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用心交朋友

學生時代永遠逃不過考試,課堂測試、周周練、每月摸底、期中考、期末考,宗旨就是以考促學,狠狠揪住學生們的命根子。

快到第一次月考的時候,連秦南的故事會也在班主任的暴力壓迫下,徹底鳴金收兵了。

考前最緊張的當然要數劉耀耀同學,他作為重點班裏曾經唯一的關系戶,此時正以過來人的身份跟關系戶二號傳師。

早讀的時候班裏沒老師,劉耀耀直接把椅子轉了過來,拿出他多年實戰得出來的經驗傾囊相授。

“我說你最近怎麽對秦南唯命是從呢,”夏見鯨笑,“原來是為了抱大腿啊。”

“這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劉耀耀兩只胖爪子搭在秦南肩頭,胡捏一通,“我對老大主要還是仰慕,我願為老大鞍前馬後跑腿長胖。”

“小劉子,朕渴了。”秦南鼻子裏哼了一聲,擡手指了指自己桌上的保溫杯,于是劉耀耀這個狗腿立馬擰開給遞了過去,同時還不忘吹一吹,千萬不能燙着他的秦大腿。

夏見鯨看得嘆為觀止,除了佩服,沒別的想法了。

劉耀耀伺候完秦南,又扭過來跟夏見鯨語重心長,“咱們月考基本上都安排在周六,從早考到晚,就在自己班裏考,把桌子稍微拉開點距離就行了。雖然不太正規,但是方便咱們作弊了不是。”

“這樣啊。”夏見鯨根本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還在津津有味地看剛傳到他這裏的《知音漫客》。

他們班和隔壁班都是重點班,師資力量也完全相同,可本質卻天差地別。一個是天賦型,一個是勤奮型,而他們班好巧不巧就是那個最招人恨的前者。

班長帶頭看漫畫,學習委員秦南暴力得讓人害怕。所有最新一期的雜志校門口的小賣鋪剛擺出不超過半天,他們班就開始傳看,什麽鬥羅、龍族、偷星九月天,劇情記得比“老舍原名舒慶春字舍予”都清楚。

劉耀耀看夏見鯨油鹽不進,胖臉上都愁出了褶子,操心得跟個老媽子一樣,“鯨仔,我不是吓唬你,你最好早做準備,不然到時候等成績下來,你哭都來不及。”

“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夏見鯨翻白眼,對劉耀耀招手,“胖子,你耳朵過來。”

“幹嘛?”劉耀耀湊過去。

夏見鯨身體前傾,椅子後腿翹得老高,嘴巴都快貼到劉耀耀的臉上,“我跟你說啊,我其實是個人工智能,知識點全拷在我腦子裏,區區一個月考對我來說那都是小菜一碟。”

“你他哥的,就知道蒙我!”劉耀耀一把推開他,指了指他手上的漫畫書,“你連個‘哀悼之翼’的‘悼’字都要去問陸載怎麽念,我看你這個人工智能也可以申請重裝系統了。”

“愚蠢的人類你懂什麽,”夏見鯨笑,“我這叫藏拙,藏拙知道嗎!”

“懶得理你!”劉耀耀覺得夏見鯨孺子不可教,虧他一片良苦用心,他呸了一口,氣鼓鼓地扭過去。為了和夏見鯨劃清界限,連人帶椅往前挪了有一拃的距離,差點把自己擠斷氣。

夏見鯨發現陸載在看自己,便眨了眨眼問道:“陸哥,‘藏拙’是這麽用的吧。”

陸載沒接他的話,說:“今天不用背了。”

“感恩陸哥!”夏見鯨樂呵呵地把見鬼的小學課本收了起來,每天把這破東西擺桌子上,真有些丢臉,他喜不自勝,得意地想翹尾巴,“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語文進步了很多?”

陸載這次有回應了,他搖搖頭,說:“馬上要月考,我建議你先背《赤壁賦》。”

“What?”夏見鯨沒心情看書了,雜志一合,隔着過道扔給另一個翹首以盼的讀者,“這也太難了吧,我讀都讀不利索。”

陸載點到為止,好在夏見鯨還算懂事,雖然老大不高興的,但仍翻開課本,加入了背課文的大部隊。

夏見鯨扯着嗓子嚎了一早上,勉強能背下一段。下課鈴一響,他就蔫巴着趴在桌上,是誰說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夏見鯨覺得書裏怕是藏了個哪吒,跟着知識們一起混進他的腦袋,在裏面耍起了混天绫乾坤圈,搞得他頭疼。

學習好的各有各的學習方法,比如陸載和秦南,而吊車尾的擁有一樣的頭疼,比如劉耀耀和夏見鯨。

劉耀耀也在揉太陽穴,苦着一張臉,“出去透個氣?”

“走。”夏見鯨和劉耀耀勾肩搭背,站在走廊上往下俯瞰。

“鯨啊,”劉耀耀仰天長嘆,“你說你原來的生活多好,草原上自由飛翔的鳥,幹嘛要回來受這些苦啊。”

夏見鯨也沒辦法,而且他還被揠苗助長,填鴨式地要補齊十幾年的語文課。佶屈聱牙的文字和他八字不合,就算硬塞進去也有排斥反應,他稍微一晃腦袋,都能感覺剛背的那幾句“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要被晃散架了,他現在就只關心一個問題,“胖子,你說月考到底會不會考《赤壁賦》?”

劉耀耀看他的目光有些同情,“你果然還不懂應試教育的套路,咱這個月古文就學了這一篇,別說會不會考,老師出卷子時候恨不得讓你全文默寫一遍。”

夏見鯨心徹底涼了,他嘆了口氣,“要不我也跟陸載打個招呼,讓他考語文的時候幫幫忙?”

“你可別,”劉耀耀對陸載意見很大,“我覺得你還是別跟他走太近。”

“為什麽?”夏見鯨猛地扭頭看着劉耀耀。

“你別問了……”劉耀耀吞吞吐吐不肯往下說,“我也是為你好,你就聽我一句勸。”

夏見鯨仔細一想,發現開學将近一個月,劉耀耀确實沒跟陸載說過話。陸載不開口很正常,但劉耀耀這種天生小馬仔,莫名想孤立一個人就顯得有些奇怪。

“死胖子,”夏見鯨摟住劉耀耀的脖子,伸手去撓他的癢癢肉,“你到底說不說?”

劉耀耀扭來扭去就是逃不開,眼看着就要坐到地上了,他連連求饒,聲音發顫,“你、你、你給我松手,我說,我說還不行嗎!”

夏見鯨趁機又捏了一把,這才松開,“趕緊的。”

“我跟你說了,你得答應我不能告訴其他人。”劉耀耀看夏見鯨點了頭,才湊到夏見鯨耳邊,兩只手圍成貝殼形,“我也是聽別人講的,說陸載以前混社會,他們班有個人被他打的都差點挂了,反正挺不好惹,你自己注意點,別哪天嘴賤觸到他逆鱗,連小命不保。”

“真的假的,你這消息一點都不靠譜,”夏見鯨不信,隔着窗戶往班裏看,陸載正在給秦南講題,還挺認真,看表情也沒有不耐煩,跟劉耀耀嘴裏說的完全對不上號,“我看是別人把他揍得鼻青臉腫還差不多。”

劉耀耀其實也納悶,但當時學校裏傳的有鼻子有眼,完全不像是空穴來風。他之前還試着問過秦南,想着畢竟當年秦南和陸載同班,說不定知道一些內情。然而秦南二話不說,直接逮着他一頓猛揍,還威脅他要再敢造謠,就讓他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胖子,你要想認識一個人就自己去接觸,不要聽別人嘴裏說的。”夏見鯨朝那邊擡擡下巴,讓劉耀耀自己看,他臉上沒了笑容,有些嚴肅,“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交朋友就憑的是真心誠意,我真不覺得陸載是你說的那個樣子。”

劉耀耀嘆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自己也想不通,明明秦南也挺暴力,但他就不害怕,膽肥的時候還敢叫板。可能是陸載生人勿近的氣場太強,他又沒夏見鯨那麽不要臉,混不熟也正常。

“算了,估計都是瞎說的,我其實也不大信。”劉耀耀低着頭,有些尴尬。其實這些話他沒跟任何人說過,他也是因為真心拿夏見鯨當朋友,才願意嚼舌根的,沒想到竟顯得他有些小人之心了。

夏見鯨從小在成年人的圈子裏泡大,女博士可是傳說中跨越性別的分類,研究所的阿姨們一個比一個難哄,他在阿姨們的魔爪下摸爬滾打,人情世故相當通達,安慰一個失落的小胖子完全不在話下。

夏見鯨知道自己話說重了,環住劉耀耀的肩膀,下了狠勁呼嚕他腦袋,“怎麽着,給你講講人性的優點你還不樂意?看你嘴巴撅的,你是想讓我親你嗎?”

“滾一邊兒去,”劉耀耀給他一肘子,明明還在虎着臉裝兇,聲音裏卻已經帶上了笑意,“老子發型都被你毀了,好幾百塊錢做的呢,把你賣了都賠不起。”

因為月考這把大刀在頭上懸着,他們班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有一點重點班的樣子。

下午體育課,好多人都沒心思去玩,體育老師帶着大家跑了兩圈熱身,他剛一說自由活動,一半人都溜回班裏看書去了。

連劉耀耀都不見黃河不死心,跟着一心向學的隊伍去臨陣磨槍了。

體委原本打算組織大家踢場球賽,現在根本數不夠人,他看見站在操場旁邊的夏見鯨和陸載,立馬跑過去把兩個人攔住。

體委摟住夏見鯨的脖子,卻很知情識趣,沒去碰陸載。

體委說:“過來踢球吧,加你們倆正好。”

夏見鯨正不知道何去何從,體委一開口他就點頭答應,不過陸載的反應倒讓他有些吃驚。

陸載也跟着點頭,從善如流,“好。”

體委定下他倆,又跑去召喚其他人,夏見鯨和陸載搭伴,前腳後腳往足球場走。

在夏見鯨的感覺裏,陸載和大環境有些格格不入,不會跟着大家起哄,在班級群裏也不活躍,頭像基本都是灰着的。可陸載的人緣也不能算不好,起碼班裏絕大多數同學提起他,都會豎個大拇指,該參加的集體活動也照常參加,聽說上學期春游時還請全班喝飲料呢。

夏見鯨跟陸載坐了快一個月同桌,依然沒摸透陸載的脾氣,他想不通,覺得陸載比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要複雜。

“同桌,”他笑着叫陸載,自然而然地擡手搭上陸載的肩膀,“你今天怎麽這麽好說話啊,我還以為你會拒絕呢。”

“夏見鯨。”陸載第一次喊他的名字,莫名有些嚴肅,

夏見鯨不明所以,笑着看他,“怎麽了?”

陸載握住夏見鯨的手腕,往旁一側,和對方隔出了距離。他眉心微蹙,似乎在找一個合适的措辭。

陸載說:“不要碰我,我不喜歡。”

作者有話要說:

阿姨堆裏撿條命,人情練達夏見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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