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風聆一下子從顧子念的腿上跳了起來,滿臉通紅地後退了幾步,絆在了一旁的落地燈上,差點摔倒。
杜文奇接到顧子念殺人般的目光,頓時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忘記敲門了,你們聊,我還有事。”說着便腳底抹油一溜煙跑了。
顧子言探頭從門外走了進來,笑着說:“哥,你在會見啥重要客人啊,我和小恬姐——”
話未說完,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本能地想去拉身旁的女孩,卻已經來不及了,章恬站在他的身邊,靜靜地看着屋裏,半晌才擠出一個笑容:“子念,我幫伯母送午餐給你。”
氣氛瞬間就尴尬起來,風聆慢慢地挺直了背,看向那個女孩,只見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洋裝,下擺微微撐開,一條圍巾松松地搭在頸上,整個人看起來好像一支清新的小百合。
她的五官和風聆并不相像,臉龐小巧,帶着一絲古典的韻味,氣質上倒和容蘊芝很是接近,若非要找出什麽相似的地方,可能就是鼻子了,兩個人的鼻梁都很挺,到了鼻尖處便微微上翹,頗有幾分俏皮的味道。
顧子念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責怪說:“子言你怎麽讓小恬到這裏來,人多嘴雜的,太鬧了。”
顧子言的神色有些古怪,撇了撇嘴,哼了一聲:“哥,我沒想到你上班時間還拖着個尾巴,早知道這樣,打死我也不會帶小恬過來。”
風聆輕笑一聲:“子念,怎麽不幫我介紹一下,這位是?”
顧子念沖着章恬招了招手:“小恬,過來,這是你小聆姐,聆聆,這是章恬,是我章伯伯的女兒,剛從美國回來,這兩天我們帶着她重游H市呢。”
風聆有點不敢相信地看了他一眼,這就輕描淡寫地把眼前這個前女友給掀過去了?
“小聆姐你好。”章恬神色黯然,卻依然很有風度地朝着風聆伸出了手。
風聆一直以為,章恬應該是有點驕縱有點任性的富家小姐,卻沒想到是這麽一個乖巧聽話的女孩,這讓她滿滿的鬥志頓時好像一拳落在棉花上,沒了方向。她笑了笑,握住了章恬的手,只覺得那雙手仿佛柔若無骨,滑嫩異常。
“其實我不太好,”風聆笑着說,果不其然,她看到顧子念怔了一下,而顧子言已經是神色緊張,仿佛時刻提防着風聆欺負章恬。“因為我馬上要去上班了,不能招待你,下次到我和子念的家裏來,不要客氣。”風聆神色自若地說完,拎起自己的包便往外走。
“聆聆!”顧子念在身後叫了一聲,在這一剎那,風聆忽然心裏湧上一陣期盼:留我下來,留我吃中飯
,留我參觀你的公司……無論做什麽,留我下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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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子念大步走到她身旁:“路上小心。”說着,他湊近她的耳朵,低聲說,“謝謝你的下午茶,我很喜歡。”
風聆勉強笑了笑:“別丢到垃圾桶去才好。”
第一次,風聆多麽慶幸自己沒有聽話地辭掉工作做一個全職太太,回到金氏的辦公室,忙碌的工作立刻把她淹沒,忙得她幾乎沒有時間去多愁善感,沒有時間去想那兩兄弟和章恬一起會做些什麽。
快下班的時候,顧子念發來了一條短信:我晚上不回家吃飯了,子言和小恬一定要拉我去游湖。
風聆看着屏幕,咬了咬嘴唇,打下了幾個字“不許去”,想了想,删掉,又換上幾個字“我還從來沒有和你游湖過呢,能一起去嗎?”
她的手指按在發送鍵上良久,卻一直沒有按下去,過了很久,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删掉,簡潔地回複了一句:我知道了。
這天她在辦公室呆到很晚,璀璨的霓虹燈從落地玻璃裏折射進屋子裏,有種虛幻的繁華,就好像她的婚姻,看起來幸福美滿,卻好像建在沙漠上的高樓大廈,下一秒就有可能崩塌。
站在落地窗前,風聆默默地往下看,下班的高峰早已經過去,可這個街區的馬路上依然水洩不通,紅色的汽車尾燈把整條馬路點綴得分外妖嬈。看着看着,顧子念的喃喃細語不知不覺地在她腦海中浮現。
“如果我說我對你一見鐘情你信嗎?”
“我不想在這件事情上也這麽草率……”
“我喜歡你,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
“不會有人有機會和你搶老公的。”
……
風聆忽然覺得有些厭倦,如果早知道和婚姻是這麽令人糾結的一件事,她一定不會選擇閃婚,更不會選擇和顧子念閃婚。她的骨子裏仿佛有種與生俱來的驕傲,她不願也不屑去和別人争搶什麽;她素來相信,如果一件東西屬于自己,那不争不搶,那件東西也會自始自終地呆在身邊;而一件東西,如果要靠搶才能到手,那它一定不是屬于她的,遲早有一天會離她遠去。方铮是這樣,顧子念當然也是這樣。
她一邊收拾着自己的東西,一邊梳理着自己對顧子念的感情,不可否認,她很喜歡顧子念,這個溫文爾雅又心思缜密的男子帶給她的感動和歡樂,絲毫不遜于當初的方铮。她不知道這份喜歡有沒有變成愛,但願沒有,希望沒有,她不希望自己在愛人的心中是永遠的第二,如果這樣,她寧可不要這份愛情。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把
風聆從沉思中驚醒,是老班長打來的。風聆不免有些驚奇,定了定神,接通了電話。“班長,怎麽有空想到我啊?”
電話那頭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好半天,風聆才從中分辨出班長的聲音。“小聆,你快來一趟吧,方铮發酒瘋呢,我對付不了他了。”
風聆吓了一跳,跺着腳說:“你怎麽讓他喝酒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點酒量。”
班長苦笑着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他的酒量長進了不少,可他把酒當白開水,我怎麽也勸不了。”
“你在哪裏?攔着他點,不行你就把他敲暈了!”風聆氣急敗壞地說。
風聆急匆匆地趕到了班長說的那個酒吧,右耳酒吧坐落在離東湖不遠的一條古巷裏,經常會舉辦一些搖滾歌手的專場歌會,在H市小有名氣。推開大門,重金屬搖滾音樂撲面而來,那鼓點仿佛直落心髒,仿佛整個人都要失去自我,窒息了一般。
風聆一眼就看到了方铮和班長坐在吧臺前,她走過去一看,方铮的臉色在昏暗的燈光下已經有些發青了,班長無可奈何地聳聳肩:“小聆,這小子下午來找我的,一直在聊你,聊着聊着就不對了,非得拉我來喝酒。”
方铮的眼睛已經開始發直,大着舌頭說:“來,再開一瓶,給,小聆,我們幹杯!”
風聆默默地看着他,接過他手裏的杯子,一仰脖,灌進了自己的脖子裏,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從喉嚨裏泛起。“夠痛快!你喝吧,喝個夠,喝死了就能回到從前!”她狠狠地把酒杯摔在地上,雙眼通紅,死死地盯着方铮。
酒杯發出哐啷的巨響,碎成一片又一片,酒吧裏的目光都看了過來,又見怪不怪地挪開了目光,巨大的音樂聲不一會兒就把所有的聲音都淹沒了。
方铮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呵呵地笑了起來,低頭作揖說:“小聆,你,你別生氣,我只喝了一點點,真的,我發誓,班長,你快來作證!絕對不耽誤明天上課!”
班長乘機扶住了他,把他往外拖去,哄着說:“我作證,我作證,快,宿舍要關門了,你再不走,小聆再也不理你了。”
方铮掙紮了幾下,扭頭喊:“小聆,你快來,我幫你去食堂搶紅燒肘子……”
風聆的眼淚一下子便湧了出來,捂住臉,飛快地緊走幾步,逃一樣地離開了酒吧,站在門口,扶着那青磚牆,失聲痛哭。
班長拽着方铮緊随其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喧鬧的音樂聲随着厚重的門被關在了他們身後,就像他們的青春和愛情,一去不再複返。
良久,風聆終于
平靜了下來,擦了擦眼淚,不好意思地對班長說:“對不起,我失态了。”
班長嘆了一口氣:“我真沒想到,你們倆能陰差陽錯成這樣。”
風聆走到方铮身旁,看着眼前這個曾經的愛人,眼神缱绻,仿佛過了很久,她擡起手,捋了捋方铮淩亂的頭發,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低聲說:“方铮,好好照顧自己,一定會有個更好的女孩子在前面等着你。”
醉酒中的方铮仿佛也感受到了什麽,茫然地擡起眼,努力地想要去抓她的手,嘴裏念叨着她的名字。
班長有些心酸地問:“小聆,真的沒法挽回了嗎?你們倆這樣,我看着都難受。”
風聆搖搖頭:“你把他送回去吧,等明天他清醒了,就說我心腸真狠,說什麽都不肯來。”
班長苦笑了一聲,搖頭扶着方铮跳上了出租車走了。
風聆在幽靜的西山路上慢吞吞地饒了兩圈,這才開車回到了家裏,她神思有些恍惚,顧子念和方铮不時地鑽進她的腦海,互相撕扯着,争吵着,讓她的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
等風聆在屋裏來來回回走了兩圈,她才發現,顧子念居然斜靠在沙發上,手裏拿着一杯紅酒,默默地看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默默地傷感地路過,你們幾個慢慢折騰啊,某醋老了,需要找個地方晾晾小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