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泥土被一鏟一鏟弄開,衆人在院外探頭張望,誰也不知道下面會挖出什麽來。

五分鐘、十分鐘……

葛升卿知道,根據他們埋的深度,大概在第二十分鐘會被挖出來。

兩個人在挖,挖得也很不走心。也就是說,他們随時可能放棄,覺得報警人只是個腦子不清醒的精神病患者……

畢竟這是學校,還是個寄宿學校。學校裏的小孩怎麽會沒注意到有人挖坑埋屍呢?還有一個看上去就很文氣的老師,可能連殺雞都不敢。

永季和他遙遙對了個眼神。他想趁着無人注意挪向車子,一旦發生意外,他們就立刻開車跑。

可他剛挪出一步,白又漆就喊住他:永季哥,你要去哪啊?不看看樹下挖出的東西嗎?

永季只能硬生生止步。

圍觀群衆在期待,

現場最輕松的是塗小盼。因為智力問題,她完全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仍笑呵呵拉着葛升卿的手晃來晃去:老師唱歌,老師唱歌。

升卿輕輕撫過她頭頂,對她笑了笑。

老師的另一只手,被黎子薰緊緊抓着。孩子不知道怎麽隐藏情緒,緊張地抓着老師,抓得葛升卿的手都失血了。

黎子薰:老師……

葛升卿搖頭:沒事的。

葛升卿:你們什麽都沒有做錯。別怕。

這時,随着一聲呼氣聲,其中一個人放下了鏟子:還挖嗎?底下啥都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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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人點頭:要真是沒有東西,咱們不能一直往下挖吧?

他們看向帶隊的民警。那個民警也在猶豫,吃不準下面有沒有東西。

小薰緊張地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葛升卿把他交給周小秋,走向了黑柳樹。

葛升卿:你們還要挖嗎?是不是要給個解釋?肯定有人在惡作劇。

民警走到坑邊往下望,想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算了,把坑填平……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人的鏟子掉進了坑裏。沉重的鐵鏟落在坑裏,并沒有發出泥土松軟的聲音,反而落出一聲悶響——

下面有東西。

坑邊的所有人頓時都警醒起來。民警跳下坑,撿起鏟子,試着撥開土層……

最後一層遮掩着的、薄薄的土層……

——下面,是行李箱的一角。

人群外,傅永季決定不顧一切沖向車門;一個消瘦的人無聲無息擋在他身前,睜大眼睛看着他。

白又漆:永季哥,這次你護不住他了。

人們将行李箱一點一點從坑裏挖出來;學生們都慢慢湧向葛升卿,不約而同向後拽他的手和衣角,讓他快跑。但葛升卿還是站在那,望着行李箱被擡出來,重見天日。

有人拿相機對準了它,準備記錄它被打開的瞬間;民警戴上手套,打開行李箱的扣子,将蓋子緩緩擡起……

四周靜了,有人踮起腳想看清箱子裏的東西;而箱子邊最先看清的人,都不由呆住了,面面相觑。

——裏面是一只貓的屍體。

白又漆也呆住了,冷冷擡頭看向身邊的戴優——記者是他負責聯系的,她們從孩子嘴裏得到了柳樹下的那個秘密,塗小盼說的,葛老師帶着大家一起埋了個女孩在樹下。

葛升卿走到箱子邊,微笑着合上箱蓋。

葛升卿:這是以前養在學校裏的貓。後來被車壓死了,同學們很傷心,就把它埋在這了。

人群漸漸散去,行李箱被埋回樹下。學校和縣辦公室繼續處理關于交換地點的事,一切都恢複了正常。

喬真和葛升卿看着白家的車開遠了,都松了口氣。

喬真:行了,被擔心了,他再怎麽樣也不敢搶縣辦公室的地盤。

葛升卿:……我不知道該怎麽謝你,縣長。

喬真拍了拍他的背:你要報答我,就把新學校管好了。

大家各自把東西搬進搬出;永季開着大巴,送升卿和小孩子們去原來縣辦公室的地點。車裏只有自己人,孩子們都興奮地談論起那只貓:葛老師你是不是會變魔術?

葛升卿讓他們猜。有人說是魔法,有人說是姐姐變成了貓……只有周小秋想到了:是不是直接在姐姐的箱子上面再放了個箱子?

升卿對他比了個“噓”——他說對了。黎慧慧睡着的箱子埋在更下面。葛升卿之前就把坑挖開,再埋了個裝貓的箱子在她上面。

——如果今天那群人再往下挖,只要再挖幾鏟子,就能找到真正的箱子。

孩子們發出驚呼,學到了很厲害的事情,但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應用的機會。

到了新的學校,把課桌椅擺上,東西就都是現成的。喬真還替他新要了兩個教師的名額,能慢慢把校舍辦起來。

隔一條街就是龍池學院。每到下課時間,校門口被豪車堵得水洩不通。

周一的時候,是塗小盼的生日。永季特意用電飯煲烤了個蛋糕胚、打了一大碗奶油,給她做個生日蛋糕。

葛升卿幫他打奶油。永季時不時就說“嘗嘗打好了沒”,伸手指到碗裏偷奶油吃。廚房裏,一個一邊打奶油一邊躲,一個跟在後面手賤。

忽然,黎子薰從門外進來,看兩人繞着桌子跑,以為是在玩什麽游戲,興奮地加入進去跟在後面一起繞桌子跑。

黎子薰:葛老師,塗小盼的媽媽來了,說要帶她回家過生日!

葛升卿:什麽啊?她媽媽都快一年沒來過了。

塗小盼有發育遲緩。母親是未婚生育,生完孩子後就把孩子丢給了外婆。外婆年紀大,把女孩拉扯到六七歲,就送去了白山校舍。

前幾年偶爾回來看看,這幾年就基本不出現了。

校門口,塗小盼的母親靠着鐵門,不耐煩地等着。她身後有個年輕的男孩子,是她的新男友。

葛升卿提着孩子的手,匆忙到了門口:塗小盼媽媽,你很久沒來了。我要跟你說一下小盼的情況……

塗雅芬咬着嘴裏煙屁股,接過孩子的手,含糊答道:知道知道。不用說了。

然後她把孩子丢給了男友,三人上了車,就這樣走了。葛升卿追了幾步,想讓他們登記家長信息,但是車子揚長而去,沒有停留。

小縣城裏,大家的住處都是好打聽的。尤其是塗雅芬算是小有“名氣”,葛升卿也知道她大致住哪。

結果,剛送走孩子,永季就急匆匆出來,說蛋糕忘給了,要送去塗家。

塗雅芬和男友住在母親的家裏,很小的老屋子,裏面亂得像狗窩,不知道堆了多久的外賣盒子滿地都是。

永季提着蛋糕敲了敲門,裏面沒人,也沒關門。也許他們接完孩子後沒有立刻回來。

門就這樣開了,也許是因為這裏實在沒什麽好偷。永季小心翼翼在滿地垃圾的縫隙中往裏面走,想将蛋糕放在桌上。

可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聲響——塗雅芬和男友帶着孩子回來了。

也許是有前科人員的本能,永季手忙腳亂抱着蛋糕,跳進屋子最裏面,拉開衣櫃藏了進去。

剛進去,他就後悔了——自己又不是來幹壞事的!這樣偷偷摸摸,顯得更加詭異了。

永季正想從衣櫃出來,大大方方出現,就聽見一聲尖利的哭聲——塗小盼被母親的男友拎起來,恐懼得大哭;男人看看塗雅芬,滿臉猶豫,手舉在半空。

男人:……真打啊?

塗雅芬催促:愣着幹什麽?打啊。打完了就拍照。

永季從衣櫃縫裏看着這一幕,驚呆了。

下一刻,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塗小盼被重重打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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