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4)

,“魯域與我……”稍稍的停頓,卻惹得他一僵,玥丹緩緩地為他倒滿了杯,“他與我有過一個約定,就像是我曾許給你的一樣,既然他叫我娘,我就有義務為他的将來打算,但不管我做什麽決定,都會是因為我想,而不是為了誰……”

“約定……”名夏喃喃如同自語,也不知道是在想他與她的,還是另個人與她的。

“今天你也看到了,魯域那出了差錯,又正好趕上夫人回府,遇到這個契機不容易,所以我才臨時起意。”

她離得那麽近,可名夏卻感覺像隔了千山萬水,他一點也不懂她,原以為她嫁進林家是存了什麽壞心思,也一直這麽堅信着,可……自請離府就這麽上演了,讓名夏百般不解。

知道他不宣忿,玥丹就沒再惹,而是帶上十二分的誠意開了口,“名夏啊……你別管我做什麽,只專心為你想做的事努力吧……”

林名夏似懂非懂地瞅她。

“我離府之後,家……就會交到你手上。”

“誰用你成全了!!!”男孩子的嗓音本就尖銳,再加上他這帶着情緒的法叫,聽起來就更刺耳了,玥丹不由地擰了眉頭,為了耳膜間的不适,更為了這孩子的不知好歹,臉也跟着沉了下來,“你以為憑你現在的能力,可以守住正房的一切嗎?你以為大爺大你的十幾歲,都是吃喝玩樂了嗎?別傻了,如果不趁着現在大爺那邊羽翼未滿将你

扶植起來,信不信不出兩年,你就會被人忘到角落?”不要忘了你只是嫡出而不是嫡子……最後一句玥丹沒有說出口,有些過份刻薄,還顯得狠毒了些,但她相信,其中的意思名夏能懂。

這些問題他不是沒想過,可是被那一聲聲聰慧過人,少年老成給捧得有些飄乎了,今天有人如此嚴厲地指出來,還真讓名夏有些狼狽,可這又都是明擺着的,想否認都不能……

見他不言語了,玥丹也軟了下來,“你先做做看,夫人雖然擔心你還太小,但我感覺你能行,學習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一種宣告,嫡出該有的态度與責任,不容旁人觊觎!”

這話明明在情在理,可林名夏就是抵觸得緊,至于為什麽卻說不清,只感覺心裏像揣了團麻,又脹又紮……

唉……這麽多日子以來,不說相處融洽吧,至少也能玩到一塊了,今天他又開始鬧起了別扭,可是讓玥丹沒想到,無奈又一次充滿了全身,舟車勞頓再加上與肖氏那鬥智鬥勇,已經讓她乏累不堪了,也沒精力再陪他磨叽,于是直接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好好想想,若實在不行……再同夫人辭了這差事。”

林名夏跟沒聽見似的還是一動不動,好半晌才晃晃悠悠地站起來,走出幾步,也不回身,喃喃地問:“你……還回來嗎?”

玥丹一愣,“不回來能去哪?”直到那道背影漸漸溶入到暗色之中,玥丹都沒能明白他為什麽會有此一問,要說他怕自己再回來吧,又感覺他分明是存着些許依賴……

那帶着遲疑的哝語,愣是困擾了玥丹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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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王壽乍着大大的手掌在她眼前揮了揮,“這是怎麽了?聽說你上午去寺裏了?莫不是被老和尚抓住說與佛有緣,勸你出家了?”

初夏四點鐘的太陽既燦爛又不是灼人,照在身上舒服極了,吃過午飯玥丹就關了自己的房門讓丫頭不要打擾,随後就順着側窗來了魯域這邊,跟他說了會話,王壽就死豈白列地湊了過來,還非說怕她悶。

玥丹翻了個白眼兒,這人真沒正形!兩句話就能惹得人想罵髒話,不過……眯起眼睛将他打量,王壽被看得直起雞皮粒子,往後縮了縮,“你要幹什麽?”

玥丹用姆指與食指撚着下巴,“你那有沒有尚方寶劍之類的東西?”

跟自己想得不一樣,這可是讓王壽松了口氣,不知道為什麽,她一有那種眼神,就讓他感覺身上的衣服沒了

,雖然前幾次都是他想多了,可總止不住有那想法。王壽咽了下唾沫,“沒有,你要那有用?”

“連個傍身的家夥都沒有,還好意思稱是龍生鳳養?”戲本裏不都是寫什麽皇親國戚仗着禦賜之物,上打昏君和讒妃,下誅佞臣與刁民嗎?玥丹鄙夷地橫去一眼,剛好瞧見王壽在摳指甲縫裏的污漬,她一下沒了脾氣,算了算了……就這麽個玩意,有了那東西也是禍害……“當我沒說。”

這回王壽可是聽出輕視來了,當下就不幹了,“沒有還不興我去求嗎?你等着……”

“都什麽時候了!”

王壽側頭看看日影兒,也感覺出晚了,于是又坐回去,“明兒我上朝去讨……不過,你要尚方寶劍有用?”

玥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今天同那位濟原禪師見了面,又從小沙彌那打聽來了一些細節,将已知的一切串聯起來,玥丹得出了一個幾乎是不可能的結論……因為事關重大,不敢妄言,還需同當事人問個答案。

對于從修行之人嘴裏挖出信息,玥丹還真是沒有什麽經驗,想着如果按照古人的愚忠來說,有個什麽“如朕親臨”之類的禦賜之物也許好辦些,于是問了,誰知道王壽根本就沒有。

太陽幾乎落了山,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玥丹怕玉錦會進屋撞見她不在,就起身準備回去,王壽見她動,把胸脯拍得咚咚直響,“明兒肯定給你弄來!”

玥丹斜倪着他。

“真的!”

繼續斜瞅着他。

“真的真的!你看你怎麽就不信呢。”

其實吧這不能怪玥丹,普通情況下王壽說一遍的時候還挺可信的,但一重複……就不如不聽呢。玥丹都沒理他,徑直越過他出了院門,沒再理後面那就差指天盟誓的人……

☆、再收義子

還別說,王壽真是守了約,第二天頭一個就到了朝房,把陸續到的文武百官可都給吓得不輕,要知道,以往太後想兒子了,下十道旨也不見得能把這位親王給宣進宮來,更別提上朝這麽傷元氣的事兒了,可今兒……這位貴主兒不但大模大樣地坐在朝房,還沖他們笑!

衆人紛紛都抹上了汗……太祖開國以來就定了規矩:成年王子一律就蕃,無诏不得進京……偏偏這位先帝爺最小的孩子不管那套,撒潑打滾地鬧,還差點一把火給王府點了,說要以身殉父……

消息傳進宮裏,太後心疼得一病不起,非說要跟着小兒子去封地,這下皇上坐不住了,一國太後怎可離了皇城?沒辦法,只能默認了壽王殿下留居京城。

就這麽個渾不怕的主兒,連皇上都鎮不住,做臣子就更不要說抗衡了,所以大夥早就生出了默契……只要遇到,有多遠躲多遠。

王壽見一群人都擠在門邊,還沒心沒肺地招呼人進來坐,少時,就聽得總管太監高唱:有本出班早奏,無本卷簾朝散請駕回還……

不等話落,王壽就跟兔子似地竄了出去,看得在場的朝中棟梁們都止不住地倒吸氣兒。

金銮東配殿內,皇上正揉着額角解乏,昨天夜裏湘妃吐了半宿,又是請禦醫又是下方熬藥的,折騰得連眼都沒合,不過心情倒是高興得緊,林氏率真嬌憨頗得他心,如今又不負聖恩身懷龍嗣,就更讓人放不下了,好在今天只是坐朝,若沒有奏事的,也就可以早點回宮休息。

皇上的如意算盤還沒打透,王壽就駕着一團尚武的精神沖到了龍書案前,抱拳行禮,“皇兄……臣弟有一事相求。”

剛覺得好了些的皇上一見來人,還沒完全落下的指腹就又壓到了太陽穴,心裏這個恨啊……這小子一來準沒好事!但自知論矯情還不是個兒,只能以威嚴壓他了,于是龍顏一沉,低喝道:“胡鬧!這是議國事的銀安殿,你想要什麽了去後宮跟母後那讨……”

說罷同身邊的內監總管使了個眼色,“去,帶王爺給太後請安。”按皇上那意思,壽王不參政所提之事自然就跟國事沾不上邊了,而太後那邊天天盼着想着幺子卻不得見,不如乘這個機會讓老人家高興下。

皇上想得挺好,可王壽根本不買帳,梗着脖子将太監給瞪得滾到了牆邊,然後朗聲道:“皇兄,給我弄把尚方寶劍玩玩吧……”

皇上正在接參茶的手一抖,半碗清透的

水全翻在了桌案上,将明黃的折子全給泡了都顧不上,驚呆了一雙眸子瞅着那個一臉懇切的人,弄把尚方寶劍玩玩?瞧這漫不經心地語調,接下來會不會是想讨了傳國玉玺去砸核桃啊?

穩了半天氣息才總算是沉了下來,皇上面無表情地看向胞弟,“你又不會武,要那幹嗎?”

“身為一朝的王爺,連個尚方寶劍都沒有,傳出去豈不贻笑大方?我記得七皇叔有塊牌子,有父皇賜的‘禦駕親臨’,你也給我寫上,帶上那個多威風!”王壽自覺占理,侃侃而談。

“行了……”皇上略帶薄怒地瞪了他一眼,“你已經在京裏橫着走了,還讨什麽金牌令箭?難不成還想折騰到天上去?”

“我就要那個……不給我就不走,跟你這磨!”說着也不管形象,一下就坐到了玉階上,還有模有樣的盤起了腿。

皇上見他耍起了無賴,也動了怒,吹胡子瞪眼睛地拍桌子訓斥,可人家跟沒聽到似的,任他從國法說到家規,連個眼神都不帶動的,邊上的內侍總管見皇上真是動了肝火,忙小心翼翼地俸上了杯熱茶,輕聲勸道:“皇上,您都沒歇好,別跟王爺生氣了,您也知道王爺一向軟硬不吃……”

皇上恨恨地咧他一眼,吓得內侍總管一縮脖子,可着實心疼主子,于是就乍着膽子繼續說:“王爺也不過是一時起意,您賞個什麽物件下去,乘了心也就沒事了……”

這話一下提醒了皇上,想想也是,上回就是磨着非要宮裏的吉祥缸,結果費了老大的勁搬回府裏,沒兩天就給扔到了角落,也許這個不省心的弟弟只是從哪聽了這麽一句,并沒有什麽別的意思,還不如早早打發了,遠比他跟自己這攪活強。

想罷,皇上沖着殿前武士喊了句:把你手裏的家夥給他……

破曉時分,玥丹打着去寺裏上香的旗號出了門,并用誠心之說将準備随行玉錦給留在了院子裏,她先是去了周家老店見小綠,又跟夥計問了關于家仆買賣的事兒。

雖說玉錦是挺聽話,說不讓打擾就一步不進正屋,但長久下去也不是個辦法,還是要把小綠弄到身邊,現在小院裏的使喚人全都是肖氏從身邊挑出來信得過的,白天在這邊侍候,晚上再回林家,如此動衆玥丹擔心總有一天會被人瞧出端倪,而且她也要顧忌很多,還不如說從外面找丫頭,而将林家的家仆全都遣走。

都安排的差不多了,旭日也露出了整張臉,玥丹背着手溜

達回了宅子裏,準備跟魯域他們一起吃個早飯。

推門進院,就被守在牆邊的人給吓了一跳,結果她的不滿還沒出口,王壽就詫意地問:“他是誰?”

玥丹回頭,見斜下裏跟着個頭帶草帽的少年,不禁生出一身寒顫,有人跟了一路,她居然沒查覺!!!

仔細一看,原來是剛剛在南城遇到的孩子,早晨起來街上還沒人呢,他卻在鬧市裏立牌設擂,玥丹以為他是囊中羞澀,不得已賣藝掙錢,就随手給了塊碎銀,結果人家大感受了辱,二話不說提拳便打,兩人鬥到了一處,玥丹可是岳家古拳法第二十八代傳人,自然在拳腳上不輸任何人,沒出二十招,就讓那少年低頭認了輸。

玥丹拍着衣擺上的浮土準備走人,少年卻收了攤子揚言“就此追随”,待看清了那幌子上的字……玥丹就落荒而逃了,只因上面寫着“求敗認主”!

一進到東城,玥丹還時不時地回頭看看,見沒人追來也就放心了,結果人家這追蹤的能力還真讓她這個反偵精英汗顏。

等了半天見她仍是直愣愣地,王壽自顧地又問:“你兒子?”個頭身型跟上回那小子差不了多少,于是有了如是想法。

“渾說什麽……”

伴着玥丹低斥的,還有三聲咚咚咚的悶響,引得二人同時看去,見黑衣少年正雙膝跪地,顯然,剛剛是在磕頭……

“現在是了……”一頂草帽幾乎遮到了下巴,讓人看不清他的臉,可從聲音中聽得出,年紀不大,還是男孩的童音。

玥丹只感覺一股股的血往頭上竄,這兒的人都什麽毛病?有事沒事就愛認娘玩!

“你贏了我,就不能不要我!”他補充道。

玥丹一個勁地磨牙,自己為什麽手賤地施舍了銀子,怎麽就非要争強好勝,佯裝輸了會死啊?

“行了行了,也就是多張嘴吃飯的事,做什麽跟有深仇大恨似的瞪人家,”王壽見她氣得不輕,忙在一旁打圓場,拉着她進了院,對還在跪着的少年說:“來,将帽子摘了,讓爺瞧瞧你長什麽樣兒。”

少年緩緩起身,手搭在帽沿猶豫了下,才慢慢地将帽子拿下,随着那張臉漸漸顯露,王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待到整張臉全都蘊在了早陽中,王壽嗷嗷叫着連退幾步,最後左腳踩了右腳一下跌坐在了土地上,嘴裏不住地叫喚:鬼,鬼啊……

玥丹

也跟着看了過去,突然感覺似曾相識,仔細想了想,嗯,怪不得王壽吓成那樣呢,這孩子跟寺院裏被哼哈二将踩在腳底下的小鬼是一模一樣,寬腦門大眼珠,幾乎沒有白眼球,塌鼻梁大嘴叉,上下四顆虎牙,乍一看跟犬科動物的獠牙似的,問題是他還黑,比黑咖啡淺不了多少,這也就是玥丹見多了被毀容的人,不然也指不定怕成什麽樣呢。

在王壽叫尖時,少年就默默将草帽又重新戴好,玥丹注視着他從容的動作,直到那張駭人的臉又隐藏起來,不知為什麽,她的心頭泛起一陣酸,無聲地嘆息着走向王壽,伸出一只手想将他拉起,卻看到了他還在緊摟在懷裏的東西,不禁了愣,“這是什麽?”

王壽這會兒也緩過了神,一只手扶着從皇兄那讨來的物件,一只手擦額頭,誰成想沒扶穩,眼看着半人來高的金屬就在砸到他的頭上,玥丹手急眼快地接住了,只是……眼前這東西讓她有了不好的回憶。

“金瓜啊……禦賜的。”

玥丹算是看透了,皇家的人就沒有着調的,有拿着幾十斤的鐵砣子到底跑的人嗎?不用為民除害,沒兩天就得被累死……

這時玥丹剛剛認下的兒子到了近前,略着些許驚喜地接管了王壽一直寶貝着的金瓜,“這正好是我稱手的兵刃……”說罷還拿在手裏耍了個瓜花。

王壽許是心有餘悸,也沒反對,而是弱弱地問了句,“你叫什麽名字?”

“小鬼兒!”

一聽這話,王壽忘記了恐懼,跳着腳的喊,“問你名字呢,誰TM問你長相!!!”

☆、悍婦逼婚

細打聽了下,那孩子還真叫小鬼,這可是讓玥丹直嘬牙花子,心說他父母是真沒個正形啊,就算孩子長得再……抽象,也總是身上掉下來的肉,有必要起個這麽洩憤的名兒來表達對造物神的不滿嗎?

又見他那麽體貼地将駭人的長相給時時掩好,玥丹這心裏愈發地不是滋味,王壽也說了,左右不過是多張嘴而已,給口吃食給張床鋪,這點能力還是有的,于是也就默認了他入駐這宅子,并取了個諧音,将他叫做小貴。

小貴堅持磕過了頭就當是認了娘,玥丹怎麽說他就是認準了,最後沒辦法,也只能咬着牙同意了,唯一地要求就是當着人不能叫,玥丹真心不想背這個黑窩,小貴隔着稻草編就的帽沿很認真的問,“你是嫌我長得寒碜嗎?”

一個“是”字在嘴裏滾了又滾,還是讓玥丹給咽回去了,正為難之際,小貴反而安慰起了她,“我會好生守着娘的,以後要是走個夜路啥的,有我在身邊就會安全得多。”

噗……玥丹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帶他走夜路?再招來真鬼……

不想再矯情,肚子也餓了,三人就往正房走,王壽邊走還邊偷偷往後看,見他那賊眉鼠眼的樣子,玥丹哼着了聲,“怎麽?喜歡?帶家裏天天看去……”

“不不不不……”王壽把頭搖頭得跟陀螺似的,“王府的門神爺背面蓋了玉玺,這孩子進不去……”

好歹也管她叫娘呢,這人怎麽這麽嘴留下無德?其實,如果不看五官的話,這孩子也是挺招人喜歡的,玥丹剛想開口損回幾句,一想到小貴那呲着的幾顆牙……還是算了,憑心而論,小貴這款啊,要是扔到佛家的無間地獄中,還真是挑不回來。

進屋,那哥兒九個已經圍着圓桌坐了大半圈,玥丹給做了介紹,桌上已經擺好了幾個小菜和饅頭,做雜活的老漢又将熱乎乎的粥端上來,玥丹拿起了筷子,讓小貴摘了帽子趕緊吃。

這回他沒猶豫,聽話地照做了……

玥丹發現了一件事,只要小貴的臉一暴光,總會有那麽幾秒的時間靜止,等那個間歇過去後,才是一派混亂,有人打翻了碗,有人掉了筷子,更有位膽小的直接暈了過去,這下王壽可是得意了,嘲過這個沒膽色,又笑那個失态的狼狽,玥丹斜着眼睛看他,心說不是你小子連滾帶爬的時候了?

吃過了飯,那八個人都去跑差事了,玥丹将魯域留了下來,她待會要回院子,王壽那個沒長性的

人也指不定哪陣抽瘋,小貴剛來沒個人帶不行,也還要再好好試下小貴的身手。

看他耍王壽帶來的那只金瓜挺像那麽回事的,應該也是馬上工夫,這跟魯域所學基本類似,所以應該能看出高低。

結果沒等魯域跟小貴拉場子練兩下,王霸回來複命了,也不知道王壽是不是懷恨在心,非讓他與小貴過過招。

本來玥丹想反對的,王霸做為親王的近衛,應該是擅長以快制敵,而小貴使的是長兵刃,又是有分量的金瓜,那就是以力氣取勝,以己之短去博人之長,這樣不公平,但看到小貴一張臉在陽光下閃閃發着光,玥丹看出了其中的興奮,就由了他們。

兩人在院中空場過招,王壽在一邊吶喊加油,玥丹跟魯域則坐到樹下的茶桌邊聊天。

王霸回來了,那就應該代表着行州界的賊人解決了,以眼神詢問魯域,他微一點頭,“你來之前王爺倒是簡單說了兩句,朝庭派了一千人馬去圍……”

嗯,果真像王壽的作風,打不過就困死你,能流氓到這個地步也着實不易。

喝了會茶,玥丹問:“你們的夥食怎麽辦的?”幾個月了,都沒管過,要不是剛剛抿出了顆米粒,還指不定哪輩子才能想起來問呢。

魯域的視線一直若有似無地落在那拆招換式的兩人身上,對這問題也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回:“斜對過有位柳二娘,一天管我們三頓飯,洗洗涮涮的活也都交給她了。”

唉,這一群大老爺們還真不叫個事兒,正思量着有沒有什麽方法解決,就聽到“咣當”一聲巨響,往院門方向看去,木門正晃晃悠悠,從外面傳來女人高亢的嗓音,其中還好像包裹着男子的聲線,不由好奇,起身奔了門口。

遠沒能看得真灼,走近了才發現門板上赫然剁着一把刀,魯域将她擋在身後,将刀取下,加着小心往外看去,只見一道身着火紅衣裙的女子正背對這邊,右手裏還揮舞着與魯域手上一樣的菜刀。

玥丹暗暗感嘆:此地民風果真彪悍!

這會王壽也湊了過來,怕再有什麽危險,三人躲在半扇門後,探着頭往外看,王霸擠不上前,只能守在後面,而小貴則已經躍上了牆頭。

“那就是柳二娘……”魯域靜寞了片刻後低聲說。

玥丹訝異側頭看他,就這提刀砍人的火爆性情,他們也敢用?不怕連骨頭都被拆了?

這時那女俠身子微閃,露出了她對面的一個文生公子,看樣子被吓得不輕,身子跟秋風中的落葉一樣,抖得很有韻律。

就聽得那柳二娘說:“你得娶我!”

這個話題很火辣,玥丹立時來了興致,也不再理什麽豢虎隐患,直伸着脖子往那邊望。

魯域怕她過分暴露會出什麽意外,還在拉着她的衣袖。

“姑娘……小生,小生哪錯了,你說出來,我改……”白面書生不過二十二三歲的樣子,此時發髻散亂衣襟半敞,臉上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鼻涕,正泛着盈盈的水光,含着水霧的眼睛中滿是迷茫與委屈,看了就讓人于心不忍。

可那柳二娘真是條漢子,居然不為所動,依然強硬地表示,“必須得娶我!”

聞聽此言,那蘊在眼眶已成形的淚終是滑下了公子哥白淨的面皮,“……婚姻大事向來要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少廢話……你拾了我的裙子,就得娶我,不然……”說着就将刀逼了過去,“你不知道律法中有條叫‘奸出婦人嘴’嗎?”

書生公子本來是下意識地往邊上躲的,但一聽到這話就呆住了。

玥丹正聽得犯迷糊,王壽就竄出去跳着腳罵上閑街了,“國法律條是讓你這潑婦逼良為娼的嗎?”柳二娘聞聽出現了異議,轉身怒視,王壽一見那冷森森的刀刃正對着自己,一個勁地肝顫兒,連往後退了幾步,嘴上還在逞強,“刀很危險的。”

這轉換……讓玥丹多少有些膽疼!

魯域在耳邊輕語,“這位柳二娘是東城出了名的老女,二十出頭了還沒許人家,父母雙亡也沒人給張羅這事,不知道從哪聽來的,非要以裙為媒得位如意郎君,這事兒……東城就沒有不知道的,所以那紅裙風吹日曬了兩年都沒人理會,不想今兒讓這位公子給拾了……”

“關你什麽事?給老娘哪遠哪待着去……”柳二娘兇悍地揮着手裏的菜刀。王霸見主子要吃虧趕緊上前護駕,柳二娘重重一哼,眉梢眼角淨是不屑,“沒膽就不要強出頭……”

見有人為自己拔撞,那位公子勇敢地往邊上邁了步,脫離了柳二娘的氣息包圍,哆嗦着唇辯解,“我……我只是以為是誰家掉落的衣衫,根本不知道是姑娘的……信物。”

王壽這會兒才看清這位書生的相貌,不禁驚呼,“是你……”

r> 那人也是一愣,好半天後才歡欣滿溢地撲過來,緊緊抓着王壽的手,活像一松他就跑了一樣,“王公子……”

峰回路轉,事情一下從路見不平到了替友出頭,玥丹靠着門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看大戲。

可王壽并沒有讓她閑着,扭身揮手招呼,“來,這位可是清州府的解元爺。”

這回玥丹不能光看熱鬧了,慢吞吞地挪到了是非圈內,抱拳行禮,“久仰……”說完就先把自己給酸到了。

柳二娘一見婚事又要黃,立時圓睜鳳目,“我不管你是蟹圓還是湯圓,拾了我的紅裙就得娶我。”

王壽被這嚣張的氣焰給激怒了,眼睛瞪得直往外凸,“你知道我是誰不?”

“我管你是誰,天皇老子也沒有毀人家姻緣的。”

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這可是古禮,縱使是渾天黑地的王壽也懂,一下被噎得沒了話說,只能求救地看玥丹,玥丹本不想管,這位解元爺就算被剁成了陷關她啥事?頂多有幾天包子吃……不疼不癢的。

可王壽那懇請的眼神還真不好拒絕,但玥丹是什麽人,信奉天下沒有白吃午餐這回事兒,怎可輕易點頭?她轉着眼珠稍一沉吟,往王霸身上一指,那意思就是說:這人我要了……

王壽想都沒想,就将忠心不二的手下送了人。

玥丹這才笑眯眯走近了柳二娘,“你也說這是婚緣了,動刀多不吉利。”沒等柳二娘明白呢,就将那明晃晃的刀繳了。“心平氣和地好好說,也得容這位公子想想不是?”

“想什麽?”柳二娘豎眉咧了眼玥丹,遂轉向了正抽噎的解元爺,用指頭虛點過去,“你聽好了,老娘給你三條路……”

有得選……玥丹正暗暗慶幸事情還不算太難辦,就聽柳二娘列出了三條路,“第一,我殺了你,然後守你一輩子,第二,乖乖娶了我;第三,先讓我打個半死,再拜堂成親!”

玥丹兩世為人都沒這麽崇拜過誰,三條路共同指向一個結果!高人哪……

那邊據說是不可多得的學子正抱着王壽的手臂“哞哞”地哭,看樣子已經淩亂了,玥丹嘆了口氣,決定讓還是先放放,至少也要等男方稍微正常點再繼續談……遂提議讓解元爺在宅子先住下,

至于婚事嘛,還要從長計議……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們~今天可是傳說中的光棍節~~都去HAPPY下吧~別貓家時混JJ了~~

☆、外宅請安

由王壽負責安慰解元爺,玥丹拉着柳二娘奔了東屋。

二人坐定,玥丹拿過一早沏好的茶各倒了杯,“他是個讀書人,你這般吓唬怎麽行……”

柳二娘是真渴了,也不客氣接過水就往嘴裏灌,待杯都見了底,将白玉般的細瓷重重墩在了桌面上,口氣帶着幾分不羁,“京裏這四城中哪個不知道我是個粗人?”

玥丹翻了個白眼兒,“你這是要嫁夫找主兒,又不是尋仇結怨,瞧把人家公子哥吓得,哭得都岔了音兒……”

許是剛剛那個略顯粗魯的動作取悅了她,柳二娘一改嗆火的語氣,跟自憐一樣嘆了口氣,“我何嘗不知道纖弱娴雅的女子惹人惜護?可這京城雖大,卻連半片能擋風遮雨的磚瓦都沒有,若不是憑着我這出了名的潑辣勁,怕是……”後面的話她以苦笑代替了,可玥丹分明聽出了其中的堅辛。

不要說在保守的古代了,就算是在高度文明的現代,一個女人孤身在外,生存下去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兒,這麽一想,對她的欣賞又加了些欽佩。

默默地将杯倒滿,因為注意到她的眼神發散,似是沉浸在了回憶之中,玥丹慧心地沒接話茬,而等着她說,好奇心固然重要,但跟某些痛苦和難堪比起來,就變成了微不足到。

靜默了好一會兒,柳二娘才擺脫了淡淡的憂郁,一轉眸,見到了有人正托着腮看向自己,不由怔了怔,試探地問:“你想聽?”

玥丹将唇角彎得像新月一樣漂亮,伸手撣去了她袖口的浮土,“不管說不說,你這個朋友我交了……我太喜歡你豪邁的性子了。”

面對痞子的調戲都沒改過色的柳二娘,這會卻暈起了雙頰,跟個沒見過世面的大姑娘似的,一個勁地揉裙角。

玥丹按了她的手,斂了面上的笑意,很鄭重地問:“真的想嫁給那個人嗎?”玥丹十分想不通,敢于拿刀逼一個連名姓都不知道的男子成婚,她的初衷是什麽。

“年內我一定要嫁人。”她這話怎麽聽都有股子忿然的成分,玥丹想透過那雙杏眼找到答案,不想柳二娘一個轉晴,就将濤濤的洶湧隐得無處可尋。

玥丹也不強求,揚着淺笑,“若信得過,容我想想……也許能找到法子,既成全了你,又能讓他稱了心。”

“好。”柳二娘垂着頭,盯着環在掌中的水杯裏清淺的茶湯有些失神。

就在玥丹以為

首次談話圓滿結束了,就聽她跟昵喃一樣,“其實我原不粗俗……想當初我也是殷實人家的姑娘,爹娘經營小酒館,一家四口倒也和樂。直到大哥娶了嫂子進門……嫂子本就是非,那會兒大哥又沾上了賭習,沒幾年爹娘就被氣得撒手走了,嫂子看我吃閑飯,心生歹毒鬧着分家,結果就把我趕到了這個小院中。五六年前,大哥找上門來讨要釀酒的方子,那是我爹病重時偷偷塞給我的,并千萬叮咛不能讓大哥知道,柳家傳了幾代的秘方,絕不能讓那個不肖子拿去換錢。大哥見我不給,百般刁難,甚至放話诋毀我的清譽,弄得我二十多歲還找不到人家。也是怕柳家祖傳的釀酒技藝斷在我的手上,故想以裙為媒得位有緣人……”

看來也是個苦命人……不過玥丹并不認為她需要同情,反而對釀酒的秘方更感興趣,擡眼的同時想法已成,“對于你大哥,可有憎恨?”

“怨肯定是有的,他害了我一輩子,但畢竟是一奶同胞,又下不去手放火殺人……現在我只想找個人嫁了,就算沒法繼承柳家的祖業,也可以傳給孩子,才不至于百年之後愧對我爹。”

“釀酒工藝你可都熟知?”

柳二娘下意識地挺挺胸脯,“從八歲開始就跟着我爹在作坊裏幫忙,即使沒有方子,我也能釀出柳家的老窖。”

“那我們一起做家酒館?”

柳二娘面色一沉,防備地看她。玥丹失笑道:“我出銀子出夥計,你出手藝,據我所知,釀酒的關鍵在酒曲和發酵原料的配比,這方面若你不肯說,我絕不會讓夥計們偷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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