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陽光很好,冷空氣來襲,一掃前幾日的灰霾天氣,近處的樓宇和遠處的山巒都顯示出他們細致的輪廓,經過市中心,玻璃幕牆上映出藍天和白雲,空氣凜冽卻純淨。

遲重越坐在林惟康的車上,兩人都不說話。但林惟康趁轉向的時候打量了遲重越好幾次。

“嘿,小夥子,這兩天多虧你了,我媽這事兒來得太快,顧得上老的顧不上小的。”林惟康說道。

“哦,沒事兒,應該的,林叔叔你的朋友不也都來幫忙嘛,我這裏也是一樣的。”遲重越接話很流暢。

“你跟夏夏現在也是一個學校的?哎我說,夏夏他有沒有女朋友啊。”

“當然沒有。”遲重越道,“呃,他沒有說過,應該是……沒有吧。”

“哦。”林惟康應了一聲,專心開車。

林惟康把遲重越送回到學校寝室樓下,遲重越道了謝,轉身進去。

洗了個澡,把自己扔在床上,這才覺得松快點,寝室裏有兩個哥們兒已經保研了,一個都快十點了還沒從床上下來,一個去了圖書館,另外一個坐在電腦前改簡歷,安安靜靜的,遲重越一會兒就睡着了。

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白天睡久了有點頭暈腦脹,遲重越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機,看到有林夏風的信息進來,頓時就清醒了。

“哥你在睡覺嗎,晚上一起吃飯好嗎?”林夏風陪着林家安吃了一頓午飯以後,就被林家安趕去了學校,說期末考試了,現在家裏也沒什麽事情了,讓他回去複習去。林夏風當然放心不下外公,而林家安擺出一副不耐煩不需要被照顧的樣子,又讓他覺得生氣和委屈,就收拾了東西來學校了。

“我還以為你要在家裏住幾天的呢。”遲重越見到林夏風的第一句話就是問這個。

“被趕出來啦。”林夏風半是無奈地說道,“為什麽呀,我也只是看他一個人冷清想陪陪他嘛。”

“讓你外公也清淨一下吧,這幾天誰看見他都要他保重,讓他節哀,他也聽的煩了是不。”

“哼,肯定是因為我外婆不在了,現在他就只好和我吵架了。不是西風壓到東風,就是東風壓倒西風啊。”

“好了好了,別想這麽多了,元旦時候再回去,你外公肯定又很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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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理,沒有我外婆和他吵架他肯定很寂寞。哎,不知道我外婆會不會托夢給我?”

“聽說要三個月以後才會,還是過了五七?小時候聽人說的,人剛去世是不會的。”

“這樣啊,不過說不定我多想想就會了,你知道我剛才一直在想什麽嗎,我在想今天這篇悼詞是誰寫的啊,真是一點都不貼切,還有主持人,聲音這麽難聽,我開始真想把他趕走的。”

“畢竟只是工作人員嘛,沒有感情才能念得下去,不然你上去念,你能念得完嗎?”

“唉,有點遺憾,就最後那個悼詞有點遺憾,感覺整件事情讓我們家忽然就團結了一下,結果來了個不相幹的人,還做了這麽重要的一件工作。要我去念,我就說一句‘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真的,我剛才在山上腦子裏一直是這句話,還是古人的話說的簡單深刻。”

這件事一直是林夏風的心結,在很後來,林家安也去世的時候,悼詞就是他自己寫的,只不過他自己吃不消念,讓遲重越代勞了。“哎,不想了不想了,去哪兒吃飯?……”林夏風覺得再想下去就要抓狂了,只好努力把那個明明沒感情卻強作悲傷的聲音趕出腦海。

吃完飯,遲重越陪林夏風去自習,他現在出國的申請材料該寄的都已經寄出去了,剩下的就是等結果,很清閑,林夏風在那裏做題,他也不好意思一直玩手機,裝模作樣地拿了一本書在看。

晚上回去,在圖書館裏待了一天沒見到林夏風下午回來過的李明亮很驚訝地問道,“你這幾天去哪裏了?

“外婆過世了。”

“啊……,那你這幾天肯定很辛苦,多休息休息啊。”

“嗯,謝謝。”林夏風突然覺得,才三天時間,他就已經可以很平靜的對待這件事了,最初,他總想要他人也和他擁有一樣的悲傷,而現在,他自己都可以不帶情緒地說起這件事,這又讓他覺得有點內疚,在心裏懷疑是不是對外婆的感情太少了,以至于一種情緒都維持不了太久。

不過在睡覺的時候,他又重新确認了自己的正常,柳含章當時送他的那床蠶絲被依舊擺在床上,現在寝室裏有空調了,但林夏風冬天還是習慣蓋兩層被子,他把自己裹在被子裏,回憶着當初外婆送自己這床被子時候說的話做的表情,他想,自己是把外婆的心意蓋在身上呢。

五七的時候,按照習俗是要把柳含章的日常用品燒掉的,代表着讓她在陰間享用的意思。所以林夏風和林惟康整理的很辛苦,把所有東西用白布包了,又用細線紮好,堆在柳含章床上,所以那幾天,即使有陽光照進來,柳含章的房間也是陰森森白慘慘的。

五七的前一晚,陳梅指揮,林惟康一衆朋友來幫忙,總算是完成了這件大事。一晚上的煙火缭繞後,那些柳含章曾經自己踩着縫紉機吱呀吱呀制作出來的泡泡棉、人造棉的夏日居家服,都化成了灰燼,林夏風手中攥着一顆整理當時從外婆衣服上剪下來的扣子,眼中映出高高蹿起的火苗,這也是被陳梅視作吉利的象征。

柳含章的房間徹底空了,只有一些零碎物品,還要連着在忌日燒兩年發揮作用,所以被妥善的安置在抽屜和櫃子裏,只剩下一張花紋傳統的床單,單薄的鋪在棕繃的床板上,印出棕繩的紋路。

陽光照進來,不再是白慘慘的,卻再也沒有了活氣。

林夏風和外公一起過了第一個沒有外婆在的春節,林家安給了他兩份紅包,說是把外婆的也一起給了。

又過了幾天,就是情人節了,遲重越因為已經收到了錄取通知,不免有了一種分別在即的緊迫感,想方設法要在走之前過一個“充實”的情人節——他在一家酒店訂了個房間。

和林夏風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遲重越還是頗帶着點得意和炫耀勁兒的,林夏風的臉倒是紅透了。遲重越覺得這沒什麽,甚至覺得早該這麽幹了,之前兩人偶爾會去學校旁邊的快捷酒店,有一次遲重越興致來了,拉着他在宿舍也做過,但那次林夏風因為太緊張了根本就沒射還被遲重越笑話了,于是後來再也不願意了,害的遲重越素到現在。 最近七七八八的事情一堆,遲重越覺得都有點不好意思向林夏風提起這件事,可他是個有欲望的男人,能看不能吃這件事,忍得了一時,忍不了一世。

因為知道林夏風晚上要回家,遲重越倒也沒太多關于一起過夜的妄想,先是一起吃了中飯,然後就去了酒店。有時候,遲重越覺得林夏風身上很矛盾的一點就是,他能很坦然的接受這件事,遲重越說走吧,他就跟着走了,但是其實又放不開的,非得遲重越耐心哄着,把他烙餅似的翻來覆去烙上幾遍,但也正因如此,餅熟了,嘗在嘴裏的味道特別香甜。

在床上,一向是遲重越做主導的,但他又是極盡體貼的,知道林夏風喜歡被抱着,總是在還能控制著自己的時候采用些溫柔的動作。

“你看……”遲重越反手從扔在一側的衣服口袋裏拿出了一個小盒子,以一對戒指。林夏風對于形式上的東西樂于接受,兩人有情侶衫,情侶杯子等等,但那些都是鬧着玩的,一個人用着的時候也沒有人看得出這其實是一套。這一次,遲重越更希望用傳統而實質的東西把林夏風綁住,對所有人宣布這是他的專屬。

“幫我帶上。”遲重越在林夏風耳邊輕輕說道,聲音如有魔力。

林夏風很聽話的就幫遲重越戴上了,“嗯……”遲重越在他身後獎勵似的一頂,弄得他猝不及防地溢出了呻吟。彼時林夏風正被遲重越壓在下面,細長的身形好像嵌入了柔軟的床墊中似的,其實并不是個舒服的姿勢,但林夏風很喜歡,覺得整個人都被溫暖和熾熱所包圍了。“那我呢?”林夏風伸出手掌朝遲重越在遲重越晃晃,扭過頭來看他。遲重越用食指和拇指拈着戒指,放在林夏風眼前,就是不給他套上。

“給我!”林夏風伸手去抓,想要自己戴,卻不防遲重越下面一記頂弄。

“你說的。”遲重越笑的惡劣。

“我說戒指給我啦!”林夏風又去搶,遲重越拿的更開,還有另一只手按住了他想去拿戒指的手。

“給我給我。”林夏風看着遲重越拿戒指的手在眼前晃着,玫瑰金耀眼又柔和的色澤猶如最甜蜜的蜂糖,而他就是那只想找蜜吃的熊。

“給你什麽?”遲重越笑着問,腰下使力,而後又遠遠抽離。

“唔——,戒指。”

“什麽?”遲重越繼續重複剛才的問話和動作。

“唔——”林夏風被逼出了眼淚,話都說不連貫了。

“說出來就給你。”

“給我吧,我——要你。”有如驚濤拍岸,林夏風覺得自己的意志都變成了細碎的泥沙,随着潮水翻滾着,又被帶離岸邊。

遲重越一邊動作,一邊為林夏風套上了戒指。是早就熟悉的指圍,還趁他睡着的時候偷偷測量過。

“這是交換戒指了。”林夏風伸出手掌打量着它,眼角還帶着微紅和水意,他努力地把自己翻過來,面對面地望着遲重越,“哥哥,我愛你。”

“有多愛?”遲重越覺得自己一定是聽見林夏風的表白腦子秀逗了,這TM是什麽問題?

“愛到……,愛到這輩子就是你了,再也不會對其他人說這樣的話。”林夏風卻是在很認真的回答。

“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對別人說的。”遲重越輕輕咬了一下林夏風的耳垂。

“一直帶着好不好?”林夏風握住他正在自己胸前動作的手,遲重越忽然覺得心頭仿佛被人揪住了似的,他沒想到夏夏是這麽喜歡這枚戒指,“戴在脖子上也行。”

“我就戴在手上了,我就要別人看見。你是我的。”

“呀,我開始還沒注意,這戒指怎麽有粗細?”林夏風把玩着遲重越的指根,又把自己的手和他的貼在一起。

“因為我是你男人呀。”遲重越可不想再陪着林夏風純聊天了,他只想坐實剛才那句話。

“唔——”

作者有話要說: 耽美大神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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