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家主!”大管家氣喘籲籲跑來,“外面亂了!許多修士去而複返了。”
周遭确實有很多靈氣波動,也是孫府出了這麽大動靜,只要沒走遠的修士出于道義自然會來看看,姜子明對孫蔚明的事不感興趣,也不想再多管閑事,轉身準備帶着孫韞走。
“仙尊!”
姜子明:“上元丹已尋回,本座還有要事。”
孫修遠倒是比他爹冷靜些,安撫好允正,起身吩咐,“連叔,先将孫府的禦陣起了,別讓外人進來。”将大管家吩咐走,繼續道:“父親你先将上元丹交給仙尊,上元丹剛受了允正的影響,現下血氣濃烈恐被人察覺,求仙尊暫為保管。”他轉身看向姜子明,滿眼懇求。
“……”
不知怎地,姜子明這要走的腳就是跨不出去,眼看着孫修遠強行從孫蔚明那拿走上元丹奉來,“上元丹威力巨大,只有現在才能壓制住其威力,求仙尊救命。”
雙膝磕地,姜子明無奈的将他扶住,接過了上元丹。
他這一接,孫修遠心中的巨石便松了些,轉身囑咐孫蔚明,“父親現下就出去安撫諸位修士情緒,就說擄走我的人挾持我回來想要挾您危害仙門,是仙尊助您拿下擊殺賊人,現事情已經結束,将人請到正堂用茶,我稍後再過去。”
孫蔚明不為所動,直勾勾的看着他,而後瞥向地上的允正。
孫修遠移到他面前擋住允正,語重心長的勸導,“父親,上元丹一事不止事關孫府還事關天下安危,現下只有我被擄走一事可以掩蓋,若父親執意為難允正,恐怕上元丹一事要鬧得人盡皆知,倒時孫家便毀了!”他知自己的父親最在意的就是孫府的地位和名聲,便準确的打了要害之處。
孫蔚明怒嘆,剜了允正一眼,向姜子明行禮後便怒氣沖沖的離開。
上元丹是一顆如石頭一般的珠子,半個拳頭那麽大,現在妖血還未淨化完,浮着血氣,不似上古至寶,更像妖丹。
姜子明施法掩去血氣,看孫韞也在看,便将上元丹移到他眼前去,孫韞嫌棄的“啧”了一聲,将目光移開,“還不如路邊撿塊石頭好看。”
少年就愛說實話。
将事情安排完,孫修遠蹲下身小心翼翼将允正扶起,兩個病秧子互相攙扶說不出的心酸,姜子明倒是有心幫忙,但孫韞剛才也被上元丹傷到,看他臉色泛白,應該也是有影響的,他還是得緊着自己逆徒來。
“修遠哥哥。”辭嫣回來,風塵仆仆頗為狼狽,看來被剛才的上元丹波及到了,她顧不上行禮,連忙先去照看孫修遠,随她而來的還有飛雪,見到狼狽的兩人,眼睛瞬間就紅了,抽泣了幾下忍着眼淚去攙扶允正。
允正垂眸見她雙眼通紅,憋着嘴,扯了扯嘴角笑,“我沒事。”
飛雪狠狠的點了點頭,緊咬着嘴唇不說話。
孫修遠想起什麽,擡眼尋去,四下只餘他們四人,仙尊與他的弟子早已不見人影。
“幸好波及不大。”出了那堆廢墟,其他的房屋破損不是很嚴重,離得越遠損的越輕,許多只是落了幾塊磚瓦,不枉允正以身相抵,府中遭此大劫亂哄哄的,一路許多人都在驚恐,不敢妄動,只有他與孫韞大搖大擺的行走。
他見孫韞步伐穩健,但臉色不是很好,有些擔心,“你有傷到嗎?”
孫韞搖頭,“沒有。”他被及時護着所以身上并無大礙,只是上元丹爆發的那一瞬間,他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讓他一剎落入了深淵一般,他猶豫着要不要問問,擡眼就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
姜子明随他視線看去,紅木廊下素衣女子,依柱而立,青絲挽鬓,身姿妙曼,不施粉黛依舊妩媚動人,與孫府混亂的場景格格不入,她似臺下看戲的貴客一般,只是這貴客是孫府三書六禮,在諸多修士見證下孫修遠親自迎進門的孫府少夫人,千音派嫡系弟子鄭曉霜。
這個女人明知要嫁大的夫君有心上人,不僅不鬧還親自為其籌謀,如果按照之前的計劃,那她現在就是“寡婦”了,而現在的情況也不比原先的好多少,奇的事她對于孫府的事情太過淡定,外間紛紛擾擾她依舊能淡然處之。
孫韞懷抱着應聲,腦海裏浮現出孫修遠與允正的濃情蜜意,再看眼前的妙齡女子孤身一人,不自覺的問道:“她以後怎麽辦?”
未曾想過有人解答,但他聽到了回答,“她嫁前就知道了孫修遠不喜歡她,可她還是嫁了,前路如何都是她的選擇,就如同你在蜘蛛洞中說的話一樣。”姜子明轉過身看着他,眉眼帶着溫和,低聲詢問,“我總覺得你最近很不對勁。”
孫韞最近确實想的很多,這個世界與他所想有太多不一樣了,他在努力适應,适應這個世界的不同,适應自己的無用,适應靠近身邊的人。
既來之,則安之。這句話說起來不過六字,音起音落,而做起來卻需要極大的勇氣和心境。
姜子明見他緊皺眉頭,似乎想到了什麽,試探性的詢問,“是孫修遠和允正的事嗎?”
孫韞擡頭看他,不作回答。
姜子明移步往前走,思索片刻後還是覺得把自己所想告訴他,少年的心總是熱的,見任何事都會抱着懷疑的态度,故此他作為師尊自當極力引導。
“孫韞,這世上可不止一種感情,男女之間有愛,男子之間有愛,父母,兄弟,好友之間都是有愛的,只要你的愛不傷害到旁人,那你的愛就是幹淨的。”
他的聲音如他人一樣,溫和中帶着些許清冷,即便是講道理也沒有身為仙尊的高高在上,而是帶着商讨的語調,孫韞看着他那雙清澈明亮的眼眸,不自覺的微微退了半步,別過頭去,“那師尊對情愛之事如此了解,可有體會過?”
“……”
紮心了!
姜子明頓在原地,看他往前行走的背影,咬牙強撐,“為師自然是因為經歷過才有此感悟,你年紀尚小今後會經歷許多,倒時就會明白為師所說。”
“哦。”孫韞不鹹不淡的回了一聲,手指摩擦着應聲的劍鞘,适才微微舒展的眉頭又皺起,眼神也變得陰沉。
他們的院子離的遠,一地落葉和幾片碎瓦,顯得落寞蕭條。
他在院子裏站了一會,太陽藏在層層疊疊的雲層後,光落在地上就顯得清冷,照着滿地的狼狽,他腦袋有些疼,腦海中又響起夢中雜亂的聲響,許是連着幾日沒有睡好了,他緩步進屋準備小憩一下緩緩神。
屋中桌椅有些傾斜之外,毫無變化,孫韞斜靠在榻上,雙眼緊閉,呼吸勻稱,看來已經先一步去找周公喝茶了,他轉過身繞過屏風去床上,掀開被子就看到毛茸茸的一團在上面,好似沒有聽到他的動靜,依舊睡得安穩。
姜子明蹲下身探了探胡蘿蔔的氣脈,暈過去了,看來是被上元丹波及,好在及時控制了上元丹,這小妖精也命大。他抱起胡蘿蔔躺下,閉目養神,腦子裏卻亂的很,一會是他在舞臺上起舞,一會是在宣雲峰松樹下受拜師禮,一轉眼又見孫韞從蜘蛛洞中出來,雜亂無章,擾的他頭痛欲裂,直到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手被人握住了,他才安穩下來,腦中的畫面不再混亂,逐漸進入沉睡。
胡蘿蔔正在夢裏胡吃海喝,忽然覺得脊背一涼,猛然驚醒,入眼的是孫韞那漲春風和煦的臉,見多了他不可一世的嘴臉,這會子看他眉眼帶笑的還很是不習慣,于是晃了晃兔子耳朵準備揶揄他一番,還未出聲嘴巴就被捂住了,回頭一看原來是仙尊睡着了。
孫韞把她放開,抽出手來往外走,胡蘿蔔小心翼翼的下床,差點踩翻地上的香爐,蹦到廊下徑直跳到孫韞旁邊,“上元丹找到了嗎?”
孫韞點頭,閑得無聊薅她耳朵玩。
胡蘿蔔都習慣了他手欠,耳朵四處躲他的魔爪,不料反應沒他快還是被他逮着了,于是很不滿的抱怨,“煩死了!”
“我們要走了,你要不要一起?”
胡蘿蔔塌着耳朵不作回答,哼哼唧唧半天也沒個答案,最後小短腿往孫韞手上踹了踹,憤恨的說,“誰要做你們的靈寵!自作聰明的人類!”說完就掂着小腿跑了,屁股後面的一撮綠毛十分晃眼。
轉眼到了黃昏,夜幕降臨,姜子明從昏睡中醒來,屋內昏暗,屋外還能窺見些光亮,一同睡的胡蘿蔔也不見蹤影,他坐起身來,收攏自己的三魂七魄後才緩緩下床,披着衣服行到外間,榻上不見人,他一轉身就見人從外走進。
“醒了?”
“嗯。”
孫韞手裏端着熱騰騰的粥,清香撲鼻,姜子明才覺自己有點餓了,伸手去給他接過,擺好碗筷自覺的喝粥,“外面什麽情況?”
“送走一波又來一波,熱鬧得很,不過都是自己作的怪不得誰。”
喝完粥胃裏果然舒服許多,外面已經暗了,這一覺睡得可謂是舒坦,他準備找孫修遠還了上元丹就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可不想孫韞沒□□好,就先攪進複雜的事情中去。
去尋人的路上,姜子明收到了鳳溪子的傳訊符,說是有要事要處理先行離開,不能當面告辭很失禮。
他看完瞥了一眼孫韞,他這徒兒很鋼筋,感覺鳳溪子也不是關注情愛之事的姑娘,看來這兩人的姻緣有的等了,不過他的任務只是歷練他,牽紅線只是順便而已,有沒有無所謂。
在去前廳的路上就遇到了孫修遠,許是需應酬之人太多,滿臉疲倦,見他們緩了一會才回過神來,木讷的行禮。
姜子明三言兩語說明情況,不容置否的将上元丹遞還給他,“上元丹不該出現在孫府,此事想必孫公子心中明白。”
孫修遠垂首,“晚輩明白,等眼下事情解決後就親自将上元丹送到它該在的地方。”
孫修遠性子溫和識大體,在這個四海皆平的時代中,他比起他父親的蠻橫、自私更能站住腳,只是人各有志,比起作為孫府的少主,他更想和心上人長相厮守。
告辭過後,姜子明和孫韞就從偏門離開了孫府,除了孫修遠無人知曉他們的離開,偌大的孫府不過兩日的光景,從紅绫刺目到現下磚瓦飛塵,興源于上元丹,敗也因上元丹,實在是說不準上元丹帶給他們的是氣運還是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