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娘子,你既然說不必躲……
關明溪神色自若回了後院,巧兒想在她臉上看出什麽來,卻只換來一抹淡笑。
“娘子,難不成真要我去煮茶?”
巧兒會做粗活,洗衣砍柴不在話下,一雙手也靈巧,梳妝打扮亦是出類拔萃,只是煮茶這樣的精細活,她還真不會做。
在吳家,這活也是由劉婆子做的。
若是別人,随意便打發了去,那人可是善王,一張嘴挑剔得很。
關明溪自然也知曉,方才不過是随口一說,這時便道:“你讓德廚幫忙煮一盞。”
她鐵了心不要和李衡辭再有牽扯,所以即便是一盞茶也不會過她的手,今時不同往日,奉恩侯府的關明溪早已成了吳家二娘。*
巧兒早前是對李衡辭不滿的,不論是退婚一事,或是在容純公主府的擔驚受怕,一并都怪在了他的身上。
本以為這善王和世人口口相傳一樣,暴戾無情、殘忍狠毒,不然又怎能小小年紀就在邊關立下戰功,無異于虎口奪食的事情。
後來善王出宮建府時,有些百姓更是以此來吓唬家中小兒,那日夜裏哭啼之聲在京中飄蕩許久。
可今日一見,對二娘不僅不惱,別說持劍逼人,竟然連句重話也沒說。
巧兒故作老成地搖了搖頭,她頭一次覺得自己比二娘聰明。
關明溪不知巧兒在想些什麽,更加不知日日跟在身邊的侍女居然有些偏頗于善王。
她方才想了一遭,本是想尋個由頭回家去,順便避開李衡辭,可又想起庖屋裏那碗玉米漿,便打消了這個主意。
再者說,瑞和樓說起來算是她關明溪的地界,這會兒有意避開李衡辭,倒像是落了下風。
想到這裏,關明溪心裏微微一跳,她當初接受了奉恩侯府嫡女這個身份,秉着侯爺、夫人的話,指着往東絕不往西,外人眼裏是容貌與學識皆出色的姑娘,在府中也是聰敏聽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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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不朝任何人任性,因為她知曉,侯府那樣的高門大院,嫡女最重要的便是應當乖巧。
而吳家之後,雖說吳家上下待她極好,卻依舊恪守着心中那把尺子。
怎麽今日,倒和善王耍起性子來了?
罷,今後還是避開,此人城府深沉,關明溪自诩見過多少人,不說慧眼如炬,看人也有九成準,善王她卻從沒有琢磨透過。
就像是下一盤棋,她與李衡辭身至其中,總是看不透他下一步會做什麽,有時另辟蹊徑,有時安分守己。
正發着呆,吳岩祿從二樓而下,進了後院,見主仆兩人立在那裏,便開口道:“二娘要是不願見那善王,回家去便是。”
雖說京中男女相見一面并無大礙,只可惜兩人淵源頗深,應當設防才是。
方才善王倒也奇怪,巳時而來不說,點的菜都是些清粥小菜,明明瑞和樓只賣午膳與晚膳,在吳岩祿看來,善王就是來找茬的。
關明溪卻未應,只道:“無妨,不必躲他。”
李衡辭臨窗而坐,一雙厲眼望着窗外,只見外頭人來人往,許多小販這時開始吆喝着,瑞和樓對面有一個穿着布衣布裙的婦人,手裏拿着一根過頭的草棍,上頭插滿了糖葫蘆,晶瑩剔透的糖衣包裹着火紅的山楂,格外顯眼。
他朝逸風招手:“去買兩串。”
逸風微愣,王爺從來不愛吃這種東西。
也不過眨眼的功夫,李衡辭已經察覺,又道:“送給二娘。”
逸風這才心情複雜地抱拳退了出去。
李衡辭一直知曉關明溪對他不過是逢場作戲,可他覺得二人有一紙婚約,總歸要将關明溪迎娶進王府,卻不想連那一紙婚約都沒了。
甚至于,關明溪的臉說翻就翻,從前好歹*看在侯府的面子上,給他幾個笑臉。現下冰冰涼涼地拒人于千裏之外,仿若對面之人不曾相識。
如此一來,李衡辭竟有些挫敗,昨日再受了關明溪的冷言冷語,更是明白她對自己毫無留戀。
偏偏這些日子,得到的消息、傳聞,全都是他從前不曾得知的,俨然是一個陌生的關明溪。
李衡辭不過十九歲,已經手握兵權,加上身有戰功,朝中有他一席之地。他自己從沒想過,有一天會栽在一個女子手裏。
逸風來去甚快,歸來左手拿着兩支糖葫蘆,右手一壺好茶,他不敢擡頭,恭恭敬敬地上前回話:“二娘子說不要。”穩了心神繼續道,“讓王爺莫要再招惹她。”
實際上關明溪說的話,比這還要難聽許多,她說:“這貓兒逗鼠的戲還是終了,善王是貓,我不是鼠。”
李衡辭料到了是這樣的局面,手指間在桌沿邊輕輕敲打,半晌也未說話。
再開口,卻讓逸風匪夷所思:“放下吧,去問問,怎麽還不上菜。”
善王向來不同他人多說一個字,哪怕是上朝之時,也惜字如金,只有他不将人放在眼裏,頭一次見別人說了“趕客”之言,還坐得穩穩當當。
因着這時只有李衡辭一桌客人,所以德廚上菜倒也快,逸風來催過之後,沒一會兒功夫就全讓小夥計端了去。
關明溪無事,與巧兒坐在後院井旁,教她識字。
見小夥計路過,也只是冷眼瞧着,多餘的眼神再無。
巧兒不算笨拙,只是心性宛如孩童,這時便摸了摸肚子喊餓,說想吃雞蛋羹。關明溪不允,要她識完這一頁的字。
巧兒興許是餓朝膽邊生,這時大着膽子問:“娘子,你既然說不必躲那善王,為何他要點菜你卻不做?”
關明溪不答,手裏捏了兩頁的紙:“兩頁。”說完便将書扔給了巧兒,“不看完便不許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