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混蛋是拯救不了的
“背打直！笑容都給我提起來！”
“你們看到的那些美麗背後都在暗暗用着力，站姿養成習慣，不要含胸駝背！”
張晴拿着細棍敲了敲周歆予的腿，低聲道：“腿收緊。”
聞言，周歆予夾緊小腿。
張晴看了眼，她滿意地嗯了聲，停在周歆予面前幾秒又繼續腳下步子。
“你們将來都是要做乘務員的人，對現在的自己得有個清楚的定位。”
不得不承認，張晴雖然年齡小，但上課時卻是一副老成樣兒。
訓練兩節晚自習，出來時皆是滿頭大汗。
周歆予路過三樓時停了下，門口的教室暗乎乎一片。
她收回眼繼續朝下走去。
校園裏回旋着優美的音樂旋律，播放着林俊傑的美人魚。
黑夜仿佛浸了濃墨，壓下一片，點綴在外的星光點點五顏六色，片片光圈将這片熱鬧地圈染得寧和。
周歆予照常出了校門，晚上氣溫陡降，滿身的燥熱不一會就被吹散。
剛走進巷子周歆予便聽到一陣鬧轟聲。
“我去他媽的李大炮，真狗！”王昊啐了一口，他去看身旁的姜泯，“又給你爸告狀了？”
少年手中夾着一抹猩火，單薄白T被涼風帶起，他神色淡淡，煙灰抖落在地，鉗着香煙的手指纖長分明，低眼劃拉着手機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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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看出來了，這貨就單純看不慣你。”王昊收回眼吐出口煙霧，浮在空中，冒出陣陣悶臭。
姜泯笑哼了聲：“你見過誰他媽把人祖宗上下十八代罵完了還給好臉色的？”
聞言，王昊自顧自地勾起了嘴角，認同：“也是。”
“就你這嘴巴，不是親人就是得罪人。”他調侃。
“操！”姜泯狠踹了腳身旁的王昊，“傻逼，你去親一個試試？”
“诶，說真的。”王昊拍了拍褲腿上的灰，“你這個準備玩多久？”
“說了。”姜泯低眼劃拉着手機，淡淡出一句，“看心情。”
“你這心情陰晴不定的...”王昊吐槽出一句，“一直好着一直處呗？”
姜泯沒應，手機裏傳出來的游戲聲輕響。
“不過我說一實話。”王昊去看姜泯，賤笑着打趣，“這個真不錯，純。”
“純？”姜泯輕扯了下唇角，“喜歡這種會裝的？”
“這裝？”王昊糾正，“這叫情趣。”
“情你媽的錘子趣，天天甩臉色。”姜泯淡聲出一句，一字一頓，“裝太過了。”
“這把戲早看過了。”姜泯笑，“自導自演，以為多新趣。”
“是。”王昊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爺爺你見識廣，叱咤情場多年，火眼金睛。”
姜泯：“滾。”
“...”
周歆予靠在牆後，她眼眶猩紅一片，垂在褲側的手早已捏緊成了一個拳頭。
有一種混蛋，是拯救不了的。
那天後，周歆予沒再怎麽見過姜泯，他忙着鬼混，三天兩頭見不着人影，而周歆予這邊，也一直因為舞蹈壓得沒空管閑事。
星期四下午，一輪抽查，周歆予順利完成了三分鐘的舞蹈。
跳完，她拐着腳朝醫務室走去，這幾天的高強度訓練，練得腳早已不成樣。
校醫拿了袋冰袋給周歆予，消腫。
腳後跟磨破了皮，都是努力的劃痕。
靜時，周歆予靠在醫務室椅背上，她拿出手機翻了翻，舞蹈肯定還得繼續練的，十一月底的初賽不久了。
“——”
一陣響聲，醫務室的門被推開，帶着急促地腳步聲。
周歆予下意識看去，卻愣住了。
手機裏還冒着輕響，播放着舞蹈視頻。
姜泯看見周歆予時一愣，視線不過擦上一瞬，他移開了眼。
“怎麽了這是？”校醫見到這幅大場面，連忙上前詢問。
“暈倒了。”姜泯懷裏橫抱着一個女生，他簡單出一句，随校醫的步伐朝裏走去。
“這怎麽搞的啊？”
聲音回蕩在寂靜的醫務室內，病床隔着一襲薄簾子，兩人在裏邊慌忙着，周歆予朝裏打量了一眼，看不清景。
“應該低血糖。”姜泯淡聲出一句。
“你們認識嗎？知道她幾班的嗎？”
“不認識。”
“那你替她登個班級名字吧。”
話畢，兩人的腳步聲重新響起，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周歆予慌忙收回眼，她垂下睫，眸中晦暗。
腳骨腫成了一片。
愣神之際，耳邊一陣窸窣聲，椅子被重量壓上，輕動。
一股淺淡薄荷香味。
姜泯盯着周歆予的腳關心出一句：“你這腳...”
“沒事。”她打斷，聲音冷得不是半點。
聞言，姜泯突得笑了，他直勾勾盯着那雙垂下的眉眼。
“吃醋了？”
周歆予咽了下口水，她眼眸微動，半刻，拎起睫淡淡地瞥了姜泯一眼：“不至于。”
姜泯懶散靠去椅背上，他将眼放在女孩垂下的腦袋上。
“今個兒太陽大，操場訓練，她就暈我旁邊。”姜泯說，輕描淡寫，“可能低血糖，教練指名道姓讓我去。”
周歆予沒應，低垂的眉眼始終放在那塊冰袋上。
靜中，突然撫上一雙手...
下一秒，周歆予手中的冰袋被搶去，還沒愣一下，周歆予又是一驚。
姜泯順其自然地将女孩的腿放去自己的大腿上，他低眼拿冰袋輕按着，笑出一句，低垂的眉眼間淨是戲弄。
“我幫你。”
周歆予抿直唇，盯着姜泯看了幾秒倏地移開眼。
人渣，長得帥還會撩的話，是一件壞事。
很奇怪，冰冷沁在骨上明明該是刺心的冷，但周歆予的臉頰卻越發燙熱。
“這幾天就忙這個了？”姜泯注意到女孩腳後跟的疤痕，“這麽努力？”
“還行。”周歆予拿回冰袋，“沒你忙。”忙着泡妞耍混。
“嗯？”姜泯似是聽出絲情緒的不對，擡眼去看周歆予。
“訓練。”周歆予擡眼對上眸，裝滿了天真，“不累嗎？”
裝的話，她就裝到底怎麽樣？
“還行。”姜泯盯着那雙眸子淡答。
“下午有課嗎？”他突然問。
周歆予将腿從姜泯腿上挪下，她移開眼，将手中冰袋敷上。
“沒，準備等會回家休息，沒辦法...”她頓了下，後面幾字故意咬重字節，“腳不行，走不遠。”
姜泯盯着周歆予眯了眯眸，眼底的意味深長讓人難猜。
“本來想練練，結果腳腫了，舞也跳不了，只能先休息一兩天。”周歆予輕描淡寫出一句，語氣淡淡，很像那麽一回事。
“是。”姜泯淡淡地揚了下眉，他附和，“是該好好休息。”
“...”
周歆予在家待了一下午，腿，确實不便。
晚上六七點，難得見着周杏一面，她手持手機聊着微信，在客廳卧室來回穿梭着，噪耳的拖鞋聲聽得人心煩。
“叮咚——”
未等奔潰，手機好巧不巧的響起，周歆予看見屏幕上彈出來的消息愣了下。
姜泯發來的。
周歆予點進去瞧了眼。
【星期一】：吃飯沒？
一句假惺惺的關心。
—沒。
周歆予剛發去一句，界面又彈來一條消息。
【星期一】：約嗎？
姜泯發來一張圖片，是星期一的俊照，骨節分明的手撫在上面，像是随意一拍。
莫名有種藝術感。
周歆予盯着照片看了半晌，最後沒忍住扔進了相冊。
—吃什麽？
周歆予看了眼客廳闊躁的周杏有些心煩。
【星期一】：女朋友選擇最大。
周歆予盯着這行文字微蹙了下眉頭。
女朋友選擇最大？
真假？
—我在校門口等你。
...
兩人約定了地點，半小時後姜泯徐徐而來。
“能走了？”
這是他的第一句，話裏帶着濃濃打趣。
周歆予抿了下唇，她蹲下身順了順星期一的毛，選擇直接跳過這個話題。
“吃什麽？”周歆予問。
姜泯低眼睨着她：“老子問你呢。”
“那你猜一下吧。”周歆予擡頭去看姜泯，板着一張臉淡淡出一句，“我想吃什麽。”
姜泯揚了下眉，他靜了幾秒。
“大排檔？”
聞言，周歆予點了下頭：“嗯。”
“家裏門禁？”姜泯調侃一句，聲音懶啞，“多久？”
周歆予站起身來，淡淡一句：“沒了。”
姜泯愣了下。
還沒反應過來，周歆予主動牽起了他的手。
“我找不到地方吃這東西，你帶路。”她說着垂下眸，茫茫黑夜将女孩眸中的緊張壓得嚴嚴實實，讓人看不透。
姜泯突得笑了聲，他懶懶應了聲，抓緊周歆予的手朝前走去。
“大爺。”姜泯輕踹了腳軟趴在地上的星期一，“動。”
“老子可沒手抱你。”他懶洋洋出一句，眉眼微彎，在黑夜裏浸滿了笑意。
周歆予盯着水泥地幹巴巴地眨了眨眼，她将下巴縮進衣服裏，耳廓通紅。
被抓緊的那只手再也不敢動，僵硬得不成樣。
姜泯的手很大，有意無意地捏着周歆予的手。
...
晚上這個點，大排檔是很熱鬧的。
一眼看去，全是粗犷的大漢子，拼酒的，打光膀子的，樣樣俱全...
各路神獸。
“點。”姜泯将菜單甩去周歆予的面前，他揚着下巴盯着她，嗓裏含着點點笑意，拿舌尖頂了下上颌，懶聲出一句，“男朋友請你。”
周歆予接過，她拿過菜單瞥了眼。
她不怎麽吃這些，随便選了點兒素菜。
“不吃肉？”姜泯盯着周歆予意外出一句。
她盯了他一眼，未語。
鐵運要保持身材，雖然體重把控得不是太厲害，但周歆予對食物也沒多大興趣。
姜泯笑了聲，他将星期一抱去懷裏，眼眸裏仿佛勾着碎光。
“還醋呢？”姜泯低垂着眼簾懶出一句。
周歆予挑了下眉：“醋什麽？”
“今天。”姜泯順了順星期一的毛，“那女的，真跟我沒關系。”
說着，姜泯擡眼去看周歆予，語氣認真：“連她名兒都不知道。”
周歆予盯着他靜了半晌，才道：“女朋友生氣了，都這麽一個個安慰嗎？”
姜泯愣了下：“是。”
“你有這麽真心誠意嗎？”周歆予靜靜注視着他，放在大腿上的手已緊成了一團。
幾秒，姜泯喉結微動，帶着喉間尖球上下滾動一下，他啞聲：“女朋友多但不代表我不真心。”
周歆予盯着他。
演的太像樣了，
姜泯能對幾段感情認真過？
靜中，周歆予扯了下唇角，她笑：“我是你真心的那一個嗎？”
“是。”姜泯毫不猶豫地回答，他眼裏盛着點點笑意。
周歆予才發現，深情是可以裝出來的。
即使這樣，但她的光，依舊是姜泯。
周歆予低垂下眼睑，心中突然有一絲難受。
“那對我好點吧。”她平靜出一句。
聞言，姜泯揚了下眉梢，他吊兒郎當地應了聲好。
周歆予長睫微顫，放在大腿上的手指動了動，有點兒僵。
吃食足足等了十幾分鐘，店裏人滿為患，滿地酒瓶和雜亂。
姜泯要了幾瓶啤酒。
他擡眸看了眼對面的周歆予，拿起開瓶器開了一瓶。
剛撬開蓋，手中的啤酒不翼而飛。
周歆予搶過，直接郁悶地對瓶吹。
她灌了一大口酒水才停下，周歆予低垂着腦袋，心中酸澀沉悶交錯。
“你...”姜泯有點兒愣，而後他又笑了，“明天不上學了？”姜泯打趣，“不準備回家了？”
周歆予剜了他一眼：“不回家睡大街嗎？”
“你男朋友在這呢。”姜泯眸中逗趣，靠在椅背上懶聲出一句。
說着，他又開了瓶。
“女朋友，你這挺猛啊。”姜泯說着，拿酒瓶在周歆予的酒瓶上輕碰了下，發出脆響，他仰頭灌了小口，哂笑，“自愧不如。”
周歆予沒喝過酒，但她現在嘗到了，很苦。
她挑了根素菜送進嘴裏，味兒蔓延在口腔裏太他媽難受了。
一陣靜，周歆予自顧自地解決着滿盤食物。
吃到尾聲，周歆予的腦袋已昏沉起來，酒水的揮發。
姜泯就去結個賬的時間，周歆予已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他盯着這幅景好笑地舔舔唇，他他媽以為她多能喝。
“操。”姜泯低罵了一聲，他推了推爛醉如泥的周歆予，“起來了，回家了。”
周歆予沒動靜，臉上紅暈一片。
半刻，她擡起腦袋來，眼睛在這黑夜裏閃爍着隐約淚花，醉眼微醺，紅唇紅腫，潋滟着水光。
幾絲碎發粘在了唇上，女孩臉頰上渡了一層淡粉。
姜泯看愣了一下。
周歆予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着朝家走。
姜泯見狀去扶，手還算老實，他不是那種乘人之危的人。
“家在哪？”姜泯淡問出一句。
周歆予瞟了他一眼，肩被一雙大手鉗住。
“你猜？”她輕笑一下，莫名帶着絲勾引的意味。
姜泯眉心跳了下，半會，他沉聲道：“不猜。”
話畢，姜泯低眼輕踹了腳癱在地上不動的星期一。
“你倆合夥搞我呢。”姜泯打趣出一句，他笑了聲，略帶無奈。
周歆予盯着姜泯，她意識還算清醒，就是膽兒大了些。
兩人一狗停在路燈旁，此刻周邊空無一人，姜泯低頭喚着星期一。
“你他媽也喝醉了？”
“演老子呢？”
周歆予聽着彎了下眼，她靜靜注視着姜泯，滿身酒氣。
似是注意到打量，姜泯轉回了腦袋。
對上那雙噙滿笑意的眸子時他愣了下。
“第一次對我笑這麽開心。”姜泯沒忍住打趣出一句。
“嗯...”周歆予懶懶地從鼻間裏發出一個音節，她盯着姜泯笑得好看，眸子裏映射着燈光裏的璀璨。
怎麽都帶點兒暗示意味。
氛圍裏蔓延着一絲暧昧。
半晌，姜泯試探性地向前靠了靠。
周歆予未動，盯着漸近的容顏笑得好看，随着距離，兩人的呼吸漸濃，在唇快要碰上時，周歆予突然勾住了姜泯的脖子，順勢将臉也偏開，埋進了少年的懷裏。
淡淡的煙草味混雜着半點兒薄荷香味，溫暖的，讓周歆予心裏那塊空白暫時填補上。
姜泯捉了個空，他脊背僵住，喉結在這黑夜裏輕慢滾動。
寂靜中，開朗的笑意漸漸在空氣中漫散開來。
懷中的女孩在顫，甜軟的聲音笑起來也是一種享受。
姜泯拿舌尖好笑地頂着了下腮，他嗓裏也帶着絲碎點笑意，倦聲出一句：“玩我呢？”
“玩得就是你。”周歆予嗓裏帶着譏笑，在這黑夜裏讓人摸不清。
姜泯的手移至女孩的腰間，他輕掐了一下，鼻間哼了一聲。
周歆予敏感地朝旁偏了下，她擡起腦袋來，長睫上沾染着半點水滴，醉眸迷離，笑靥如花。
“姜泯，一個女人的吻在你這是不是太好得到了。”
她輕吐，不帶一絲情緒。
姜泯沒答，眼眸深沉，直直盯着懷裏的女孩。
周歆予松開姜泯，她獨自朝前走去，滿臉笑意在下一秒褪得無影無蹤。
“是吧？”周歆予自顧自答一番，“那你至少對我印象深點兒。”
周歆予是傷心，她的無力感，她沒本事讓姜泯收心，一開始他就沒注意到她。
姜泯站在原地杵了幾秒，他蹲身抱起星期一安靜地跟在周歆予身後。
周歆予有意識，她就是提着這最後一口意識躺回了床鋪。
周杏沒動靜，回來時家裏一片漆黑寂靜。
估計着去她男朋友家裏了。
周歆予想了兩秒，而後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