算潛伏森獄?”

多日以來被正道之人質疑指責,原無鄉心頭怒火無法克制地再次複燃。

“不是嗎?”沐心沅不甚在意他的小情緒,反笑道:“難道你真心加入森獄?那可是要給吾一個黑海王妃的頭銜?”

四目相對,兩顧無言。

冷不防,原無鄉忽然低下頭,吻上闊別已久的紅唇。

多年未曾溫存,沐心沅有些生疏地回應着他,一只手看似不經意地搭上他的腕,小心翼翼探脈。

然而,原無鄉的動作越來越激烈,讓她無法集中精力繼續查探。

“唔……原……原無鄉……”

不知不覺間,她已被原無鄉帶到床|上。

紗簾垂下,盡掩月光,身體緊貼,衣衫被扯掉了一半,沐心沅慌張地用手抵着原無鄉的肩,急道:“原無鄉……吾……吾需在天明之前離開,否則無法踏出葬天關……”

原無鄉側着頭在她頸側厮磨着,啞聲道:“阿沅,你忘了吾是黑海王嗎?送一個人出關,非是難事。”

“你……”

從未看過原無鄉這般侵略|性的眼神,沐心沅啞口無言。

他們……可是身在敵營!

原無鄉這個狀态,果然是,是……

本就是枕邊人,且太久未曾親近,她難以招架,斷斷續續地喘着:“如……如意還在等吾……”

原無鄉眸光一黯,幹脆地傾身壓了上去:“……讓他等。”

……

葬天關外,打着石膏躲在暗處的原玉澂一手托頭,擺出一副思想者的造型,在森獄簌簌冷風吹拂之下,從裏到外凍成了一尊沙雕。

“原無鄉心性丕變,想來是受醫天子之恨意以及黎石特性雙重影響。但他雖作風改變,卻并非本性入惡……這是吾之觀點。”

沐心沅與照世明燈及央千澈等人談論原無鄉現狀,原玉澂一臉“你們這些不講信用的大人”的憤世嫉俗表情蹲在一旁不吭聲。

慕少艾憋着笑拿水煙管戳了戳他的背,他扭扭身子換了個方向繼續蹲着。

——活像只鬧脾氣的小狗。

另一邊的談話還在繼續。

央千澈一臉凝重:“慈郎,可有方法讓銀镖當家擺脫現狀?”

“若要擺脫現狀,唯有使銀镖離體,但這會危及到銀镖當家的性命。”

沐心沅思忖片刻,追問:“有多大把握?風險幾何?”

“這……”照世明燈頓了頓,猶豫道:“若是藥王谷主出手,或許能将風險降至最低。”

嗯……

在場衆人都頗有默契地住了口。

昔日暴打素賢人的苦境兇岳首席兼奶爸出馬,技術層面的确是強力支援,不過……銀镖當家的處境十分堪憂啊。

原玉澂仿佛聞到肉味的狗,一蹦三尺高,舉手主動攬活:“我去!我去請師公出馬!”

“如意!”

沐心沅瞪了熱衷找親爹麻煩的熊兒子一眼。

原玉澂縮回手,撇嘴翻白眼:“這不準那不準,那我去處理害群之馬慕峥嵘總可以吧?”

一直未曾發聲的靈犀指瑕冷着一張俏臉道:“吾與你一同去。”

——旋即化光消失。

“啊?掌珠師叔!等我啊!”

原玉澂趕緊跟了上去。

央千澈和六弦之首對視一眼,默默嘆息。

道門,真是多事之秋。

而沐心沅則垂眸思索着,該如何讓師尊心平氣和出手支援——畢竟,論劍海新一屆評劍大會開啓,聽說素賢人再現塵寰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倒黴催的周末值班,值班室沒空調,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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