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四個歌伎魚貫而入,因為亭子不大,只在旁邊彈唱。沈書君和裴霜說的正好,江氏也拉着沈書娴問長問短,本以為衛連舟是佳婿,誰想到竟然有這麽一個煞星在,只是婚事已經訂下,因此退婚确實不好。

江氏作為嫂子,只能安慰沈書娴幾句,女兒出嫁就是第二回投胎。本以為沈書娴投了一個好胎,誰想到爛壞程度更可怕。極品親戚哪家都有,變态殺人狂親戚,這就……

四個彈唱唱了好一會,沈書娴睡了一下午精神倒是挺好,沈書君連日趕路,再加上喝了點酒,覺得有點累,裴霜便說了累了,要回到歇着。離席散場,四個彈唱要上來磕頭領賞,江氏早準備好碎銀子,正打算打賞時,沈書娴不自覺得驚呼出來,道:「噫??你不是……怎麽會在這裏?」

沈書君本來喝的有幾分醉了,衛策的酒量就更好了,沒想到裴霜的更好,果然是師傅,連喝酒都這麽猛。只時聽沈書娴這麽一聲驚呼,也愣了一下,問:「怎麽……」

江氏也已經看到了,四個彈唱的歌伎中赫然有紹晚詞,紹晚詞比在沈家時清瘦許多,本來就很瘦,現在完全就是風吹吹就倒,腰細到不可思議的地步。想到紹晚詞好歹侍候過沈書君一場,此時道:「當日大爺做主不是把你賣身契歸還,還讓你去找你原來的嬷嬷,你怎麽會??」難道這就是麗春院的新來的頭牌?

裴霜也看了過來,他雖然認得紹清詞,那是因為周林的緣故,他并不認得紹晚詞,這種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平常見人十分有限。此時只覺得此女與紹清詞有幾分相似。

紹晚詞低頭跪着,一句話不說,臉如死灰。

倒是旁邊歌伎插嘴道:「大奶奶認得這位紹姑娘嗎?她是我們院裏才來的姐兒,是一位姓周的男人把她賣進來的,說是家裏原來買的官奴,現在不要了。」

周婆子原是紹家的引教嬷嬷,她的兒子媳婦也都是紹家的下人,後來因為周大游手好閑就被趕了出來,周大媳婦一直下頭跑腿的媳婦,連主子的面都沒怎麽見過。在周家混的最好就是周婆子,就是後來放他們出來,周婆子還能出去當教席,一年有五十兩銀子的年薪。

錢都是她的争的,周婆子在家裏自然有發言權,兒媳婦再刁鑽也不敢在她面前使,就連她那不成氣的兒子也不敢在她面前大聲說話,指望她掙銀子給他花。

直到周婆子被沈家請出來,又把周婆子幹的事宣揚出來,淮陽城并不大,能給姑娘請起教席的就沒幾家,這麽一折騰周婆子就徹底失業了。周大和媳婦就是不依了,他們兩口子帶着孩子全靠着周婆子,兒子不那麽聽話了,媳婦也不那麽孝順了。

周婆子回家之後的日子很不好過,她以前絕大多數時間要麽是在紹家要麽是在沈家,雖然是下人,但主人對引教嬷嬷一般都十分優待,吃穿都跟主子一樣,現在突然回到家裏,吃穿住都不如以前不說,還有鬧心的兒子和媳婦。

就在此時,紹晚詞來了,周婆子本來很高興,但高興沒兩天問題就來了。周家并沒有下人,所有活計都是自己動手,以前家務都是周婆子和周大媳婦兩個人動手,現在紹晚詞來了,多了一個人多了份活不說,紹晚詞從小到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就是曾經在妓院呆過,因為長的好,也沒人在衣食上苛待她。

周大媳婦可不是好相處的,就算以前是千金小姐,現在都是官奴了,到了她家裏,自然該要好好侍候主子。都這樣了,還以為是千金小姐呢,天天家中罵的十分難聽。

周大反而罵自己的媳婦,說不懂事雲雲,周婆子本來還有幾分欣慰。誰想到沒幾天周大就襯着周婆子和周大媳婦不在把紹晚詞給奸了,周婆子氣得全身發顫,抓着周大就要大。紹晚詞尋死覓活,吵着鬧着要告官,周大卻是喊着說告官都沒有用,紹晚詞現在是周家的奴才,主子那啥啥很正常的事。

周大媳婦回來之後就更怒了,抓起木棍把紹晚詞打了一頓。周婆子倒是想拉,想勸,只是哪裏勸得住,周大也拉着她,周大媳婦就狠打紹晚詞。

折騰了一天,事情并沒有因此結束,周大占了一次便宜肯定沒夠。後來就成慣例似的,周大有機會就占紹晚詞的便宜,周大媳婦知道了就把紹晚詞打一頓。周婆子天天哭也是沒辦法,她就這麽一個兒子,紹晚詞再是曾經的主子,要因此告周大忤逆,她無論如何也不肯的。

鬧了兩個月,周大也覺得紹晚詞煩了,主要是手中無錢了。周婆子不能做工,家中反添了她的花銷,周大又一直游手好閑,手裏緊了,家裏東西都能偷出去賣,更何況守着一個紹晚詞。紹晚詞要是平民周大真不敢賣她,官奴賣,直接把紹晚詞賣進勾欄裏。賣到其他地方出錢都少,就去這裏錢最多。

周婆子不是沒攔過,關鍵是她攔不住,周大拿了錢就出去潇灑了。周婆子手裏倒是有點錢,但贖紹晚詞只怕還不夠,更重要的是贖出來之後要怎麽辦。家裏天天吵鬧不休,兒媳婦天天指桑罵槐的罵,有時候都不給她飯吃,說她因為狐貍精丢了工作不說,還把狐貍精引到家裏來,弄得家宅不寧。

罵的多了,周婆子哭的多了,最後也無可奈何了。她都到這個年齡了,兒子媳婦這樣跟她鬧法,她手裏那點錢她要留着養老。也不是她自私,她真沒辦法,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如何管得了別人。

這是紹晚詞第二回進勾欄了,但這回進去跟頭一回不一樣,頭一回她是清倌人,而且京城那種地方還能有雅伎之類的。到淮陽這種小地步,要求就沒那麽高,會陪睡,會唱就行,不同意就打。

在周家的時候紹晚詞就被打的不輕,進了勾欄裏打的就更狠了。周大媳婦也就是抓哪打哪,勾欄裏打人都是專業的,紹晚詞這番苦頭吃下來就徹底老實了。

「可憐啊,多拿一兩銀子給她。」江氏感嘆的說着。

冬至雖然以前很讨厭紹晚詞,但看她現在這樣,也十分無語。這樣那樣的求出去,結果出了沈家就進了勾欄。聽令又拿了塊碎銀子給紹晚詞,紹晚詞低頭接了。

沈書君雖然有點意外,但紹晚詞打發都打發出去了,與他再沒關系,只是揮揮手讓她們退下。

紹晚詞擡頭看一眼沈書君,突然道:「我願意好好侍候爺,求爺可憐。」

衆人都愣了一下,沈書君也顯得十分驚訝,道:「我哪裏找不到侍候的人,要你做什麽。」紹晚詞衛策曾的未婚妻,衛策替她贖身從這裏出去的,他再把人弄回來,以後要如何跟衛策說話。更何況他對紹晚詞的性趣早就沒了,他想納妾有的是人選。

紹晚詞頓時把頭低了下來,再不說話。

歌伎們磕頭謝了賞走了,江氏心裏卻多了個心眼,吩咐管事的,以後再沈家再叫歌伎過來彈唱,不要叫紹晚詞過來。

散席各自回去休息,裴霜的住處還沒有完全收拾出來。主要是江氏收拾錯地方了,像裴霜這樣的男客按理該住前院裏,但鑒于上回柴府的驚魂,住前院肯定不行。沈家後院的房舍也十分寬敞,沈書娴的院落本來就挨着後花園,後頭再無房舍。

旁邊倒是有一處小院,在沈家最北,一直空着,雖然不至于年久失修,但空的時間長了,收拾起來也不容易。只有三間正房,一個小院,只比傭人的房舍好一點。

沈書君覺得實在太委屈裴霜了,裴霜卻是無所謂。這裏離沈書娴的房舍最近,只要稍有變故他就能馬上知道,他這趟過來的目的就是這個。他雖然在鄭親王幾年了,但江湖習性并沒有改太多,能住人就好。

江氏指派了兩個小厮,三個婆子,院落實在太小,不能另立小廚房。江氏卻是特別吩咐了,裴霜的飯菜一定要十分精心細致,家中人等更不能有絲毫怠慢。

次日清晨,沈書君沒急着到店裏去,先寫了一封信寄給漕幫幫主梁實厚。紹清詞一個女人在青陽十分不容易,托誰關照她都不如托地頭蛇照顧,梁實厚看着他的面子,很幫忙也許不會,但至少不會難為她。

會寫這麽封信也不是因為他對紹清詞有啥意思,或都想裴霜欠他人情之類。只是覺得這人比較值得幫一把,就像裴霜言語中對她的同情。當然紹清詞并不需要同情,就像她自己說的,她在青陽過的不錯,粗茶淡飯,布衣荊釵。

信上沈書君并沒有提紹晚詞的事,紹清詞與紹晚詞的關系并不難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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