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夜幕,火堆炸開火星,馬在樹下咀嚼幹草,眼睛半閉着,十分惬意。
胡蘿蔔在姜子明懷裏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睡過去,姜子明看着一邊一個的少年,心中五味雜陳,怎麽好好的孩子到以後都變成兇神惡煞的魔頭了呢?
這個疑惑知道夢裏他也沒得到答案。
翌日清晨,姜子明被林間的鳥鳴喚醒,他看着只剩黑色灰的火堆,還有青藍伴着微黃的天空,瞥了一眼熟睡的胡蘿蔔,将她輕輕放到一旁,起身走去小溪邊上開始了一天的晨練。
一天之計在于晨,在孫府他被耽擱一直沒好好鍛煉,現在壓腿都有些吃力了。
一個時辰後,紅日從山間冒頭,陰沉的大地迎來了一天的伊始,林間的動物更加雀躍了,他蹲在河邊洗去面頭大汗,看了四周無人,解開寬大的外袍準備洗個澡,溪水很涼,他身上過了一下水就連忙出來。
正穿衣服就聽到背後有聲音,轉身一看是孫韞一下就把衣服系好了。
清晨,山中霧氣尚未散盡,日光也不帶起床氣十分溫和,後頭的山上依稀可見白綠相映的春色,耳畔是空靈幽遠的鳥鳴,霧霭、小溪、春日殘影和身姿高挑的美人,此情此景讓人沉醉其中。
孫韞瞥他紊亂的頭發和衣服,目光看向他處,“起這麽早?”
姜子明不自在的撩了撩頭發,将其甩到身後,一邊整理衣袍一邊回他,“嗯,胡蘿蔔呢?”
“沒和你一起?”孫韞走到他旁邊用手盛水拍臉,側目看他,“我醒來沒見着她,以為她和你一起呢。”
“沒有,我……”話音戛然而止,姜子明想起昨日汪爻怪異的延伸,立刻就往回趕,孫韞也緊随其後。
汪爻靠着樹幹假寐,聽到動靜才緩緩睜開眼睛。
姜子明直截了當的詢問:“胡蘿蔔呢?”
汪爻笑的邪氣,“我哪知道?”
“汪爻!”
汪爻:“我不過是和她玩了一會,這會子哪知道她跑去哪了?”
姜子明步步緊逼,神色淩然,“她在哪?”
“許是在後頭的林子裏?”汪爻站起身直視他的雙眼,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又或許在前面的溪流裏?”
姜子明心中堵着一口氣,現下他沒時間與他掰扯,先找到胡蘿蔔最要緊,他看了一眼孫韞示意他去看溪流那邊,自己凝陣去林中,靈氣掠過林中一樹一葉,感知到林中萬物生靈,唯獨沒有胡蘿蔔的氣息。
他收回靈力回去,汪爻還在樹下怡然自得的吹着風,“到底在哪!汪爻,如果你對她做了什麽,我絕不會原諒你!”
他聲音極大,帶着怒火,汪爻愣怔住,站起身來,不可置信的看他,“義父這是在兇我?”
“對!你簡直是不可理喻,胡蘿蔔與你無冤無仇你最好不要動她!否則!”姜子明急了,他知道汪爻身上邪氣重,成了魔尊後更是大殺四方,最不喜的就是妖,他心裏也害怕他真對胡蘿蔔做了什麽,怒火也就難以自控。
汪爻雙眼愣愣的看他,看着他眼中的怒意和緊皺的眉頭,明明日頭正大可他就是覺得冷,從心底冷到了全身,他垂眸冷笑,笑意卻不帶平日所見的戾氣,而是帶着苦意,眼底也含着幾分悲涼,“義父不疼我了嗎?”
姜子明猛然一愣,這小子平日裏拽的不行,看人都帶有不屑,即便和他講話都是将自己放在上位者的姿态,突然這般委屈的模樣,活像個沒糖吃的小孩,讓他一下無語凝噎。
遠處傳來一聲喊:“師尊!不在!”
他一下回過神來,不吃他這套,上前一步逼問,“別再胡鬧了!”
汪爻垂眸掩去眼底的悲涼,換上陰冷的笑意,擡眸直視他,反而逼問:“你演不下去了嗎?”
姜子明一臉懵,他演什麽?掉馬甲了?怎麽可能?
“這麽多年你縱容我不過是你因為你心中有愧,如今終于演不下去了嗎?”
聞言,姜子明先是松了口氣,而後又茫然起來,這又是個什麽故事線,他怎麽完全沒有記憶?
“你們吵什麽呀?”
一道帶着鼻音的女聲打破他們的對峙,姜子明心裏一驚,随聲望去,見樹杈上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兩撇耳朵晃來晃去,紅眼睛一點沒精神,軟軟糯糯的發出哼唧聲,“怎麽這麽吵?”
“!?”
姜子明和疾步趕來的孫韞都懵了,呆呆的看了她好一會,見她在樹幹上滾動,一個翻身落了下來,孫韞順手就将她接住,一把薅住她的耳朵,生氣的質問,“剛剛叫你為什麽不回答?”
胡蘿蔔軟綿綿的直在空中,哼道,“有嗎?”
孫韞感覺她狀态不對勁,怎麽像喝了假酒一樣的不清醒,抱住她揪了揪她臉皮和尾巴也沒反抗,擡頭看汪爻神色詭異,“你對她做了什麽?”
汪爻懶懶靠着樹幹,“讓她睡得好而已。”
姜子明檢查了一下胡蘿蔔的內息,如他所言并未不妥,看來真是嗜睡,便朝孫韞點了點頭。
雖然汪爻沒有傷害胡蘿蔔,但他耍着他們玩也很過分,姜子明現在用的既然是原主的身份,享受了原主尊榮,那原主的責任、義務他也要承擔,汪爻是他義子,他做錯事他也要教育。
他将頭發攏到身後,語重心長的和他講道理,“汪爻,我知道你只是性子急,希望有更多人關注你,可是這不該是傷害別人的理由,”
“呵!”汪爻冷笑,低吼,“你少給我講這種大道理,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
姜子明啞然,還想和他争辯一番,不知道孫韞抽什麽風,在他旁邊撩他頭發玩弄得他脖子一陣癢,無可奈何的将頭發抓回來,低聲詢問他,“你做什麽?”
他這正訓孩子呢,怎麽另一個屁孩子還搗亂。
孫韞不同往日的大爺姿态,眉眼帶笑,語氣也溫柔的讓人掉雞皮疙瘩,“師尊頭發頭發有點亂,我給你理一理。”說完就将他頭發重新抓了回去,細細的梳理,那姿态模樣說不出的小媳婦。
“……”姜子明被雷的外焦裏嫩,五雷轟頂,現在這本書是在鬧哪樣!沒有一個正常人嗎?來個人救救吧!沒有人來個系統也行啊!
他現在孤軍作戰,很害怕啊!
“孫韞!”
汪爻怒火中燒,喚出了手中的劍,劍上紅色紋路更加血紅耀眼,劍鋒指着孫韞,殺氣畢露,“拔你的劍!”
如孫韞所想,他将手中的黑發放下,擡眼望去,挑釁,“我沒有劍。”言罷,手中出現了一把長劍,劍身普通倒是劍柄是青灰色的,十分少見,正是梵天派仙尊的佩劍應聲。
汪爻怒氣更甚,手中的劍泛着黑氣。
兩人針鋒相對,殺氣彌漫,強大的壓迫感将胡蘿蔔震醒,她渾渾噩噩的睜眼一看,黑紅交纏的靈氣如巨大的漩渦,一不小心就會将人絞殺殆盡,她吓得瑟瑟發抖,睡意全無,立即藏在石頭後面悄悄觀看。
汪爻提劍沖殺,黑氣如猛龍逼近。
“應聲!”姜子明移到孫韞身前,應聲落入他手中,“噌”一聲悶響,黑氣散盡,獨留他淡青色的靈氣旋繞在空中,他神色冷冽,沉聲警告:“休要胡鬧!”
汪爻被他一擊截殺,震飛一丈外,遙遙的望着他,他身後是得意笑着的孫韞,而自己是被義父親手擊退,為的是他身後那個收了不過幾月的弟子,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忽然的就笑了出來,“可笑!真是可笑。”
姜子明見他眼中含淚,心有不忍,“汪爻。”
汪爻冷眼望他,片刻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人走後,姜子明心裏十分雜亂,他回梵天派一定要将原主的事情/事無巨細的打聽清楚,怎麽會有那麽多缺失的記憶。
他長出一口氣,瞥了一眼石頭後面的兔耳朵,問一臉無辜的人,“你剛才做什麽?”
孫韞一雙眼睛清澈有神,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指着他垂落肩上的頭發說,“師尊真是頭發亂了,都打結了。”
混賬玩意!你什麽德行我還不清楚?
姜子明醞釀着罵他,話沒到嘴邊就見他一臉苦相,眉眼拉聳下來,委屈巴巴的問,“師尊是在怪我嗎?”
“……”
又是這招!姜子明緊握拳頭氣的想給他一腳,最終還是在他的狗眼睛下忍住了,将應聲扔還給他,瞪了他一眼去抱胡蘿蔔。
孫韞樂呵呵的将應聲放好,追上他的腳步,接着往他身上跳的胡蘿蔔,順手薅了幾把兔耳朵。
“發生什麽了嗎?”
剛才胡蘿蔔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強大的威壓感襲來她才清醒,問仙尊他也不說,只能問孫韞了。
孫韞給她順利順兔毛,看前面氣呼呼上馬車的人,笑容淺淺,“沒事,求證一點事而已。”
一聽有八卦,胡蘿蔔靜神更好了,順着往上爬他肩膀上去,激動地問,“什麽事,什麽事?”
孫韞按住她湊着來的腦袋,用手隔開她,一副閱盡千帆的語氣,“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胡蘿蔔不樂意了,在他肩膀上蹦跶着叫嚷,“這麽說話呢!雖然我不記得我活多少年了,但起碼也是你祖宗那輩的年紀了,我做人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誰是小孩了!”
姜子明坐在車裏透過車簾隐約可見外面的身影,少年和小妖精争吵不休,熱鬧得緊,聽着他的聲音總會胡思亂想,他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晃了晃腦袋,阻止自己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