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要她償命

徐六娘一知半解似的沒再追問,關明溪将芋泥放置好後,便離開徐家茶坊。

在門口撞見剛好坐着轎子來的楊氏,她現在瞧着關明溪哪裏都好,便出言挽留:“這會兒太陽都下了山,你阿娘也用過膳食了。”

關明溪沒遲疑,婉拒了:“謝伯母好意,只是我還得回去給阿娘炖湯喝。”

已經立冬,潘四娘身子不好,怕冷。關明溪便偶然給她炖些大補的湯藥,喝下暖身暖胃。

楊氏又道:“你嫂嫂跟你可提過了?我家小子去了善王府中。”

“方才嫂嫂說了一嘴,我倒是認為不必擔憂。”

楊氏滿心滿眼看着關明溪,也在心底暗自嘆了嘆,若是這樣好的姑娘,兩家親上加親,哪裏不是一樁極好的姻緣,只可惜……

她想起小兒子振振有詞,說二娘不是他能高攀的女子,她和善王才是天作一對。

“也不過是心中難安,都入了府了,難不成還叫人拉了出來?”楊氏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不知道是所給關明溪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關明溪反手握了握:“那我先回了,伯母保重身子。”

楊氏目送她離去,直沒了身影才想起該叫了馬車送她。

這時節的寒風凜冽,關明溪早就穿上了厚厚的褙子,塞滿了柔軟的棉花,外頭還披着一件淡紫色披風,兩根毛茸茸的帶子上頭繡着梅花枝。

帽子邊是一圈細小的鵝毛所制,關明溪将臉埋了進去。

主仆二人拐出了永平街,迎面是騎着高頭大馬的逸風,身後有一青色暗轎。

待關明溪聽得馬蹄聲,還未來得及避開,便已經到了眼前。

逸風探頭說了一句什麽,轎中人先是掀開厚厚的布幔,下一瞬便從下了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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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衡辭身着墨紫色的朝服,身姿挺拔,眼中依舊一片墨色迷霧般。

“二娘去哪?”他開口聲音沙啞,音色沉重。

關明溪擡眼,鼻尖被風吹得有些微紅:“回家去。”

“可用過膳了?”

“還未。”

李衡辭邁着步子朝前走了兩步,兩人距離不過一只手掌的距離:“我去瑞和樓,二娘不如一起。”

想想又道:“有一事同你說。”

關明溪沒有一口回絕,眯着眼忖度着,巧兒這時搶先答應下來:“我們娘子也餓了,要去的要去的。”

剛出永平街,回頭也不過百來步的距離,關明溪*和李衡辭并排走着。

這時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正是瑞和樓迎客的好時段。

有小夥計眼尖地見着了關明溪,又望着身邊那位不茍言笑的男子,他自然認得,這是那位善王。

關明溪神色自若,随口問道:“爹爹可在?”

小夥計這才點頭:“東家在的,姑娘怎麽這時候來了?”關明溪鮮少挑了飯點來,才有如此一問。

“叫後廚随意做幾道菜便好。”關明溪說着側頭望了一眼李衡辭,“王爺有什麽想吃的?”

“随意。”

她不過是給了面子客套一問,李衡辭可不是那種順杆爬的人。

聰明人說話就是有意思,關明溪給了個笑臉便往裏走,這一笑落在李衡辭心頭,輕輕震了一震。

到了雅間,巧兒伸手将關明溪身上批風取了下來。

她裏面穿着同色系的褙子,一針一線手工平整,領口左右金線繡着兩只鶴,一張柔順的臉,平添一分姿态。

關明溪坐定後也沒問李衡辭要說些什麽,捧着小夥計給的湯婆子,看向窗外夜色慢慢浸了下來。

李衡辭也看得呆了,一張雪白的小臉不亞于冬日裏飄下的雪花,杏眼如水,眉眼彎彎。

後廚先是上了兩碗紅豆粥,關明溪倒是一勺接着一勺小口喝了起來,李衡辭從來不吃這種甜食,看關明溪吃得香甜,這會兒硬着頭皮喝了半碗。

好在下兩道菜上得極快,爆炒茭白和一道松鼠桂魚,都是善王不愛吃的。

李衡辭瞧了一眼便放了筷子,吃茶的功夫關關明溪便道:“不合王爺胃口?”

“不,染了風寒,不太想吃。”

風寒是真,不想吃是假。

關明溪深看他一眼,便喚了門口守着的小夥計:“給王爺食單,讓他點菜。”

李衡辭沒再推辭,點了一道青菜和清蒸鲈魚,便合了食單還給小夥計。

關明溪在心中想着爹爹有意為之,人家不喜什麽倒記得清清楚楚。

“關子茹被判流放後,在路上被人劫走了。”

李衡辭眼睛忽地變得認真起來:“派了皇城司的人去查,還未得結果。”

關明溪也放下筷子:“何時的事?”

“昨日午後,今早才快馬加鞭報回京中,不過也只有幾人知曉。”

關子茹在關侯爺眼前已經是個無用之人,他又被官家禁足,按他老謀深算的性子,應該不會冒這樣大的風險去救關子茹。

能在羁押的衆多侍衛中将她救走,實在想不到還有誰。

“興許是我那位好大哥。”

——康王!

關明溪心裏有了數,便道:“王爺覺得康王此舉何意?”

李衡辭不答,反問:“二娘有何高見?”

關明溪冷笑一聲:“關子茹當然是對康王有利,用得着多說麽?”

王爺風流,卻是見過京中不少美人,必不會是因着相貌。

只是一個在侯府呆了不過幾月的嫡女,又以極為難堪的方式從京中離去,腳下套的是禁锢枷鎖,不知是哪裏能讓那位康王看得上眼?

關明溪呷了一*口茶,重重磕在了桌上:“一個還沒有咽氣的人,在關子茹面前,她視如草芥,而她又高貴到了哪裏去?”

茶水灑在手上,她絲毫不覺。

巧兒拿了帕子要擦,李衡辭自然接過,拉起關明溪的手輕輕擦拭着。

關明溪猛地回神,收了收手,卻沒掙脫開來。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盯着李衡辭,臉色微紅。

李衡辭将一根根手指擦幹淨後,才放了回去。

關明溪攥了攥手,再擡眼已是神色如常。

“皇城司的察子不出三日便會查到,二娘安心。”

“查到又如何?”

“二娘想如何?”

“要她償命。”

關明溪眼中滿是堅定,而後又道:“大理寺既然已經判定,沒有跑了的道理。”

本來關侯爺下月便能自由出府,因着關子茹不知所蹤,官家派了身邊的大監又去傳話,要關侯爺謹身節用。

官家敲山震虎,京中自從進了金人,他便夜夜難安。唐侍郎與金人勾結一事敗露後,皇城司那些察子又提起路引,這朝中表面風平浪靜,內裏不知有多少人躲藏在暗處。

李衡辭近日也心力憔悴,官家說再給他三月。

康王最近狐尾巴收得緊,派出去的人都說沒有半分異動。

關明溪觑了他一眼:“罷了,是我多嘴。”

“關子茹記恨于二娘,我今日便是來囑咐要你多加小心。”

關明溪應了,兩人再無話,有一搭沒一搭地吃着桌上佳肴。

最後一道菜是吳承遠親自端來的,一盅牛骨湯。

他連個眼神也沒給李衡辭,拿了一只小碗給關明溪舀上滿滿一碗:“這天兒冷得很,吃完便回家去,叫阿貴駕馬車。”

關明溪笑眯眯道:“知道了爹爹。”

“就你嘴貧,不是去了徐家?又怎麽來了這,也不早些來。”

吳承遠說着看了一眼李衡辭,将托盤拿在手裏,像是才看見他一樣:“王爺也在。”

李衡辭低低應下,手掌合攏放于唇邊,有些手足無措。

關明溪瞧了兩人臉色,便道:“讓阿貴候着,我稍後便回了。”

她這樣一說,李衡辭便喚了逸風護送關明溪,自己騎了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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