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張大人說回家準備準備,……
當月亮挂在樹梢時,關明溪獨自一人躲在庖屋中吊着高湯。
巧兒說的那番話不錯,她對張舟遠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也沒有,只當一個談得來友人罷了。
在侯府時來往的千金要麽肚裏沒有幾分墨水,張口閉口便是嫁怎樣的郎君,要麽就是虛情假意,總之是做不得真的。
後來出了侯府,整日吳家這幾處呆着,也沒地兒去尋那一見如故的手帕之交。
嫂嫂家的小弟雖說讀書刻苦,可性子上總覺得差了些什麽,只見一面,關明溪就知曉,合不來的。
張舟遠是她為數不多覺得能志同道合之人,不論是言談舉止,或是那股子韌勁兒。
便是方才他在李衡辭眼前,沒有退讓之意,倒是讓關明溪高看一眼。
可她心中清楚得很,張舟遠絕不是她要尋的郎君。
至于李衡辭,她倒有些遲疑。
爐子上的鲫魚湯“咕嘟”冒泡,關明溪愣了一瞬,冒起來的湯汁順着爐邊流了下來,澆在了火苗上。
她起身将鍋蓋掀開,奶白的湯汁混着豆腐香氣四溢,關明溪用小勺舀起一勺,放到嘴邊輕輕吹了吹,放入口中時,只覺濃郁的魚湯散布喉間,溫熱地流進流了胃中。
巧兒推開了庖屋的門:“真香!”她腳步輕快,聞了這香氣更是差點兒颠了起來。
“鲫魚湯,再煨上一會兒工夫,稍後給你盛上一碗。”
“劉四娘說要幫娘子切菜,你還讓人去吃茶,瞧瞧這都什麽時辰了,夫人還沒能吃上飯。”巧兒振振有詞,手上卻接過了關明溪手裏的柴火,一根根往竈膛裏塞着。
關明溪敲了敲她的頭:“你餓了?別拿我阿娘當擋箭牌。”
她轉身撈起鍋中熟透的雞肉,放在案板上三下五除二切成了細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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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拿一個小碗佐以醬油、少許醋,切了一根細嫩的芹菜放進去調味,白綠相間煞是好看,一小把白芝麻扔進去,淋上一勺熱油,“刺啦刺啦”的聲音聽着甚是舒服。
再将這碗料汁和雞絲混合抓勻,點綴幾粒蔥花,這道涼拌雞絲便做好了。
方才切了幾塊豆腐在鲫魚湯裏,還剩下一大塊,關明溪便預備做一道香煎豆腐。
豆腐切成大小均勻的小塊,再切上一把蒜苗。
小火倒油,油溫至六七分時便可放豆腐,用筷子夾了一塊塊平鋪在鍋中,待一面有些焦黃後再輕輕翻面,這樣才能保持豆腐的形狀。
兩面都用小火煎至八成熟,放入蒜苗翻炒,倒一碗清水,一勺醬油,一勺蒜末,半勺鹽粒,拿鏟子輕輕挨着鍋底鏟了幾下。
蓋了蓋子讓巧兒将火燒得望些,快速收汁,使得豆腐更嫩,更細滑。
趁着這功夫,關明溪捏着濕帕子将爐子上的鲫魚湯提溜了出來,拿大勺給巧兒舀*了幾勺,加上魚頭。
巧兒看得目不轉睛,還裝模作樣地問了一句:“娘子,要不我将魚湯先給夫人端去?”
“好,将碗筷拿了去。”
關明溪将香煎豆腐起了鍋,和涼拌雞絲一道放在托盤中。
吳承遠出去下棋還沒回來,今日關明溪及笄,潘四娘本願不讓她下廚,可又拗不過這女兒,也随她去了。
關明溪端着菜來時,潘四娘趕緊遞了一杯熱茶過去,摸了摸她的手背:“這會兒天開始冷了,無事便不要下廚。”
“嗯,聽阿娘的。”她随口應道,心裏頭還想着明日,給琴三娘送了字卷要往徐家茶坊去。
徐家沒虧待她,說了月月都要送銀錢來,常說無功不受祿,可關明溪這功勞不比其他,她也不是扭捏之人,應了每月都去瞧瞧。
巧兒擺好菜便退了出去,潘四娘夾了一筷子香煎豆腐,豆腐将湯汁都包裹住,一口咬下去差點兒汁水都濺了出來。
入口即化,回味無窮。
潘四娘直吞了兩口,才擦了嘴緩緩開口:“今日你那步搖可是善王送的?”
關明溪一頓:“嗯,容純公主說是善王請宮中匠人做的,我沒收下,她倒是有心思,直接送了上去。”
“二娘覺得善王如何?”
潘四娘向來對宮裏人不太上心,猛地這樣一問,關明溪心神都跟着跳了跳。
“今日那張狀元我也看了,是個好的。只是我瞧你像是沒往那頭想,連避嫌都沒想着。”關明溪的舉動潘四娘看在眼裏,她心中如何滿意,二娘不滿意都是無用。
聽阿貴說起今日在街市上遇到了善王,尋常姑娘哪有這樣好撞見王爺,哪個不是高頭大馬或者青色暗轎。
每每關明溪提起李衡辭,總是失了冷靜。
晚上又将人打發了出去,一個人窩在庖屋中炖湯。
雖說沒有打小養在跟前,畢竟是親生的姑娘,潘四娘仔細想了想,二娘怕是也對善王有意。
“張舟遠學識過人,二娘佩服。”等了半晌,關明溪才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
母女倆心思各異,端着碗吃飯不語。
關明溪給潘四娘盛了一碗湯:“阿娘不必憂慮,我早前說過,不急于一時。”
潘四娘也頓了頓:“你說得對。那張夫人要是再來你還見不見?”
“見,阿娘的友人為何不見。若是張夫人提起婚配,你便說要多留我兩年,也不用叫你們姐妹生分了。”
話是這麽說,關明溪卻想着這會兒及笄後,只怕那些個媒婆更要聞聲而來,所以她還是去瑞和樓或是茶坊,将自己避了出去。
真是頭疼,這京中女子定下婚約年紀都早,更別提她一個侯府出來的姑娘,多少雙眼睛盯着。
“阿娘知曉你心性沉穩,可還是不得不叮囑一句,善王可是要和康王争那位置的。”
潘四娘算是深宅婦人,可兩子奪嫡一事,早就入了耳。
“是,女兒明白。”
兩人喝下最後一口湯,放了筷子,聽得外頭傳來*腳步聲,探頭看去,原來是吳承遠帶着些酒意回了來。
身後跟着的小厮替他将外衣脫下,他坐在桌前圓凳上:“加副碗筷。”
關明溪瞧着桌上的殘羹冷炙,開口道:“爹爹沒用膳?涼了,不如我去燒個菜。”
吳承遠低着頭揮了揮手:“不必,我方才和張大人喝了些酒,只吃了小菜,這會兒填飽肚子便罷了。”
小厮拿了碗筷來,吳承遠接過便吃了起來,好在魚湯還是溫熱,關明溪便給他盛了一碗湯。
“二娘,你明日同我去一趟瑞和樓。”
他冷不丁這樣說,正好如了關明溪的意:“好,明日我無事。”
潘四娘捏了捏帕子:“瑞和樓那樣多夥計,就差一個我們二娘麽?”
吳承遠咧嘴一笑:“德廚今日觀了禮便走了,走前問二娘什麽時候去教他做那紅燒獅子頭。”
關明溪這半月都沒出門,德廚在樓裏也等得心癢癢,想着及笄後潘四娘便該放人了,便有此一說。
吳承遠吃下半碗米飯,又喝下半碗魚湯,随口吃了些菜便飽了。
待桌上東西都被撤下去後,他望着關明溪半晌才說道:“今日我與張大人談起一件事,爹爹喝了酒有些頭腦發熱,可說出去的話,這會兒也收不回來了。”
在母女倆疑惑的眼神中,吳承遠摸了摸頭,極其難為情地道:“張大人說回家準備準備,過兩日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