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庭哥,別忙太晚

第20章 庭哥,別忙太晚

郁清灼的驕縱任性,大概就是在分手那件事上表現得最為淋漓盡致。

梁松庭在戀愛時太慣着他了,幾乎是任他予取予求,也把他完全寵壞了。

郁清灼在即将出國前的那一年裏,先後向梁松庭提了三次分手。每次都是聲淚俱下地要分開,去意決絕,說一些毫無轉圜餘地的話,字字句句都剜在梁松庭心口上。

兩個人之間若是沒有愛了,分開也就罷了,各自都可以另尋新歡,但他們不是這種情況。梁松庭當然也沒辦法接受郁清灼這麽草率的分手。

當時兩家長輩的事鬧得挺出格的,郁清灼剛二十出頭,人年輕、面皮也薄,自己消化不了的情緒就都轉而發洩在梁松庭身上。分手好像成了他手裏的一件傷人利器,專挑着梁松庭最柔軟的地方下手。

他自己不好過,就要把梁松庭也刺得鮮血淋漓。

第一次被提分手時,梁松庭根本毫無察覺。那一晚郁清灼說心情不好,要他帶自己去KTV唱歌喝酒,梁松庭答應了。

兩人去了同居的公寓附近的一間KTV。進入包廂以後,郁清灼就點了幾首歌給梁松庭唱,一開始唱的都是一些深情款款告白類型的歌,梁松庭其實不太喜歡唱這種煽情的,可是郁清灼喜歡,他就一首一首給他唱,借着歌聲向他表白。

最後郁清灼點了一首鄧麗君的老歌,恰似你的溫柔。

前奏響起來的時候,清灼臉上突然斂了笑容,擡手指着屏幕,醉意闌珊地對梁松庭說,“哥,這是最後一首了。”

梁松庭在酒吧駐唱時就有着很鮮明的嗓音特點。他音域低沉,用磁性內斂的男性嗓音翻唱一些女歌手的歌曲,反差很強烈,而且唱得極有魅力,這也是郁清灼迷戀他唱歌的原因。

大屏幕上已經顯示出字幕,正在倒數最後幾秒。這首歌梁松庭很熟悉,都不用看歌詞,他皺了皺眉,還是拿起話筒,也看向了郁清灼。

當他唱到“難以開口道再見,就讓一切走遠”時,郁清灼忽然在點歌臺上摸了一下,把歌給切掉了。

梁松庭也是個很敏銳的人,已經有點琢磨出來這裏頭的意思了,但還沒往分手那麽極端的情況上去想。結果郁清灼另只手把一罐啤酒放下,擡眸看着梁松庭,說,“哥,我們分手吧。”

就因為分個手從此不唱歌了,這種行為太計較,也太扭捏,不該是梁松庭會做的。

第一次他和郁清灼徹底分開用了差不多一個月,起初是梁松庭嘗試挽回,用盡各種方法安撫郁清灼,希望他回心轉意。後來梁松庭也給折騰得心冷了,郁清灼喝醉了蹲地上哭,求他放手,梁松庭怎麽舍得看他這樣,于是自己從同居的公寓搬走了。

走之前他和郁清灼說,什麽時候你徹底不聯系我,我就當你放下了。

郁清灼心思玲珑,最知道梁松庭行事的底線,他就記住了這句話。

梁松庭搬走以後,有長達半個月的時間持續失眠,狀态極差,但他一直扛着,後來就連趙覓、路白菲這些朋友都看不下去了,想去找郁清灼說說,他都攔着不讓。又過了一段時間,梁松庭好不容易稍微緩過來一點,忽然有一天接到郁清灼的電話。手機對面的那個人聲音低低的,說自己後悔了,想要複合。

郁清灼很會選時機,當時是秋天,晚上下了場降溫的雨。他找梁松庭的朋友問出來他新租住的公寓地址,打完電話以後頂着雨去了,就在雨裏站着。

他站了不出五分鐘,梁松庭下樓,将他一把摟懷裏。兩個人當場就和好了。

分得那麽煎熬,梁松庭被折騰得學業受影響,實習差點中斷,人也瘦了好幾斤。和好卻只用了一通電話和一場五分鐘的淋雨。

-

郁清灼此刻的沉默是不合時宜的,路白菲說的這些話雖然讓他沒有預料到,但也不至于接不下去,或者他也可以換個話題聊點別的。

但郁清灼就是站在那兒徹底不出聲了。

他這個反應在社交場上顯得有點幼稚,沒那麽圓滑,卻反而讓路白菲心裏松了口氣,心說郁清灼這樣多少還像是個曾經也用過情的人,梁松庭當年被他分分合合折騰了近一年,他要是還能若無其事地聽着這一段,那未免太沒心沒肺了。

郁清灼愣了足有一兩分鐘,路白菲也不說別的。路白菲本來就挺淡然的一個人,冷場不至于讓他覺得尴尬,他就站那兒,看看郁清灼好像若有所思似的捏着手裏的杯子,漸漸的臉色都有點發白了。

直到祁嘉走過來和清灼打招呼,郁清灼這才應了一聲。但他也沒和祁嘉多聊,說了幾句恭喜祁嘉拍下手抄佛經的事,然後就找了個借口,從露臺走開了。

祁嘉掐了兩指間的煙,站在路白菲身邊,低笑着問,“你跟人家說什麽了?郁清灼臉色這麽差。”

路白菲還是那樣淡淡的口氣,說,“沒說什麽,就講了講梁松庭的分手PTSD。”

路白菲當然不會清楚細節,以梁松庭那麽護着郁清灼的性子,也不會讓身邊朋友知道。但路白菲起碼了解梁松庭這個人,他不是那種就因為給郁清灼唱過幾首歌,分手以後就不再開口唱的人。

梁松庭沒那麽擰巴,也不至于那麽脆弱。

只可能是因為唱歌這事牽扯着最痛的地方了,反複被刺傷過,梁松庭實在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才索性不唱的,不讓自己心裏膈應。

祁嘉看着路白菲那半張毫無瑕疵的側臉,嘆了口氣,又想摸煙。路白菲把他手給摁住了,捏在掌心裏揉了揉,聲音平緩,說,“一天最多兩支,嗯。”

祁嘉給他半是管束半是哄着的語氣一說,心跳好像都快了點,沒什麽底氣地反駁了一句,“剛才那支基本就是燒完的,我沒抽上......”

路白菲還是捏着他的手,轉頭看他,“那我陪你抽一支?”

祁嘉抿了抿嘴唇,沒說話。他不舍得讓路白菲沾煙酒,他自己抽煙的習慣是分手那幾年養起來的。

“不抽了。”祁嘉說,仍然讓路白菲攥着手,垂眼笑了下。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路白菲,“看着郁清灼這麽努力挽回梁總,是不是讓你想起我們那時候了?”

路白菲挑了挑眉,說,“梁哥他們還不太一樣,他跟郁清灼那是從小就認識的感情,分了只會更痛。”

他的神色和語氣都頗為冷靜,說的話卻充滿了同理心。

祁嘉不出聲,看着他,繼而伸手攬了一下他的肩,從一個外人不容易看到的角度,低頭在他側頸輕輕吻了一下。

-

郁清灼離開酒店,回程的路上車開得很慢。

這都過了将近七年了,他一想起路白菲描述的那種場景,也許有過無數次聚會,朋友們都在KTV裏坐着,唯獨梁松庭不唱歌。郁清灼就有個沖動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他一直是有些逃避去想分手那前後的事的,也知道那是自己錯得最離譜的一段。

每次都是他說要分開,然後掐着時間,算着梁松庭是不是該冷靜透了,再不挽回就沒有希望了。郁清灼又還是想回頭,覺得自己放不下,于是去找梁松庭複合。

郁清灼總是有辦法讓梁松庭妥協讓步,甚至到最後還為他去了一趟英國,在那裏陪了郁清灼一周。

對于這份感情,梁松庭動心在先,或許他有過各種難以割舍,也一直在等郁清灼長大。可是單方面的包容卻最終沒能換來另個人的成熟懂事,反而縱得清灼連對感情基本的尊重都沒有了。

這樣的分手前後鬧了三次,梁松庭一直沒狠下心和郁清灼斷掉。

直到那場車禍突然發生,梁松庭的父親梁雁誠當場身亡,郁清灼的母親坐在副駕也受了重傷。

從此一切都打碎了,無法挽回,因為有恃無恐而又一次提出分手的郁清灼再也沒能聯系上梁松庭。

梁松庭切斷了和他的所有聯系,拉黑了他的微信。這次的分手終于一語成谶。

郁清灼把車開到了正在裝修的那套房子裏。自從梁松庭接手以後,他一直都沒來看過。今晚也不知怎麽想的,車開着開着就到了酒仙橋這邊。

郁清灼上了樓,掏出鑰匙開門,屋裏變化挺大的,格局和軟裝都變了。他先去工作室那一間看了看,一進入就覺得整個空間特別安靜,降噪門窗的效果挺明顯的。牆邊還放着一個包裹起來沒有拆封的大桌子,應該是梁松庭給訂購的多功能修複工作臺,已經到貨了。

郁清灼在屋裏轉了一圈,最後他走到陽臺上,吹了一陣風,把手機掏出來點開微信,慢慢敲出一行字發給梁松庭。

——庭哥,別忙太晚了,早點休息,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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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一天的下午四點,梁松庭和團隊的幾個人一起飛回了首都機場。

這次去廣州錄制,一行人帶着随身物品都比較多,等着行李提取又過了半小時。

飛機落地以後,梁松庭給郁清灼發了一條信息,說到了,還要取行李。

清灼那時已經在機場等着了,回複他:不着急,在出口等你。

這前後加在一起,他們也有快20天沒見了。

助理蔣舟一邊拖着行李一邊和所裏的司機聯系,讓對方在停車場裏等着大家。梁松庭在旁邊說了句,送你們吧,我不用送了。

周圍的幾個同事聽了都一齊扭頭去看他,其中一個和梁松庭比較熟悉的,笑着問了句,“這什麽情況啊,有人來接?”

梁松庭也沒說什麽,擡眸看了一眼湧動人潮紛紛走向的那個出口。

他個子高,視野也好,加上郁清灼的外形也打眼。這幾天下雨降溫了,郁清灼穿了件細針的薄毛衣,背着個背包,站在一根圓柱旁邊。

梁松庭看到他的同時,他也視線也正好迎上來,沖着梁松庭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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