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農夫與蛇裏面的蛇看到我都要甘拜下風吧
如果楊複在就好了,他肯定不怕。而且他在,我就也不怕了。
但是我不應該繼續存在這種想法。
恐懼影響了我的行為。如果是平時,我肯定不會告訴池鄭雲我現在被封印在床上下不去了因為我剛冒險看鬼片而我現在很怕有鬼出現但我的作業還沒寫完我在權衡是鬼可怕還是明天交不了作業可怕。
但今晚我就這麽做了。
這條短信發出去大概半分鐘,池鄭雲打電話過來了。
我接了。
平時我大概率懶得接。
池鄭雲的聲音有點輕,帶着微微的笑意:“怎麽突然看鬼片?”
“突然想看。”我說。
“我都不敢看。”他說。
“哦。”
我并不在乎他敢不敢看,主要是想表達我現在很焦慮的心情。
我就像一個渣男,只在乎自己的感受,并不在乎池鄭雲的想法。
“我和你說着話,你去開燈?”池鄭雲建議。
我看了下臺燈的方向,慎重地想了想,說:“算了,我早點起來寫,現在先睡。不說了,晚——”
“黎川。”池鄭雲打斷了我的話,說,“今天的作業很多,尤其是數學卷子,有點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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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問:“你一個人在家嗎?”
這不是廢話嗎。
“嗯。”我說。
“那你等等,現在不早了,你家人等下就該回來了吧。”池鄭雲說。
我:“哦。”
他說:“在那之前,我們可以聊會兒天。”
我跟他沒什麽好聊的,正要拒絕,他說:“你不是抱着電腦嗎,上Q.Q,我拍那道題給你,一起讨論下。”
這倒是個好主意,我馬上就答應了下來,然後結束通話,打開電腦,登錄Q.Q,
右下角的小企鵝滴滴響着跳躍,我以為是池鄭雲,打開一看,才發現是楊複。
他一個小時前發了個網址鏈接給我,我打開一看,是個很土味的搞笑視頻。他學會上網後,偶爾是會給我發這種東西,有時候還有些非主流的勵志語錄。
雖然看起來有點尴尬,但為了不讓他尴尬,我通常會裝作不尴尬地回他一串哈哈哈或“我會努力的”之類。
今天我不想這麽做了。以後我也不會這麽做了。
反正,就算我裝作沒看到所以沒回複也正常,我又不是天天上Q.Q。
我點開池鄭雲的對話框,給他發消息說我上線了。
他很快就發過來剛拍的數學卷的最後一道題目。
這道題确實挺難,我和池鄭雲讨論了很久,久到楊複他媽媽都回家了,我倆還沒讨論出結果。
阿姨站在門口叫我:“小川。”
我擡頭看向她:“阿姨你回來了。”
“嗯。我看你屋裏黑的,以為睡了,但聽到聲音了,就看看。”她說。
“我跟同學在用電腦讨論題目。”我說。
“那你開燈嘛,對眼睛不好。”她說。
我忙請她幫我開下燈。她啪地一下按下開關,我的世界重獲光明。
她說了我幾句,去洗漱了。
我跟池鄭雲說我家裏人回來了,開了燈了。
他問我還要不要繼續讨論題目,我其實不想讨論了,讨論這麽久都沒結果,我不想浪費時間,不如趕緊去寫其他的作業。
但,雖然我可以是用完就丢冷血無情的渣男,可實操起來還是有點過于無情。我一下子沒好意思說。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池鄭雲先發過來一句:看來這道題咱倆暫時是讨論不出來了,算了,明天聽老師講吧,你趕緊去寫別的作業,我也要去幹別的了。
我趕緊應了。
不得不說,這件事确實地、大幅度地拉近了我和池鄭雲的距離。
我不再試圖就去池鄭雲家學習一事征得楊複的意見。
事實上,我在接下來的半個學期裏,每個周末都去池鄭雲家和他一起學習,楊複都沒發現。
他忙他的項目,周末都很少回來,就算回來,也還是深夜,我早就從池鄭雲那裏回來了。
他媽媽倒是知道我周末白天會出去學習,但我說是去圖書館,她完全沒多想。
今天池鄭雲的家教不來,有事請了假,池鄭雲提前打電話告訴我了,問我還來不來,我還沒回答,他接着說他反正還是會過來搞學習。
我想了想,就說我也還是過來。
我倆坐在餐桌兩邊,正各自做着模拟卷,忽然池鄭雲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沒擡頭,繼續做我的題目,他拿起手機,過了一兩秒,起身離開了這邊,去陽臺接了。
我看了他背影一眼,回過頭來,繼續做題。
池鄭雲沒和手機那邊說幾句就結束了通話,然後回來,經過餐桌,去沙發上的外套衣兜裏摸出煙和打火機,拿去陽臺上,關上透明玻璃的門,點了一根抽起來。
過了會兒,他抽完了第二根,走回來,繼續寫卷子。
又過了會兒,他很突然地開口了:“我媽讓我今天不用回去,就睡這邊。”
我停下筆,擡眼看他。
他本來手中握着筆還在寫,察覺到我的目光,停下來,擡眼與我對視。
片刻之後,他笑了笑,說:“我奶奶回來了。”
大概是什麽豪門狗血劇情吧。我沒問,“哦”了一聲,垂眸當無事發生。
到了我平時回家的時間,我把東西收進書包,正要走,忽然想上洗手間,就擱下書包過去了。
出來後,看到池鄭雲也在收拾東西。
我跟他說了聲,就提起書包走了。
阿姨沒在家,我整理着周一要帶去學校的書本,可找來找去,沒找到下午做的一套卷子。大概是落在池鄭雲那裏了。
我打電話給他,他找了下,說确實是和他放在桌上的一堆卷子混在了一起,問我急不急着要,不急他就明天帶去學校給我。
其實不急着要,但我不想在學校裏和池鄭雲有不必要的交集。
邊西川的舔狗天天盯我,萬一知道了我周末和池鄭雲一起寫作業,指不定又要說些什麽。
之前池鄭雲在食堂裏和我坐一起吃飯說話,就已經令他們急得不得了,就差口吐白沫着說:怎……怎麽可能……怎麽可以……
有一種說法是邊西川和池鄭雲是王道CP。就是說這倆是男同,并且在談戀愛的意思。而我是小三,三了邊西川。
他們真的是腦子有大病。
我就跟池鄭雲說我急着要,現在就過去拿。
反正就隔着幾棟樓,很近。
我過去敲門,池鄭雲很快就開了門。
我愣了一下。
屋裏的煙味特別濃,混雜着酒味。
池鄭雲顯然已經有點醉了,不光眼神飄忽、身形輕浮,連頭發都有點亂。
他還沒戴眼鏡。
他不戴眼鏡的樣子和平時比起來挺不一樣的。
我一時說不上來具體怎麽個不一樣法兒……總之就是有點頹廢的感覺吧。
我進去,看到客廳茶幾上放着一堆易拉罐啤酒,旁邊地上有好幾個空瓶子。
池鄭雲去餐桌那兒拿了卷子遞給我。
我拿着卷子,很為難。
就算我再是渣男,面對此情此景,大概還是應該意思意思地問兩句?
“你沒事吧?”我問。
他的笑容裏帶着歉意:“剛不知道你還會過來……讓你見笑了。我沒事。”
壓力真的有大到這個程度嗎?我很疑惑:“你的成績,我感覺你想考什麽學校都可以了。”
他靠着餐桌,對我笑:“不是大學的事兒。”
說話間,順手從身後桌上摸到了煙,拿了一根點燃了抽。
我有點好奇,但又覺得追問別人的私事不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打算把我的秘密告訴池鄭雲,如果去問他的秘密,就挺不公平的。
于是,我就準備跟他說我先走了。
可是他先開口了,語氣裏帶着一些祈求:“你急着回去嗎……我現在有點難過。黎川,你願意陪我一會兒嗎……當然,你可以拒絕。”
我看着他。
他望着我的眼神很濕潤,很脆弱,能看出來應該是真的很難受。
我白蹭了他這段時間,于情于理,确實沒法兒幹出果斷拒絕他的事。
于是,我坐到了沙發上,看着他。
他去冰箱裏拿了一排養樂多過來給我。
我:“……”
氣氛到這裏了,給我這個?
當然,假如他把啤酒遞給我,我不會喝。而現在他的舉動令我更放心了。
我早說了,楊複就是杞人憂天,哪來那麽多男同,姨婆的小兒子想強|奸我估計也不是因為他是男同,只是因為他三十多了還沒老婆給憋瘋了,就他那慫樣兒,能得手的對象只有我。也許還有他媽,但……到底沒到那地步。
池鄭雲坐在我旁邊的地毯上,左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右手拿起一罐啤酒慢騰騰地喝着。半晌,他說:“今天是我生日。”
“……哦。”
這話不好接。如果我問他怎麽不回家過生日,顯然是踩人痛腳。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擺明了其中有很不愉快的隐情。我如果問他怎麽回事,顯得我八卦。他如果拒絕回答,我就會很尴尬。
所以我保持緘默。
又過了會兒,他低聲說:“是我父親前妻的忌日。為了避諱,我一般是過另一個生日,而且不會大操大辦。”
“……哦。”
他扭頭看我,笑了笑,說:“別誤會,我媽不是第三者,我父親的前妻是意外去世,當時我媽還不認識我父親。”
我點了點頭。
他回過頭去,看着電視機,又喝了一口酒,說:“再告訴你一件事……我不是我父親親生的,是我媽帶過來的拖油瓶。我生理學上的爸爸是我父親的司機,他也在那場車禍中去世了。因為那場車禍的後續處理,我媽才認識我父親。”
“……哦。”
可能是因為我的反應過于令人喪失傾訴的欲望,池鄭雲沒再說了,低着頭一直喝酒,直到還剩下三罐,他終于不喝了,沒法兒喝了,趴在茶幾上睡着了。
我小聲地叫了他好幾下,他都沒動靜。
也行吧,醉了睡一覺,可能醒來就好過了。我這麽想着,用沙發毯蓋住他的背,認真思索要不要離開。
他都睡着了,我繼續待在這裏幹什麽?
但是,他都醉成這樣了,會不會等下夢游啊?我沒見過楊複醉成這樣過,也沒見過別人喝醉,不清楚會怎樣。
應該不會吧?都睡得叫不醒了。
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他夢游着失足墜樓了呢?
人道主義精神令我留了下來。
但這麽幹坐着挺無聊的,我拿過池鄭雲的詞典背了幾個單詞,眼睛不受控制地一直朝茶幾上瞟。
還剩三瓶啤酒。
我沒喝過酒,啤的紅的白的都沒喝過。
這東西很好喝嗎?那麽多人喜歡喝。味道聞起來很不怎麽樣啊。
我盯着看了幾分鐘,看了眼還趴在那裏沉睡不醒的池鄭雲,想了又想,決定開一罐試試。
我開了一罐,喝了一口,味道一言難盡。不能說難喝,但絕對也不好喝。
但是……總之,我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這東西的味道在我的接受範圍內,我就想試試喝醉的感覺。俗話說,一醉解千愁。我試試是不是這樣。
應該是這樣吧,不然怎麽會有這句話呢?不然池鄭雲怎麽就喝呢?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
我好想一醉解千愁,我好愁。
或者不能說是愁……就是難受,彷徨,無助,自我唾棄。
這段時間我表面上看起來如常,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
我甚至開始反感楊複了。
我很少看到他,但只要看到他,我就覺得他很令人厭惡,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我都覺得讨厭。我甚至暗暗地希望他不要回來。
但這樣顯然是不正常的心态。
他養了我這麽多年,對我那麽好,我卻因為他有女朋友了就這樣地怨恨他,農夫與蛇裏面的蛇看到我都要甘拜下風吧。
我越想越難過,一不留神就喝完了一罐,還開了第二罐。
這會兒我眼前已經有點飄了,有種我從未體驗過的很新奇的感受,手指尖酥酥的,好像喪失了感覺,但其實還有感覺,但這感覺似是隔着一層,朦朦胧胧的……說不清。
你別說,這感覺确實上頭上瘾。
而且,雖然我一邊難受着,另一邊卻又無端地開心起來。
我不知道我在開心什麽,但就是覺得開心,還笑了起來。
喝酒确實挺放松的啊。
有了這次成功的經驗,我盯着茶幾上池鄭雲的煙看了一會兒,沒能忍住快樂的誘惑,拿了一根,學着池鄭雲抽煙時的姿勢,把煙叼在嘴裏,低頭點了火,抽了一口。
這味道也不好,但我感覺我這樣好酷的。
作者有話要說:
楊複:姓池的不用開門,老子直接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