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突然失蹤
花一朵失蹤了。
沒人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不見的,但是當衆人察覺時,他已經完全失去了消息,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中,沒留下一點兒痕跡。
最後見到他的人是劇組的導演。
當時導演讓花一朵帶着相機去村子裏拍幾張照片,作為宣傳海報的圖片素材,然而花一朵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過。
整個劇組都停止了拍攝工作,兩兩結隊的去找人。村長也派出了幾個年輕小夥子,幫忙一起找。
邵行看見江天站在院門口,一臉焦慮的樣子,便想上去和他說幾句話。
然而江天餘光瞥見他,立刻就扭開了頭,一聲不響的向別處走去,避開了他。
他走到了一個高高的土坡上,拿出手機,試圖接收到一點兒信號,好給花一朵打電話。不過這都是無用功,大山深處完全沒有丁點兒信號,所有的通訊設備都成了一塊廢鐵,唯一的用處就是壓泡面。
江天長長的嘆了口氣,把手機收了起來,視線放到了遠處的山林上。
花一朵絕不會無緣無故的失蹤的,那家夥雖然有點兒不靠譜,又騷又浪,但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他到底去哪兒了?
他想着想着,忽然覺得身後有人沉默的注視着他,江天回頭看見邵行,立刻又想往遠處走。
還沒擡腳,忽然又聽見導演高聲叫他:“江天,快回來,有線索了!”
江天一驚,立刻跳下土坡,向導演跑去,中途與邵行擦肩而過,他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開口和他打招呼。
劇組的院子裏聚集了一群人,黑壓壓的,中間圍着一個八九歲穿花棉襖的小孩。
小孩坐在板凳,手裏拿着一塊不知道誰給的巧克力,脆生生的說道:“那會兒我在村口捉麻雀,就看見那個哥哥了,他說村子裏拍不到好的照片,要去山裏看看。”
江天追問道:“那是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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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歪着腦袋想了想,“…好像是快晌午的時候,因為那個哥哥進山沒多久,阿娘就喊我回來吃飯了。”
江天和導演對視了一眼,這麽說,花一朵是在大山裏迷路了?
如果花一朵是順着下山的路走還好,至少有盤山公路,不至于徹底迷失方向。但如果他是往深山裏走了,那就壞事了,江天還記得那個年輕人說深山裏地勢複雜,本村的村民也不敢随便進去。
導演掏出手機,“還是報警吧,馬上就要天黑了,到時候更找不到人。”
江天眉頭緊皺,搖了搖頭,“我剛才試過了,沒有信號。”
“那派兩個人開車下山去鎮子上報警?”
“也只能這樣了…”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司機和副導演開車走了沒一個小時,就返了回來。
那時候晚霞已經完全被黑夜擊退,天空如同一面深藍色的幕布似的壓下來,山裏的星光璀璨,但是照不亮地上的崎岖。越野車的車燈射出兩道明亮的光柱,刀劍一般劈開了夜色。
車停了,副導演推開車門小跑過來,氣喘籲籲的,“壞了壞了,咱們來的那條路上出現了小規模塌方,石頭把路給堵了,車過不去。”
導演一聽就急了,現在組裏丢了個大活人,天也黑了,越拖下去就越危險,他作為總導演,是主要責任人。
導演只好湊到邵行旁邊,低聲詢問:“邵總,您看……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邵行也正心煩着,不過不是因為花一朵和塌方。像那種小型的塌方,甚至不用他動手,光封霆一個人就能輕而易舉的收拾幹淨。
但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情不能讓別人看見,再加上江天的妖魂尚未找到,甚至還和自己莫名其妙的鬧起了別扭,所以他需要在文善村多留幾天,而且不能讓警察插手。
邵行眼睛盯着不遠處的江天,随口敷衍導演:“找幾個人帶上工具去清理道路,再跟村長要幾個有經驗的獵戶,帶人進山裏找找,就這樣吧。”
導演:“但是現在都天黑了,進山是不是有點兒危險……”
“那就明天再去。”
他說完之後便撇下導演,大步向江天走去。
江天看見他過來,立刻又想躲開,一轉身卻撞上了個人,借着越野車的燈光仔細一看,是那天給他散煙的年輕人。
年輕人似乎有點兒緊張,看了看院子裏的人,低聲對江天道:“村長有事兒想和你們說,過來兩個人吧,別都過來。”
江天下意識回頭看了邵行一眼,邵行點了點頭,跟了過來。
年輕人在前面引路,很快就将他們帶到了一個屋子裏。裏面挺暗,只有桌上點着一盞煤油燈,畢畢剝剝的響着。老村長坐在一把木頭椅子上,看見江天他們進來,便嘆了口氣,擡起拐棍兒示意年輕人把門關上。
村長用一根小鐵絲撥了撥燈芯,于是火光頓時亮了不少。江天猶疑道:“您叫我們過來,是有什麽事兒嗎?”
村長又長嘆一聲,“這事兒都怪我,當初你們說要來拍攝,給的錢不少,我這個老東西就財迷心竅了,沒把實話告訴你們。”
江天心裏一緊,“什麽實話?”
村長像是很忌諱什麽似的,壓低了嗓音,緩慢的說道:“我們這座山裏…鬧鬼。”
夜風忽然從窗棂的縫隙中吹了進來,煤油燈的火苗晃悠了起來,将他們的影子也映得如同鬼魅一般可怖。
江天愣了愣,“難道是……知秋嗎?”
“你知道了?”村長有點兒驚訝,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哀痛的回憶,擡手點燃了卷煙,用力的抽了兩口,從嘴裏吐出煙霧來。
“那閨女橫死在山裏,恐怕是心裏有怨氣,進山的人遇上她,就會被她勾住魂,再也找不到出山的路,這就是俗話說的鬼打牆。”
“你們那個同事,八成就是在山裏碰上了她。”
江天忽然覺得後背發涼,他雖然是個妖怪,可到底也是活生生的東西,遇上這種虛無缥缈、和死亡相關的幽魂,心裏還是覺得慎得慌。
村長又道:“被知秋勾住的人,就再也回不來了,但是我有個辦法,可以試試。”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邵行就一直面無波瀾的聽着,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倒是江天被吸引了注意力,着急的問:“什麽辦法?”
村長回道:“我們村子後面,有一座山神廟,那裏面住着真神,興許去拜一拜,山神大人會幫你們把人帶回來。”
他一邊說着,一邊雙手合十,虔誠而低微的說了一句什麽,大概是請求保佑的話。
江天半信半疑,雖然他自己就不是人,身邊還站着一個鬼王,但江天還是一只相信科學的狗子。妖怪和鬼族,雖然聽起來挺玄乎的,卻也都是有肉身的碳基生物,那個山神啥的,感覺有點兒迷信。
不過現在別無他法,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村長讓那個年輕人帶他們去山神廟,男人腳程都快,不過半個小時,幾人已經出了村子,來到了後山一處幽秘的林子裏。
這裏黑燈瞎火的,路不好走,邵行擔心江天會摔跤,便走了過去,拉住他的手,想帶着他走。
江天顫抖了一下,如碰蛇蠍一般,立刻就把邵行的手甩開了。
邵行愣住了,江天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忐忑的摩挲着自己的手,低聲道:“對不起,別再碰我了…”
他扭頭想快點兒往前走,被邵行一把抓住了手腕,拽了回來。
邵行低頭追着他不斷躲閃的目光,強壓下心底的怒氣,盡量平聲靜氣的問:“寶寶,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總是躲着我?”
“……”
邵行提高了音調,“說話!”
江天被訓斥了,心頭忽然湧上一股濃濃的委屈與怨氣。
也許他根本沒辦法原諒邵行曾經施加在他身上的暴力與屈辱。也許邵行曾經說過對不起,也誠心悔過了,但是那些傷害如同刀痕一般深深刻在江天骨子裏,是永遠無法消彌的。
江天使勁推開邵行,轉身就想跑開,邵行當然不會放任他在眼前逃走,擡手抓住他的胳膊,臉色已然沉了下去,眼神也變了。
他道:“你到底在想什麽,或者說,你想讓我怎麽做,至少你要說出來,而不是一昧的躲着我走。”
江天說不出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該恨這個人,還是繼續‘愛’這個人。
他只知道過去的陰影一直籠罩着他,這次的噩夢只是個引子,将他一直壓抑的委屈全部引爆了。
那真是江天最痛苦的一次,邵行沒有把他當成下屬,也沒有把他當成愛人,而是當成了一個可以随意淩辱的玩具。當着別人的面被強/暴,這就是把他的自尊和人格狠狠的扔在地上,用腳碾碎。
別的都能原諒,只有這個,不行,江天做不到。
江天的氣息因為憤恨而紊亂起來,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他甚至不能再看到邵行。
于是他埋頭繞過他,向反方向快步走去。
“我不去山神廟了,你們兩個去吧,我要回村子裏去。”
邵行想要攔住他,微微皺着眉,“難道你要一個人回去,你會迷路的。”
江天擡起胳膊揮開他,“我認識路,不用你管。”
邵行并不想這麽放他走,但是當和江天對上視線的時候,邵行驚訝的發現對方眼角緋紅,眸上一片水光——他竟然哭了。
邵行知道自己不能再跟下去了,只好站在原地,看着江天慢慢走遠。
目睹了這場吵架的年輕人謹慎的湊上來,不太确定的問:“那咱們還去山神廟嗎?”
邵行寒聲道:“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