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這小子!”
男人幾乎咆哮道。
盛談雙臂垂落,喉嚨裏發出一聲冷笑,紅腫的手掌隐隐作痛。
他募地撞見了那道視線,是那個長得像瓷娃娃的女孩。
她就這樣呆呆地站在這裏,不知道站了多久。
盛談臉上嗔怒微微變化,言語放得很輕:“是茵絡啊,你怎麽到這兒來了?你哥哥性子太倔,你可千萬別學他,知道嗎?”
“茵絡是聽話的孩子,對吧?”
男人眼眸深邃,鼻子高挺,只是臉有些胖,說話的時候雙頰的肉隐隐顫動。
他的臉很紅,連帶着脖頸間也是一片紅色,秦茵絡知道,那是因為氣憤導致的。
“茵絡啊,要不你勸勸佟硯,我實在是對他沒了法子,他倔的時候,十頭牛都拽不回來。”
盛談長長嘆出一口氣,負手離開。
秦茵絡輕敲房門,裏面沒有回應。
“還要我重複幾遍?”
“佟硯——哥哥。”這是秦茵絡第一次叫他佟硯哥哥。
剛開始離家,秦茵絡把錯誤的一切全部歸咎于他。
覺得他很讨厭,是他使得自己和母親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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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的心境變得不同。
自己似乎也并不是真的厭惡他,她厭惡的是自己面對現實的無力而已。
秦茵絡一字一頓地吐出:“是、我。”
門被打開,秦茵絡輕着腳步走進去。
盛佟硯用命令似的口吻讓她鎖門,秦茵絡聽他的話,乖乖把門鎖上。
房間裏的窗戶開着,風很大,吹得桌上紙張都輕微地挪動了位置。
秦茵絡立着沒動,等待着他的下一次“命令”。
少年身形清瘦,穿着棕灰色的睡衣頹喪地躺在床上,臉似乎埋在了枕頭裏。
背對着她。
黑色發絲被風吹得有些亂。
秦茵絡看到桌角擺放着的相框碎片,陷入了沉思。
少年聲音很懶,像是很久都沒睡醒了,他半晌才緩緩開口:“你不是來安慰我的?”
“站那麽遠做什麽?”少年哀嘆一聲,翻過身看她,聲音帶着十足的冷冽:“茵絡妹妹想說什麽?做我的說客?還是看我的笑話?”
盛佟硯枕着手臂,淺淺的一陣悶哼。
“如果是這樣,那你走吧。”
秦茵絡憋了半晌才吞吐出一句話:“你、你、怎麽了?”
盛佟硯微阖眼眸,心道與她能說些什麽,又能解釋什麽。
自己都無法解決的家事,還能讓旁人解決。
實在是可笑。
“我、我……”秦茵絡想幫他,但卻說不出完整的話,她越是激動,嗓子又一陣陣發疼。
“我忘了,你是盛家的‘外人’。”
“茵絡妹妹,你還是別管我了。”
秦茵絡一發急,淚珠就忍不住滾落臉頰,她幹瞪着眼,手指攥着的衣角已經被汗濡濕。
外人,盛佟硯也是這麽看待自己的嗎?
她以為他會和別人有所不同。
原來是她想錯了。
秦茵絡飛也似的逃出房間,回到只屬于她一個人的地方。
女孩的眼眶紅了,鼻尖也紅了,難道是他說話說得重了?
說了什麽刺痛她的話嗎?
第四天,盛佟硯照常回到瀾市一中上課。
得知他回來,秦茵絡卻并沒感覺絲毫開心。
秦睫在她離開家前,給過秦茵絡一些生活費。
雖然不多,也夠一兩年的基本花銷。
秦茵絡用那一部分錢買了輛自行車,并沒和盛佟硯一起坐車到學校。
得知盛佟硯回來,小暧興奮地問秦茵絡:“喂!你和盛佟硯什麽關系啊?別不說話,就這麽盯着我看,怪吓人的。”
“我知道你會說話,雖然嗓音難聽了點,柳老師說你受了風寒導致的,反正我沒所謂的。”
“你真不願意說?上回我聽見你住在盛家,還不如實招來?咳!裝啞巴多沒意思啊!就讨厭你這幅樣子,多了不起似的。”
時間能夠沖淡一切,盛佟硯的心緒終于稍稍緩和,那些令他感到惡心的事雖然還留在記憶中。
好在,這幾天的情緒沒那麽壞。
得知秦茵絡不肯和自己一道上學,盛佟硯确認那天他确實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
要和她道歉麽?
“佟硯,你在想什麽?”課間,刑芮坐到他前桌,托腮問他。
“在想一個人。”
“誰啊?”刑芮的語調明顯有了起伏。
“進我家不久的女孩。”
一旁的萬富泷耳朵貼近,眼睛眯起來笑道:“哦,我說盛大校草天天故作深思是為什麽?原來腦子裏全是女孩子啊!”
萬富泷不敢真的笑出聲,忍着難受嘴角抿成一條線,用餘光瞅着盛佟硯。
盛佟硯一只手扶按住萬富泷的肩,低聲湊近道:“這張嘴還想要嗎?”
萬富泷一副求饒的表情,腆着臉說是玩笑話而已,不值得這麽認真。
“要是封了我的嘴,我該憋得多難受啊。”
“饒了你,再敢有下次……”
萬富泷再不情願,也不敢惹着盛佟硯。
盛家在瀾市誰不知道是數一數二的權勢人家,盛佟硯臉長得帥不說,家境殷實富足,性子霸道。
盛家的人誰敢惹啊?
自己這張臭嘴,看來以後自己也不敢對那随便在秦茵絡背後說她的話了,能夠與他“抗衡”的人只有刑芮了。
萬富泷需要盡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刑芮,盛大校草就交給你了。”
盛佟硯不耐地朝萬富泷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開。
然後冷眼倪了下刑芮,見她想開口說什麽。
于是悶聲道:“別對我提建議,就算是作為朋友。”
“我倦了,懶得聽。”
接連幾天,秦茵絡都自己一個人騎着自行車上下學,停放自行車的時候,不免有一些人在背後議論紛紛。
“她不是盛家人嗎?這麽窮的,不坐車來?”
“你怎麽知道她是盛家人啊?她又不姓盛。”
“我怎麽不知道啊?高二3班盛佟硯親自說的,她是盛家人,誰都不能惹她。”
“上回高二的還到高一1班鬧來着,那女生說什麽住在盛家,這還不真?”
……
盛家、盛佟硯,秦茵絡不再想他們了,一個人上下學挺好的,起碼能夠讓她在盛家沉悶的環境裏稍作喘息。
“她既然是盛家人,高二那女生對秦茵絡那樣,盛佟硯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還不知道吧?不是告假沒來嗎?”
“知道了又能怎樣,盛佟硯就是因為盛家面子才那麽說,你以為他真會為了那個啞巴做什麽啊?”
……
秦茵絡聽到這些話語,已經無所謂。
她知道自己是徹徹底底的外人,自然不去計較什麽,那是盛家的事,跟自己無關了。
秦茵絡并不知道,高處的一道視線觇視着,直到見她走進了教學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