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書畫一條街

夏見鯨正蹲地上吃橘子,突然聽到他陸哥的名字,耳朵一下子立了起來。

芮素點頭,“對啊,你見到他了?”

夏平正要說話,夏見鯨蹭地一下站起來,湊到芮素跟前,“奶奶,我跟陸載是一個班的,我們倆坐同桌!”

“哎,”芮素笑着撫摸夏見鯨的腦袋,“沒想到這倆孩子這麽有緣分啊。”

夏平也挺驚詫,他之前聽夏見鯨提過陸載的名字,當時也只是有點的懷疑,但并沒問下去。畢竟他也有十來年沒見過秦可了,這些家長裏短都是菀珍跟他講的,況且排除掉記錯名字的可能性,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還有那麽多呢,他哪敢去斷定兒子的新同桌就是老友的孩子。

秦弘陽把魚炖上就不管了,也進屋跟他們唠家常,一進來他就聽說了這件事。

“飯還得一會兒呢,”秦弘陽建議,“要不小鯨魚去找陸載玩吧,他應該在博物館那邊臨碑呢。”

“好呀。”夏見鯨當即應承下來,把剩下的半個橘子一口塞進嘴裏,“老夏,哎不是,老爸,那我去喽。”

夏平在跟秦弘陽敘舊,擺擺手就讓他走。芮素不太放心,把他送到院子口,又千叮咛萬囑咐,确定他知道該怎麽過去之後,才終于松手。

碑林博物館就在旁邊,出門轉個彎再走幾步就到了。夏見鯨摸過去的時候,陸載正在門口的小攤旁站着,支了個小板在臨蘇東坡。

“同桌!”夏見鯨隔了老遠就喊他,卯足了勁兒往他這邊沖。

陸載見到他有些驚訝,但還是麻利地挪了一下板子,生怕被他一不小心撞到,毀了自己一上午的心血。

“你怎麽在這兒?”陸載問他。

夏見鯨東扯一句西湊一句,胡拉鬼扯地算是把他倆之間的關系講了個大概,陸載聽完點點頭,面上卻沒什麽變化。

夏見鯨好奇地看看小攤上的拓帖,又往博物館裏面探了探頭,“你怎麽不進去啊?”

“裏面人多,”陸載說,“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陪你。”

“那還是不了。”夏見鯨趕緊搖頭,他對這些一點興趣都沒有。

陸載跟他說話的時候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他把背包往後背上一甩,問道:“飯做好了嗎?”

夏見鯨望着另一邊的街道,眼睛直直盯着賣小物件和賣甑糕的攤子,“還沒,所以秦爺爺讓我出來找你玩一會兒。”

陸載了然,明白這是秦弘陽讓他盡地主之誼,招待一下夏見鯨,“那我帶你随便逛逛吧。”

夏見鯨就是這個意思,既然陸載知情識趣地說了出來,他自然屁颠屁颠地緊随其後。

陸載今天穿的很随意,一身深色休閑裝,腳上穿了淺棕色的翻毛皮鞋,書包被他随意地搭在肩頭,長腿一邁就跨出去老遠,身材比例讓夏見鯨羨慕極了。

碑博旁邊是書畫一條街,小商小販們賣什麽的都有,賣字畫的、賣擺件的、賣文具的、賣紙品的、以及吃的喝的一應俱全,吆喝聲和砍價聲相映成趣,還有好書法的在提筆落墨,充滿了煙火氣味。

夏見鯨混跡其中,有如枯魚得水,歡快地直撲騰。這也不能怪他,他回來一個多月,夏平除了每周會帶他去逛逛超市,剩下的時間根本不讓他出門,他也沒什麽可以約着玩的朋友,實在是憋得太久了。

夏見鯨見什麽都稀奇,拿起個銅制小兵馬俑都愛不釋手,“同桌,你看這個好像你啊,都是一張臭臉。”

“……”陸載臉更臭了。

“哈哈哈,別生氣呀,我跟你開玩笑呢。”夏見鯨笑得東倒西歪,昨天那場作弊烏龍算作不打不相識,他發現陸載其實還挺好玩的,雖然總是冷着臉,但本質上就是個紙老虎,他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好奇地想去揪一把胡須,看看紙老虎叫起來到底是嗷嗚嗚還是喵咪咪。

陸載瞥他一眼,有點後悔剛才多此一舉,把這個滔滔不絕的煩人精帶在身邊。

陸載不像夏見鯨無所事事,他是有需求的,對比了好幾家攤,才選了一沓宣紙和兩支狼毫。結賬的時候錢包一打開就是一大把紅色鈔票,夏見鯨直接看愣了。

“陸、陸哥,你好有錢啊。”夏見鯨連連感嘆,自然而然接過了裝紙筆的袋子,跟在陸載旁邊像個家養小厮一般。

也不知道夏見鯨是哪裏取悅到了陸載,他表情沒剛才那麽臭了,他招待人當然要做足全套,又從錢包裏抽出一張大鈔,“走,我請你吃東西。”

夏見鯨蠢蠢欲動,可夏平的教育太根深蒂固了,他有些猶豫,“可一會兒就要吃飯了啊。”

陸載早就看透了夏見鯨,他家教是很好,違法亂紀傷風敗俗的底線也守得相當牢,但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二八少年,不調皮不搗亂根本不可能,旁邊的人稍微一撺掇,他就冒着尖兒想去嘗嘗,在夏平的棍子邊緣伸爪子試探。

而且還有一點,夏見鯨受不了別人激他,屢試不爽,要不是他還挺聰明,陸載甚至都懷疑他根本沒有腦回路這個東西,完全就是一條筋。

陸載作勢要把錢收回去,“不吃算了。”

“吃吃吃,沒說不吃啊!”夏見鯨立馬上鈎,纏着陸載左哄右勸。

書院門不比回民街,主要還是以文化産品為主,吃的就那麽幾樣。夏見鯨雖說是見過世界之大的人,可在市井裏的生活閱歷一片空白。這些在陸載看來稀疏平常,吃的都快膩了的玩意兒,夏見鯨見一樣愛一樣,開心得像個傻子。

夏見鯨索性吃了個飽,一邊揉肚子一邊對陸載感恩戴德。

陸哥好,陸哥妙,他有錢的陸哥呱呱叫!

陸載也挺耐心,陪着他一直逛,還給他買了杯冰糖雪梨。小販先翻箱子找零,然後才帶上很厚的棉手套,從分成許多個小格的爐子裏取出一個搪瓷杯,杯子外沿被烤的黢黑,裏面盛着一整個削好的雪梨。

夏見鯨按耐不住,湊上去細瞧。梨肉瑩白,直冒熱氣,鼻腔裏滿是混着甜味的梨香。小販剛把梨倒進一次性紙杯裏,還沒來得及囑咐小心燙口,夏見鯨就抱着啃了一口。

接着就聽見少年被燙的嗷嗚直叫,邊叫還邊跺腳轉圈。

“啊呀,這個娃喲,”小販被他吓着,趕緊連聲問道,“你沒事兒吧,嚴重不啊?”

陸載背着手站在一旁,他嫌棄夏見鯨丢人現眼。

夏見鯨可能是真的被燙狠了,手攥着自己的衣服下擺,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陸載冷眼旁觀了幾秒,又覺得不能真的撒手不管,畢竟是他帶夏見鯨來的,于情于理都該關照一下。他上前一步,伸手捏住夏見鯨的下巴,強迫對方張開了嘴。

“別動,我看看。”陸載靠近他,仔細檢查他舌頭的燙傷情況。

“感覺全四麻噠。”夏見鯨燙的眼淚都出來了,大着舌頭跟陸載哭訴。

夏見鯨剛才的陣仗太大,方圓十米的人都在看他們,陸載看他沒大礙,就松開了手。

“走吧,回去拿冰塊含着。”陸載想擦手,可早上擦碑時把濕巾都用完了,他撚了撚指尖,總感覺上面還殘留有夏見鯨的體溫,這讓他很不舒服。

夏見鯨還是疼,他一疼就覺得委屈,現在整條街上他最親近的人就是陸載,他想繼續跟陸載撒嬌,可不知為何,卻感覺陸載一瞬間情緒又沉了下去。

陸載把手塞進褲兜,擡腳往家走。夏見鯨跟在他後面,臉上愁雲慘淡,嘴裏噗嚕噗嚕地來回吐舌頭,“我感覺我味覺都要失靈了。”

“失靈了也好,”陸載說,“省得遭罪了。”

“你爺爺做飯很難吃嗎?”夏見鯨好奇。

陸載糾正他,“是我外公。”

“哦,對,是你外公,”夏見鯨偏頭去看陸載,兩人并肩走,靠的近,他一說話呼吸就噴在陸載的頸側,“都怪老夏給我講物種起源和氏族關系的時候全拿性別符號和箭頭表示,所以我對這些稱呼完全不懂。”

“不懂就不懂呗,”陸載不自在地側了下脖子,然後立起了衣領,“反正懂這些也沒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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