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助力

丁鶴想起了今早學校裏的頭條新聞,才反應過來季羨陽口中所說的排斥的人就是面前的學霸時,心裏生出一絲來自身為兄弟的愧疚。

他徒手抹了一下嘴,隔空推了一下鼻梁上根本不存在的眼鏡框,清着嗓子說:“那個…你們打架的事全校都知道了,你是打算…作為道歉禮嗎?”

但他看到盛向的臉并不像調色盤,也認為盛向不像是會沖動動手的人,又說:“是羨兒先動手的吧?”

丁鶴将袋子放在腿上,語速有些快,極力挽回季羨陽的好形象,解釋道:“我先替他向你道歉哈,雖然他脾氣臭了點,但人是很好的!”

盛向看他對季羨陽會打架一事不怎麽意外,有些饒有興致地看着丁鶴,示意他繼續說下去,見他眼神有些躲閃,便開口讓丁鶴有什麽事就說。

丁鶴抓了抓耳朵,內心像牆頭草一樣左右搖擺,當他望着懷裏的賄賂物時,內心的草倒了大半,勉為其難地說道:“就是吧…羨兒他媽從高一就在他面前總說你,嫌他樣樣不如你,聽得我都麻了。”

丁鶴又撕開一袋豆腐幹,模仿偵探的語氣,邊吃邊說:“現在高莉又讓你給他補習,他當然抗拒了。他不想學的時候,玉皇大帝來了都勸不動。所以吧…态度對你是差了點,你也別往心裏去。”

不會往心裏去的學霸摩挲了一下喉結,抓住了丁鶴話裏的空隙。

不想學時,誰來了也勸不動,那意思就是說,季羨陽還有想學的時候……

盛向腦內的神經一動,對丁鶴說:“我想和他談談。”

丁鶴一聽,手裏的豆腐猛抖了一下,差點掉在地上。

“談?”丁鶴細品着這個詞。

他回憶起季羨陽看見盛向那一副分外眼紅的表情,又想起季羨陽除了吃飯時間和自己一起,基本都是在訓練和走神睡覺中度過,有些難為情,聳肩道:“要在學校談的話,估計不可能了。要坐下來好好談,那肯定花的時間很長。”

盛向右手食指放在下巴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下一秒,他朝丁鶴說:“那在外面吃飯,然後談一談?”

丁鶴對這位學霸的若大舉動感到一絲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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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向是全校公認的三好學生形象,至于季羨陽個人對他的偏激行為,丁鶴表示完全可以理解,但也不能因為兩人的私人矛盾而導致班內的大團結出現分裂,而自己也并不支持搞小團體的作為。

丁鶴想來想去,為了顧全大局,是該讓兩人的關系稍稍轉變。

帶着這份正義感,丁鶴冒着被季羨陽罵死的危險性,拍着胸脯:“行,沒有什麽仇是飯不能解決的,包在我身上!”

盛向雖然不知他和季羨陽算不算有仇,但還是點頭應好,叫丁鶴将袋子拿回到自己的抽屜裏,然後開始埋頭做習題。

他做題速度比有些同學快不少,做完數學模拟卷第一面時,也只才過了将近半小時。

盛向手指關節略微突出,手背上有些淺淺的青筋,随着動筆的動作,一手好看的瘦金體鋪滿了卷面。

他往後一翻,發現第二卷 只有五個大題,便選擇了午睡之後再開工。

班裏人漸漸多了起來,一碰凳就趴在桌子上養精蓄銳了。

盛向在午睡鈴聲響起後,将最後一扇窗的簾子拉過,原本被陽光照得通亮的教室,一瞬之間成為人工制造的黑夜。

風扇在頭頂不斷轉着,幾位運動量大的男生睡着後,很快就發出了小小的鼻鼾聲。

教室不再擾民,足夠安靜。

盛向側趴在桌上,靜靜地看着被風吹動的藍色窗簾。

一束光線從窗子裏投射下來,照在了季羨陽打開着,還是通篇紅叉的習題本上。

他不禁虛着眼掃了一遍季羨陽的習題,最後合上眼皮,進行着短暫的午睡。

——

盛向聽課其實不會真像模範生一樣坐姿非常端正,他時常單腿踩在桌下的杠子上,像位聽書的休閑人士歪歪扭扭地靠在椅子上,碰到自己已經滾瓜爛熟的知識,偶爾也會開個小差,略過不聽。

今天下午幾乎都是副課,盛向看着滿是紅色大勾的冊頁,走神次數不輸平時的季羨陽。

放學後,丁鶴拿着兩個書包叫盛向等自己發消息,他去找操場上的季羨陽。

丁鶴兩肩都挂着書包,像頭瘋牛一樣直沖下樓梯,三步變兩步,略過樓道人對他的嚷嚷,飛快地跑到季羨陽訓練的遮蔭點,朝他大喊了一聲。

季羨陽還在擦汗,臉上帶着薄紅,正在喝着冰水,轉頭看見丁鶴一路奔來,臉上都快變成高原紅了,便數落着:“你跑那麽急幹嘛?你一個體育委員肺活量這麽小?”

丁鶴伸出手掌在空中來回擺動,另一只手撐在膝蓋處,緩了幾口氣,很快調整好有些亂的呼吸,說:“不是,這不是看你訓練了一下午,我怕你餓死,早點拉你去吃飯。”

季羨陽拍了拍他的背,從他肩上拿過自己的書包,對他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感到有些嫌棄。

“行了,那我們吃什麽啊?”季羨陽斷斷續續練了一下午,确實感到肚皮都快貼在背上去了,忍不住問道。

作為組織者的丁鶴是思考了一下,才想到一個既價惠又吃得好的店。

他漂亮地打了一個響指,跟着季羨陽下了操場樓梯,朝他抛了一個媚眼:“冒菜!怎麽樣?”

季羨陽的汗水還在順着脖子一側往下流,他擡起眼眸望着天邊的餘晖,照得依舊有些刺眼,便低頭不語。

丁鶴看他垂着眼皮,心髒猛跳,問道:“不想吃嗎?”

季羨陽轉眼看到丁鶴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就像一只乞讨的哈巴狗,又想到昨晚自己看樓下燒烤時的饞樣,低頭查看了右手手腕已經結痂的傷,勉強附和道:“那就點番茄味的。”

聽課在心裏松了口氣,立馬掏出手機給冒菜店的老板打電話,走在季羨陽身後。

他說話聲音像蚊子一樣,反正季羨陽走在前面,從操場樓梯到校門口這段路,都沒聽清。

九中月假制是兩周放一次,它是全區唯一一所不按四周放一次的學校,今日是第一周的周五,周末早上不上課,住讀生可以出校門吃頓好的,改善一下肚子裏全是油水的夥食。

來來往往的人群紮堆在學校後門,各個奶茶店和飯店都擠滿了人。

季羨陽出了校門,就帶上了兩個藍牙耳機,吵鬧聲随之微微變小,但由于耳機內并沒有播放音樂,走起路來聽着就像拍着礁石的海浪聲。

跨過學校後門口的馬路,季羨陽兩人拐過全是飯店的路段,走到了一家裝修稍微有些現代複古的冒菜店。

在這個路段,這家生意比較火爆,但同樣魚龍混雜,來的人除了學生,還有不少真正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的人。

季羨陽遲疑了一步,與丁鶴對了視,才慢慢拉開了玻璃門。

季羨陽一進店門,就看見一桌胳膊上刺着刺青的人。

季羨陽無意地看了一眼,發現對進來的人毫不在乎,就徑直走進店裏的最裏面一桌,背對着他們坐了下去。

丁鶴進到後廚喊了一聲老板,表明了自己是剛才打電話的人。

那人聽見後,就熱情地先端着兩碗番茄味的冒菜湯走了出來。

丁鶴端過後,看了一眼正在卸書包的季羨陽,小聲說:“還有一碗等人來了,再端過來。”

老板笑着點頭,轉身又去到廚房,準備其他人的菜品。

季羨陽被風扇吹得很涼快了,拿出手機刷着視頻。

丁鶴把冒菜碗推在他面前,瞧見風扇對着他狂吹,伸手拉了個繩,把風扇的檔位調到最低,再讓它跟着轉起來,畫着半弧。

他沒好氣地說着:“一直對着人吹,你感冒了怎麽辦呀?我的少爺。”

季羨陽沒說話,把手機放回口袋,望了一眼丁鶴,準備回他一句「要你管」,卻瞧見了他長凳上的書包拉鏈口掉出了白色塑料袋的一角,就随口一問。

丁鶴吹着燙口的培根,一時想了起來,便急忙拉開書包拉鏈,将袋子拿了出來,遞在他面前,說:“哦對,忘了給了,給你買的。”

季羨陽單手打開一看,見裏面還有大半的零食,便劈頭罵臉地說道:“你早點拿出來啊,剛才我都快餓死了好吧?”

丁鶴雙手合十,求他饒過。

季羨陽抓過袋子的提手,也并沒在意多少,還是說了聲謝謝,塞進了自己得書包,開始吃着燙手的蝦滑。

幾分鐘過去後,季羨陽看丁鶴一直抱着手機不離手,還時不時地往店門處望,不禁疑惑地看過去,除了天色正在漸漸變黑,他沒見着一個鬼影。

季羨陽扭頭皺着眉,拿着筷子敲了一下丁鶴的碗,問他:“你看什麽呢?”

丁鶴看着盛向發來的微信消息,将筷子上的肉快速塞進嘴裏,完全不管有多麽燙嘴。

他收拾着書包,一臉歉意地說:“那個…羨兒,我媽叫我回去,有事。”

還沒來得及等季羨陽開口詢問什麽事,他就将書包背到後肩,站起身時還不忘喝一口湯,連忙說道:“我先走了哈,等會兒…”他像是被湯噎了一下,“有人會來陪你。”

季羨陽突然覺得心裏一空,當即就拽住了他的胳膊,像是審視犯人一般看着丁鶴,問:“誰?”

丁鶴心虛地撓了撓頭發,磕磕巴巴地鼓起勇氣說出了盛向的名字。

果不其然,季羨陽有些懵地看着丁鶴,而後左右轉了一下頭,似乎是努力地将怒氣給壓下去。

他将筷子放在桌上,一聲不吭地坐了下去。

丁鶴看着閉上眼的季羨陽,蹭身過去,嘴裏不斷叫着他。

季羨陽被他搖得輕晃了一下身體,最終嘆了口氣:“你把他叫來幹什麽?”

不管形容得對不對,他現在對丁鶴這個牆頭草的作為只能用「成事不做,敗事有餘」來概括。

他單手掐住眉心,努力讓肺降降火,咬牙說着:“你腦子有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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