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命”

丁鶴又蹭了一下,開始讨好着這位少爺,順着他的意思,說道:“有泡有泡,我先走了啊。”

沒等季羨陽再次說話,丁鶴邊後退邊指着他說:“你別走啊,人馬上就到,我還沒付錢呢。”

季羨陽最近對「錢」這個字極其敏感,一聽就立馬黑着個臉,眼睜睜地看着丁鶴像個老鼠一樣一溜煙地跑了出去,他想叫住這人也沒辦法。

“草!”

季羨陽狠狠地低罵了一句。

他将筷子用力插在鹌鹑蛋中間,偏黃的汁液瞬間從縫口中流出,像極了高莉對季羨陽所說的「火山爆發」。

季羨陽将沒有播放任何音樂的耳機摘了下來,坐在長凳上,掙紮着到底走不走。

“還沒付錢呢。”

丁鶴這句話又在季羨陽腦裏重播,惹得他煩躁。

季羨陽點開掏出手機,點開微信錢包,看了一眼餘額,發現能夠支付兩碗的冒菜錢,正準備點開掃碼功能,忽地瞧見老板在廚房裏盛着紅黃混合的番茄汁湯。

他轉身去瞅門口,發現沒人進來。

季羨陽盯了一下對面的碗,慢慢想起了什麽。

那叛徒說盛向一會兒就到。

不會就是…盛向…的吧?

他歪了一下嘴,将手機重新揣回兜裏,忍氣地吃着。

以季羨陽的利益出發,三個人的錢自己就不必支付了,沒錢也沒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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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羨陽撐着下巴,在錢和面子兩者得出結果:有錢才能有面子。

于是,季羨陽叫老板把丁鶴的碗收走,自己起身走到冷藏櫃前準備拿氣泡水。

就在這時,冒菜店的玻璃門被人輕輕拉開,挂在卷簾門頂上的淡色風鈴發出清脆的叮當響聲。

季羨陽拿水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屋裏光線原因,盛向的臉比平時還要白一些,顯得眉眼更加生動。

盛向擡起眼看向他,季羨陽立馬回過頭,随便抓了兩瓶回到座位上。

但他心裏很快感到疑惑:為什麽要拿兩瓶?

老板一見這位男生,覺得與丁鶴所描述的外觀相差無幾,便笑嘻嘻地端出了碗,放在季羨陽桌上。

盛向一坐下,季羨陽就想起錢這件事,像收保護費一樣說:“先給錢吧,我可沒錢付。”

盛向一愣,放下書包,淡淡笑道:“我已經付過了。”

“什麽時候?”

盛向:“預訂的時候。”

季羨陽聽後嘴一咧,單手拉開易拉罐,灌了一大口。

季羨陽看着盛向低頭吹菜的動作,盯了他一眼,心裏想着:不僅會連着使陰招,現在還會買通我的人了?

雖然那只牆頭草是自願叛變。

季羨陽喝了氣泡水之後,胃裏就像是有幾種剩飯水一樣翻騰,不禁讓他皺了眉。

他把氣泡水挪到了桌邊,發誓再也不喝這種混合口味的氣泡水。

看盛向小心翼翼挑着菜放入口中,季羨陽拿出手指在桌上輕敲了幾下,加重了語氣:“你到底想幹什麽?”

盛向看他像只狐貍一般盯着自己,也不再打算迂回,便開門見山道:“你的事我知道了一些,我想好好坐下來跟你說。”

“打住。”季羨陽感到自己有種隐私被侵犯的感覺。

他把胳膊肘放在翹起的二郎腿上,像大哥一樣抄起旁邊的氣泡水,斜眼對盛向說:“我不會和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好好說話。”

季羨陽嘴唇剛碰到易拉罐冰涼的金屬邊時,回憶起剛才奇葩的味道,又重新放回到桌上,轉過頭不看他。

随後他眼眸半虛了起來。

就在季羨陽轉頭的時候,他餘光瞥見了門邊那一桌的刺青頭,發現刺青頭們不知道哪裏拿出了骰子,正在桌上搖。

他眼皮跳了幾下,如同狼一般左右打量着周圍,最終目光鎖定在了刺青頭們對面那一桌。

那桌的兩個女生穿着渝城九中的校服正在陶醉地自拍,臉和發型明顯與他們的花季年紀不太符合,乍一看,更像是美妝博主出來閑逛。

季羨陽注意到其中一個女生在校服內穿了一件露腰吊帶,那個一看就是贗品的名牌包包直接放在了長凳上,裏面還掉出了幾張紅皮。

季羨陽:“……”

這時候他才發現,剛才店裏還滿座的冒菜店,現在只剩下他們三桌了。

那群刺青頭這下也往季羨陽這邊看了一眼,剛好與他對視。

季羨陽借着燈光看清了坐在最外面那人的臉,鼻梁上面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應該是當年打江湖的時候留下的。

縱使那雙眼極有危險感,季羨陽并無一絲的恐慌。

盛向貌似察覺到了什麽,順着季羨陽的視線,看到了門邊一桌的一群人,皺眉問:“怎麽了?”

季羨陽被他的聲音叫了回來,剛剛對視的那一刻仿佛就在警告着他「請你快點走」。

他咳了一下,說:“好好談談是嗎?”季羨陽腦子一轉,“你慢慢吃,邊吃邊說。”

盛向對他突然好轉的态度閃過一日詫訝,反而感到他不太對勁,再次問他怎麽了。

然而季羨陽照常甩了他一句:“別問。”

盛向吐出一口氣,吃了口丸子,清着嗓子說:“關于前幾次的事,我…”

盛向漸漸将後面的話咽了下去,不再說話。

那位刺青頭的小弟正朝着裏面走來。每走近一步,季羨陽握筷子的手就越來越緊,直至青筋略微冒出,指尖發白而透紅。

盛向立馬轉眸去看那個人。

刺青小弟慢悠悠地走過去,來到那兩位還在P圖的女生背後,假裝看着菜單。

監控位置只能拍到那人的前部,背部完全是死角。

季羨陽盯着獵物,手緊捏着易拉罐。

那人伸出手準備用魚線将包口的錢勾起來的一瞬間,季羨陽腦內立馬計算出以多大的力氣與速度能把那人的手扔個半殘,然後将易拉罐像抛鉛球一樣用力甩了出去。

扔出的物體穿過空中平緩運動的氣流,如同一塊布在空中被撕破。

那人敏銳地避開身,但還是被罐子砸中了手腕,疼得叫出了聲。

這一叫聲就像開戰的號角,門邊上的那群人立馬站了起來,怒視着朝他扔東西的男生。

那名刺青小弟轉動了幾下手腕,似乎對季羨陽莽撞的行為感到幼稚,歪頭對他笑着說:“小兄弟,出來混,這別管閑事的規矩,你應該懂吧?”

兩名女生放下手機,吓得不敢出聲,腿軟得不敢移動,只好縮在一角抖着肩,看着分成兩個陣營的人。

季羨陽不屑地笑出了聲,站在他面前,壓低眉頭,平視着他,語調充滿着庸懶:“這都21世紀了,還要偷個錢包玩兒?”

“你他——”

砰!

沒等「媽」字從他滿是假酒味的嘴裏吐出來,季羨陽直接擡腿踹了他,讓他撞上了身後的桌沿,發出沉重的響聲。

桌上的碗一下彈起,一同摔在了地上,摔碎的聲音無比刺耳。

“你敢動我兄弟?上!”

那群刺頭在社會上闖蕩得多,對季羨陽這個毛頭小子根本不會放在眼裏,便都沖了上去。

季羨陽見狀,立馬将他面前的桌子和單人椅踢過去擋住,壓身将盛向面前的罐子朝水平方向扔出去,精準地擊中了一人的腹部。

但這漂亮的迎擊并沒有打退多人的進攻。

刺青頭一把抓起桌上圓筒裏的精致金屬筷,朝季羨陽臉部扔了過來。

季羨陽連忙側頭,護住他的臉,視線一下子變模糊,看到一個人跨過桌椅朝自己揮拳。

季羨陽忍着筷子打在自己臉上的疼痛,一時間竟是想着打人不打臉。

他閉眼彎下身,準備用側踢腿去反擊,可他知道,這時候出腿速度太慢了,結局要麽是自己腿變殘,要麽是腰會斷,但他還是擡起了腿,将手舉了起來。

下一秒,并沒有任何痛覺從季羨陽這位愛臉人士的各個部位傳來,而是感到耳旁有一陣風飄過,接着聽到了碗破碎和有人嚎叫的聲音,立即睜眼。

他擡頭一看,愣了好幾秒。

盛向用校服外套向那人的臉甩了過去,金屬拉鏈口剛好劃過那人的眼睛,疼得他連忙後退。

看季羨陽像個木頭,盛向快速轉身拽住他的胳膊,拉入自己的胸脯,伸出腿踹向了剛才攻擊季羨陽的人。

季羨陽被他一拉,腦子重新連接,晃眼看到了有人從屁股兜裏掏出了一把軍士折疊刀。

季羨陽心裏一提,知道結果:打不過了。

在他準備撒腿跑的時候,季羨陽還是拉住了盛向的手,抓起書包,把他推在自己面前,低吼道:“對面有刀,打不過了!”

還沒等盛向說話,季羨陽雙手掀起桌子擋住他們的路,好讓逃跑路道擴大。

他還不忘回頭沖正在報警的老板喊了一聲:“對不住了老板!”

看着個個像猛獸的刺青頭重新邁出步子,季羨陽拉着盛向的手,像逃命般沖了出去。

——

城市上空的黑夜正在吞沒着天邊最後一束稀薄的紅光。

星晝下,兩位少年齊肩奔跑的模糊背影,顯得無比張揚而又肆無忌憚。

也許是季羨陽有根神經搭錯了位,竟帶着盛向不斷地往人少的地方跑。

他們拐過寬敞的街口,跑進狹窄的小道,仍然沒有甩掉身後那群刺青頭們。

“站住!你奶奶的別跑!”

那群人的罵詞不斷更新,将季羨陽家裏的親戚罵了個遍,越罵季羨陽越覺得好笑。

季羨陽訓練了一下午,此刻肌肉再次發酸,幹澀的喉嚨說不出話,粗喘聲回蕩在耳邊,跑着有些吃力。

他努力保持呼吸均勻,準備轉頭看一眼學霸,卻發現他跟着自己瞎跑了一陣,連大氣都沒喘一下,不禁對這學霸的體力産生疑惑。

兩人在叫罵聲中拐出狹窄的道路時,季羨陽看到了對面的大橋,只要跑過去就會紮堆在人海裏,擺脫比較順利,就使勁扯着嗓子對盛向說:“這邊!”

季羨陽加快了速度,腦子裏只想沖出去,完全沒有想起要遵守交通規則,要看兩邊道路來回呼嘯着的車輛。

他剛跑一出路口,兩束刺眼的昏黃光線頓時射來,若大的光圈差點照瞎季羨陽的眼睛。

一輛大型貨車飛馳了過來!

季羨陽恰好在貨車司機的盲區,只要撞上,整輛車就會活生生地從季羨陽身體上碾過去。

可偏偏,季羨陽的腿像是灌了鉛,硬是跟高級大腦不在一個頻道。

他看着貨車快要撞上自己,胸口起伏增大,在心裏默默遺憾着:

完了,我要青春永駐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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