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

自然榜啊,淚目/(ㄒoㄒ)/~~謝謝所有親們的大力支持,鞠躬上茶~!

☆、娘子合歡

“咳。”

人都走光了,女人還在對着那何家公子發愣,玄柯咳了咳嗓子,攬過川兒往後廳走去,寬肩直背,一身冷然。

青娘回過神,趕緊碎步盈盈随了上去,笑嘻嘻道:“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節操啊,呵呵~~”

将軍不語,好似全然沒聽到女人的激将,微抿着好看的唇兀自往前走。這個善變的女人,真心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如何,一會兒巴不得同他撇清關系,一會兒又不要命地纏他交/歡;一會兒清高拒了皇上,一會兒又不講究地受下賞賜……琢磨得多了,心更亂,倒不如随了她去,反正她要的,他如今也給她不了。

那副肅冷模樣,一看就知定然生氣了。青娘咬了咬唇,其實這是個再好不過的男人了,相貌好、地位高,涵養也好到不行,可是連她自己也不知為何,偏偏總喜歡惹他不悅……也許是怕他真愛上自己,也怕自己不小心依賴上他。

見玄柯攬着川兒健步如風,背影蕭索,心底裏終究生出些不忍,想了想又尋了個圓潤借口道:“我這也是為了你好麽,我若不受下,那個色胚皇上定然又要給你穿小鞋;受下來了,不僅皇上高興,我還得了好處,和樂而不為?……喂,你等等我呀?”

“左右你總有道理可說。”玄柯停了步子,調轉過身來,表情很冷淡。才下過雪的天氣,四周一片斑駁的白,有風吹過他古銅色的膚,将那剛毅線條镌刻得愈發惹人心動。

青娘眉眼間一瞬光影掠過,才要咧嘴幹笑呢,身旁忽然伸出來一只肥嫩小爪,将将捶在了肩頭上。

“壞……”川兒肉嘟嘟蜷在大大懷裏,眨巴着水汪汪的鳳眸,小模樣兒很是鳴不平……他也生娘親的氣了,這個色女人,他可不許娘親看別的男人。

一時間青娘那笑便生生僵在了臉上……該死啊,千想萬想,也想不到川兒這般深的戀上他,倘若日後果然被他發現自己的作為,真不知該要如何解釋。一時心中不适,強攬過川兒款款進了後廳堂。

各懷了心思,那一頓早飯自是吃得沉默,好在小川兒一會兒纏着将軍要湯湯,一會兒攀着青娘吃糕點,倒還不至于太尴尬。

才吃完飯,安生卻從外頭颠颠跑了進來:“将軍,王游擊在外頭等着您~~您看……”

“唔,可有說是什麽事?”玄柯拭着手,擡起頭來。

“呃……能有什麽事?還不就是要借錢……”安生糾着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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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還沒落呢,門檻邊已傳來一聲粗嘎憨笑:“嘿~~嘿嘿~~将軍,我已經進來了~~”

青娘回過頭去,卻是王粗魯與張大海粗衣粗褲一左一右站在門邊。

見青娘看他,王粗魯便戳着粗糙兩手,擠眉弄眼笑道:“嘿嘿~~小青娘在啊,今日看你氣色兒真不錯,咱将軍果然把你養得好啊~~”

本是句正經之言,聽在有心人耳裏卻像是秘密被人洞穿一般,青娘不由紅了臉。才擡起頭兒,又發現将軍不知幾時竟也在凝着她,那眸光深邃得讓人看不清,忙抱起川兒尴尬笑了笑:“你們有事啊?那我先下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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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粗魯與張大海一前一後随在大将軍後頭,一個紅衣亮褲小紙扇,一個綢裳皂靴大高帽,窮慣了的武将幾時穿過如此招搖?那動作自是一搖一擺萬般別扭。

舊木長橋踩上去“咯吱咯吱”直響,踩得兩人心裏頭都慌亂起來。一路上将軍一身凜冽、不言不語,本就讓人心中沒底;再一看那要去的地兒,青磚紅木,明明大冬天的,放眼過去卻是花團錦簇,詭異如盛夏一般,不由咕哝道:“乖乖,這是個什麽鬼地兒?怪不兮兮的,還不如在家抱老婆舒服。”

張大海摸了摸搖搖欲墜的帽子,搡了他一把:“廢什麽話!将軍讓你來,你來就是……不想借銀子了?等着回去挨你老婆瓜子!”

他是光棍一只,來了京城無處可去,便暫住在王粗魯家,兩口子那點事兒可瞞不過他。一家将近十口人,日子不好過,朝廷對邊關軍人的待遇又不好,那點點饷銀可活養不起。

小木門邊有青衣小仆,眼見着橋上走來三名富貴老爺,早早便候在門邊恭迎:“主人,您回來啦。”

“什麽狗屁回來?老子第一次來!”王粗魯瞪圓了眼睛,那武将的粗嘎險些兒又要暴露。見玄柯回頭冷冷一掃,趕緊地将話又憋回去,乖乖随在後頭進了庭院。

偌大的一個廳,高臺上依舊碧眼舞女袅袅搖擺,臺下蛇藤長物斑斓起/伏,男人們挽着女人喝酒尋歡,女人們半褪衣裳吟吟/哦哦。滿目的迷亂,直看得方才還嚷嚷着不來的二人将将軟了骨頭。

“将軍……這這,這可是進了蛇妖洞?”張大海顫着兩腿,聲音都有些把不着調了。他平時可沒少逛窯子,恁小一個柳樹鎮,哪裏藏着賣/肉的女人他都能秒秒間給你挖出來,可是沾了多少年腥,也從未見過如此勾魂的場面吶!

倒是找對了人。玄柯嘴角不着痕跡勾起來一抹笑意:“你若是不想來回去便是,左右缺銀子的也不是你。”

吃人家嘴短,這下倒輪到王粗魯煽巴掌了:到都到了!回去白跑一路不說,一文銀子都沒借到,回去拿什麽孝敬我老婆?

見得三人走進,有紅紗美人便持着琉璃盤兒在斑斓亂舞的池水裏舀來藍綠之水,往三人身上輕輕灑溢:“主人們好啊~~哧哧~~”

幹,這女人怎生的和小青娘一般軟骨?王粗魯咽着口水,雖那女人豐/胸/翹/臀,萬般惹人沖動,因見将軍已然踏上臺階,趕緊地将将随了上去。一身的富貴財主打扮,偏生動作粗嘎雄壯,好生突兀。

只當是發了橫財的土匪前來撒歡,惹得臺下美人們紛紛捂嘴嬉笑。

****

晚香樓不同含笑,這裏的美人出賣的是身子。中間是條長長的廊,廊上有美人斜倚,在男人們的攻勢下顫/動着胸/前/豐/潤萋萋嬌吟,見玄柯等人三道魁梧之軀走近,越發将長腿兒扳/開、胸脯兒挺起,巴不得讓人看去她燎/人的勾魂技術。

兩側是大小不一的各個房間,裏頭各種不要命的呻/吟聲、鞭打聲、搖床聲高低起伏;更有些纨绔子弟,竟是幹脆門也不關,一群人将将圍成圈兒上下齊齊伺//弄着一個美人。

這裏就是個堕落的欲樂天堂,沒有德、只有性,沒有你玩不了,只有你想不到。

看得王粗魯與張大海都拔不動腿了,眼看着那群纨绔将女人渾身上下塞得都沒了縫隙,那女人臉上還要挂着嘻嘻的笑,雖心裏頭氣憤,底下的老二卻早已不聽話地鼓起來個老大的帳篷。

“他媽的,虧老子們在前頭吃酸菜喝稀飯給他們賣命打仗,他們倒在這裏做神仙!”王粗魯抹掉一把口水罵道。

“呵,你若是羨慕,我也替你叫上幾個來?”玄柯淡淡瞥過一眼,撂開下擺自尋了一間空屋坐下。不大的屋子牆上挂着紅繩,角落擺着圓球,滿屋子詭異花香袅袅,直看得人心生波瀾。

他雖是第二次來,上回去的卻是對面的含笑素樓,況昨夜才與女人那般極樂歡愛,此刻即便再是如何定神,也終究有些恍惚。

三人坐定,有青衣小仆從門外恭身走進,一本微厚的畫冊遞至玄柯手中,嗓音細膩莞爾,極是好聽:“主人請看,畫了藍圈兒的姑娘盡随您挑選~~”

玄柯略略一掃,卻盡是些赤/身/裸/體的美人畫冊,擺着各種不要命的羞人動作,旁的字解更是将個人擅長的技藝分分詳述,好不勾/人魂魄。腦袋裏又浮現出青娘昨夜蛇一般纏在自己胯上“呵啊”歡唱的情景,心裏頭的疑惑更甚……怕自己不慎亂了心神,忙将冊子合了起來。

“這些我都不要,你便将下頭灑水的美人叫上來便是。”玄柯将冊子推回,從懷中掏出來一疊油黃銀票。

“這……紅姑娘近日在受罰期間,接不得客,”小厮才要猶豫,只看着那超出尋常數倍的銀票,小嘴兒一抿,忙乖乖退身出去。

“主人您稍等片刻。”

直把王粗魯看得心肝都要碎了,氣哼哼咋着舌:“啧啧~~将軍,你便是真生青娘的氣,也沒必要花恁大價錢去找女人哪!你這銀子,夠、夠我老王一家九口吃上多少年了!真他媽不值當!”

“放心,我自是少不得你的跟班費。”玄柯微凝着眉,心中的疑惑早便在第一次來藏花閣便存下,卻只覺中間偏生少了一絲兒的弦,接不上,攪着心。如若花些銀子便可以将來龍去脈探得清明,又有什麽不值當?

正說着話,那灑水的紅姑娘已然款款走了進來。臉上挂着軟趴趴的笑,半透明的紗裙下是一彎蛇樣袅袅的嬌/軀,尤其兩只豐/潤大得好似一掌都握它不滿,直看得屋中旁的二人一瞬僵了骨頭。

紅姑娘一雙媚眼凝着正中豐神俊逸的肅冷男子,血紅的唇便彎了起來:“呀~~這位大人,我好似記起來你是誰了呢~~”

口中說着,素手去了衣裳,軟着骨頭就要往玄柯懷裏趴。她惹了閣主不悅,可是有多少日子沒沾染過男人了,此刻難得來個如此英武的生猛男子,如何再能錯過?兩眼都要放出光來了。

那一身誘//人的雪//白登時便呈現在六目之下,上頭的兩點殷//紅與下頭濃密的黑了了分明,撲鼻盡是詭異的惑人熏香。玄柯深凝着眉,卻并不去推她,視線往女人兩臂上掃去,左臂上赫然一朵彼岸紅花,只那色彩暗淡,遠遠不及家中女人妖冶。

戰場上素來講究兵不厭詐,他原也不是個迂腐之人……感知女人的迫不及待,心知找對了人,卻偏生吊着她的欲,不肯給她滿足。薄唇微彎,似笑非笑道:“呵呵~~美人兒記性甚好。在下新從北邊來了兩位朋友,今日你便替我伺候他們。”

女人妖嬈之軀一頓,順着玄柯視線向旁的二人看去,一個滿臉絡腮胡子黑似閻王,一個瘦不伶仃半老書生,眉眼間登時一暗,又軟綿綿撒起嬌來:“不要麽~~人家就喜歡你~~不然奴婢再去叫上兩個姐妹來伺候二位爺爺便是了嘛~~。”

好似怕被玄柯推開,越發将巨//隆的雪白往将軍懷中貼去,上下蹭着他,兩手從後頭徐徐往下爬去,蛇一樣的挑逗開來……

卻哪兒知道玄柯的心思。雖鼻端滿滿的熏香撲鼻,玄柯此刻卻沒了恍惚,即便眼前這位的感覺再像,也終究不是她——那個愛裝的女人,心裏頭想要你想到要死,卻偏還要裝出一副冷不兮兮的執拗模樣,非要等到你按捺不住了主動去侵略她。

一時心頭清明起來,任由紅姑娘攬着,也不急推開,好似随意地問道:“你手上這花,倒是挺別致~~呵呵,可有什麽來頭?”

美人兒急得不行了,那彼岸紅花最是淫//毒,可不比傳說中的谷寶合歡。合歡一年一發作,且滋陰養顏,可鎖愛人之心;彼岸紅花卻是一月一發作,只歡無愛,久未交歡則命歸黃泉。是以,花幽谷谷主雖萬般陰冷殘絕,卻從不殺人,那老去的美人,倘若有功者,則配以谷中暗衛為生;若無功者,則放任她無歡死去。

她一月前不要命的試圖勾引谷主,惹來偌大懲罰,久未沾取男人滋/潤,此刻身體裏的欲火早已燒得沒了心智——

紅唇勾起來,撫着花兒哧哧的笑:“我這花兒呀~~~最是需要男人滋養了,沒了滋養才不好看呢,你看~~都快沒有顏色了~~~一沒了顏色,我就該死啦,渾身一絲兒力氣都不剩下~~要和男人們一起睡了才好看呢,不信你給我一次,她一定鮮活起來~~哎喲大人您行行好麽,求求你給我一次吧恩~~”

說着,幹脆俯□去強解将軍腰間的玉帶,紅唇兒早急不可耐地隔着黑緞面料去吻将軍那物了。

玄柯卻哪裏有如此好勾引?

腦袋裏浮出昨夜極樂迸發時,那朵迅速蔓延開來,汲取愛//液滋潤的詭異扇面紅花,越發肯定了心中猜測。玄柯不着痕跡地将女人兀自亂動的雙手一擋,散漫挑起那一頭墨黑長發在她胸前把玩,勾唇淡笑道:“哦?既如此難養活,如何不幹脆畫些根葉上去~~有了根莖,倒也死得不是那般快了~~”

幾時見過将軍如此冷血風流?那挑釁的動作直把一旁全身僵直的二人看得熱汗淋//漓……将軍今日真真着了魔了,都怪小青娘,好生勾引人皇上做甚麽?

“唔……”胸前嬌//嫩/觸/及略硬發梢,瞬間帶起來一抹難以言喻的極樂快//感,紅姑娘欲//火愈發升騰。想要着他,偏生他還不給,心裏頭燃着火,都快死了的,澀着嗓子亂了心緒:“奴婢倒是想呢~~帶葉子的花可是世間寶貝呀~~這世間大約也就剩下那麽一朵了~~給了我們閣主夫人,誰還能再有那……”

話才說到一般,卻忽然将将住了口,好似見了鬼剎,原本潮紅的臉瞬間白得滲人。

有青衣小仆貓一般無聲走了進來,身後随着三名絕色少女。

對着玄柯恭敬鞠了個身,嗓音柔細,表情甚是慚愧:“主人息怒。紅姑娘今日當值,走開不得,班頭說不能破了規矩,怕閣主責怪。這廂做主給您換了閣裏的一等美人,實在對您不住。”

也不待将軍說話,女人趕緊白着一張臉随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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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兩名黑衣保镖将紅衣往地上一甩,恭敬退身而出。

紅衣本就欲//火/焚身,此刻身體又燒又懼,連一絲兒擡頭的力氣都不剩下。偌大個屋子,除卻滿室黑白帷帳翩飛,便只剩下正中一張黑木躺椅,那椅上的男子一襲純黑鑲毛大袍,衣襟半敞,絕色眉眼惑人魂魄……

這樣的男人,曾經是她心目中的神呢,原還占着自己與那傳說中的谷主夫人略微相似,不要命勾引了他,差點兒便被喂了樓下池子裏的大蛇,如今卻是連擡頭多看一眼的勇氣都不敢有分毫。

勾着腦袋,拼命磕着頭:“谷主饒命,谷主饒命……”

“呵,這會兒知道要命了麽~~”鍛淩钰嘴角浮起一絲鄙夷,搖着素白絨扇慵懶俯□子,指頭勾着女人的胸//乳,捏着那盈盈嬌//挺的紅莓:““~~你說,他剛才都問了你些什麽?”

幽冥一般的深寒頓時從男子的指尖将将襲進了骨髓,紅衣渾身一顫,戰戰兢兢哆着身子道:“問、問罪婢的花……花、為什麽沒有顏色?”

鍛淩钰勾唇,那手中捏揉的力道卻不見絲毫減弱:“哦?只問這麽點點麽?……那麽,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罪婢說、說做了才有顏色……”紅衣紅了臉,ru頭處被狠劣按捏,分明痛得快要斷掉,卻偏生讓升騰的欲越發灼//灼燃燒起來。身旁的絕色男子衣襟半敞,露出裏頭精悍的胸膛……忽然記起谷裏的前輩說過,谷主是全天下最棒的男人了,直看得她身下忽然一陣抽搐,一股暖熱從那暗徑裏溢了出來……

好個淫//蕩的貨色!鍛淩钰鄙夷更甚,仿若碰到了極髒之物,一柄絨扇将那亂/顫的巨//隆/雪//白狠狠一掃:“還有呢……”

“沒有了,真的,真的沒有了。”ru暈處滲出一絲血跡,這次卻是真的都斷了,痛得紅衣拼命哆嗦,一瞬間方才的淫/欲将将沒了蹤影。

她來谷裏的晚,只聽說谷主自從那個從未謀面的夫人失蹤後,便越發喜怒無常難以琢磨,偏生她眼高手低,占着自己年紀小,想要去貪那不該貪的位置,活該遭到如此讨厭。

“哼,果真沒有了麽……告訴你,你方才說的每一個字都瞞不過我。”鍛淩钰卻忽然笑開來……傻子麽,藏花閣除卻他的屋子,每一道牆澆下去便是一面鏡子,什麽能瞞得過他?

都懶得再去拽這賤人的頭發了,懶懶拍了拍扇子站起來:“也罷~被他知道興許還是件好事呢~~~把她帶下去吧,她既然這樣想做,那就讓她做個痛快好了。”

“是,閣主!”門外早有一隊壯//碩漢子聽命恭候,個個一身的黝黑,随便哪一個的胳膊伸将出來都強過女人的大腿。因見地上女人赤//裸着身子袅袅如長蛇,早便按捺不住,帶頭的兩名頂着胯//下巨da邁/進門來,小雞一般就将淫//糜恍惚的紅衣提了出去。

黑白翩飛的大屋瞬時沉寂下來,鍛淩钰冷冷收起笑顏:“出來吧~~知你不喜這樣場面,卻也看了不知多少年不是?”

蕭木白一襲寬袖白衣,從簾後徐徐走了出來:“你這又是何苦呢?好容易将她尋回,又為何偏偏推她出去?”

“呵,幾時無情無義的江湖第一公子竟然也為女人挂了心腸?你既這麽多年記挂她,當初我要她時,又為何不開口攔下?……你該知道的,你若果然問我讨要她,我必定也會給你。”

鍛淩钰從袖口掏出兩只精致琉璃小盒,仰起頭,目光幽幽含笑:“這是新近制出的佗羅迷香,效果比之從前更甚,拿回去給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繼續玩兒。”

“谷主取笑。你我世代主仆,你知我定然不會。”想不到鍛淩钰竟然這般直白相問,蕭木白眉宇間浮起一抹憂慮。接過琉璃盒子放至鼻端輕輕一聞,慣常淡漠的容顏瞬時沉斂:“……這次的迷香,果然不凡。你看,為何分明有無數的可行辦法,卻獨獨要将她摻進……你明明對她動了真心,她亦有了你的骨肉。”

“呵,真心麽?這世間誰和誰有真心……那骨肉,原就不該來到這世上,她根本不配。”鍛淩钰不屑勾唇,只眉眼間忍不住卻浮出那張淡淡雀斑的平實面孔,執拗中帶着刺骨的恨啊,一時絕冷的笑容便摻了些看不明的顏色:“……對了,那姓何的狗官到底如何答複?”

“太尉已同意,只說事成之後必須平分他一半天下……這是他定下的契約。”蕭木白從懷中掏出一紙暗黃信箋遞過,一向最是擅長攻心的他,只見得眼前男子這副少見模樣,心底裏不由一聲長嘆。

“呵,該下地獄的豬狗還妄想某天做上皇帝麽?……”鍛淩钰略略一掃,冷咧笑将起來。最是喜怒無常之人,此刻方才的潋滟早已絲毫不見,墨黑長袍往椅上一卧,挑起絕色之顏:

“甚好,我還就怕他沒有這個野心呢。不費一兵一卒,報我鍛家上下幾百口性命之仇,不過推出去一個女人,不是很好麽?”

“可是……你該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推出去,就再也拉她不回。”蕭木白凝了眉。

他自是知道鍛淩钰心中的恨,18年前如若不是何慶使奸計栽贓,如今鍛家也不會獨獨只剩下僅此遺孤。那時的淩钰不過8歲孩童,卻眼睜睜見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妹命逝刀下、還來不及及笄的14歲親姊慘遭狗皇帝侮辱。如若不是當時尚在花幽谷修行的爹爹及時将他救下,他又如何能存活至今?這樣的仇,不為難他如今如此狠絕

作者有話要說:摸腦袋,一章快七千字咯,有米有覺得很肥,咔咔咔o(≧v≦)o~~

☆、娘子合歡

南邊的雪不比漠北,早上才下的雪,到了午間太陽一出,便漸漸化了開去,直将湖邊的青石小徑沖洗得一塵不染。

川兒裹着簇新小棉襖,一杆細繩牽着小狐貍“吧嗒吧嗒”在湖邊找大大,他的“歡歡”近日在将軍府裏好吃好喝,如今胖得連路兒都走不動了。青娘随在後頭,只見得一只小肥貓拉着個小矮人屁股一扭一扭的,實在有趣到不行,忍不住便抿嘴淺笑開。

“嘁~~笑起來也沒有我母妃美。”湖邊小亭子裏卻忽然傳來一聲冷咧輕叱。

青娘擡起頭,卻見不大的四方空間下熏香袅袅、炭火熒熒,有少年一襲淡黃棉袍慵懶卧在欄椅上假寐,翹着二郎腿、松散着袍子,迷離的桃花眸裏滿是熟悉的鄙夷。

“見過太子。”青娘一瞬斂起笑容,淡淡福了禮就要繞路走開。她原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冷淡角色,對這無禮勢力的小太子她可沒什麽好感,反正不吃他的不喝他的,自然也用不着怕他。

少年太子幾時遭過如此冷落?甚覺沒面子。

這個醜女人,怎樣看她都沒有一絲特色,憑什麽誰都說她像自己母妃?七皇叔喜歡她就算了,如今竟然連父皇也要讓她頂去母妃的位置。他今日本就是趁着玄柯不在前來尋事,被這樣一番冷落,一時心中更加氣惱,沉着蒼白的臉色道:“大膽妖婦,膽敢對本太子這般無禮~!給我滾上來。”

口中說着,豎起眉,盤起腿,将脊背挺得筆直,竟是擺足了人上人的威風。

分明就是一個散漫清秀的端端美少年,偏要做出一副兇悍惡毒的模樣,直看得青娘想笑。若仔細算來,其實她的年紀也不過只比他大個四、五,怎生看着他卻似将将隔去了一輩?

好似為了“犒賞”他屢屢對自己的輕蔑,青娘瞥過一眼偏生激他道:“哧哧~~我既是妖婦,定然也不知人間的規矩,如何還要看您的面子?”

垂了頭,揩着裙子就要離開。那背影,碎步盈盈,紅衣款款,越發将姿态做得風騷綽約。

“該死……你這虛僞的兩面妖婦!”果然少年心性,玄銘哪兒經得起這樣挑釁?一拍桌子“啪嗒”站了起來,晃得渾身的金飾玉墜叮當直響。

青娘卻偏生不買他的賬,定了心要煞他的銳利。

直把玄銘氣得将将又猛吸了兩大口熏香。迷香入鼻,有一瞬的神思清醒,這一刻方才記起自己今日所來目的,當下只得龇牙森森将口氣強軟下來,呵呵地笑道:“好吧~~本太子大人大量,不與你這賤女人計較。不過,你這樣走了……難道不想聽聽我母妃與七皇叔的故事麽?”

……

青娘步子緩了一緩,卻不見停頓。一個小毛孩兒能講出個什麽故事?不聽不聽。

裝嚒~~玄銘冷笑,口中又道:“你以為我七皇叔多年不娶妻生子,是為了專專等你今日出現麽?呵呵~~果然女人個個都是癡情的傻子。”

這居高臨下的口氣,分明小小少年一只,卻偏生擺出一副了然于心、看破紅塵的老人姿态,實在聽得可惡……實在可惡極了。

誰癡情了?傻子才肯癡情呢。

青娘頓了步子,冷着臉回過頭道:“我卻忘了告訴你,倘若我尚未動心,是你七皇叔一意不肯放過我呢……你又對此如何解釋?”

“那還不簡單,就因我母妃也善穿紅衣,走路也喜歡擺來擺去,還有的麽……你上來我就告訴你。”不過小小試探,便已将她心意看清,少年桃花眸子彎彎,好不得意。他自小女人堆裏混大,什麽角色沒有嘗過?有些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心裏巴不得立刻知道對方有沒有裝着你、愛沒愛過別人,偏生還死犟着面子不肯伏低……尤是眼前這種蛇一般滑溜的執拗角色,更是越發如此。

其實他真心很讨厭青娘,又不好看又做作,還偏生像個狐貍精一般勾引這個迷惑那個;可是也不知為什麽,只看着她便想要引她開口說話,這樣的感覺真奇怪……也真不好!

他可不想讓她好過呢!

玄銘素手挑着熏香,酥着骨頭又卧了下來,熏香一瞬清醒過後便是酥//麻,此刻全身的骨頭又懶起來了。換了個舒坦姿勢,那腰間的龍虎玉墜因着動作被搖得叮當直響,楞将亭下小兒的視線生生吸附了過去。

“的的……”川兒忽然停了步子,牽着狐貍一扭一扭走上階。矮墩墩的身子蹲下來,小手兒指着天銘腰間的玉墜,怯生生道:“的的,我要……”

自來到這個世上,川兒便從未見過比自己娘親好要小的人,軍營裏都是大大的武将軍,還從來沒見過這樣好看的小哥哥呢。語氣怯生生的,明明很想爬他腿上去,可是見小哥哥這樣高傲這樣兇,又巴巴的不敢靠得太近,好生可憐得緊。

最是見不得比自己小的孩子,尤其還是有娘親疼愛的嬌滴滴小孩,玄銘橫了一眼,指頭握過腰間将玉墜,惡劣藏了起來:“滾開,小雜種。”

“嘤……歡歡,換……”川兒小嘴癟下來,小哥哥為什麽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真傷人自尊啊。

緊緊拽住四處逃竄的小狐貍,将它高高攬到了少年桃花眸子跟前。

小狐貍“吱吱”痛叫着,心裏頭好不委屈……再沒有比這更壞的小主人了,每次想要別人家的東西,都拿我出來換。

該死,臭死本殿下!玄銘吸着鼻子很是氣惱,長這樣大,從來人家都将他捧得又高又遠,除卻那些伺寝求/歡的下賤女人,可沒有哪個家夥敢離他這樣近。一巴掌揚起來就要狠狠煽下去:“滾開~!再在本殿下面前晃,小心撕了你的嘴巴!”

只那揚起的手卻被一瞬柔軟狠狠握住。

“你若敢動我家川兒,我便能讓你再吸不着迷香。”青娘豎着眉,将川兒攬過腿旁,放軟了聲音道:“川兒乖,小哥哥方才同你開玩笑呢。一會娘親就出門去,也給你買只小老虎。”

“嗚……的的壞……”川兒癟着嘴,眼裏滿滿的一剖眼淚。他才不信是玩笑呢,可是他就是喜歡他,兇也喜歡他啊,依舊攬着小狐貍怯生生往少年邊上靠過去。

只那副母子相護的罕見場景,卻看得天銘眸間色彩一瞬黯淡。他自小長在宮裏,聽多了人家的閑話,看在東宮太子的名頭上,所有人面上都對他畢恭畢敬,私下裏卻盡數在非議他,或說他是淑妃娘娘與将軍生下的雜種;或說淑妃娘娘來歷不明,進宮前就不是處子之身,什麽難聽的話都有。

他心裏頭雖不信,不信她娘親是那樣放蕩的女人,畢竟父皇萬般疼愛他,還封他做了太子……可是衆口铄金,謠言說久了便成了實話,父皇漸漸不願意再見到他,終日沉迷酒色再不肯上朝;不多的幾個兄弟也嘲笑他,他個子本就清瘦,如何能打得過他們?打輸了沒有娘親出來相互;倘若打贏了,又要遭那些為母的妃子出來數落告狀,反正不論下場好壞,苦頭盡是留給他獨自兒去嘗。久了他便漸漸恨起了那個早死的女人,護不了他為何偏偏生下他?……倒還不如就做個眼前傻墩墩的小人,沒地位又怎樣,天塌下來也有娘親替他頂着。

玄銘狠吸了兩口熏香,眉眼略略往亭外一掃,瞬間凝滞後,忽而卻勾唇戲笑開來:“哦呀~~~你總算上來了麽~~我就知你必然也好奇七皇叔與我母妃的故事……誰不好奇呢?連我父皇都好奇啊……天底下哪有男人喜歡戴綠帽子不是……”

眸光潋滟,明明笑得恍惚,卻一瞬間又冷了語調:“說吧,你到底需要多少銀子才肯滾得遠遠的?”

青娘恍然回神,方才見他一雙桃花眸子彎彎,腦袋裏竟然浮現出紫蘇那張善變的臉……該死,這是哪他跟哪啊?

可不容忍屢屢被他這樣的輕賤,青娘幹脆擺足了無良姿态,俯□笑嘻嘻道:“太子殿下口氣好生狂妄呀~~。不過,你也許不知道~~我若想走的時候,天大地大,用不着你施舍銀子,我也能風光離開;我若是不想走麽……你即便趕我,你七皇叔首先就不舍得放我離開呀,哧哧~~”

一股陌生花香迎面襲來,分明十足的清淡,怎生得卻将四方空間下的袅袅熏香輕易比過。玄銘不适凝了眉,心中竟莫名生出某種渴望親近的柔軟,卻又厭惡自己對她的這種渴望,口中的話便越發冷咧起來:

“哼,別以為父皇和七皇叔都看上你,你就無法無天了!如果我母妃在世,你連給她提鞋倒水都不配!奉勸你一句,若你一日不走,我便将一日不讓你安生……本殿下絕不允許任何人占去我母妃在他們心中的位置。”

少年發着狠,分明眉目俊朗,那骨子裏高傲的眼神卻突兀着滿滿的陰厲……該是對自己有多恨呀?恨到深處便只剩下這樣赤果果的輕蔑與鄙視了……這樣的眼神,與他那張臉可真心不協調。

“呵呵,太子殿下真是杞人憂天了~~莫說淑妃娘娘已仙逝,倘若她還在世,也輪不到我給她提鞋呀~~。我原也不是賢淑之輩,那連身子都淘空了的皇帝、還有心裏裝着其他女人的将軍,我也是不稀罕的呢~~”青娘低笑自嘲,終究他亦是個可憐又可悲的少年,小小的年紀卻生出這般大的毒/瘾,也懶得再去同他計較了,冷冷地拂開鬓間發絲,擡起頭來。

只視線才掠過階下,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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