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那天落到你這兒的東……
“也沒什麽。”林誘蹲下,盯着水泥地。
沒聽到那邊說話。
明顯是在等回答。
林誘說:“遇到一點工作上的小挫折。”
對面響起輕微的呼吸聲,接着,是許燎很低的聲音:“解決了?”
對着手機,林誘莫名笑了一下。
大概是在好多年前的晚自習,她感冒發燒頭痛,第一反應不是通知父母,而是打電話給許燎。
當時疼得渾身無力,坐在校門口外的花臺邊緣,感覺等了好久好久。直到聽見腳步聲,許燎站在她面前,發縷微微潮濕,淌下汗滴,呼吸急促地說:我來了。
他來了,陪林誘的同學回了寝室,是許燎陪她去診所拿藥,又送她到寝室樓下。
也是那個時候起,全班開始傳緋聞,說林誘在外校有個校草男朋友,模樣特別好,對她也很好。
……想到這兒,林誘心情突然不錯,唇角彎了彎:“哪有這麽快解決?”
沒等許燎開口,她又說:“但沒關系。”
沉默了一會兒。
他倆的關系還是很尴尬,奇怪地維持着。許燎似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片刻,他說:“那我挂了。”
說完,就真挂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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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誘盯着手機,繼續貓在原地,凝視屏幕上那個簡短的通話兩分鐘。
直察小腿腹部傳來失去知覺的酥麻,提醒了她。林誘站起身,回到律所內。
周志看到她,滿臉關切:“聽說你案子換人了?”
職場上有時候默認會對新人施以懲戒,再說指責別人也講究證據。林誘不好讓他擔心,說:“沒事的老師,換就換了,正好我最近也想休息休息。”
周志心裏也清楚,嘆了口氣:“加油吧,努力會有回報的。”
洪森打壓他徒弟,但也沒嚴重到要撕破臉的地步。
林誘點了點頭,繼續工作。
到下班的時間,小梨的回複過來:【我靠,真的假的,這個姓洪的這麽賤?得不到就要毀掉嗎?】
林誘拎着包往外走:【我也很無語。】
小梨發了好幾個“揉揉腦袋”的表情,同仇敵忾:【不要理這種神經病!十三億人總有幾個傻逼,咱們好好工作就是,遲早有一天能比過他,就這麽厲害,垃圾桶裏的廢物咱們看都不看他一眼!】
林誘現在本來就沒多氣了,看着屏幕好笑。
小梨:【不生氣啦不生氣啦!】
很好,好姐妹。
本來一直忍着,這會兒也忍不住想吐槽。
到地鐵站時,小梨發來了語音:【要不要一起吃頓好的?吃完飯找個地方放松放松。】
林誘猶豫:【我還想回去寫辯詞。】
小梨:【你這個人沒有生活的嗎?掙了錢不就是享樂嗎??火速給我趕來!】
林誘無奈,在進站口站了好一會兒,掉轉方向。
和小梨打卡了一家壽司店,出來時差不多八點鐘,夜幕早已經降臨,林誘站街邊吹了會兒冷風,聽小梨跟男朋友打完電話,過來說。
“走吧。”
從車上下來,林誘才說:“酒吧啊?”
小梨說:“濤濤球賽拿第一了,他們都說來酒吧,沒事兒,我倆就去湊個數。”
還以為就幾個人,進去之後,借着昏暗的燈光,林誘看見裏側坐了七八個男生,全都是特別高大挺拔那種,正在叫嚣:“為什麽沒有女生!?”
林誘驚了一下,回頭,小梨滿臉笑容:“怎麽樣?帥哥還得看體院,對吧?”
林誘恍惚意識到什麽,還沒說話,已經被小梨推了上去:“姐姐來了!”
這群男生驟然爆發出一陣“蕪湖!”“卧草姐姐我可以!姐姐我可以!”“愛了愛了!”
林誘往前走了兩步站定,回頭瞪小梨。
小梨小聲說:“我和濤濤幫你找這麽多帥哥也挺不容易,你今晚就好好放松,別想工作上的事情了。”
說完,鄭重地拍拍她肩膀:“春宵苦短。”
“……”
饒是一直以來沉穩從容,林誘這會兒也有點緊張。濤濤站起來說:“林姐,你來我這兒坐。”
幾個高大男生的中間。
林誘想了會兒,在最旁邊的位置坐下,說:“算了,我坐這兒。”
她屁股挨着坐墊那一瞬間,兩個男生就像蝗蟲過境一樣圍了上來,給她倒了杯酒:“姐姐,姐姐喝酒嗎?”
“……”林誘接過,說,“謝謝。”
“姐姐穿的職業裝,姐姐是幹嘛的呀?”
林誘盯着他笑了一下:“律師。”
“律師好哇,律師真不錯!——那姐姐多大了呢?”
林誘端着酒杯的手逐漸穩定:“再過十幾年夠給你當媽了。”
對方:“……”
小梨立刻打圓場:“我是不是說了?漂亮姐姐說話都嘴毒,是不是?”
林誘面不改色怼了一圈後,這群荷爾蒙躁動的男生總算冷靜下來,确定這個姐姐不是随便的人,繼續喝酒。
中途呆得有些無聊,林誘去了趟門外。
沿着河流修的酒吧街,遠處街景浮動,冷風吹得林誘因酒精而燥熱的臉恢複常溫。她背撐着欄杆,捏了捏眉心,聽到對面傳來一陣委屈的哭腔。
“你出來,我有話對你說。”是個女孩兒的聲音。
哭得語調糊成一坨,染着醉意,迷迷糊糊地:“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陰影裏站着高挑的身影,側身,被盆栽攔去了一大半,只能看到肩膀。
“是。”回答的聲音低。
“你混蛋!”女聲與其說是罵人,不如說在撒嬌,似乎還動手了,“你混蛋!你混蛋!我喜歡你那麽久了,為什麽你就不能喜歡我一下?為什麽,我哪裏不好了?”
看江景的人被吸引,都回頭看熱鬧,議論紛紛。
陰影裏男聲依然很低,似是沒興趣應付:“還有事嗎?沒事我就走了。”
林誘怔了一下,轉過身。
頭一個短音節她還沒聽清,但現在這句,跟前兩天“沒事兒我就挂了”高度重合。她轉過身,看着陰影裏側。
女聲哭着說:“不要走,聽我說完。你給我一個機會,說不定我倆會很幸福,我一定會好好愛你。”
男聲似是不想繼續聊了。
“你找別人。”他說完,垂頭朝走廊另一側過去。
走廊旁種滿了秋海棠和蕨類植物,男人高挑的身影匆匆走過,不過幾秒鐘,林誘已經認出了這是誰。
——許燎。
林誘鞋跟輕輕叩着地面,抿了下唇,視線回到剛才的女生身上。
在許燎進門後沒多久,女生停止哭泣,洩憤似的罵了聲“操!”,邊點煙邊往靠近河岸的欄杆走。
接着微暗的燈光,林誘認出這是上次在酒吧遇到的女生,想把許燎當ATM那個。
女生沒注意到她,拿出手機發語音:“操,神經病吧,給臉不要臉,他以為他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嗎?”
“……”
林誘心說這魔幻的電視劇臺詞。
有錢人的生活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女生邊掉眼淚邊生氣:“他很高貴嗎?他很高傲嗎?憑什麽看不上我!我要不是看他條件還可以,長得符合我審美,我有必要嗎?追我的舔狗排到法國了,我差他一個?!”
林誘擡了下眉。
她覺得沒意思,轉身回酒吧,進門跟剛出來的男大學生碰了個正着:“姐姐,我看你出去那麽久了,過來看看你。”
林誘點了點下巴,笑道:“謝謝啊,那你回去吧。”
“……”男生蒙了一下,“姐姐去哪兒?”
“我找個朋友。”邊說,林誘視線在昏暗、燈光晃動的廳內掃視,随即注意到了目标,沿着狹窄的過道走去。
靠牆的桌子,何風給許燎倒了杯酒:“許哥你說你怎麽不試試呢?我真覺得她不錯。”
許燎手腕輕輕搭着,接過酒杯:“說了不行。”
何風無語了:“你是活菩薩轉世吧?”
許燎擡起視線,跟走近的林誘相遇。
他端着的手指停住,指尖輕輕摩挲着玻璃杯的邊緣。
林誘一笑:“好久不見。”
“正宮來了,”章澤往嘴裏叉了塊水果,直接站起身,“我出去看看小娜。”
何風擡頭再看看林誘,怔了兩秒:“這不是那天那個律師嗎?”
林誘朝他微笑:“你好。”
笑了一下,又說:“不過我現在不是來談工作的。”
章澤都快走了,莫名來了句:“人家來談戀愛的。”
說完,被許燎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立刻揚了揚眉,快步走出人群。
何風不知道他倆的孽緣,呆了好一會兒:“什麽跟什麽啊,許哥?”
許燎仰頭将酒一飲而盡,還是沒說話。何風給林誘讓了個座位:“律師,請坐。”
林誘沒坐,反而看着許燎:“我坐了?”
她聲音挺輕的,帶着探尋,輕飄飄像羽毛撓似的。
“……”
許燎看她,确定自己不松口她不會坐下後,道:“我攔你了?”
林誘在他身旁坐下,笑了笑:“我都說了我不會強人所難。”
許燎:“……”
何風直愣愣地看着,換成以前,許燎可能客氣一句“別,你還是坐那邊吧”就把人打發了,但現在竟然像被迫似的,沒餘地拒絕,坐在了一起。
林誘側頭,看着許燎:“幾天沒見了?”
許燎轉眸看她一眼,收回視線,唇抿成一條線。
林誘理了理裙擺,再看看他:“我本來想下班回去給你打電話,沒想到,在這裏碰到你。”
“……”
很日常的話,林誘說得也輕松。
許燎再看她一眼,欲言又止,半晌,掠低視線沉沉地來了個單音詞:“哦。”
“……”
林誘總算想起了重點。
“我那天落到你那兒的東西——”
許燎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林誘一瞬間克服了尴尬,挑眉:“找個時間,我拿回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