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棘手之事交給我便好,二……
待關明溪走後,李衡辭便召了逸風,問道:“昨日可有大夫去徐家?”
“沒在徐家,是在吳家。二娘從茶坊将徐家娘子帶回去後,巧兒請了大夫上門。”
李衡辭靜默半晌,伸出食指在桌上輕輕敲着,方才關明溪說什麽“題字”,這會兒回過味來他是不信的。
先不說關明溪那手字比張舟遠要好,就是嫂嫂那肚子還沒影,又怎會傍晚急急忙忙讓人去張府,仔細一想,疑窦叢生。
“巧兒多久去的張府?”
“察子說大夫走後不久,便匆匆去了。”
李衡辭掀起衣擺起身,眼眸冷凝:“将那大夫帶來見本王,挑個時辰別驚動他人。”
這頭逸風悄聲吩咐了下去,那邊關明溪出了瓦肆便讓巧兒去張府瞧瞧。
她自己則往瑞和樓去了。
瑞和樓将将開門迎客,關明溪渾身帶着寒氣,吳岩祿見她一臉郁色*,便道:“二娘從哪裏來?爹說你一早就出門了。”
“去了新門瓦肆看戲,不大好看。”
“哦?二娘喜看戲?下回午後去,暖和些。”吳岩祿從一旁拿了湯婆子遞給她,望了一眼身後,“瞧你手都凍得這樣紅,巧兒是不是又買吃食去了?”
“沒,我讓巧兒替我買個物件兒。對了大哥,嫂嫂有孕可有去徐家報喜?”
關明溪說這話也沒太過腦,于是吳岩祿怔愣了一瞬才道:“去過了,一早便叫了小厮報喜。”
“嗯,爹爹在後院麽。”
“在的,今日羅頌羅大人要來用膳,爹爹在備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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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關明溪給羅頌做過菜,所以吳岩祿特意提了一句。
關明點了頭,又同那些個小夥計打過招呼,便朝後院而去。
院子裏的青檀樹葉子開始泛黃,冷風吹來,恨不得将自己裹作一團。
遠遠便聽見吳承遠的笑聲:“不過十五,等兩年成親也不晚。我要是沒記錯,你家那姑娘過了年也就十歲了。”
德廚呵呵一笑:“快十歲了,我家娘子還在說要給姑娘備嫁妝。”
這話将吳承遠倏地點醒:“是了,也該給我家二娘淘嫁妝,你瞧瞧我這腦子。”
關明溪進屋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狀似沒聽見一樣:“爹爹,聽說羅大人要來用膳?”
“二娘來得巧,羅大人前些日子被官家派了出京,昨日才回來,饞咱們瑞和樓的菜,稍後便來。”
羅頌一介武夫,官職不算太大,卻是京中有頭有臉的官員。
關明溪默了默:“去了何處?”
“官家下的令,我們平頭百姓又怎敢過問。”吳承遠嗓音壓了壓,“聽說邊關不太平,才派了幾位武官去。”
邊關不太平?又有金人在京中,看來還真是表面平靜,內裏暗潮湧動。
李衡辭身上擔子怕是又要加重許多。
當朝官家重文輕武,終究是留下禍根,文武官員應當一碗水端平,才不至于落得如此局面。
那些金人仗着常年在外牧羊放牛,以為這京中如同綿羊,禍心不小想一口吞了。
康王與這樣的人勾結,只為打壓李衡辭,怕是會得不償失。
關明溪淺淺嘆息一聲,吳承遠還以為她身子不舒服,便道:“這會兒樓裏也不忙,二娘要不出街逛逛也使得?”
“不了,羅大人興許想吃我做的那道清蒸鲈魚,可有點菜?”
“還未,既然如此,那二娘給他做上一道。”
吳承遠看着自家女兒,想起當時還在襁褓之中,就這麽一眨眼便長成了個大姑娘,而因一時疏忽被抱錯,父女倆真正相處也不過幾月,不由眉心一緊。
可關明溪生得這樣好,不論性情或見識,都是頂好,一時間不知是福是禍。
關明溪不知他心中所想,拿起圍裙往身上套了起來。
這時候巧兒小跑着進了後院,還沒進屋便喊着:“娘子,我帶狀元郎來了!”
好在後院裏都是瑞和樓的人,吳承遠和德廚面面相觑,二娘*不是拒了張家的提親?又怎會……
關明溪也有些意外,打簾出去,果真見着張舟遠跟在巧兒身後。
巧兒被賞了一個爆栗:“又大呼小叫。”
關明溪将張舟遠請到了雅間去,一坐下他便先雙手抱拳道了不是:“今早翰林院另一編修來我府上,說是有一史書修撰有誤,實在人叫人為難,便叫了個小厮去瓦肆報信。”
張舟遠在翰林院主管修複史書,所以要是哪一本書籍若是有錯處,被有心之人查了出來,報給官家,那便是大事一樁。
小厮沒見到,倒是見了善王。
關明溪輕咳一聲,轉了話頭:“無妨,今日是想請你幫忙。”
張舟遠神色一正:“所為何事?二娘直言,我定義不容辭。”
“關子茹在押解流放途中,被人救走,你該是曉得。”
“我聽我爹說起,官家大發雷霆,關侯爺今年恐怕是出不了府了。”他頓了頓又道,“善王發了話,衆人不得談論此事。”
雖說官家也明白不是關侯爺這個老狐貍做的事,可一時半會兒找不出罪人,當然拿他出氣,做個替罪羔羊。
張舟遠不明白關明溪提起這事是何意,一張溫潤的臉上有些焦急。
“昨日我嫂嫂身子不舒服,便讓巧兒去尋了大夫,我興許合了那大夫的眼緣,便朝提了一句前兩日給一位姑娘看病。”
真假千金一事在前幾月就掀起一陣風浪,關明溪又在瑞和樓小有名氣,還在徐家茶坊煮茶,這京中大數人都識得。
所以張舟遠倒是不意外,只是那看病的姑娘,想來不是常人。
“這大夫被蒙着眼去的,看病那姑娘渾身傷痕。”關明溪聲如脆鈴,卻叫張舟遠猛地回神。
“二娘覺得是關子茹?”
“猜測罷了。只是我有心無力,便想請狀元郎查探。”關明溪仔細瞧着他的神色,“要是為難,二娘不會強求。”
還不知是誰在背後助關子茹一臂之力,可想想身份也不會低微,興許會得罪誰也說不清楚。
張舟遠生得便是一幅儒雅的模樣,這時笑了一笑,眼底都帶了光芒:“我在翰林院是個閑差,再者,罪人一日不伏法,我這朝廷官員也該上心。”
關明溪松了一口氣:“謝過狀元郎。”
琴老板不幸喪命,她一直心中難安,若不是因着自己的字,引了關子茹羞惱,又怎會連累無辜之人。
本以為将關子茹流放,已經是為琴老板報仇,誰又能想到她跑了。
這口氣若是咽下,又怎麽對得起琴老板的在天之靈。
張舟遠應下後,欲言又止,盯着關明溪的臉半晌都沒挪開。
“在瞧什麽?”
他收回眼光,道:“我在族中排行第五,二娘不必叫我狀元,有些生疏。”
關明溪動了動嘴,再開口便是:“那便,便喚舟遠,怎麽說都是翰林院的學士。”
朝中對這樣的學士向來重視,許多內閣大臣都以翰林院為踏石,是以養才。
這樣的人,又怎能*如市井一般随意叫了。
張舟遠眼眸如星:“也好。”
“那要真如那大夫所說,我得去他的藥鋪走一遭。”
“鐘大夫在京中有些名聲,那些個高門女子有頭疼腦熱,都會請了他去。”
奉恩侯府這樣的府邸自然是有住在家中的疾醫,要是有更嚴重的病症,便會往宮中請了太醫局的太醫來。關明溪回了吳家後,也沒小病小痛,是以她倒是頭一次見到鐘大夫。
張舟遠聽後在腦中忖度一會兒,才道:“鐘大夫,我有所耳聞。”
“鐘大夫同我說起幾句,不過确切的地址應該不知,這才是最為棘手之處。”關明溪捏起腿上羅裙,硬生生捏了個褶子出來。
京中這樣大,街道見盤橫交錯,又地廣人多,誰也不知在哪一處宅院裏頭。要不是李衡辭身份制衡,關明溪還真不在意臉面求他。
“棘手之事交給我便好,二娘空想也是無用。我在翰林院也有一年,朝中大臣結識不少,不必慌張。”張舟遠笑意淡淡。
關明溪拿手撐着額頭,臉龐轉向窗外:“要真說起來,不過是我與關子茹姑娘家的争執,可她萬不該将琴老板的性命當做兒戲,讓手裏染了血。”
“大理寺的判決,官家也過了目,當然不能讓她逃了。只是最近京中不□□生,官家無心在這上頭。”張舟遠伸了手,恰好關明溪回過頭來,他便讪讪提起桌上茶壺,給她斟了一杯茶水。
“你也知曉京中不安生?”關明溪反問道。
“翰林院的大學士,前幾日囑咐過我們,只是我們這樣的官職,也摸不到官家身邊去,倒是一知半解罷了。”
金人、關子茹,關明溪猛地站起身來,朝張舟遠道:“康王,關子茹興許是康王動的手腳。”
早就有預兆,康王和金人勾結,李衡辭一直沒有找到致命的證據,也不知是康王做事幹淨,還是金人做事幹淨,只能摸到一丁點兒蛛絲馬跡。
康王早前将關子茹視為棄子,可當奉恩侯府無一人對她施以援手時,仇恨對康王來說,便是最好利用的利器。
“是了,八|九不離十。”
關明溪自己念叨着,張舟遠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