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需要輸液的這兩天,盛佟硯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秦茵絡能看得出他臉上的表情,是對自己的深深內疚。

她知道他這時的心有多亂,就像是當初回到池水鎮的自己,有一個無形的線團在腦子裏不停纏繞。

秦茵絡沒再提起那件事,時間似乎過了很久一樣,兩個人都淡忘了。

躺在病床上的時候,秦茵絡總會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無聊的時候就看着天花板,晃白的光十分刺眼。

她蜷縮起身體,抱着自己,這樣才能夠溫暖些。

天氣并不冷,但她在現在的環境下,卻感到周身都是冰涼的,尤其是指尖的部分,怎麽也暖不熱,甚至洇出不少冷汗。

這兩天,唯一讓秦茵絡開心的是盛佟硯每次都會在自己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把水果切成很小的塊喂給自己。

秦茵絡覺得自己和盛佟硯的距離越來越近,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熾熱的目光看過來,她的臉就會不自覺發燙。

盛佟硯也能察覺到,他瞥到秦茵絡羞紅的臉頰,就只是笑。

他還把自己看作是妹妹嗎?

她常常這樣想到。

出院那天,秦茵絡的嗓子已經好了很多。

兩個月後她才能手術,時間可能更長也說不定。

但在此期間,她必須要按時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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俍叔看到秦茵絡好了不少,心中欣然,秦茵絡坐在車的後座,看到他在前面偷偷抹了眼淚。

原來俍叔也是很感性的人,能有關心自己的人,秦茵絡心頭甜的酸的混雜着,說不出的滋味。

為了幫自己的這些人,秦茵絡想,她不能脆弱下去。

曾在送往醫院的路上,秦茵絡想過死亡。

她難以呼吸,過于難受加上情緒波動,她不能夠喘氣了,最簡單的事她都做不到。

她自暴自棄,那一刻腦海裏卻想過了很多很多。

刑芮讨厭自己,小暧并不把自己看作是朋友,她只會讓秦睫傷心難過,讓她操勞一輩子,在盛家她是個累贅,妄想得到盛佟硯的喜歡,自不量力……

所以秦茵絡才會一直流淚,淚湧成一條河,流幹之後就不會有絲毫的痛了。

自己不停地墜入深淵,那裏很黑,徹骨的冷。

但她隐約聽見有人在喊自己,她雖然已經淚水模糊雙眼,去可能認得那個人的聲音。

是盛佟硯的聲音。

思緒漸漸扯回,盛談回轉過臉對秦茵絡說:“茵絡,下車吧。”

秦茵絡看了看自己身旁空出的位置,盛談讓盛佟硯先回,自己再和秦茵絡一起回來。

下車後,秦茵絡卻對盛談說自己一會兒想到附近走走。

他同意了。

秦茵絡在盛家後院的藤條倚上坐下,這就是她上次和盛佟硯看月光的地方。

這時在擡頭看天上的月亮會不會比之前更亮更圓呢?

夏天能聽到草叢間有蟲鳴的聲音,很聒噪。

吵得她耳朵裏嗡嗡的,都要炸開來了。

秦茵絡只好起身離開。

“诶!秦茵絡!”

遠處的那道黑影走近,他兩手扶着後院的護欄,左手伸出根手指指向院內一處地面:“幫我撿下煙。”

昏黃路燈下,她沒怎麽看清是誰,但知道他是白宿後,她沒搭理,而是徑直走開。

白宿發了狠說道:“秦茵絡!你不理我,我就再丢一根,這次是點燃的,要是點着什麽你也有責任。”

秦茵絡這才掉過身,她彎身撿起煙頭,看它完全熄滅後,才把它丢進一旁的垃圾箱裏。

原先是要回去的,只好掉轉腳步的方向。

這是盛家,他膽子再大,也不敢真的怎麽樣。

于是秦茵絡走近,兩人隔着護欄說話。

“真是太不容易了,短信不回電話不接,你到底什麽人啊?”

白宿瞅了她兩眼,語氣忿忿:“當初是我幫你找的兼職,走人了扆崋一聲不響,怎麽個意思?”

見她沒有一點回應,白宿于是換了個話題。

“你那天發生的事我全聽說了。”

白宿能聽誰說,除了小暧不會有其他人。

所有自己的情況和消息小暧很輕易地就透露給他了。

“刑芮做的事一定和盛佟硯有關。我說你也真傻,早就提醒過你,靠近了盛佟硯下場很慘,這就是例子。離那瘟神遠點,保你平安。”

白宿撓了撓自己的下巴,故意靠近她道:“什麽事都要看源頭。盛佟硯就是這個源頭!”

“我真心實意對人好換來什麽,沒人敢這麽對白小爺我!”

白宿那頂綠發似乎重新染過,顏色格外深格外亮,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着綠幽幽的光。

和這裏的環境很不合稱。

她一個字沒說,看樣子也沒聽進去。

“秦茵絡,你聽沒聽我說話啊?”

白宿伸手想要抓她的胳膊,卻抓了個空。

盛佟硯一只手環住秦茵絡的腰身,不由分說地把她扯向自己懷裏,她的步子急急地後退幾步,一道身影漸漸把她罩住,秦茵絡擡頭看,腦袋蹭到了他的頸間。

他隐隐察覺到了,與她的視線相撞一瞬,秦茵絡心跳加速,只好再次低下頭。

“我妹妹也是你能叫的?”

不是冤家不聚頭,“瘟神”一來,自己就得躲遠點了。

“呦,盛大校草這麽護着,讓人誤以為你喜歡你妹妹呢??”

“關你屁事。”

“我好心讓她看清誰是敵友,不然就害得她這輩子都不能開口說話喽!讓她看清事實,她還得謝謝我。”

白宿狠狠瞪了盛佟硯一眼,又瞥了眼秦茵絡,嘴裏吹着口哨,一晃三颠地走遠了。

盛佟硯依舊摟在她的腰際,秦茵絡以為是他忘了。

想要掙開時,盛佟硯捉了她兩只纖細的藕白手臂,從身後抱得她更緊。

他的頭就靠在她的頸間,喘氣聲很重,仿佛随着自己的呼吸起伏翳動。

她低聲喚了他一句:“哥、哥。”

“別動。”

他的聲音冷冽,又很悶。

白宿說過的話敲入她的腦海,其他的人會誤會,自己也會誤會的。

看她一動也不敢動,身體都變得異常僵直,盛佟硯漸漸放開了她。

撲通撲通,她分外清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一陣比一陣猛烈。

她不懂少年心事,只是轉身看向他。

他黝黑的眼眸中望不見一絲情緒,他神色幽幽,眼底充盈幾分陰霾。

“哥、哥。”

她輕聲地叫了一聲,盛佟硯拉她坐在身後的藤椅上,神情嚴肅:“白宿騷擾你多久了?”

秦茵絡搖了搖頭。

說是騷擾也算不上,上回她辭了職,是白宿問她情況而已,并無其他。

她磕巴着說出:“剛剛、的、話……”

盛佟硯:“嗯,我都聽見了。”

“刑學姐、是哥、哥的朋、友。她因為、哥哥才、受了傷。”

盛佟硯向後倚在位子上:“不提這些了。”

話音剛落,他忽然湊近,一只手已經放在自己的身側,按在座椅處,有那麽一瞬,秦茵絡覺得兩人的呼吸都攪在一起。

柔和的黃光在他的臉頰鍍上一層好看的光暈。

她承認,自己的心亂了。

“挺會轉移話題的嘛!剛剛我不過來,別人随便拿顆糖,茵絡妹妹就跟着走了。”

“哥哥真怕你被人拐走,也是,那麽好騙,誰見了不心癢癢?”

盛佟硯說話時,眼神熾熱,直勾勾地盯住她,像是圍捕到了自己的獵物,看她踏進自己的陷阱,又帶有幾分漫不經心的“挑逗”。

“不、是、的。”

她才沒有那麽傻,雖然有時腦袋是轉不過彎來。

但還是知道分辨。

白宿和盛佟硯有過節在先,所以他才說了那番話,想撼動盛佟硯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罷了。

雖然秦茵絡不知道,他為什麽一定要這麽做,但她認為在人背後說壞話的方式很不好。

她相信盛佟硯,而且他才不是什麽瘟神。

這件事要真的探究誰對誰錯,怕是說不清的。

盛佟硯拿掉秦茵絡落在頭發上的一片樹葉,秦茵絡才意識到,剛剛他傾身過來做什麽。

自己在想象什麽呢?

盛佟硯抓着她的一只手起身,秦茵絡瞬間抽回手。

“怎麽了?”

“有汗。”

盛佟硯彎起唇角,笑得肆意:“跟哥哥待在一起,這麽緊張啊?”

不聽他繼續逗弄自己,秦茵絡徑直從他身邊離開。

因為走得着急,一時間差點連後門都沒看見,她步履匆匆,回到別墅,直接走上了樓。

她聽到盛佟硯也回來了。

瞧瞧地在樓梯間看他,等他走到客廳,自己才回到房間。

還沒開門,就撞到了曉迎,曉迎手上端了茶水正要送進去:“對不起秦小姐,是我沒看路。”

水灑了秦茵絡一身,她沒怪曉迎,不是她的錯,是自己入神地盯着盛佟硯看,才會這麽不小心。

“沒、事,我換身、衣、服。”

“也好,秦小姐把衣服脫下來,我讓張媽拿走。”

秦茵絡點了點頭,她先讓曉迎把茶杯端到屋裏。

然後再換了衣服才讓她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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