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不走了
另一頭, 林誘站在賓館外的陽臺,站在漆黑夜色中給許燎打了個電話。
出人意料,沒有接聽。
半晌, 對方才滿含敵意發了個——
【???】
林誘看着手機屏幕, 眉眼泛起幾分惡趣味得逞的笑意,從唇角舒展到眉眼, 覺得一下午坐車的疲憊都得到了纾解。
回到海市,林誘還在家調整了一天作息, 覺得自己打起精神了才重回律所。
進去,周志擡頭看見她,閑聊:“唷,這幾天出門玩的開心吧?”
“沒有很開心,一心都挂念着工作, 就想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出門就後悔了。”
周志笑了聲:“你跟我扯這些?玩得開心就是開心, 等我跟你師母退休了全國旅游, 還要找你作參考。”
說了沒幾句, 林誘又看見洪森拿着保溫杯擱她背後晃來晃去,要不是上次直接撕破臉,估計要來幾句陰陽怪氣。
周志看他走了,說:“別管他,好好上班吧。”
林誘坐下看着桌上堆積成山的的案卷, 資料, 又想起那個荒涼高寒的藏區,莫名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好像自己其實沒去過,只是做了一場夢。
大城市和邊遠地區的差距還是很大。
她拿出手機重新确認和許燎的聊天框, 看到消息更新,心裏才稍微踏實了一點。
她想想給許燎發了條消息:【我上班了,你呢?】
片刻,人家回:【剛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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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誘笑了笑,打字:【真好,新的一天快樂啊。】
簡單說了幾句沒再繼續說,林誘出門幫周志領了份資料,忙到中午簡單吃了個飯,下午就去咖啡廳見委托人聊案件。
她現在接的案子比較小,但暗暗留了個心眼,如果洪森再光明正大地針對她,那她搜集完證據準備直接跟他走法律途徑。
最壞的情況無非是魚死網破,洪森名聲敗壞,而她換個律所繼續生存。林誘最近閑下來就翻翻,總之天無絕人之路,總會有辦法的。
周末才閑下來和小梨出門逛了會兒街,她對林誘這一趟的結果很不滿意:“意思是費好大勁兒了,人還沒弄回來?”
而且她是第一次意識到:“你還有這麽段情史?”
林誘鎮定自若:“有些事情急不得。”
“急不得是一回事,沒轍也是一回事吧?”小梨說,“你還挺會給自己找心理安慰。”
林誘心态真的不錯:“事實擺在面前,不如往好的地方想,免得心情不好。”
小梨真心佩服:“我最喜歡你這種品質。”
跟林誘住了幾個月,反正她心态真的不錯,不太愛胡思亂想,解決事情的能力也比她學生強得多,重要的是很有幹勁兒。
小梨津津有味地八卦:“接下來你們怎麽辦?”
林誘靜了靜:“不怎麽辦,就等他回來。”
這話說得像那個苦守寒窯十八年的薛寶釵。
說完,林誘站在燈火通明的商場,愣是怔了一會兒。
她還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在感情上完全是被動一方,就等着對方選擇和垂青。
林誘多少是覺得有點臉紅了,出于自尊心。
但是,已經到這個地步,林誘克服偶爾會冒出的羞恥後,一直都是特別淡定地給許燎發消息。
聊天框裏一堆:【想你了,在幹嘛呢?】
林誘也懂教科書的撩男人方法,要高冷,表現得毫不在乎他,千萬不能黏人,消息絕不能秒回,一定要矜持——
但每次矜持的時間,都是容易滋生胡思亂想的溫床。索性放開以後,林誘想到哪兒發到哪兒,自己頓時感覺舒坦多了。
好在,許燎都會回他。
第一句想你了,他回:【……】
第二句想你了,他回:【咳咳】
第三句想你了,他回:【怎麽了嗎?】
第四句,他回:【今天下雨了,多少有點無聊。】
林誘忙起來了也不回他,可能等個半小時,就看見許燎發來一個問號。
回去的路上,小梨被男朋友一個電話叫走了,林誘自己坐地鐵回家,興致來了給許燎去了電話。
路上冬天的冷風吹進衣服裏,林誘聽到那邊杯碟碰撞的清脆響聲,伴着熱鬧的歡呼,問:“怎麽了?”
許燎聲音傳來:“楊霖生日,瘋呢。”
他似乎也在跟人喝酒。
林誘漫無目的晃着手提包,想起來問:“你生日過了吧?”
“過了。”許燎應聲。
就在他倆重逢前小半個月。
冬天,空氣冷得要結冰,林誘前面站了對情侶,男生左手抱着一大袋零食,右手摟着女孩的肩膀,護着她走在馬路牙子上。
背影類似高中周末,許燎送她回寝室。林誘看了一會兒,在原地站住,鞋尖踢了踢:“我也送你個禮物,要不要?”
被熱鬧的氣氛感染,許燎聲音微醉:“什麽?”
林誘說:“你等着。”
她平時做事前會盡量避免幼稚,但現在腦子裏發熱,拿出手機“哐哐哐”開始搗鼓。
那邊,傳來楊霖的聲音:“謝謝諸位謝謝諸位,我真的很開心,天南地北,我們可以在這個地方相聚,簡直是一種緣分。我——”
那邊尖聲大笑。
許燎沒說話了,呼吸懸浮着,靜靜等林誘的動靜。
高原上的風吹進木樓廳堂,頃刻被熱情的氛圍驅散。許燎單手搭在椅子的木把,姿态懶散地歪着,片刻後手機響了好幾聲。
林誘說的禮物,是指幾張截圖。
高考後那個秋天的“許燎,生日快樂^-^。”
第二年秋天的“許燎,生日快樂哦。”
第三年……
第四年……
直到現在,整整七年,十二點過一刻就會發來一排字。
不過後面始終有個紅色感嘆號,表示消息沒發出來,但是又執着地繼續發着,也不知道在慰藉什麽。
截圖中還有其他信息。
看得出來這些年,車馬忙,林誘在不斷地奔波,學習,考試,求職,在她匆匆忙忙的生活裏,在早已形同陌路的這幾年,在光陰流轉的現實中,她唯獨有這麽一些壓抑的偏執。
可能這已經無關他了,單純是林誘自己的事,她現在赤.裸地坦露,把一顆心都捧出來,說:“看,我一直記得你生日。”
許燎聽到自己的聲音很低:“嗯,謝謝。”
林誘說:“下次一起過?”
“好。”
許燎這邊驟然爆發出盛大的歡呼,鋪天蓋地,是楊霖直接把十瓶香槟當自來水開,氣氛炸裂。
林誘不太聽得清那邊說了什麽,輕聲道:“那我先挂了?”
許燎靜了一下,說:“好。”
“愛你,晚安。”
林誘意識到自己聲音有點嗲,但真不是裝的,單純跟許燎說話就忍不住變成這樣。
也來得及害臊,她心裏反而更舒坦一些了。
林誘再也不想過那種擰巴巴的生活,壓抑自己的感情,患得患失,畏首畏尾。大大方方說出來,不管結果怎麽樣,至少她心裏真的舒服。
林誘一路回家步伐都很飄。
又是用愛意将許燎包圍的一天,達成。
“……”
腦子裏莫名其妙冒出這些中二病的臺詞……林誘又笑了下,仰頭看着漫天夜色,感覺自己确實飄了。
回到房間林誘收拾收拾就睡了。
第二天去公司又是一場忙,她重新争取到了兩個新案子,現在撞上了和委托人見面的時間,下午就中途休息幾分鐘喝了口水,其他時間一直在和來訪者交談。
連續兩天直到周末,林誘洗漱完直接手腳并用往床上爬,迫不及待躺下,但沒多久聽到了敲門聲。
她跟小梨兩個女孩子住,平時訪客很少,林誘第一反應是送快遞的,但剛打開門,卻怔住了——
高挑的身影站門外,穿了件黑色長風衣,束緊的袖口半紮露出手表,許燎垂頭看別的地方,正考慮煙頭往哪兒扔。
林誘睡意一下子醒了:“你?”
許燎擡眼:“很驚訝?”
按照時間來算,許燎從楊霖生日第二天早上走,開十六、七個小時的車出藏區,再飛航班,要非常匆忙才能趕在現在來。
林誘神色複雜,片刻,往前一步擡手用力抱住他。
許燎剛從外面來,渾身冰冷,抱了下抵着林誘挪開:“好了,進去抱。”
他态度很随意,林誘被提醒才知道往後退。屋裏有暖氣,許燎剛脫了外套挂上,林誘又勾住他肩膀,抱上去。
他肩膀寬,摸到他沾着雪絮的發梢,觸感冰涼,林誘莫名哽咽了一聲。
許燎抱着她,在她耳畔親了下,聲音很低地安慰:“沒事兒啊。”
反追他這段時間,哪怕被他說了再重的話,林誘都沒現在這麽難受,摟他摟得特別緊,一時間各種複雜的情緒都有。
許燎被她吊得半彎了彎脊梁,先還摟着,接着手臂從她腿彎繞過,直接将人端起來抱在懷裏,到沙發上坐下。
林誘也不知道哪來的勁兒,在他肩頭咬了一口。
許燎一點反應都沒有,手指勾開她劉海,湊近在臉上親了下,聲音懶洋洋地:“你幹什麽?”
林誘有些說不出話,被他親過的臉發燙,想想又探手給他緊緊抱住。
“好了……”
許燎撫摸過她頭頂的柔軟頭發,聲音低而溫柔:“我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