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秦茵絡坐進教室,等待着這次開學測驗的成績。

柳薔抱着一摞試卷,走上講臺,面色有些凝重:“這次開學測驗全都是一些基礎題型,沒有難題。可能是放假,很多同學的心都飛了,我只能說這次的語文測驗很不理想。”

“連新來的同學居然都是這次語文最高分,你說你們都學到了什麽?”

柳薔一時氣結,沒繼續說,直接讓課代表把試卷分發下去。

小暧看了看自己的分數,又看了眼秦茵絡的,試卷上顯眼的139分,瞬間傻眼了。

“茵絡,你能借你的試卷給我看眼嗎?”

之前小暧都躲自己遠遠的,秦茵絡一時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就随便看一眼。”

秦茵絡只好把試卷遞給她看。

卷面很幹淨,字跡也很工整,分數也沒算錯。

看來是自己心思太狹窄,竟覺得秦茵絡不該得這麽高的分數。

“你語文以前就學得很好吧?”

秦茵絡點點頭,并解釋說自己文科的科目都還可以,就是理科一塌糊塗。

小暧:“我們就是文科班啊,真沒想到你文科這麽好。”

“我才考了90分,你能不能課後多教教我啊?”

見秦茵絡猶疑了很久,小暧:“我可是好聲好氣地請求你教我,還不嫌棄你聲音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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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好,還是一副高冷不理人的模樣,算了吧。”

半晌,秦茵絡遞給她一張紙條。

小暧不是很情願地打開看到:同學之間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小暧臉上終于浮現了笑意:“這就對了嘛!”

各科試卷全部分發完畢,小暧看到秦茵絡的數學成績。

居然比自己還差。

“秦茵絡,你數學成績不怎麽好哎!”小暧湊近了她,繼續說道,“要不找你哥哥補補課吧!盛佟硯可是學霸,全科都次次年級第一,怎麽樣?”

“找他的時候,也叫上我,我數學成績也不好,”

秦茵絡早就看出小暧的心思,自然不會是在補課上。

小暧依舊想說動她:“再這樣下去,我們可就快成全班級墊底的了,你也不想吧?”

秦茵絡異常堅決地搖了搖頭。

“固執!像你這樣固執的人我真沒見過。沒趣極了。”

一星期過去了,秦茵絡早早地就吃完飯騎着自行車上學,放學回到別墅,也經常是躲着盛佟硯。

又是一天,秦茵絡低着頭要回房間去,走廊的沿途一道身影堵住了她的去路。

秦茵絡不管不顧依舊朝前走。

少年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腳步漸漸逼近,秦茵絡看準時機,靈活地從他臂|下鑽過。

勝利的笑還沒挂多久,就凝固在臉上。看來這次是躲不過了。

盛佟硯俯下身,盯着她看:“臉蛋怎麽鼓鼓的?是生你佟硯哥哥的氣了?”

“我承認,那天我是語氣有點沖。”

秦茵絡沒作理會,反方向走到樓下,坐電梯上來,回到房間。

盛佟硯:……

想不到這小不點還挺滑頭的。

是不能好好說話了嗎?

這麽多天,怎麽也該破冰了。

盛佟硯苦悶,他沒見到過這樣的女孩,猜不透也琢磨不清她的心思。

但她越是把自己層層裹住,盛佟硯越是有探究的興味。

真的不打算理他了?

一點解釋的機會也不給。

這脾氣,跟自己還是挺“臭味相投”的。

也是,沒必要在意她是不是原諒自己,幹嘛找不痛快呢?

秦茵絡回到房間,把自己剛剛疊好的一只千紙鶴裝在透明的圓瓶子裏。

呆愣着出神。自己是不是太過絕情了,在盛家的屋檐下,還不肯低頭示弱。

盛佟硯說的話只是事實,她不願意聽罷了。

她看過少年的痛苦,那些苦痛也曾是自己親自品嘗過的。

她了解那種感受,無人在意,無人歡喜。

那種滋味別提多難受,秦茵絡不想記起,永永遠遠也不想記起。

想為他療傷的那刻,他卻将自己狠心推開了。

那麽,她并不想重新揭開他的傷疤,讓他再痛一次。

下課鈴響起,伴随着一陣長而刺耳的鈴聲。

秦茵絡打完飯一個人坐在食堂最角落的桌旁,緩慢地用筷子夾盤子裏的青菜和土豆。

萬富泷一個眼神示意盛佟硯:“盛哥,你心心念念的女孩兒!”

還沒聽見對方開口,那股涼意就遍布周身,萬富泷如墜入冰窟,全身近乎都凍住了。

他僵硬的脖子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再次朝那邊望去。

身邊人不見蹤影,反倒是那女孩的對面坐下一個人。

佟澄頂了頂他的胳膊肘:“喂!看什麽呢?入迷了都?”

她順着他的目光落定在了那個女孩身上,而她對面不就是盛佟硯!!

萬富泷及時拽住想要沖過去的佟澄。

“你就別去多管閑事了。”

佟澄:“你別拽我!”

這要是讓刑芮看見了,指不定怎麽氣憤呢!

盛佟硯根本不想再管,但看見秦茵絡就盛了那麽一點菜,也沒有肉。

實在是看不過去。

課業這麽重,她瘦弱的身體怎麽頂得住。

秦茵絡起身,盛佟硯冷沉着語調:“茵絡妹妹,你想躲我到什麽時候?”

校草盛佟硯走到哪裏,都是人群的焦點。

尤其是現在,秦茵絡感受到四面八方朝自己投來的目光。

詫異的、豔羨的、不善的……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重新坐回位子。

“這才對。”

盛佟硯把自己盤子裏的雞腿和魚肉夾給她。

“不、用。”她吞吐着說出。

“氣大傷身,得多補養補養。”

“我、沒、有。”

盛佟硯低頭含笑:“說謊。”

“茵絡妹妹,你敢看着我眼睛再說一遍嗎?”

秦茵絡默默不語,感受到那道熾熱目光,她擡眸,卻看到了盛佟硯眼中自己的小小身影。

她不敢一直盯着少年的眼睛。

那雙桃花眼勾人攝魂似的,她很害怕。

“見了我就沒胃口了,還是……”

盛佟硯勾唇淺笑:“難不成讓你佟硯哥哥喂你?”

“佟硯,我說你去哪兒了,這就是茵絡妹妹吧?我叫刑芮。”

刑芮滿面笑意地沖她伸出手,言語透着真誠:“茵絡妹妹,我是佟硯非常好非常好的朋友。”

還在旁邊觀望情形的萬富泷對佟澄說道:“刑芮怎麽過去了?”

“早該這樣了,刑芮就是性子太軟,才會被盛佟硯一直拿捏。”

“現在,不妥吧?”

“你懂什麽?那麽多人喜歡盛佟硯,刑芮都不拿她們當回事,唯獨這一個卻成了刑芮心病。‘戰争’就快打響了。”

萬富泷沒頭沒腦地問了句為什麽。

佟澄翻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懶得回應。

盛佟硯厭煩的時候就會用勁瘦白皙的手指輕叩擊桌面。

“你沒看見我在和茵絡妹妹說話——”

“我不會打擾你們,你們在探讨什麽啊?如果是學習方面,我也想加入,可以嗎?”

刑芮這話問得并不是盛佟硯,而是秦茵絡。

女生柔柔的聲音沒再出現。

秦茵絡知道,是盛佟硯把她拉走了。

萬富泷又一陣感受到周身無比寒冷,冷是刺入骨髓的。

他是見識過盛佟硯的氣性,坐得離他遠了些,哪敢這時候惹着小少爺。

刑芮面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但她聲音還是十分輕柔:“老師不是說過,讓我們少和其他班的混在一起,更何況是高一的學妹,人多嘴雜,我怕別人會說什麽的。”

佟澄應和道:“就是,最近不就傳出她住在你家,影響也不好啊。”

搞什麽嘛?盛佟硯一直不搭話,哎!這莫名的低氣壓……

半晌,盛佟硯懶懶掀起眼皮,凝視刑芮。

“剛剛為什麽那樣說話?”

淬了冰的目光吓得萬富泷身軀一震。

他吞咽了下口水,眼神從盛佟硯身上移到了刑芮身上。

“她很怕生,不是能随便交朋友的人。”

刑芮:“我知道,因為你對她好,我就想對她更好,你把她看作朋友不是嗎?”

盛佟硯語調更悶:“她是我妹妹。”

刑芮的臉色稍稍緩和:“我理解,下次絕對不會了。”

經過這件事,秦茵絡在高二算是出了名,信息的觸手又敏銳的伸向全校。

所有人都知道盛家有一位神秘女孩,和盛佟硯住在一起。

“我還以為咱們的盛大校草最終會花落誰家?誰能想到是高一學妹啊?”

“就是吃頓飯,也不至于啊,而且聽說盛佟硯把她當作妹妹而已。”

“那麽輕聲輕語地說話,他什麽時候對別人那樣過,居然還卑微地為她夾菜!!”

“所以刑芮才急了,你沒在那兒是不知道,刑芮的臉色都青了。哼,她踩在我們頭上這麽久,傲氣慣了,看她那副模樣還真是覺得想笑呢!”

……

倪湯湯:“在別人背後嚼舌根不好吧?”

高二5班的兩人一邊嘆氣一邊離開。

走後還嘟嘟囔囔,說倪湯湯和佟澄就是依仗着刑芮才作威作福,都是一類貨色。

“對不起啊茵絡,我沒經過你同意就拿走了你的一支筆,你原諒我吧,我重新賠你一支,這很貴的。”

“我不該說你是啞巴,在班裏嘲笑你,一點也不好笑。”

“我也不該……”

小暧把幾塊糖果塞進她桌兜裏。

“對不起,我一直欺負你。”

“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秦茵絡水汪汪地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們,其實做透明人久了,忽然有人跟自己道歉,還有些從未說過話的同學貼心問候她,秦茵絡反倒覺得不适應。

她很少笑,所以在別人看來是高冷的。

這時候,又不知道該如何笑,唇角輕微地向上揚起,不尴不尬地淺笑了下。

秦茵絡問小暧為什麽大家會這樣,小暧托着腮,瞥了她一眼,覺得她果然有點傻。

“你真不知道啊?”

“這麽說吧,就因為他們知道了你是盛佟硯的妹妹,盛佟硯都罩着你,其他人自然也就對你很好啦!我解釋的很清楚了吧?”

秦茵絡若有似無地輕嗯了聲。

“就是說你的名字以後會和盛佟硯一起被提到,這是件多麽幸福的事你知道嗎?我要是也能像你一樣就好了。

“而且不會像你一樣呆。”

那一刻,秦茵絡徹底笑不出來了。

她明白,有一根無形的繩子已經把自己和盛家牢牢地箍在一起。

她再無力掙脫。

盛佟硯,那個名字已經和自己緊密地聯結。

除了秦睫,沒人為她夾過菜,沒人關心過她。

十幾年來,秦睫出遠門工作,無數次秦茵絡都和四方封閉的水泥牆作伴,她時不時會打開表面沾了浮灰的電視機,聽着聲音就似乎自己在和其他人對話。

各種的聲音灌入,聽進耳朵裏反而一點也不覺聒噪,而是感到異常熱鬧。

她不止是自己一個人了。

午飯時,少年澄澈的眼眸望着自己,端詳着。

秦茵絡第一次覺得自己在與人真正面對面交談。

盛佟硯在和她說話,她不再是虛無的空氣,那種轉瞬即逝的缥缈感非常不真實。

可少年一直盯着的目光是那般真摯,秦茵絡深深觸動了。

她才知道,原來心髒在一分鐘的跳速能夠那麽快速,腦海中灌入那種猛烈的感覺。

連秦茵絡自己都吓了一跳。

懵懂般的悸動,令她感到不安。

她想,自己一定是病了。

她明明知道對面可能是深淵,是無盡的懸崖。

卻一步步接近獵人的陷阱,她已經踏入早早設好的捕獵網,想再逃走已經很難。

獵人守株待兔,等到獵物到來,是要将她吃幹抹淨的,然後再同她一起堕入深淵。

所以,那是極其危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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