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會所
第4章 會所
郁清灼這次的感冒來勢洶洶,拖了四五天才好。
到了周六那天,盡管人還有點虛,郁清灼還是赴了德仕的VIP酒宴。
趙仕銘的面子他必須要給的,只是他開了自己的車,這是個推辭不喝酒的好借口。郁清灼從前喝醉酒誤過事,後來就很謹慎了,應酬的場合最多淺抿兩口,意思到了就行。
出門前他把自己簡單拾掇了下,穿了件亞麻的開衫搭配淺色休閑褲,整個人看起來清隽又飄逸,一進會場就很吸睛。趙仕銘遠遠地見着他由侍者引來,沖他揮手,叫他,“郁老師,這邊。”
郁清灼比趙仕銘小了二十多歲,哪裏擔得起他這一聲“老師”,差點給叫笑了。
走到趙仕銘跟前時他嘴角還微微勾着,眼尾的弧線也很柔和,他是以輕松自如的姿态融入社交圈的,卻把站在一旁的一位男士給看呆了。
趙仕銘介紹他與幾位賓客認識,來這場私宴的人非富即貴,倒是郁清灼的身份較為特別。周圍一圈的脂粉美女和油膩中年男,郁清灼卻跟個谪仙兒似的,模樣也好談吐也好,都帶着一股天然流露的脫俗氣質。
那幾個什麽投資公司的老總都跟着趙仕銘叫他老師,郁清灼沒處解釋,無奈應下了,噙着笑與衆人寒暄。
介紹到最後一位時,趙仕銘的口氣似是微妙了些,對清灼說,“這是喬朗,喬氏建築的合夥人。”說着,又湊近了郁清灼,壓低的聲音裏帶了些笑意,“喬朗上回在德仕見過你,對你可是念念不忘的。”
郁清灼對于眼前這個神情略顯局促的高大男子并無什麽印象,甚至想不起趙仕銘說的上一次是哪一次。但他覺察出了趙仕銘的用意,當場不便戳破,禮貌地伸手與對方握了握,道了聲幸會,後面就不再主動與喬朗搭話了。
喬朗是個不擅交際的人,可是看得出來他很鐘意郁清灼,好幾次他都走到郁清灼身邊了卻不好意思開口,就端着酒杯在郁清灼四周轉悠,怎麽看着怎麽尴尬。
最後還是趙仕銘看不下去,借故把郁清灼叫到一邊,勸他,“清灼,別這麽傲,喬朗這次是沖着你來的,喬家也是家大業大的,你給人家點面子。”
郁清灼知道趙仕銘是好意,并不駁斥他,只搖頭笑笑,說,“銘叔,在你眼裏我就已經淪落到要被安排相親的地步了麽。”
趙仕銘聽他說得挺委屈的,也跟着笑了,先講了句打趣的話,而後語調沉了些,又道,“別跟我繞那些虛的,你這次回國是為了梁松庭吧?都這麽久了,你講句實話,有進展嗎?”
郁清灼倚着吧臺,陷入沉默。
回國五個月了還在原地踏步,連一頓飯都沒請上梁松庭。他能說什麽。他也是要面子的。
趙仕銘這次叫他來就是想找個契機點醒他,說話也不再拐彎抹角了。
郁清灼有點負隅頑抗那意思,趙仕銘就跟他直來直往。他說,“你們分開這麽多年了,當年鬧那麽難堪,要我說,早沒可能了。清灼你這腦子多聰明啊,挽回的辦法肯定沒少想,梁松庭搭理你了嗎?”
趙仕銘一口一個梁松庭,把郁清灼說得都沒處躲了。他撩起眼皮,看了一眼趙仕銘,有點求饒,“銘叔,咱們別聊梁松庭。您要想聊喬朗,我陪您聊都行。”
話音剛落下,吧臺一旁忽然傳來一聲咳嗽。這咳嗽短促而刻意,似是有意打斷,郁清灼條件反射地回頭去看。
在他身後兩米的地方,站着一個容貌俊美的長發男子。屋頂落下的柔光投映在他臉上,那眉目美得有點人間不真實。
認出對方身份的一瞬,郁清灼在心裏暗罵了聲,而對方靠着吧臺,似乎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自從回國以後,郁清灼的點兒就很背。尤其在梁松庭的事情上。但他沒想到能背到這種程度。
和長輩聊到挽回前任的話題,而身後恰好站着前任最好的朋友,這巧合能有多尴尬。
郁清灼尴尬得都說不出話了,趙仕銘卻不知道他與對方早已認識,走上前站在郁清灼與男子中間,要替他們相互介紹。
他稱呼那名長發男子“路總”,又對郁清灼說,“這位可是剛從娛樂圈金盆洗手的大才子,你就算沒見過真人也肯定聽過他的歌。”
繼而轉頭沖路白菲說,“這位是郁老師......”
路白菲神情溫和,打斷趙仕銘,道,“郁清灼,我們認識。”說着,挑眉一看郁清灼,聲音冷淡了些,“聽說你去英國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趙仕銘眼力很好,就這麽稀疏兩句話,也瞧出來一點端倪了。他拍了拍郁清灼的肩,留下他們單獨聊天,不再這裏頭摻和。
待到趙仕銘走遠了,郁清灼說,“春節回來的。”
路白菲眯眼看着他,緘默少許,又問,“沒見梁松庭?”
郁清灼今天真是給梁松庭這三個字折磨得快崩潰了,他佯作平靜道,“沒見上。”——墓園那次不能算,因為梁松庭本意是不想見他的。
剛才在趙仕銘那裏還繃着的面子,現在在舊友跟前也繃不住了。
路白菲和梁松庭是關系很近的朋友,大學時期他們倆就認識了。當初郁清灼提分手時驚動了不少朋友,甚至連路白菲這種性子淡泊的人都出面來勸過。時至今日郁清灼也沒什麽可瞞他的。
路白菲想了想,把剛才聽牆角聽到的問題又一次抛給郁清灼,“你回來是因為梁松庭嗎?”
路白菲不是八卦的人,但郁清灼當年那個分手過程可把梁松庭折騰慘了。有一回路白菲和梁松庭在一起喝酒,酒至微醺聊到了各自被分手時的糟心事,挑揀着說了幾句,竟不知是誰比較慘。
所以路白菲沒法給郁清灼好臉。分這麽久了才想到回來,誰知道是不是在外面玩膩了才憶起昔日老情人的好。
郁清灼不願答,又不能不答,他還有事相求路白菲,這時只能承認,“是。”
路白菲見他臉色有些發白,知道他難堪,反而笑了笑,又說,“梁松庭身邊有人了,就沒人告訴你麽。”
路白菲也曾是個很有風度很寬宥的人。一晃這麽多年過去,曾經恃才傲物的郁清灼變得謙遜了許多,而路白菲也有了尖銳的棱角。
郁清灼的确不知道。
他的錯愕掩飾得不好,一時間都接不下去話了。
他千裏迢迢地回國,追求前任頻頻受挫,現在又得知前任已經有了現任。這大概是預想中最壞的一種情況了。
郁清灼藏在衣袖裏的那只手暗自攥了攥,平緩了一下情緒。
“庭哥下個月生日......”他試圖忽略掉路白菲剛才那句話,還是想請他幫個忙,“你知道他在哪兒跟朋友聚會嗎?”
梁松庭是個交游很廣的人,朋友也多,過生日不跟一幫人聚一聚是不可能的。但現在郁清灼不在他的交際圈裏了,就這麽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消息都無從打聽。
路白菲先是詫異于他的執着,而後搖了搖頭,說,“早呢,沒定。”
郁清灼還想說什麽,一旁的暗影裏忽然走出來一個人,徑直走到了路白菲身邊。路白菲也不避着郁清灼,一伸手就将來人攬住了。
郁清灼有點後知後覺,直到這時才注意到路白菲的無名指上帶着一枚鉑金戒指,而他身邊的年輕男子的手上也有一枚同款。
郁清灼看着他們,喉間泛起一絲酸澀,但他仍是客氣地向男子伸出手,說,“郁清灼。”
路白菲的伴侶也伸手與他回握了下,“祁嘉。”
就在郁清灼收回手的同時,祁嘉問他,“平安年代的那本佛經是你經手修複的?”
路白菲在閑暇時喜歡研讀佛經,而祁嘉這個人沒什麽別的愛好,唯獨錢多得燙手,很樂意為路白菲的喜好一擲千金。
郁清灼點頭說是,祁嘉本就是奔着佛經來的,與修複師當面對話的機會并不多,于是就這個話題和郁清灼聊了起來。路白菲則端着酒杯走去了另一桌。
郁清灼和祁嘉聊了好一陣子,對于一些提問也給出了專業的解答。他是盡量想要集中注意力在這場談話中的,卻又有些控制不住地走神,總忍不住去想梁松庭的現任該是什麽樣的。
後來祁嘉也注意到了他的心神不寧,就在聊天快結束時,祁嘉突然問他,“知道在今日美術館附近新開了一間清吧嗎?”
話題跳轉太快了,郁清灼愣了下,說不太清楚。
祁嘉沖他眨眨眼,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說,“下個月6號,晚上七點,去看看吧。”
那天正是梁松庭的生日。
作者有話說:
路白菲和祁嘉是作者另一本《相愛太早》的CP,人設是長發美人攻 X 病嬌心機受,和這本有點角色聯動。
下一章就見到庭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