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十五

故事線很清晰, 讓他們清楚地了解到了這十年裏李勁威和陳益民的故事。

陳益民喜歡着李勁威,但他不敢說出自己的心意,于是造就了今天的慘劇。

“我還有一個請求, 希望你們能幫幫我。”

明堂:“你說吧。”

陳益民道:“我想見見邱先生。”

“邱少揚?”

陳益民點頭。

明堂有些為難,“我們可以幫你聯系他,但見不見你的決定權在他的手裏,我們不能和你保證你一定可以見到他。”

陳益民似乎是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只是平靜地點頭, “那就拜托你們了。”

邱少揚到市局是晚上八點左右。

雕塑藏屍案已經告破,進入送檢階段, 明堂正好在開案件總結大會。

邱少揚不想一個人待在警局裏, 便去了痕檢科,唐岩難得的清閑一天。

“你真的不去看李勁威最後一面嗎?”唐岩靠在飲水機旁,看着自己這位日漸消瘦的老友。

邱少揚捧着唐岩給他接的溫水, 平靜地說:“我看不了, 就不折磨自己了。倒是李勁威的父母那邊,我不知道怎麽辦, 兩位老人年事已高,身體又不好,我怕他們見到李勁威的慘狀再出點什麽事。”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唐岩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們是李勁威的父母, 見不見最後昱檄一面都是他們的權利。讓他們自己決定吧。”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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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岩走到邱少揚身邊坐下, 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 明堂的會開完了, 發消息給邱少揚, 邱少揚才回重案大隊的地盤。

明堂等在樓梯口接到了邱少揚。

邱少揚朝他點了個頭當作打招呼, “明隊長。”

“先到我辦公室坐坐,我簡單給你說一下事情的經過?”明堂詢問着邱少揚的意見。

“不用了。”邱少揚道:“我不想知道案件的細節,直接帶我去見他吧。”

明堂見他如此的果斷,便沒再說什麽,“人還沒移交檢察院,在我們的審訊室裏,我陪你一起進去。”

邱少揚對此沒什麽意見。

兩人走進審訊室,邱少揚坐在了陳益民的對面,看着陳益民被手铐束縛的雙手,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坐下。

曾經他也做過這個位置的,那時候是以警察的身份審問嫌疑犯。後來他也以嫌疑犯的身份,被警察審訊過。現在,他又坐回了這個位置。

審訊室內安靜得可怕,連呼吸聲都聽不見,氣氛壓抑且悲傷。

“我能,抽根煙嗎?”邱少揚看向明堂。

這句話打破了三個人之間的沉默。

明堂道:“當然。”

現在他們不是在審訊過程中,只是一次談話而已。

邱少揚又一次看向明堂,“你有煙嗎?我平常不抽的。”

明堂從口袋裏摸出煙和打火機給邱少揚。

邱少揚的動作并不娴熟,和明堂他們這種老煙槍比起來,就像是第一次抽煙。

邱少揚連着凳子往後倒退了一些,拉開自己與桌子的距離,娴熟地翹起跷起二郎腿,吐出煙圈後,視線落在了陳益民的身上,此時的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眼神變得犀利,似乎只要陳益民一句話說得他不愛聽了他就随時都能利落起身離開。

“說吧。”

陳益民的手指一直沒消停,聽到邱少揚的話了,才停下來看向邱少揚,“我······勁威火化以後,能留下一點點骨灰給我嗎?”

陳益民伸出食指和拇指就那麽一掐,只是指尖一點點的位置,可能還沒有綠豆的面積大,陳益民急切地說,“我就只要這麽一點點,一點點就好了,可以嗎?我求求你。”

邱少揚嗤笑,冷眼看着陳益民:“你拿我當神仙呢?李勁威的骨灰屬于他的家人,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他的骨灰如何處置可輪不到我說了算。”

“我求求你,求求你。”陳益民雙手合十給邱少揚作揖,如果他現在不是被限制行動,此時他就會跪在地上給邱少揚磕頭。

任憑陳益民怎麽哀求,邱少揚都不為所動,淡然地抽完了一支煙。

明堂沒有說話,只是遞上煙灰缸。

邱少揚掃了明堂一眼,将煙頭放入煙灰缸,沒有以往的紳士風度,仿佛一切都是應該的。

邱少揚以傲人的姿态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你的罪孽,下輩子自己去和李勁威贖,我幫不了你。李勁威能不能寬逾錫恕你的罪孽,我不知道。但作為他的朋友,我不想,也不會讓你打擾他的寧靜。”

邱少揚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金絲絨質地的深藍色戒指盒抛到陳益民的面前,嘲諷道:“這就是他花了四十萬定做的戒指,也是你殺他的原因。”

陳益民看着自己伸手就能夠到的戒指盒,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他沒有勇氣去打開戒指盒,裏面似乎裝的不是戒指,而是洪水猛獸。

邱少揚清楚他在想什麽,但他沒打算放過他,“李勁威應該怎麽都想不到他會死在你的手上。”

“我一時間,竟不知你們兩個誰更悲哀一些。”

“一個殺死了自己喜歡的人,一個被自己喜歡的人殺死。”邱少揚笑了,他的笑裏沒有喜悅,是無奈,是嘲諷。

“喜歡的人?”陳益民詫異地看着邱少揚。

如果此時他的面前有一面鏡子,他就會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驚悚,一半是驚訝一半是悲傷,這兩種表情在同一張臉上,以至于他的看起來很扭曲。

邱少揚的視線落在了戒指盒上。

陳益民此時看着那個戒指盒,更是害怕,那裏面的答案,他怕自己承受不住。

可他還是打開了戒指,随着戒指盒子打開的瞬間,陳益民呃的一聲就哭了,他将戒指從盒子裏取出來,看見了戒指內圈裏面刻着的字母。

下一秒樓裏邊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喊叫。

而和聲音來源僅一桌之隔的邱少揚仿佛在另外一個世界一樣,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就那麽聽着陳益民哭喊。

“狗血電視劇裏,都編不出你們這樣的狗血虐戀。”邱少揚的心中有的只是無限地嘆息。

過了很久,一直不為所動的邱少揚站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明堂快步的追出去,在走廊裏看到了邱少揚,邱少揚就那麽半靠在牆上,剛才的冷漠一掃而空,臉上寫滿了疲倦。

明堂又一次見識到了邱少揚的聰明,他走在警方的前面,先一步鎖定了嫌疑人。

他的分析,全部都對。

明堂覺得邱少揚就像是一灘深不見底的湖水,偶爾碧波蕩漾,偶爾輕輕彷徨。

“李勁威的屍體可以領走了吧?”

明堂嗯了一聲,“家屬過來簽個字就可以了。”

“好,謝謝。”

邱少揚走了,沒有再多留。

陳益民被檢察院的人帶走的時候,明堂注意到了他的手上戴上了那枚價值40萬的定制鑽戒。

明堂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等待奔赴下一個案發現場。

領走李勁威屍體的那天,邱少揚并沒有來,火葬場的人直接将李勁威的屍體運去火化了。

火葬場的告別儀式上,邱少揚現身了,由于屍體被損毀嚴重,火葬場這邊的告別儀式也只是對着李勁威的黑白照做得簡單的告別。

家屬都在外面等着,等火化完,工作人員将一個裝有李勁威骨灰的壇子交給了他們。

壇子是簡單的白瓷,什麽花紋都沒有,是附送給他們的。

這樣的壇子,邱少揚接過很多個。

李勁威的葬禮辦得非常的簡單,只是親屬們簡單的吊唁後,便入了墓園。

墓地是邱少揚選的,青山綠水,面朝陽光,是一個一家三口的大墓,将來二老離世以後,他們一家三口也可以以這樣的方式團聚。

邱少揚想,他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了。

李勁威的朋友并不算多,但從各地聞訊而來的吊唁粉絲很多,一束束白花将李勁威的墳前擺滿。

一周後,李勁威的案子開庭,邱少揚去了開庭現場。

一審判決結果和邱少揚想得也差不多。

陳益民被判了無期徒刑,強制醫療。

陳益民沒有上訴。

李勁威的展廳還是在繼續開着,邱少揚和李勁威的經紀人合計之後決定将營業所得的錢除去發放員工工資和店鋪租金之外其餘的錢全部以李勁威的名義捐贈給慈善機構,用于解救被拐賣的婦女和兒童。

雖然現在是21世紀的20年代,拐賣婦女兒童已經不像前些年那麽猖狂,每年仍舊有很多兒童走失。

只希望那些走失的孩子,最終都能回到自己的家中和親人團聚。

只是讓人沒想到,一審判決沒幾天,陳益民就死了,死亡原因是機械性窒息,他是自己把自己勒死的。

陳益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了,邱少揚得知這個小時還是從李勁威的經紀人那邊。

經紀人考慮他們認識了那麽多年,關系也算不錯,幫陳益民收了屍火化。

邱少揚知道消息的時候,人都已經火化完了。

“把他的骨灰給我吧。”

經紀人驚訝地看着邱少揚,“你該不會要把他的骨灰揚了吧,這人都死了······”

邱少揚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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