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該不會是有了

到了十一月中旬,京中各家各戶已經預備買年貨,潘四娘也開始忙忙碌碌起來。

自那日在瑞和樓和李衡辭道別後,關明溪再沒見過他,容純公主也因着年底時常入宮,也沒了功夫再纏着關明溪。

倒是翰林院年底不大忙碌,張舟遠在被李衡辭“折磨”一月後偷摸着溜了出來。

之前做的芋泥奶茶受夫人、姑娘們喜愛,關明溪又在徐家茶坊中琢磨了一道紅豆奶。

她午後去的,剛把提前一晚泡發好的紅豆撈了出來,巧兒就說張狀元來吃茶,問了一句二娘在不在。

關明溪将紅豆放在鍋中,加了兩碗水,一塊糖、半勺蜂蜜。

細心蓋了蓋子才道:“找我做什麽?”

“說是找娘子切磋丹青。”

巧兒有些摸不着頭腦,上次知曉*關明溪會一手好字已經驚訝了好幾日,難不成娘子當真會丹青?

“回他,就說我不拿筆了。”巧兒轉身,她又道,“罷了,我去見見。”

熬這糖紅豆需小火,約要一個時辰,将糖水完全浸在紅豆中,所以關明溪便交給了茶坊的茶博士看火。

張舟遠冬日裏頭還拿了把折扇,桌邊擺着一壺茉香奶綠。

關明溪推門進去,見他望着窗沿便問道:“狀元郎在作詩?”

“窗邊有燕子做了窩。”

張舟遠伸手指了一指,關明溪順眼望去,果然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還真是好興致。”關明溪也沒有打趣,随口說着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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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舟遠這一月被李衡辭揪着,不是在翰林院裏,便呆在善王府中,直到夜深了才許回。

先前張大人說的提親,也不了了之,張夫人沒勸張舟遠,張大人只說要同善王相争,恐怕難上加難。

張舟遠有些風骨,只說男未婚女未嫁,關明溪和善王的婚約不作數,他也沒有做出僭越之事,又為何不能與關明溪相交。

一月不見,張舟遠眼底有些烏青,好在遠觀倒是看不真切。

關明溪又道:“特意來尋我畫丹青?我可不會。”

“二娘切莫妄自菲薄,我早有耳聞,你彈琴作畫無一不精。”

“不了,我今日忙,還是改日。”

“那改日又是多久?”明明是敷衍之詞,張舟遠還當了真,關明溪一口氣險些沒提起來。

“下月吧。”

張舟遠衣衫單薄,瞧着就是位手不提肩不能抗的書生,這會兒一字一句倒堅定。

他又不知從哪裏拿了一個盒子出來,遞給關明溪道:“這是我和同僚去鋪子中閑逛時見着的,覺得好看便買了下來。”

關明溪掀開一看,一把杏色團扇,好看倒是好看,就是這大冬日的她也不是在茶坊吟詩作對的讀書人,卻是用不着。

張舟遠也看見了她眼中的愕然,摸了摸後腦勺:“等來年夏日裏再用,這會兒拿着把玩便好。”

他就是覺得這顏色和關明溪很配,一時沖動買了,想來想去還是得送出去。

關明溪還不曾随意收人東西,這時便要推辭,張舟遠便推了盒子:“二娘收下吧,若不然放在家中,我娘見了也會拿來給你。”

關明溪心底覺得奇怪,當初李衡辭借了容純公主的由頭,送來珍貴的寶貝,回絕幾句後,容純塞她懷中,也就收下了。

張舟遠這精巧的團扇拿在手裏卻覺得差了些意思。

“下次別再買了,我不太喜這樣的物件兒。”

張舟遠聽了默不作聲,半晌才道:“好。”

他獨自留下來吃茶,關明溪又去庖屋中呆了許久,将那做好爛軟又清甜的紅豆倒在煮好的茶中,加入羊奶,端去給了徐六娘喝。

徐六娘雖是出閣夫人,徐家待她如舊,每每關明溪來,她也會聞了音訊來吃茶。

她一人吃着瓜果坐在雅間,見關明溪端着茶來,也沒起身,只道:“我近日總*是瞌睡,早上總也睡不醒,午後也困頓。”

聽這嗓音是有些慵懶,關明溪還沒來得及取笑她是冬困,她便自顧自又道:“那張家的郎君是不是瞧上你了?我看也是,咱們二娘生得國色,性情也是頂好,哪有男子不愛的?”

“也只有我那小弟沒長眼睛。”她說着又吃下一顆蜜棗。

他們自家姐弟說說便好,關明溪自然不好插嘴,便道:“嫂嫂嘗嘗,這是我剛做的蜜豆奶。”

徐六娘看了一眼覺得色澤不錯,端起來正準備喝,鼻子用力嗅了嗅,忽然一陣惡心幹嘔起來。

關明溪吓得直拍脊背,讓巧兒倒一杯清水來。

拍着拍着,又想起方才徐六娘說覺多,這熟的羊奶,嫂嫂喝得也不少,怎麽今日覺得腥氣?

關明溪一個激靈:“嫂嫂不會是有了?”

這一聲也将徐六娘驚了一瞬,她擡起頭:“你說什麽?”

大哥和嫂嫂成親兩年以來,還一直沒傳出過好消息,這又将近年關,要真是有了身子,那便是雙喜臨門。

關明溪看嫂嫂也慌了,便抿唇淺笑,叫了巧兒去醫鋪裏找個大夫來。

她則捏了一把桌上的酸棗,攙扶着徐六娘往外走,要帶回吳家去。

這永平街離着兄嫂住處遠些,家中又有潘四娘在,才不至于讓人亂了心神。

巧兒也知道是好事,便飛快往外跑。

關明溪帶着徐六娘一盞茶的功夫到了吳家宅院,将她安置在自己的閨房後,徐六娘還有些紅臉:“二娘,你說要是猜錯了,可多羞人。”

“有什麽可羞人的,不說嫂嫂肚裏有沒有,哪裏不爽快叫了大夫來瞧瞧也是使得。”

潘四娘聞着聲訊趕來,見徐六娘躺在榻上,吓得險些被門檻絆了一跤:“這是哪裏傷了?”

關明溪方才回來沒細講,只讓丫頭去叫夫人來西廂房,丫頭看着徐六娘臉色慘白,就朝潘四娘禀報說是少夫人生病了。

關明溪扶着潘四娘,貼着耳朵道:“嫂嫂聞了羊奶惡心,近日又嗜睡,我猜是不是……”

潘四娘也是生了兩個孩兒的婦人,關明溪這樣一說還有什麽不懂的,一時間喜上心頭,都沒細想她一個深閨娘子,是從哪裏得知這些事的。

她走到徐六娘跟前:“好好好,是喜事。”

“興許只是這些時日吃得多了。”徐六娘摸着那扁平的肚子,心口不一如是說道。

“等大夫來瞧過便知道了。”關明溪嘴角微微勾起,這會兒有些雀躍。

潘四娘為了關子茹的事前幾日食不下咽,倒不是想着那人如何,養了十幾年在跟前,做出這樣的錯事,她終是覺得難辭其咎。

關明溪想着嫂嫂肚子裏要真是有了,阿娘心靠着這頭,也不會再寝食難安。

沒過一會兒,巧兒便帶着一位花白胡子的大夫前來,這位鐘大夫在京中頗有名氣,還是許多富貴人家的座上賓。

還是關明溪讓巧兒用了瑞和樓的名頭,才将人請來。

鐘大夫見*人躺在榻上,也不多說,坐在小杌子上,拿了一塊白淨的錦帕搭在徐六娘手腕,切脈時斜斜望着窗外。

潘四娘眼睛都不敢眨,就怕漏掉了鐘大夫臉上的變化。

屋內幾人度日如年,不知過了多久,鐘大夫才說了一句:“多加休息,吃些滋補的湯羹。”

關明溪和潘四娘面面相觑,鐘大夫這才笑了一笑:“恭喜恭喜,不過胎兒才一月有餘,先好生将養着,頭三月尤為重要。”

關明溪松了一口氣:“謝過大夫。”又轉頭朝巧兒道,“鐘大夫辛苦,快拿酬銀來。”

做大夫的遇上有喜脈的人家,也會異常高興,仿佛沾了喜氣。

他收拾着藥箱,一邊說着:“也不必整日躺着,适當走動也好,愛吃酸也少吃些。”

徐六娘笑着應下,這會兒也沒了方才的驚慌:“鐘大夫慢走。”

巧兒這時将一個沉甸甸的荷包遞過來,關明溪交給鐘大夫,笑意盈盈:“還請大夫莫要向他人提起。”

鐘大夫呵呵一笑:“小娘子還真是想得周到。”

他離去時,在臺階前又轉頭看了一眼關明溪,琢磨半晌才輕聲道:“前幾日我去一處宅院,給一位姑娘看病,那姑娘渾身傷痕,瞧着有些面熟。”

關明溪驀地看向鐘大夫:“在哪?”

“蒙着眼去的,不知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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