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日

第5章 生日

郁清灼不知道祁嘉為何會給他遞這句話,畢竟他們認識還不到一小時。

可是也要多虧祁嘉的突發善心,這幾個月裏郁清灼歷經曲折碰壁,到今晚好歹是知道了梁松庭生日那天的去處,先前拜托趙仕銘尋來的那塊雞血石也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郁清灼不稀罕送梁松庭那些俗物,何況梁松庭近些年發達了,不再是當年那個窮小子,郁清灼既然要大張旗鼓地出現在他的生日聚會上,總得準備點特別的禮物。

距離梁松庭生日還有一周多,留給郁清灼的纂刻石章的時間是足夠的。自從有了慶生的地點,郁清灼就把上班之餘的交際應酬都給推了,回家以後他大都待在書房裏,有時一待就是一整晚。

其實纂刻一枚石章用不了多久,像郁清灼這種練習纂刻多年的行家,就刻那麽三五個字而已,一兩個晚上就能完成。

他主要是想不好該給梁松庭刻什麽字。

郁清灼想要表達出一種點到即止的委婉,甚至字面看來就只是最工整樸實的意思,可是其中要能暗含情意。不能叫梁松庭一眼就瞧出來了,否則就失了欲說還休的味道。

郁清灼試了好些詩句詞闕,也換了各種字體做印文,始終不滿意。直到距離梁松庭生日還剩最後三天了,他坐在書桌邊有點自暴自棄地想,幹脆刻個梁松庭的名字得了,說不定他哪天簽字用章時還能順道想起自己。

就在這時郁清灼無意間瞥見一旁的書櫃裏一本舊書正好斜插了出來,書脊上印着《紫薇詩話》幾個字。一個閃念從他腦中掠過,靈感随之來了,郁清灼提筆就在紙上打了個印稿。

他用最傳統的秦小篆寫了四個字,越看越覺得貼合,當即拿起石章開始描字。這一連好幾天毫無進展也把郁清灼給憋壞了,4毫米的刻刀一拿在手裏如有神助,當晚就刻出了雛形。

之後的兩晚他又反複打琢細節,拓上印泥、摩擦落款,細看章面的分朱布白,再進行微調,最後換上一把雙刀在印章一側落了邊款。

梁松庭生日的前一晚,郁清灼親手刻成了這件禮物,小心将其放入錦盒之中。

明天就要去見梁松庭,那是個什麽環境,有哪些人在場,郁清灼一概不知。

他怕自己希望越大就失望越大,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卻又仍然抱有一絲期冀,希望梁松庭看着往日的情分上,別再像上回在墓園那樣不留情面地拒絕自己。

郁清灼撫摸着雕刻在印紐處的那尊麒麟,心說,哪怕,能收下這份禮物也好呢。

-

梁松庭今年的生日湊巧就在周末,郁清灼不用去研究所上班,整個白天都過得有些惶惶。

晚上八點半,他開車到了祁嘉所說的那間清吧門口。盡管郁清灼心裏将這件事惦記了一整天,但他也不能到早了,要是壽星本人還沒到,他一個前任提着禮物進去未免太尴尬。

負一層的停車場裏有一排車位是專為清吧預留的,郁清灼在其中看見了一輛車牌號很眼熟的大切諾基。梁松庭已經到了。

他乘坐電梯直達清吧門口,報出梁松庭的名字,服務生也沒有多問就将他領到了一個大包廂的門口。

門是緊閉着的,隔音效果很好,裏面的笑聲只能隐隐綽綽聽見那麽一點。

郁清灼也是見過各種大場面的人,可是服務生替他推門的那一刻,他幾乎都能聽見自己響如擂鼓的心跳。

郁清灼提着禮物往裏走,這裏面比他想得還要敞闊,如同一間小型酒吧,設有獨立的吧臺和調酒師。

因為郁清灼到得晚了一小時,梁松庭請的那些朋友早已經聚齊了。

他一進門,先是有不明就裏的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丫的來這麽晚!自罰三杯吧。”繼而是零星的視線落在了清灼身上。

也就不過幾秒的時間吧,包廂裏忽然就安靜了。

這種安靜是由一些認出郁清灼的人帶動起來,又輻射給那些不認識郁清灼的人。

梁松庭此時站在一排長沙發邊,唇間銜了一根沒點燃的香煙,正在聽幾個朋友說話。

郁清灼先瞧見了他,往他那邊走去。

梁松庭起先沒注意到清灼,當包廂裏變得安靜以後,梁松庭偏頭看了眼,随即皺了皺眉,站在他身旁的其中一個朋友說了句,“卧槽。”

郁清灼還沒走到他跟前,長沙發裏站起來一個人,把郁清灼給攔住了。

這人是清吧的股東之一,也是梁松庭的朋友,叫趙覓。

趙覓擋在郁清灼跟前,眯眼打量着他,半笑不笑地說,“什麽風把你給刮來了?”

郁清灼認出他來,淡淡叫了聲,“趙哥。”

趙覓立刻出言打斷,“別別別,擔不起你這聲哥,啊,千萬別叫哥。”

趙覓一張嘴又利又快,沙發裏坐着的人裏傳來低笑。趙覓接着問,“你是不是走錯地兒了?今天這裏是朋友聚會,你跑這兒來不合适吧。”

郁清灼臉上有些挂不住,但還是較為平和地回應,“庭哥生日,我來送個禮。”

說着,他擡眸看向了站在後邊的梁松庭。

而梁松庭就在原處站着,也看着郁清灼。他眼神極為平靜,一手插在褲兜裏,一手摘下了香煙,看郁清灼就跟看陌生人似的,沒有流露出半點歡迎他到場的意思。

趙覓伸手往一旁指了指,對郁清灼說,“門在那邊,你從哪兒進來的就往那兒回吧。”

郁清灼給趙覓這麽一刁難,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就在趙覓擡手要叫服務生時,一直坐在後面沒吭聲的路白菲站了起來,走到趙覓身旁,說,“覓哥,今晚是梁松庭的局,你也別越俎代庖了。”

盡管郁清灼是不請自來的客人,也沒道理直接把人轟出去的。

畢竟都是成年人了,誰又沒有幾個前任呢,分手了也不至于當衆給人難堪。

路白菲還是更通透些的性子,不管郁清灼來這兒是什麽原因,他的去留至少交由梁松庭來定。他們這幾個朋友摻和在裏面也不成樣子。

路白菲一條胳膊搭在趙覓肩上,要把他帶回沙發裏坐下。

趙覓嘴裏不饒他,罵罵咧咧讓他別來煩自己,但還是跟着路白菲坐回了沙發。

梁松庭這些在場的朋友也都是識趣的,郁清灼再往裏走,便沒人再盯着他看或者阻攔什麽的了。

郁清灼走到梁松庭跟前停住,看着他神情冷酷的一張臉,緩了緩呼吸,對他說,“庭哥,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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